第16章 雨后

电影终于演到了最后，头顶灯突然亮了起来。对的，对我们而言，那灯就是突然。幸亏还能感知到灯亮了。我瞬间弹回了自己的座位，用手捂住自己的左脸，感觉到他的呼吸也迅速地调整回来，静静等着别人先离场。我们都是愿意和习惯等待的人。我长舒一口气，正好收到他的低语，我们.......走？嗯，站起身，不紧不慢地顺着一侧往影院外走去。这一路，我的脚反而踏实地踩在了地毯上，没有多余的担心，仿佛和别人拉平了距离。他时不时拽一拽我的手臂，使我避免被人撞到。你答应家人几点回去？11点，我胡诌，想起来我事前说过，我们家的管理如同大学宿舍。他不疑，举起左手看了看表盘的读数，说，10点35了，走，我送你回家。噢，我欢快地回应。不错的男人，有责任心，我心里判断。其实女生通常如此，识别多于泛滥。

坐在车上，我依旧不敢看她，像一个做错事的女孩不敢看大人。他认真地开车，我学着做大人。直到快要拐弯，我突然想起事前我们的预演中也包括了不同的晚间安排，他说，到时看大家的意愿决定。我便转头看他，他平静的模样和他的车一样牢靠不惊，让我产生了某种久未谋面的安全感，我像个小小的女孩，怯怯地说，你......可不可以留下来。

可以！清亮的回答，我们同时松弛了下来，原来那紧绷里包裹着“错过”，我们为彼此赢得了时间，弥足珍贵。车子如实拐弯，行在宽阔的另一条路上。我们去哪儿？

我先回家拿些东西，跟家人说一声。

好的！这是他认可的答案。

很快车子就停在了我们小区的路旁，我回家拿了衣裳和工作物品，吻了吻女儿的小脸蛋。并没有激起家人的反对，是啊，这小区的邻居都要奇怪了，他们家都不来个人的。

再看到他，我的脸上恢复了一贯的光彩。好啦？好了。我订好了四季，你说的那一家。

嗯，我喜欢那里的书，还有没有废话的设施。车再次启动，开向古城，在那里有小吃街，旁边就是四季酒店的门头。吃了一些小食，人风韵起来，他的客气当中有明显的眷恋。说笑着如同职场男女，其实心里还是那样紧贴，快到酒店了，我说去下超市，他说他去换卡。嗯，沟通如此简单。我挑选了可伶可俐的洁面乳，这是我喜欢的沐浴方式，既不是很便宜也不贵，可避免用人家的东西。走出街，收到他的消息：“来吧，我开好了。”有了刚才的拥吻立即像是老夫老妻了，竟没有迟疑，只淡淡的喜欢。恐怕这还有所压抑。

我推门进去，听到卫生间里的水声。径直走到床边，放下包包，迎上灯光下那张明信片，拿起来，籍着形同飞机灯的光来读：“人生中每一次邂逅都是浩瀚宇宙中亿万年的惊喜，你和他毕竟经历才得相知，且放低脚步，细品茶味。莫咒阴阳，用尽想象。红尘万丈，为爱得安。聚首百年，合众沧桑。”明信片上有一个男孩眺望，像极了我看到的另一幅，女孩子倚窗。我终于想起了这番画的全貌，并且呆在当场。

他从浴室中出来时，只剩下一条毛巾。美好的线条在我眼中翻译为矜持，我知道他是内敛的。他的眼里认可着我的判断，相互靠近，直到抚上了我的腰，我本能地想要往后退，差点又要撞到墙壁，他的手及时挡在了我和墙的中央。我熟悉地屈从于他的手，他的唇，他的呼吸。在另一个真正的巨浪扑来之前，我跳出他的禁锢，说，我还没有去......他就像我的先生，撒着娇说，我不嫌你。不行，我不愿意轻薄了他。他放开我，我逃也似地进了卫生间。女生就是这样，只想给他尽可以好的自己。我的精油，我的洗面奶，我的香香。好了，我把焦虑吞回肚子里，轻手轻脚地走出来。看到他坐在床上，露出美好的酒窝。喵喵，作为阿姨，真是对酒窝没有抵抗力。小朋友，你太无辜了。我下意识，很亲和地走向他。身上穿着从家里带来的睡衣，上面还有一个小小的洞洞。他收到我的心意，笑意更深，伸出手，又一次把我揽入怀中，我成了他的小朋友，继续坐在爱心专座上，安全无处逃。这次没有了背景音乐，我感到有些......便伸手去寻遥控器。他的低语像是一道圣旨，不用那个，我一转头，却被他衔住，我惊吸一口气，急急向后退，正好引发了他的翻转。有多久没有如此深沉去驾驭，我和他都是船长！

我能做的唯有饱饱地抱他，小心着指腹的力道，却顺势划过他的经络要塞。他低吼，更加忠心。不允许我再封闭，坚决挡住了门的闭合。突然一阵久违的疼使我呻吟出声，他腾出一缕温柔，问我怎么样？我喜欢你。我把自己藏于他的胸口。他便更为猛烈地探究。十指交扣，生生不息。两个苦苦挣扎于肉身中的男女允许自己将灵解下，交托。我熟悉他，如同他熟悉我。

每当松懈，便预示着另一次进攻。我们是如此虐的家人么？

终于，我甜甜滴露出满足的目光，他像个宠溺小动物的大人，点着我越发娇小的鼻头，说，饱了？嗯嗯，我急忙点头，要替他掌门。没想到这点小心思被大人尽收眼底。又一次来索要忠心，你不必担心。小傻瓜，他舔着我的肌肤。

我也是一个妈妈，自然是经了世的，好好的抚摸中，带着对这个男人的夸赞和奖励。告诉他，我很幸福。要你做爸爸。爸爸的意思，就是冷却，我已是你的那只母狮。

他果然听懂，完整地停了下来，伺候我沐浴，擦干身体，然后揽我入怀。在即将睡去前，说了那句：我会呼呼，如果吵到你，请把我叫醒。

我因为这句话而瞬间冷透，弦，也说了一模一样的话。一字不差，他，他们，是否有关。

月光印出了他美好的表情，沉静均匀。我却忧伤，弦是我几年前的男友，或许是炮友+。他说，如果我们注定分开，请允许我以最小的忧伤从你的世界消失。是的，他做到了，复婚后的他去了边疆。果然消失得无影无踪，甚至杜绝了我寻找他的动机。可能他已经从蒙古回来了，只是回到了他的妻子身旁。我不能在沉浸在那样的痛苦中，于是才找寻伴侣。他，像是弦那般可靠，知性。又添霸道，细腻而敏感。我轻轻滴吻在他的指尖，不敢亵渎他的真。看到他脸上渗出的汗，悄悄用手擦去，你需要禁欲，两年。但我会在！我把这股气息传入他的脑波。

但是删除了自己的思量。路要走下去.......

第二天一早，换成我贪睡。听见他蹑手蹑脚地起来，洗漱好，又不换衣裳，回到我身边。细微的气息落在我脸上，我伸出手，露出笑意，闭眼去触他的脸。惹得他又不安分，牢牢把我擒于身下。你这只小猫，我这才睁眼，看进他的神，我赢，但遭到了惩罚。

这孩子难道不会累吗？我背对他，娇羞地埋怨。不会，这答案很快淹没在一次完好的晨练中。

我喜欢你在我身后保护，我诚恳道。他说，你确定是保护吗？

安全座椅，不，充电桩。我是真的这样定义耶！

他不满地演大尾巴狼，逼我正面对他。

仿佛我的灵里不允许留下一丝杂质。

我乖乖滴说好的，化学家。

我想我们的祖先必定是比我们幸运的，既保养，又活血。动力十足的一天。

今天你要上班吗？

我突然想起，今天要到公司汇报展会情况，一骨碌坐起，他很快地将睡衣裹在我的后背上，双手有力地拉着，说不能着凉。我转回去献上一吻在他额头上，说你真好。

他的喜滋滋就像个孩子，和我同款。

嗨点一样。睡衣滑落，他看向我胸前一朵莲花。还极力地护着我的身体，似乎这是他的。

抱我去洗澡。我“发号施令”。

好的，我乖乖从命。

他有力的手臂并不会让我担心，健身房是有品质的。

早餐吃得很地道，稀饭、油条、茶叶蛋和豆浆。车子开到了我们的厂门口。他看向旧街尽头稍显破旧的厂房，有点惊讶，就这？嗯，我骄傲滴点了点头。

注意安全，不要加班。他恢复了一贯的面目，无害地给出不容推翻的结论。

我跳下车，径直往里，兴奋滴去与小姐妹汇合。

祖国的民族工艺依旧起步阶，大家尚有可为。众卿努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