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回航

 你变了。Alan坦诚待我。

我一时语塞，记忆已被全部冲洗。

还记得从前的你，爱哭，爱笑。容易相信。

我现在也爱哭，爱笑，相信了你。

我没有信心去经营一段真的感情，但我想试试。

我，我不想。

他的眼波穿过空的隔绝，直达我面部，使我来不及做任何伪装的表情。

赤条条地，他擒住了我的灵。正在哭泣的，战栗的心灵。

他的光线稳稳地接着我的灵体，一只蝴蝶。

我不再嫁接其余动物界造物的格式对话，放下银狐的玻璃心，九尾玲珑窍。不再以女性之姿变现武力，抗拒男性的接入。

I’m so tiled,father.我告诉他，没有性别，只是我，被编入代码的原始数据。

I know. 我意识到他的眼角有泪。

这超长距离的航行，该放下了。

我引爆了自身的灵，小蝴蝶在他掌中化为乌有。

恭喜你，完成了闭环。当我从灵感中回神，有人这样提示我，像是太空站的医者。这样的真实感令我不得不保持“专业度”。如无意外，我应该有自己的星爵，职称。不大方便痛哭流涕。

对方也是有经验的灵康复师，扎着一个马尾，棕色眼睛的外国人。不，应该说无国籍空间站成员。

It’s fine, cat. Cat是我们私下里对captain的俚语，医者的话，表示我有时间和权利表达自己的人性，或许还有一些好意，提醒我关于“环境”画面。在那个专业领域里，空间点的切换频率极高，由于穿越的苦难和技术产生的伤害，大家都有不同程度的后遗症，最轻也是最顽固的一种便是把现实当做“画面”。她明白，我正处于那样的情境下，尤其是和自己的搭档——爱人分离。

You need sometime to draw you back.恢复系统任职。舍弃低维，寻回自己。这个YOU并非self。因为以人的建制结构定义，self特指感情。

（你懂的，我们的身份，不允许残留。）

Indeed，I know that. So dare not.

Alan,是我的另一半，只有这样的连接，能引爆自身的灵。

完结任务。

代价的部分是什么呢？

我不急于找回，因为“支离破碎”的灵体正在愈合，执念会耽搁修复工作。

我的泪不断地流下，像是流产了一个孩子似的。

“成像会记载这段经历，客观数据引导我看见。”

这是军队训练的操守，我却一直在流泪。

Be happy, he ask you to come back, so you will see him at once when you are fine. 

Someone step in my eyes, whispered.我的眼神空洞，一副死了的样子。我这“款”人性被造就成只爱最后一个人的机器。如今，我情愿以机器的形态死去。

这对于情境中的站点是个损失（loss），这里面有成本计算，或许还有什么更大预算。我的心好痛，自己对别人的冷漠和残忍远不及被制度的残害。“年少”时对世界的信誓旦旦已变成了老兵的回忆。假如我一直处于这样的状态，毫无疑问只能变成医学垃圾（医废），被清理出去。我不喜欢进步，很可能是因为见过所谓的进步的极限。在那完美的光影配合的屋顶下，我悲伤地像它的背景音乐。也对，金属材质本就是人，化学元素也是人。大家都是相互生存的小白鼠，多公平，有什么可意外和难过的。

She make it, professor.医生的声音平静中有难以差距的失控。

我告诉自己在必要时会利用她的非常规波动。

从她的语言中，我知道对“s”的抵制意味着叛离。敬重每一位战士的独特性。而“s”是代号。执行挽救任务的集体。似乎能救我的，只有自愈，研究满足自愈条件。

是谁引导了思维对接？

我试着发动重新组合完成的身体，寻找作为液体输入我大脑的知识。相信这样的“血清”属于Alan，懂得我的经历。

他没死，他也在这吗？

不，他死了。把最后未经污染的血留给我们。

我停留在声音里，想从声音里捕捉虚假的成分，寻找他留下的更多资料。可是，我失望了，没有。我感觉到自己的眼眶在发酸，重新被液体盈满，不是无望的，而是爱的记忆。

光的玻璃房里，舍己为人的不被理解和原谅的男人。

太沉重，所以，他选择一直不和你言明。一个男人的声音继续从我的心部掏出仪器。显然，我对他的行为并不反感，相反只有十分信任的人的声音能直接进入我的潜意识，并被无条件信任，以至于顺便催眠。在眠中，我不忘寻找出去的机会，当然，此刻的我如果“出走”会真的死去。催眠我的男人用他自己的身体做了我的房屋。我感觉窒息，大约，就像我自己知道和曾经认同的那样，爱最后一个爱你的人。

几乎，我可以相信，这个人值得我的回来。是修罗。

他已不是禁锢在问题反应堆中的混沌之子。重塑使他恢复傲人的身材。

使我的逻辑始终完备：我只喜欢高富帅。额，除了肖（晓明，修罗）。

现在我明白了，他是如此高大的人，即便曾是烈焰中的垃圾合成体。

经历七七四十九天，他留给你的营养包就会代谢。他刻意用破罐子破摔的语气recall我对他的平等和热络。

两个骄傲的人，不能轻易被失去的被试，情愿单独毁坏自己的真身，也不愿意吐露真言。可见话即行为，代表真我。

你（我）会适应新的气态。我和他的公共言论部分一直都是默契的。

因此没有私隐的必要。这也是一元的必要条件，为此，他研究算法，忠诚于运算。爱并非左右世界的最终道理，物理性才是。蹉跎求证那么久了，为了结束痛苦的折磨而不爱，到底是爱还是不爱呢？条件决定选择。这是理性的答案。但他的态度会左右我的行为。他那句：我不爱你了，使我直接关断了输出口。进入回收通道。

嘿，兄弟，他对着自己的“肚子”喊话。

哈哈，我又开始有了整蛊的心情。

专门让敢于凌驾于我之外的男同学难受。

我这么好，专门请好假来接产你，不让你用公共身体再生，你怎么一点都不贤惠。

带我走，我对他，只有这句话。

定律太顽强，太牢固。

关于空间站，只有一个“关键”认识能使“死人”复活。这个关键就是跳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