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8章 大法师扫墓（二）

我猜到了疾风大法师会与众不同，但我没想到他的每一步都走在我的预判之外。

看他在往大摇子墓碑上倒酒的时候，我就在想，既然是这么整，那两个酒杯拿来干啥用的呢？

这个疑惑诞生不久，大法师就将酒瓶正了过来，随后用剩余的酒液在那两个酒杯中倒满酒，酒瓶中正好空了。

这酒让他给控的，那是分毫不差。倒完酒，我正在思考他会把这酒怎么处理的时候，一只满是白酒的酒杯已经被递到了我的面前。

我愣怔怔地接过白酒，问道：“大法师，这是干啥啊？需要我帮你一起往他墓碑上洒吗？”

“不，这杯酒，你我兄弟陪着大摇子一起干了！”

“咱俩喝？”

“对，喝酒哪有一个人的，我们陪他一起喝，他才高兴。”

说完，大法师一仰头，自己一口闷了，我寻思他都喝了，我也别做作了，反正也不是陪别人喝，跟自家兄弟喝一杯也没啥。

刚喝完那杯酒，我就感觉有点不对劲，天眼一开，就看到大摇子从墓碑后面悄悄探出来一个脑袋，就这么一个脑袋，还在那随着录音机的节奏在那不停摇摆。

此刻大摇子已经是满脸热泪，他一边摇，一边望着他的亲大爷……关键这太阳还没下山呢，等他摇完，恐怕要给自己摇得灰飞烟灭。

我将头伸到墓碑后面，道：“大摇子，你疯了，大白天还敢出来啊？就为了听个摇滚呐？”

大摇子激动道：“烈火哥，你不知道，我大爷是我的偶像，我是因为他才走向了摇滚之路，我在东山公墓的这几年，除了盼我们乐队之外，那就是盼我大爷了，谢谢你啊烈火哥，让我跟我大爷还能再见一面。还是我大爷懂我，你看这墓碑上都是酒味儿，我在下面闻着都香。”

“你是闻着酒香跑出来的？”

“那肯定还有这首歌啊，这就是我听的第一首歌曲，啊呀，太迷人了，我都想蹿出来跟我大爷嗨个三天三夜啊。”

“你能扛三天三夜，就怕你大爷扛不住啊，没准嗨完就在这里跟你当邻居了。”

“那也行啊，你问问我大爷，他愿不愿意，我没意见。”

这时候，大法师也把脑袋探了过来，他疑惑地望了望四周，道：“老弟，你在这里干啥啊？是喝多了想吐啊，还是喝多了想尿啊。”

我重新站好，道：“没有，大法师，你继续。”

大法师喝完那杯酒，情绪也上来了，他猛地站了起来，重新扛起了那台录音机，开始一摇一晃地围着大摇子的墓位，边走边唱，他那沙哑的嗓音还真有几分崔健的意思，激昂的《新长征路上的摇滚》也响彻在东山公墓的上空：“怎样说，怎样做，才真正是自己；怎样歌，怎样唱，这心中才得意；一边走，一边想，雪山和草地；一边走，一边唱，领袖毛主席；噢噢噢……噢噢噢……一二三四五六七……”

大法师转了两圈之后，我看到他脸上已经是湿漉漉的一片，不知道是出的汗，还是流的泪。

或许是大法师的歌声太有感染力了，原本晴朗的天空忽然阴了起来，太阳一闪，大摇子立刻纵身一跃而出，他激动地对我说：“烈火哥，今天谁都别拦我，就算是给自己唱没了，我也要跟我大爷共摇一曲。”

说完，大摇子就跟在了他大爷的身后，俩人一种风格，一种动作，一种调调，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亲爷俩呢……

想到这里，我心中一动，我操……不会真的是亲爷俩吧？越看越像啊……再联想大摇子妈妈的那种过激反应……这家人恐怕有故事啊。

大摇子平时就经常在公墓里开演唱会，这些歌也都唱过，所以众鬼对这些旋律都非常熟悉，天气一阴，许多鬼都悄悄露出脑袋来看热闹。

从我这个角度一看，这满地的鬼脑袋忽然探出来，就像是西瓜地里的瓜都熟了似的，这要来个普通阴阳眼的哥们儿，准能吓个半死。

我本来想训斥他们一声，可一想他们平时都没这种机会，再加之大摇子现在是公墓的领袖，算了，让他们看看吧。

几首曲子摇完，大摇子也已经泪流满面，可想而知，这爷俩的感情有多深厚了，更可想而知，他们家的故事有多复杂了。

正当满园的鬼都探着脑袋跟着嗨的时候，只听“吱嘎”一声，那录音机忽然停了，大法师停下来拍了拍，又坚持了两嗓子，但伴随着一声悠长的“吱嘎”声，那录音机还是消停了。

大法师将那录音机放在了大摇子的墓碑前，擦了一把脸，道：“这大概就是宿命吧，这台录音机是我第一次见他妈……不，是第一次见大摇子的时候买的，用了三十年，却在大摇子的墓碑前坏掉了，也罢……就让这录音机永远地留在这里吧！”

我说：“不是，大法师，你到底是见他妈去了，还是见大摇子去了？”

“往事不要再提，人生几多风雨……一杯洗涤无余，万事消磨去远……”

“大法师意思是……人生就是如此起伏不定，如此捉摸不透么？”

“我意思是你他妈话太多了……”

大摇子可能还沉浸在歌曲中的激昂和看到亲大爷的感动之中，仍旧在泪流满面。

我对大摇子说：“录音机都他妈干爆了，你还在这哭啥呢？”

大摇子道：“许久不见我亲大爷，实在太过思念，总是忍不住想哭啊。”

我问：“大摇子，那你看到你亲大爷，有没有像是看到你亲爸爸一样的感觉？”

“有，我亲爸爸和我亲大爷长得都挺像，我又长得随我亲爸爸。”

我说：“这就更乱了，不对，这就更好办了，你像谁都行啊。”

大摇子愣道：“烈火哥，你啥意思啊，我像我亲爸爸不对吗？”

“对对，像你亲爸爸没问题。”我在心里又补了一句：就是不知道哪个才是你亲爸爸，哪个才是你亲大爷。

这时候，大法师拿起了之间倒扣在供台上的一摞照片，翻了过来，大摇子只凑上去看了一眼，那眼泪立刻就止住了，转而变成了一种兴奋的神采。

我疑惑地凑过去一看，顿时呆立在地……如果我没看错的话，那些照片……都是……日本的AV女优的写真……

只见大法师一张张地将那些照片插在墓碑的周围，喃喃道：“大摇子啊，生前没捞着碰女人，死后可得多泡女鬼啊，多看看这些，有助于提高你的技巧。你看，这个是小泽玛利亚，手法纯熟，技艺精湛。这个叫泷泽萝拉，长得像小天使一样嘞，又瘦又大。这个是三上悠亚，她穿白衬衫的样子可是非常迷人啊。还有这个河北菜花，这可不是河北的啊，人家姓河北，大眼睛忽闪起来，可会勾人了……还有这个沙月芽衣……你看她长得是不是挺像你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