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2章 老鼠药

那些老鼠药我见过啊，农村大集里常有，一瞅见那熟悉的毒鼠强药包，我就笑着对叶小炮道：“好吃的来了，赶紧去尝尝。”

叶小炮一瞪眼：“老鼠药咋了？真以为我不敢吃啊？老娘只是吃不下了而已……”

那大哥的摊子也很简单，连桌子也没用，直接在地上铺了张床单，就把一个个装着老鼠药的小密封袋往上面一扔，随后从腰间拿出一个货郎鼓，叽里哐当的摇晃了几下，袖子一撸，扯开嗓子就开始用山东方言喊道：“南来的，北往的，哈尔滨的香港的。爬墙的，过梁的，一闻熏的光光的。气体的，固体的，老鼠一闻断气儿的。有多少，熏多少，保证一个跑不了。”

又是一阵货郎鼓之后，他又继续喊道：“来来来来来，老少爷们们看过来了……不用掺来不用拌，老鼠一闻全完蛋。药死老鼠一大片，不让老鼠胡捣蛋。当里个当，当里个当，这几天里我没来，惯的老鼠上灶台。咘噔噔，咘噔噔，老鼠半夜闹三更！母的哭来公的嚎，一包药粉全撂倒！老鼠月（药），月老鼠，月了老鼠有好处！”

喊完这几嗓子，那大哥将喇叭往旁边一放，从兜里摸出了旱烟袋来，吧嗒吧嗒抽了起来。

看他的服装打扮，有点三十年前的影子，这年头，五十岁抽旱烟袋的可不多见了。

他吧嗒吧嗒抽了几口，不见有人往前围，他也不着急，从怀里摸出一本书看了起来，我视力极好，扫了一眼，那大哥看的是《航空母舰的维修与保养》。

我有个臭毛病，那就是喜欢多管闲事，一看他这样，我忍不住走了过去，跟他说：“大哥，你在这儿卖老鼠药，那不是找刺激么，旁边都是卖油条包子豆腐脑的，你这毒鼠强跟周围可不搭啊。”

那大哥吧嗒吧嗒抽了口烟，道：“那咋了，大家都是卖吃的，他们卖他们的，俺卖俺的，俺又不跟他们抢生意。”

我说：“大哥，关键他们卖的是给人吃的，你卖的是给老鼠吃的，不咋搭拍啊。”

那大哥又道：“那咋了，谁说我卖的东西人不能吃？”

我愣道：“你这么说的话，我媳妇儿这种不太正常的可能会吃。”

那大哥道：“你这就不懂了，这些年婚姻不幸买我产品的多了，我一年怎么也得毒死十个八个的。”

这话让我和叶小炮都愣住了……妈的，这大哥看着老实，专干狠活儿啊。

那大哥看我们一眼，又抽了口烟：“看你们那没见过世面的样子，还城里人呢？俺又不是杀人放火，从来不强买强卖，全凭自愿啊，人家那些小媳妇儿跟她们男人吵了架，凉了心，觉着活着没意思的时候……我这生意就来了啊，我跟你说，我这服务可是相当到位，一个电话送货上门还免配送费。”

我说：“你这哪是卖毒鼠强啊，你卖的这是杀人刀啊。”

“那咋了？俺又不犯法，一个愿卖，一个愿买。而且现在男的吃老鼠月的也多，比例非常均衡，所以俺不愁没生意做。”

叶小炮笑道：“那我现在要告诉你，我要买一包吃了自杀，你卖不？”

那大哥道：“我给你撕开包装，再给你倒上水都行。”

我往旁边那几个摊位瞅了一眼，道：“我现在都怀疑你会不会卖着卖着，把你的老鼠药倒进他们的锅里。”

“那不能，不给钱不行，赔本的生意不做。”

我说：“大哥，我看你不像是演的啊，公安局都应该让你去备案。”

“备案就备案啊，俺只卖月（药），至于他们拿回去是给老鼠吃还是给自己吃，那俺又管不了，是不是？”

“行，你在这卖吧，我看你在这儿能卖得动不？你能卖出去一包，我当场买十包支持你买卖。”

“你买十包自己吃啊？”

“对，等哪天我俩一起想不开了，一起吃。”

“那你们买回去可得放冰箱里。”

“你先卖一包给我看看。”

刚说完，就有一个人站到了前面，第一位顾客到来了，我搭眼一看，竟然是个十岁左右的小学生。

那小学生问：“大爷，这老鼠药，只能毒老鼠吗？”

那大哥道：“只要是喘气的，都能毒。”

小学生问：“那语文老师呢？”

“语文老师肚子里墨水多，得两包。”

“给我拿四包。”

“好的，一包五块，四五三十。”

这俩人一个敢算，一个敢信，掏出三十就要拿药。

我连忙按住他胳膊：“哎哎，小朋友，你这么小，买老鼠药干啥啊？你语文老师就算罚你作业啥的，那也不能给人下药啊。”

小学生仰头道：“你谁啊？你算老几啊？”

“卧槽你这个小逼崽子，说话这么顶呢？你要是给你老师毒了，那后果是你承担不起的，懂不懂？这玩意儿真能毒死人。”

小学生道：“他把我手机给没收了，让我玩不成游戏，我就要毒死他。”

我说：“不让你玩游戏是让你好好学习，只有上好学，以后长大才能有时间去打游戏，咋还分不清好赖人呢。”

小学生根本不怕我，他缓缓道：“你给我撒手，不关你事。”

我说：“今天你拿不了，赶紧滚犊子。”

那小学生看了看我：“行，有本事你把这四包药吃了，你吃了，我就不毒我老师了。”

我说：“我靠，挑衅我呢？”

“对，你不是要救我老师吗？你不是多管闲事吗，那你管到底吧。”

“真当老子吓大的呢？拿来。”我一把拿起四包药来，猛地撕开口，一仰脖就倒进了嘴里。

我这操作给那小学生吓坏了，他呆呆道：“你……你真吃啊？其实我……我不是毒语文老师的，我吹牛的，我是毒我奶奶家耗子的。”

“真他妈难吃，比螺蛳粉那味儿还冲呢。”我拿手使劲往嘴里扇了几下，这药对于百毒不侵的我而言，自然没啥危害，只不过还是恶心到了我。

我皱眉道：“不是，你这小崽子，毒耗子就毒耗子，你说什么毒老师啊？”

“我们玩真心话大冒险，我输了，这是规则。”那小学生一指不远处大树后面正冲这边手舞足蹈的俩孩子，“叔叔，你赶紧去医院吧。”

“不用你操心，叔挂不了，下回可别开这种玩笑了啊，真会死人的。”

“不，叔叔，死不了也得去，我意思是你去看看脑子……谁家正常人能吃老鼠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