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大摇子

如此，这位仙女就像个炮弹一样轰进了我的生活。

虽然她在铁道长那里得到了认证，但我还是没法将她那彪呼呼的行为跟仙女挂钩。

一屁股就将熊妖王给坐了个生死未卜，后腰里还别着一把破菜刀……这完全不符合我印象中仙气飘飘的女仙形象。

铁道长说的没错，外面的那些妖怪，无论是已经化为人形的，还是那些半成品，一看找不到我，没多久就离开了，看那模样，似乎都是骂骂咧咧地去找那个土地老儿算账去了。

看众妖散去，铁道长擦了把脑门上的汗，道：“福生无量天尊……这帮家伙总算走了，整出了这么大的动静，贫道得赶紧去找本地的城隍爷报备下，看看是哪个缺德冒烟的土地干的这事儿，要全区通报一下。”

我一把拉住他，指着房顶道：“你这百邪不侵的结界能扛多久？他们回来时候岂不是就能找到我了？”

铁道长说：“你只要不离开这里，他们就找不到你。”

“那不行，我待会儿还要巡逻。”

“你不要命了？啥时候了还巡逻？”

“反正我寿限将至，早死几天也无所屌谓，人可以死，但职业素养不能丢，死在巡逻的路上，那也算是我这种高级保安的最终归宿。”

铁道长看我不像是撒谎，只得一咬牙，伸手从怀里掏出一个条状物事，双指并拢，在空中龙飞凤舞的画了一通，口中念了几句我听不懂的咒，在那条状物事上一点，递给了我，说：“饿货，来条士力架吧，我在上面下了咒，吃掉它，可以保你的稀有神元不会被感应到，但只能持续七天的时间。”

我接过那条状物事仔细一看，还真是士力架，我拆开咬了一口，道：“才一周，那一周以后呢？”

铁道长深深地看了我一眼，道：“烈火小友，贫道七日之内会再来找你，给你拿出解决方案，你放宽心就好，那些妖怪不认识你，又感知不到你的稀有神元，你会很安全。”

“但那三大妖王是认识我的。”

“放心，那熊妖王的脑袋都被冷月仙子一屁股坐没了，他们知道这里有高人，不敢再来的。”

旁边刚获得名字的仙女不满道：“老道士，我说了，我现在是凡人，要有个凡人的样儿，请叫我叶小炮，谢谢。”

铁道长愣道：“这么快就入戏了啊。”

叶小炮一摆手道：“那肯定，老道士，你不用在这里啰嗦了，有本炮和本炮的斩神刀在，别人动不了他。”

说完，叶小炮又盯着我手里的士力架看，道：“那东西看起来不错，给我吃一口。”

“不行，这可是条有任务的士力架，”我咂了咂嘴，“就是这味道好像不怎么对。”

我翻过包装袋来仔细看了看，这他妈哪里是士力架，明明是土力架。

“我靠，你们神仙也用山寨货？我说吃着怎么有股过期十三香的味呢。”

铁道长老脸一红，窘迫道：“没办法，基层天务员，工资太低了，见谅见谅。话不多说，贫道去也。”

说着，铁道长又打开窗户跳了出去，很快又探回脑袋来对我说：“对了，小黄书写的很有深度，这几天多写点，下次来的时候让我多看几章，谢谢。”

铁道长走后，叶小炮好奇地问我：“小黄书是什么东西？好看吗？拿出来我看看。”

我说：“小黄书就是描绘人类肉体哲学与智慧的书，你们天界都不看的吗？那生活该有多枯燥。”

叶小炮道：“我知道了，你说的是色情小说吧，我们天界为了限制神仙的七情六欲，是不允许那种书流传的，不过我在网上偷偷看过一点，但是写的太肤浅了，不够深入，听那老道士说你写的要深入一些，快拿给我看看。”

我白她一眼：“就你这猥琐样，还说自己是仙女？跟你说，不管你是人还是妖，你哪儿来的回哪儿去，别耽误我干活儿。”

叶小炮道：“我哪也不去，我就跟着你。”

“你跟着我干啥？我又不欠你钱。”

“我们下凡的神仙，第一眼看到谁，谁就是她的有缘人，我第一眼看到的就是你，必须要你帮我完成任务后，我才能重回天界。”

我觉得这女孩越来越不靠谱，指不定也是想害我的，便打开门道：“别以为长得好看就得给你脸，你有任务关我屁事？我都不认识你，走走走，该干啥干啥去。”

“怎么不关你事，本炮的名字都是你取的！”叶小炮不服气道。

“你是不是彪啊？我取啥你就叫啥？”

叶小炮没有说话，忽然像是变戏法似的从口袋里摸出一张卡来递给我，我定睛一看，不禁瞪大了眼，我去……这不是身份证么，而且还是一张叶小炮的身份证，照片就是她自己的照片，地址……竟然是我家的地址。

“你看，我是不是真叫叶小炮？”

我擦了擦眼，又反复摔打了几下，确认那真是一张身份证之后，我惊道：“这是怎么做到的？还有，你从哪看的我地址？”

叶小炮指着墙上，说：“你傻呀，那不是有你身份证复印件么，我就照着变了一个出来。”

“他刚才不是说神仙下凡后，不能施法么？”

“严格意义上讲是这样的，不过我表姐给管下凡的大哥送了条烟，多少给我留了点能力。”

“那跟人间没两样嘛。”

这时候我听到外面有动静，便拿起手电往外走，“我要去工作了，还是那句话，你该干干啥干啥去。”

“你就不怕那三个家伙再来找你？”

“我王烈火从小就不知道怕是什么感觉。”

“行呗，那你就去吧，回头别哭着来求本炮出手就好。”

我傲然道：“大丈夫立于天地之间，生死何惧？老子打得过就打，打不过就跑！”

“嗨，我以为多嚣张呢，该跑不还是要跑？”

“是的，我王烈火是兼具勇气与智慧的人，打时劈头盖脸，跑时迅如疯狗，我是不怕，但也不傻。而且我寿命只剩一年，最不担心的就是玩命。走了，拜拜！”

我整理了一下身上的保安服，提着手电就走出了值班室。

外面山风呼呼而过，好在我不怕冷，刚才听着外面有动静，我便提着手电往发出声音的地方走去。

福寿园都溜了一圈了，也没发现什么异常，到了福泰园的时候，我再次看到了先前那个长发白衣、头上有窟窿的女鬼，她仍旧像根柱子一样站在边上，长发垂下，低头看地。

本来不想搭理他，可当我经过她身边的时候，她突然发出了凄厉的哭声，声音又粗又闷，那叫一个难听，我抬起手电就敲她脑袋：“长得不卫生也就罢了，哭得还跟个破锣一样，你他妈就不能练练再出来吓人吗？人家哪个女鬼哭起来不是清脆悦耳、宛转悠扬的？”

女鬼捂着脑袋蹲了下去，委屈道：“大哥，我本来也不是女鬼啊，我是男鬼。”

“你抬起脸来我看看。”

女鬼突然猛地抬起头来，只见她脸色惨白，七窍流血，面目狰狞，似乎还想努力吓我一下。

我在她胸前看了一眼，够平。

在确认这是个男鬼之后，我又往他脑袋敲了几下，一边敲一边骂：“死变态，一个男鬼留什么长头发，我让你长发及腰！我让你长发及腰！”

他连连捂着脑袋道：“大哥……大哥别打，我死前是唱摇滚的，留个长发也很合理吧？”

“留长发没问题，可出来挡脸吓人就太缺德、太没人性了，哦不，没鬼性。”

“大哥，我也没看出你害怕啊，反倒是你这一脸凶相给我吓的差点魂飞魄散啊，我当鬼那么久，第一次被人给吓到。”男鬼摸着小心脏，心有余悸道。

我说：“真没用，当鬼还那么胆小？你叫什么？”

“我叫大摇子。”

“那你怎么死的？”

“摇死的，”大摇子自豪道，“我们摇滚乐队演出的时候，摇嗨了，一头甩在音箱的角上，戳了个窟窿，就挂了。”

“一下就没了？那你死的可真冤，命不够硬。”

“不！我这是献身摇滚，为摇滚而死，这是一个摇滚人的胸襟，也是一个摇滚人的信仰！我虽然死了，但我的灵魂永远年轻，永远热泪盈眶！”说着，大摇子真的落下了两行血泪。

“你歇了吧，觉着不冤怎么还留恋人世间？跑去地府找几个志同道合的鬼，组建一支火爆冥界的摇滚乐队不好吗？”

大摇子擦了把眼泪，九十度角仰望天空：“我们乐队里的人曾经说过，无论谁先走，其他人都要去他的坟头唱上一曲我们自己写的歌来送别，可是……这都大半年了，他们始终没有来，而我，一直在等他们。”

大概是他仰望天空的角度有点刁钻，脑袋噗通一声掉落下来，砸向我的脚。

作为一名足球爱好者，这种凌空抽射的机会是不能错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