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愿

 法、道、魔三界皆空，实现人的三位一体。

我对这样的三维建构有些不适应。

这就好比长在地上的萝卜醒来发现悬挂在外太空，呼吸着空洞，汲取着虚无。

可当我照镜子的时候，看到自己日渐瘦削的身材，却很满意，认为是种进化。大学里千辛万苦无法达成的愿望正在实现。

唉，我不是人，是灵，而灵才是人，是明显一看就是人的那个定义。

容易死，容易满足，容易无病呻吟。身上照着三个大大的光辉（或者更多），怎么摆，这pose都比较疼。

不晓得被劈成两半的灵体是否安康。

是否适合做成定情的物件儿，郎一半，女一半。

在有空的时候，我着急给自己找差事。

虽然对自己的拉郎配不太乐观，但自告奋勇地充当别人的同命锁，为实现天下有情人终成眷属的愿景而努力。

想到这，突然感受到灵体旁有人陪我，是Alan。

也对，三界上下，我和他该算是好CP，聚少离多，因须配给。即便在一起，也只能按照合理的剧情演绎。

这大约也是人的一大特征。

如此确保了灵的独立和符合需求的可能性。

我不与任何人计较，于是任何人也无法同我计较。

Alan，你可好些？我还是关切地问出。

被一切二的人还惧怕什么别人的眼神。

“我的感受，你也全然不顾么？”黄瓜的声音十分通畅地以气态传播，在任何介质中显示出他非比寻常的普通性。假如不将自己对复杂性的贡献纳入思考范畴，便认为他没有任何特别。

我很为难，不想丢失自己的特点，如懒惰、随性、归零和广阔的兴趣。

这些都没事，我可以包容。他直接告诉我自己的想法。

我更为难，被迫展开解释：懒惰的人喜欢靠别人，随性的人喜欢不同人，归零的心记不得多爱你，广阔的兴趣不能专一。在他回复之前，我真诚地问：“为什么，不在我蒙昧时答应（配对）？”

我不满意，你不稳定。

言简意赅地，他总结了我与他之间的关系。

那么现在呢？我没话找话说，希望在一起的心占据。

不计较。他又被软化。

性质不变的情况下，两人相互歪曲，为邪。

我却很累，光只走直线。即便人为弯曲也不长久。

这次我知道，在光的另一头牵着Alan。我想去看看他。

黄瓜闭口不言，渐渐神隐。

我叹了口气，不再耽误，在“四周”寻Alan。

病人比较重要嘛，我一厢情愿地认为。

身上的白色“绷带”还在，刻画出新的曲线，只要大家不大惊小怪，我也算是正常人了。

Alan温柔显身，不解释造作，告诉我还好。

有什么打算，腹语已成为我与他的沟通习惯。他对我如此，以致我渐渐学会。

鱼类沟通。说明他是海。

那是否也说明我和他是同族？假如不止于光国际遇。

More close，他的回答中带有探究：我的答案取决于你的意识层。 

你很有进步，他又给了些许提示。

我顺杆爬，想到了宙斯的身份，奥林匹斯山的众神。 

真是老资格的西方组成部分。

不过这些都比不上曾在带有巨大草坪和落地窗的我的家里与他的见面。

我很想念那里，我说。 

OK，他说。

许是相聚实在艰难，最需要连贯性的两个人竟不检查这个逻辑漏洞。

How to get there?

有“奶奶”的世界。

我记得你与那个世界格格不入。他比较喜欢将漏洞提出，为了修补。

逃避没有出路。隧道属于勇于面对分歧的人。

西方文化的精髓是勇气和教养。

关于血统，通常诠释为冷。

不过，草更绿，天更蓝，规则明确。

我承认，自己真是渴望生活得平坦些，无论演出什么剧本，都能睡在舒适的床上，将脚踩在厚实的地毯上，能整日在体面的书房里读书。与绅士们浅浅地聊天。Again，把头发养长，棕色卷发。

牛哥，赫尔墨斯，魔王哥哥也是那个世界里的人。

他总是嘲笑别人的智商，我行我素，待在自己的书房里不出去。只有我可以霸占他的沙发，和他聊天。对比“我家”的高大明朗，他的宫殿古典而温馨。

我，我竟然想起了更多。

看向Alan，不自禁地笑了起来，身挑重担的神根本没有所谓固定的居所，总是哪里需要出现在哪里，以至于像是更需要靠着女方——的稳定性成就。

“有什么打算？”我重复了自己的话，无论是富丽堂皇的背景的映衬，还是小阁楼里与他的相处，或是如今的朝不保夕的日子，总该有所打算吧。

在今日以前，他是安静的，顾全大局的人设。即便骨子里包有叛逆的灵。

“我认为还是一样，你需要独立。我帮不了太多。”

假如能帮，就证明手已恢复。这是我的理解。

即便如此，我还是觉得自己该对他负责。

起码，要试着去想如何使生活好好地继续。

我尊重你的计划，假如有的话。我向他表达了诚意。

OK，保持进步。他的话千篇一律，不同的是我的悟道而已。

于是，我又得以回到“书”中。

励志于几乎没有的世界中。

不是没有，那就是你怀念的世界。

愕然！

曾经疏离的，因失去而倍感珍惜。祖母的严苛和不近人情似乎都无比亲切。

“我，其实喜欢优雅和与之相配的华贵。”终于和务实的人说了心里的话。我猜自己的叛逆是想让世界对贫瘠的地域公平。

我都理解，这没有错。

谢谢，我会努力。

你打算怎么干？轮到他想听我的计划。

我便说，止损。

如何？

只做自己有感觉的事。

听起来不错，怕你饿肚子。他说。

我咬了嘴唇，告诉他，假如无法避免的话。

在共有的，三不沾领域，是我要去的地方，在那里发育文明。

好，支持你。

我很难把他当做某一个简单角色，因为他的呼应是全方位的。以至于他表现出的不跟随，不陪同和不明确是一种让人神清气爽的理性。

只要有这一准绳存在，我就可以保持清醒。

当我手握这根绳的时候，意识到这是一根电线。

沿着电的通路，我必然体悟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