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8.1

林悠悠首先把一个个碎块都翻过来，让有图案的一面朝上，然后把有特征的先聚集到一起，比如眼睛、鼻子、嘴巴之类的，最后再慢慢地拼凑。

随着碎片被拼凑起来，图片逐渐呈现出完整的形态，漆黑幽深的眼眸，横飞入鬓的剑眉，是一个面容冷峻的男生。林悠悠一块一块地拼着，愈发觉得男生眼熟。

“眼睛好有杀气啊！”

“看样子，长相应该不错，有点像漫画男主角。”“感觉是我们认识的人……”

张昕和蔡文琦也不停地议论着，期待快点看到完整的人像。就在这个时候，“砰”的一声，一个篮球飞入小凉亭中，三人顿时被吓了一跳。随后，穿着篮球服满头大汗的薛城跑了过来，看到林悠悠她们便嬉皮笑脸地打招呼。

“昕昕公主，你和你的小伙伴们躲在小树林里干吗呢？”

林悠悠她们一惊，互相对视了一眼，想偷偷把桌上的魔盒藏起来。但是来不及了，薛城一眼就看到了木头盒子。

他眯着眼睛抓抓头发，道：“你们又在玩魔盒游戏呢？女生的世界，我真是搞不懂！”

见薛城并没有起疑，张昕大胆地顺着他的话茬说下去：“是啊！这里是女生的乐园，你到这里来干吗？”

“我在旁边的篮球场打球，刚刚过来捡球的！”薛城走进凉亭，捡起地上的篮球。他起身时注意到桌上的拼图，好奇地凑近仔细看了看：“这不是唐天泽吗？”

“啊？”林悠悠、张昕和蔡文琦同时大声叫道，三人的脸上都是同样诧异的表情。

薛城愣住了，看看三人，又指指拼图，不解地问：“你们没认出来？那你们怎么会有这幅拼图啊？这幅图跟去年唐天泽过生日时我送给他的一模一样。”

林悠悠她们几个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说不出话来。

“我们……这个是我们捡到的……”林悠悠硬着头皮，编出一句谎话。

“哦，是这样啊！肯定是唐天泽嫌弃我的礼物，所以乱丢，结果却被你们捡到了！”薛城毫不在意地说道。他拍拍林悠悠的肩膀，笑得十分狡黠：“林悠悠，你那么喜欢唐天泽，这幅拼图就送给你好了，反正他也不要了！”

听到这句话，张昕和蔡文琦齐刷刷地把脑袋转向林悠悠，两人先是疑惑了一下，随即又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是这样啊！”

林悠悠的脸顿时涨得通红，耳朵、鼻孔仿佛在呼呼地直往外冒烟。她一下子蹦了起来，高声叫道：“谁喜欢他啊？”

“悠悠，你别激动！”张昕边笑边拉着林悠悠坐下。

林悠悠的眼神四处躲闪，结结巴巴地说：“我……我没有激动……你们不要诬陷我……”

薛城索性抱着篮球坐到了石桌旁，挑了挑眉头，眨着眼睛问：“你不喜欢唐天泽？那你还天天转过去找他说话，都不理我。”

“是啊！难怪最近你都不跟我们一起写作业了，原来是有了心仪的目标啊！”张昕也笑嘻嘻地调侃着。

“你们说什么呢？”林悠悠急得脸红脖子粗的。面对质问的声音，她吞吞吐吐地回答：“我……我只是想向他问问题，好好学习，天天向上！谁喜欢那个冰山啊！说话老是阴阳怪气的！成天摆出一张扑克脸，好像谁都欠他一千万一样。”

“哦……”薛城、张昕和蔡文琦意味深长地应了一句，彼此交换了一个会意的眼神，然后一起点点头。

眼见越描越黑，林悠悠彻底着急了，大声嚷嚷道：“我讨厌唐天泽！我最讨厌他了！”说着，她赌气似的把桌上拼到一半的拼图全都推开，飞扬的碎片顿时撒了一地。

“我……”林悠悠正要说些什么，一抬头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人，所有想说的话顿时都消失得无影无踪。

大家循着林悠悠的视线望过去，看到的正是穿着一身篮球服的唐天泽。

他站在凉亭前的小径上，额头上满是汗水，胳膊上戴着黑色的护腕，膝盖上还绑着纱布绷带，显出一副运动男生的帅气模样。可他脸上的表情似乎凝结住了。

他目光冰冷地注视着林悠悠，漆黑的眼眸仿若一潭深不见底的冰水。原本温暖和煦的阳光，仿佛也因为唐天泽的出现，带上了凉意。“唐天泽……”林悠悠挤出一丝尴尬的笑容，硬着头皮和唐天泽打招呼。

她的心扑通扑通地跳得飞快，胸口像是压着一块大石头，有点喘不过气来。

林悠悠不能确定唐天泽是否听到了她刚才的那番话，只是单纯地觉得此时此刻的他更加冷漠了，冷漠得让人有点害怕。

气氛一时变得十分微妙，谁都不敢轻易地开口说话。毕竟背后说人坏话，总归不是什么好事。

唐天泽用冷峻的目光扫视着众人，最后停留在薛城的脸上，沉声问道：“找到篮球了吗？”

薛城愣愣地点点头，扬起手中的篮球，道：“找到了！正好落在她们旁边，就多说了几句话。走吧！继续打球去！”

薛城说着，起身就往亭子外面走去，企图拉着唐天泽尽快远离“风暴”中心。

唐天泽没有理会薛城，轻轻甩开他的手，慢悠悠地走了几步，蹲下身子捡起地上的拼图碎片。

他没有说话，只是冷冷地看向林悠悠。

林悠悠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仿佛做错了事的学生面对老师一样。她张了张嘴巴愣愣地说：“我……我捡到的……”

唐天泽放下拼图碎片，站起身来，冷冷地哼了一声：“呵呵！你捡到的东西还真多啊！”说完，他就转身和薛城一起离开了。

薛城一边走，一边忍不住回头朝林悠悠做了个同情的表情。

林悠悠呆呆地目送唐天泽他们离开，然后心事重重地把地上的碎片一一捡起来，放入袋子收好。

张昕和蔡文琦都不知道怎么安慰林悠悠，只能帮着她一起捡。原本想要埋葬魔盒的三人，最后又默默地把魔盒抱回了教室。

8.2

从拼图事件的那天开始，唐天泽又变回了同学们口中的那个唐天泽。他永远冷着一张脸，一个人独来独往，不跟谁说话，也不和谁主动接近。只有薛城偶尔跟他并肩同行，而他依然散发出“生人勿近”的气息。

林悠悠好多次跟他迎面相向，却只是被视作空气。

林悠悠转过身去传本子的时候，唐天泽也只是机械地接过去，头也不抬，更不用说和林悠悠寒暄说话了。

林悠悠还曾做了好几次猫饭，试图去小花园的工具房偶遇唐天泽，可等了很久很久，都没见到唐天泽的身影。

原本会温和地聊天、会主动带林悠悠去看咪咪、会帮她讲解习题的唐天泽，就这样跟林悠悠成了陌路人。

林悠悠连听课都提不起精神了。好不容易挨到午休，收拾好课本的林悠悠，和张昕、蔡文琦结伴而行，准备去食堂吃饭。薛城大跨步蹿到三人面前，拦住了她们的去路。

“多么美好的午休时光啊！三位美女又要去食堂吃饭吗？”薛城嘴里说着“三位美女”，视线却紧紧地盯着张昕。

林悠悠和蔡文琦相视一笑，默契地没有说话。张昕冲薛城翻了一个白眼，没好气地说：“不去食堂吃，难道你请客啊？月底饭卡欠费，去食堂也只能喝粥了！”

“早说嘛！小爷我怎么可能让我亲爱的昕昕公主挨饿呢？”薛城笑嘻嘻地拍拍张昕的肩膀，语气夸张地说，“昨天刚领了兼职的工资，准备请几位吃顿大餐！希望各位美女赏脸。”

林悠悠她们三个立刻眼睛放光，齐声问：“什么大餐？”

“大餐啊……”薛城眨巴眨巴眼睛，摇头晃脑地说，“阳春面一碗，外加一个荷包蛋！”

“嘁！”三人默契地露出不屑的神情，推开薛城就要往楼下走。薛城急急忙忙拉住她们几个，好声好气地说：“好啦！好啦！去学校门口新开的拉面馆，怎样？”

林悠悠和蔡文琦看看张昕，都没有说话。薛城急忙可怜兮兮地看看她俩，又偷偷指指张昕。于是——

“好像也没啥区别啊！”林悠悠噘着嘴说。

蔡文琦耸耸肩：“不过，总比去食堂好啊！天天吃那些菜，我早就腻味了！”

张昕看看两位好朋友，冲薛城点点头，趾高气扬地说道：“好吧！我们就给你这个机会，让你请我们吃饭！”

“好嘞！”请客的薛城反倒像是得了无比大的恩赐一般，献媚地傻笑。

随即，他冲回教室，一把拉住还在看书的唐天泽，说道：“走啦！一起吃面去！”

就这样，林悠悠她们三个和唐天泽被薛城生拉硬拽地坐到了同一张餐桌上。

气氛十分微妙，唐天泽安静地坐在位子上，掏出了随身携带的单词本，默默地看了起来，仿佛周遭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林悠悠坐立难安，左看右看上看下看，仔细打量着拉面馆的陈设，就是不把视线投注在身边的任何一个人身上。

张昕和蔡文琦大眼瞪小眼，互相用视线交流着，不知道怎么化解此时的尴尬。最后，薛城一拍餐桌。

“师傅！上菜能不能快一点啊？我们都快饿晕了！”薛城冲着厨房的方向，大吼了一声。

老板娘从收银台后面走出来，疑惑地问道：“你们不是刚刚坐下，才点好菜吗？我们还要等着烧呢！”

薛城讪讪地坐下，笑呵呵地强调道：“我是督促你们！作为服务业的人员，你们要聆听顾客上帝的每一个意见！”

大家全都低头轻笑，尴尬的气氛稍稍消散了些。

薛城环视了一下四周，清了清嗓子，朗声说道：“坐着干等太无聊，我表演个小魔术给大家瞧瞧吧！”

说着，他便从口袋里掏出一副扑克牌。

“薛城，你还随身携带表演道具啊！”张昕惊讶地大叫。

“是不是对我很崇拜啊？有没有爱上我啊？”薛城朝张昕眨了眨眼睛，得意地说。他环顾了一下四周，见成功地将大家的视线吸引到自己身上，便夸张地动了动手指，开始洗扑克牌。

此时，林悠悠不再无聊地放空思绪，而是瞪大了眼睛盯着薛城的动作。

唐天泽淡淡地瞟了一眼薛城，继续看自己的单词本，仿佛他身体周围设有不与外界接触的结界一般。

薛城来来回回把牌洗了好几次，然后平均分成两沓，放在桌面上，对众人说：“你们谁来抽牌？”

“我！我！”张昕急急忙忙地举手。

薛城看向张昕，慢条斯理地说：“昕昕，你在这两沓牌中各选一张，看清楚牌上面的花色和数字，你可以给其他人看，但不要给我看，看好后把牌插回原来那沓牌中……”

薛城的话还没说完，蔡文琦便迫不及待地打断他道：“你能猜出昕昕选到的牌是什么？”

“是的！”薛城看了蔡文琦一眼，得意地点点头。

“知道了！”张昕摩擦着手掌，来来回回地看了看两叠扑克牌，小心翼翼地各抽出一张。

薛城立马捂住眼睛，大叫：“不要给我看！不要给我看！你们可以看！”

“你当我们蠢啊！谁会给你看啊？”张昕不屑地说着，把抽到的两张牌给林悠悠和蔡文琦看。

几个女孩全都看清楚并牢牢记住了抽到的扑克牌的花色和数字，然后趁薛城还捂着眼睛，赶紧在一沓牌中找了个角落把抽到的扑克牌塞进去。

放好牌后，张昕拍拍薛城的肩膀，充满信心地说道：“薛城！可以猜牌了！”

薛城这才把手放开，眨巴着眼睛问张昕：“你要不要把牌再洗一洗？”

“对！”张昕赶紧把两副牌洗了又洗，这才放心地放回原处。薛城依然没有进行下一步动作，而是确认道：“可以了吗？”“可以了！”张昕点点头，期待着结果。

薛城神神秘秘地看了大家一眼，在所有人期盼的眼神中，把两沓牌都放到手中，合并成一沓。他修长的手指一捻，目光快速地扫过每一张牌。很快，薛城就抽出了两张牌，却没有直接给大家看，而是扣在桌面上。

“如果我猜对了，有什么好处？”薛城挑了挑眉头，故弄玄虚地说。

“还要奖励啊？”张昕耸耸肩，有些不满。

薛城不高兴地抬高了声音说道：“那当然了！这样才能表示你们对我的崇敬嘛！”

张昕撇撇嘴，道：“你先猜对再说吧！”

薛城没有再说话，将扣着的两张牌翻了过来，径直问张昕：“昕昕，是这两张吗？”摊开的牌，一张是黑桃10，一张是方块A，正是张昕抽到的那两张。

“不会吧！太不可思议了！”张昕捂着嘴巴，惊讶地大声叫道。蔡文琦诧异地瞪大了眼睛，看看牌面，又看看得意扬扬的薛城：“薛城，你没有偷看吧？”

林悠悠凑近着看桌上的牌，不敢相信地看向薛城，问道：“你是怎么做到的啊？”

“怎么样？是不是很崇拜我呢？”薛城开心地一下子跳到沙发上，摆动着身体扭动着屁股，露出得意的模样。他拍拍张昕的脑袋，笑嘻嘻地说：“愿赌服输！现在爱上我了吗？”

“爱上你个大头鬼！”张昕噘着嘴皱着眉，歪着脑袋死盯着扑克牌，都快把牌盯出一个洞了，可还是没想明白其中的奥秘。

听到张昕随意的回答，薛城不满意地坐回位子上，大叫道：“喂！我可是花了很多心思才学会了这个魔术！”

“薛城，你好厉害啊！能教教我吗？”林悠悠一下子就对薛城的魔术产生了兴趣，她拉着薛城的胳膊，嚷嚷道，“我也想学！”

“想学啊？”薛城故意朝林悠悠扬了扬手中的扑克牌，然后眨眨眼，斩钉截铁地拒绝她，“就不告诉你！这是我薛家的独门秘籍，传男不传女！”

“嘁！不就是个小魔术嘛！你还来劲了！”

林悠悠不高兴地噘起嘴，转头望向唐天泽，试探性地问：“唐天泽，你肯定看穿薛城的小把戏了，对不对？”说完，她一脸期待地看着唐天泽，心扑通扑通跳得飞快。

唐天泽的视线仍落在单词本上，他五官坚毅没有一丝表情，头也不抬地沉声回答：“我没有看。”

林悠悠的心里空落落的，像是被人从头到脚浇了一盆凉水。

餐桌上的气氛又重新陷入微妙之中，张昕、蔡文琦还有薛城全都看向天花板，眼神四处游移。

8.3

林悠悠抿了抿嘴唇，深吸了一口气，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她看向薛城，重新鼓起勇气开口：“薛城，要不然我给你讲一个笑话吧！要是你觉得好笑，就教我魔术，好不好？”

薛城环视四周，犹豫了一下，眨巴眨巴眼睛点点头说：“看你这样认真地要学魔术，那好吧！”

林悠悠清了清嗓子道：“一天，白羊和一只狮子一起走进餐厅。老板说：‘您要什么？’羊说：‘一份套餐，谢谢。’老板又问：‘你的狮子不饿吗？’羊说：‘不，谢谢。’老板不死心地追问：‘真的不要吗？’羊说：‘是的。’老板有些不甘心地问：‘你再考虑一下，它真的不需要吗？’羊不耐烦地吼道：‘你认为它饿了，我还能站在这儿吗？’”

林悠悠讲完，小心地偷看了唐天泽一眼，可他依然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似乎根本没有听到。

“还有呢？”薛城睁大眼睛追问。

林悠悠摇摇头：“没有了。结束了！”

薛城皱着眉头，不屑地嘲笑道：“这算什么笑话啊！林悠悠，你的笑话也太冷了！”

林悠悠耸耸肩，摊开双手，道：“我就这点水平了！”

薛城意味深长地摇摇头说：“算了，我的魔术还是教给有缘人吧！你，不合适！”

林悠悠淡淡一笑，没有继续纠缠。

她的目光不时地落到唐天泽的身上，可唐天泽依然是他们这个热闹团体的局外人，散发着一股冷冷的气息。

林悠悠有些生气了，唐天泽的变化也太快了，翻脸跟翻书一样。自己已经主动地去讨好他了，他还是这样拒人于千里之外，难怪他那么不受大家欢迎。什么话都不说，整天一副自以为是、高高在上的样子，就只有他了不起吗？

吃完面，有午睡习惯的薛城一个人回教室睡觉了，唐天泽进了校门就直接去图书馆了，剩下林悠悠、张昕和蔡文琦三个闺密一起慢悠悠地散步。

“吃得好饱啊！”张昕揉揉圆鼓鼓的肚子，眯着眼睛，懒洋洋地说。

蔡文琦冲她翻了一个白眼，嘲笑道：“一顿免费的午餐而已，你也不用这么拼命地吃吧！结账的时候，薛城看到你面前的碗，都快哭了！”

“就是想看看薛城无语的样子！好笑极了！”张昕笑嘻嘻地说着，半眯着眼睛躲避刺眼的阳光。

蔡文琦嫌弃地摇摇头：“那你也不用这样拼命地吃……”

张昕和蔡文琦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走了好一会儿，才注意到一直沉默不语的林悠悠落在了后面。她们在原地停下，等林悠悠慢慢地跟上来，亲热地一把揽住她的肩膀，试图安慰她。

“悠悠，多亏了你的好同桌薛城请客打牙祭！我们今天可都是沾你的光，才有一顿免费的午餐吃！”

“他哪里好啊？”林悠悠沉浸在低落的情绪里，赌气似的抱怨，“薛城肯定是嫌唐天泽太冷漠了，才喊上我们几个一起的。你们说，就唐天泽那副死人脸，薛城就算再大大咧咧脾气好，也有被他气到的时候。谁都一样，只要跟唐天泽走得近，肯定都会被他的莫名其妙伤害到。”

张昕揽着林悠悠的肩膀，毫不在意地说：“可唐天泽不一直都是那样的吗？他一直都是死人脸，你又不是今天才知道。”

蔡文琦也点点头，说道：“是啊！记得我们刚认识的时候，薛城就说过唐天泽没朋友了，还要给他介绍朋友。”

听到好朋友们的一番话，林悠悠停下了脚步，疑惑地看着她们：“他这样，你们不会觉得生气吗？”

“为什么要生气？唐天泽对我们从来都是那样啊！能不说话就不说话，即使偶尔聊天也不会多说一句，更没有任何表情。”张昕眨眨眼不解地说，突然她想起什么似的，恍然大悟地说道，“悠悠，难道你不觉得唐天泽只有面对你的时候，话才说得比较多吗？我还经常看到你们打打闹闹，他还帮你解答题目。”

蔡文琦推了推眼镜，一本正经地分析道：“悠悠，没有期待就没有失落，你是不是对唐天泽有所期待了？所以在他不理你之后，你才产生了巨大的失落。”

林悠悠的心突然咯噔了一下，好像哪里被打开了一个缺口，所有的思绪都在空中飞舞着。她默默地低下头，半晌说不出话来。

“如果你像我们一样，自始至终都被唐天泽用一种态度对待，你就不会有这么大的情绪起伏了。”蔡文琦想了想，继续认真地推理着，“反推之，唐天泽对待你会有两种截然不同的态度，说明他的情绪也在起伏，他会不会是在生气？”

“啊？”林悠悠瞪大了眼睛，十分惊讶地说道，“他也会生气吗？我一直以为唐天泽是没有情绪的！”

蔡文琦瞥了她一眼，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嗯，我本来也这样认为，不过看他对你的态度，应该还是跟正常人一样，有情绪起伏的吧！”张昕在一旁补充道：“悠悠，唐天泽不是误会你偷了月考的试卷吗？加上你把他的拼图扔在地上，换作其他人，生气也不奇怪啊！”

经过两位好友的提点，林悠悠这才认认真真地思考起来。

自从相识以来，唐天泽虽然还是冷冷的，可与她相处的时候，还是会有淡淡的体贴和温暖。所以，林悠悠从不认为他只是别人口中那个冷漠的唐天泽。

原来，只有她以为唐天泽是不会和其他人相处，其实唐天泽是有选择地对她比较特别。

这样分析下来，就可以看出来，唐天泽的态度发生转变，是因为他真的生气了。

林悠悠拍拍脑袋，大叫一声：“哎呀！都怪我自己没想通，还一直以为他阴晴不定呢！原来唐天泽也会生气啊！”

见林悠悠脸上的愁云终于消散了一些，张昕笑着说：“现在开心点了吗？找到唐天泽冷淡的理由了！”

“有什么好开心的！他还是不理我！”林悠悠噘起嘴巴，依旧很不开心的样子。

蔡文琦拍拍她的肩膀，鼓励她说：“起码你可以对症下药，去和唐天泽和好了。”

林悠悠一下子笑了，点点头：“也是！”

压在心头的大石终于清除了，林悠悠感到无比轻松，就连步伐也加快了，一下子就走到了前头。

张昕望着林悠悠欢快的身影，皱着眉头，犹豫地问：“悠悠，你是不是真的喜欢上唐天泽了？”

“说什么呢！”听到这话，林悠悠一个踉跄，差点摔了一跤。

她站定后，急急忙忙地否认道：“我就是不喜欢他现在的态度而已！”

张昕和蔡文琦对视了一眼，默默地笑了笑，没有再说话。

8.4

虽然唐天泽还是把林悠悠当成陌生人看待，成天冷着一张脸独来独往，视所有人为空气。

可是已经解开心结的林悠悠对此毫不在意了。她仔仔细细地分析了一下，如果想要让自己和唐天泽的关系恢复到以前的和谐状态，只有她主动出击，消除唐天泽对自己的愤慨。

这天的课间，月考的试卷终于全部发了下来，班级排名表也贴了出来。

拿到各科试卷的林悠悠，看到上面一个个鲜红的分数，开心极了。这次的考试成绩比她以往任何一次考试都要好很多。果然有了唐天泽的辅导，加上自己的认真对待，结果一下子就不同了。不过，林悠悠还是没有能进入班级前十五名，总排名在十八位，跟唐天泽的要求很接近了。

林悠悠把所有的试卷叠在一起，把分数最好的英语试卷放在最上面。

她捏着试卷的两个角，转过身去，献宝似的在唐天泽面前摇晃。唐天泽正在仔细验算自己试卷上做错的题目，听到“哗啦啦”的纸声，不由得微微皱眉，手里的笔稍微停了一下。

林悠悠笑嘻嘻地摇摆着身体，一会儿在左边晃晃试卷，一会儿在右边晃晃试卷，恨不得贴到唐天泽脸上去。

唐天泽微微叹了一口气，放下笔，拿起水杯准备走开。

林悠悠“唰”地一下，把椅子直接拖到了唐天泽的前面，彻底挡住了他的去路。

林悠悠微扬起唇角，露出温暖的笑容，冲唐天泽眨巴眨巴眼睛，热情洋溢地说道：“唐天泽同学，你好！”

刚起身的唐天泽走也不是站也不是，只得默默地坐下来，抽搐着嘴角冷冷地回答：“同学，你的位子不是在过道里。”

“没事！就坐一会儿！”林悠悠一动也不动，视线紧盯着唐天泽，生怕一个眨眼他就消失不见一样。

唐天泽冷哼了一声，指指旁边过道里的同学，声音冰冷地说：“你挡到别人的路了。”

林悠悠转头看了一下前面的男生，双手交叉做了个表示“禁止”的手势，笑嘻嘻地说道：“此路暂不通行，麻烦绕道！谢谢配合啊！”

男生看看林悠悠，又看看一脸冷漠的唐天泽，默不作声地从课桌之间绕道走了。

看到两边都没有人了，林悠悠满意地点点头，冲唐天泽微扬起下巴，得意地说：“可以了吗？”

唐天泽扬了扬手中的水杯，漆黑的眼眸散发出冷冷的气息：“你挡住了我的去路。”

林悠悠眨巴眨巴眼睛，歪着脑袋假装不明所以地问：“你要去哪里？”

唐天泽鼻翼微微翕动，眼睛里有微微的怒气，道：“我去哪里关你什么事？”

林悠悠似乎完全没有注意到唐天泽情绪的细微变化，她捏着试卷在他面前晃来晃去，嘚瑟地说：“这件事跟你有关！”

唐天泽轻轻哼了一声，转过头去望向别处。

林悠悠伸长手臂，硬把试卷举到他面前，高声强调道：“看到分数没有？英语九十二分，物理八十八分！我这两门功课还从来没有考过这么高的分数！快看看啊！你肯定看到了，对不对？”

唐天泽冷着一张脸，定神地看着远处的某一点，死活都不开口搭话。

“你不说话，那肯定是在心里吐槽‘这也算高分吗’，对不对？”林悠悠摇头晃脑地说着，大大咧咧地拍拍唐天泽的肩膀，“唐天泽，你不用掩饰了，想说什么就说出来吧！”

唐天泽撇撇嘴，终于转过头来，目光直视着林悠悠，道：“语文七十五分，数学七十三分，化学六十一分。你怎么不说这三门的分数？”

“啊？”林悠悠愣住了，脸颊一下子红了起来，不好意思地放下了试卷。

她故意把这三门的试卷压在下面，就是觉得分数不理想，可没料到唐天泽早已经把她各科的分数都记下来了。

唐天泽似乎来了精神，抽出林悠悠的化学试卷，指着其中一道题目说：“这道选择题本身就有错，出题老师临时出题太匆忙了，题目条件设置错误，所以大家的答案都算对，谁的分也没扣。然而，其他三个选项都可以选，你选的A是绝对错误的。如果真的计较，你的分数根本就是不及格，知道吗？”

“我不知道……”林悠悠低低地说着，凑近看看那个题目，想起来她当时连题目都没看懂，答案是随便填的。

“你不知道的，还多着呢！”唐天泽冷冷地哼了一声，用笔敲敲她的试卷，沉声说道，“你的名次也有水分！”

“这怎么会有水分？”林悠悠呆呆地抬起头，刚拿到试卷时的欣喜，早已经被唐天泽的话冲得烟消云散。

唐天泽抬头看了一眼贴在黑板旁边的总名次表，幽幽地说：“有好几位同学的分数，总分计算错误，排名错误。还有几位同学的试卷批改错误，总分也错误。认真算下来，你的分数连前二十名都进不了，知道吗？”

“有这么多内幕啊……”林悠悠讪讪地说着，随后抿了下嘴唇，冲唐天泽甜甜地一笑，“不管怎样，这次月考成绩是我最好的一次了。唐天泽，我真的非常非常感谢你，如果不是你花了那么多时间辅导我做题，详细地给我讲解知识点，我的成绩肯定还是和以前一样糟糕！”林悠悠真心地向唐天泽道谢。她以前从来都没有学习的压力，每次考试都是能混就混，也没去想过以后的大考，日子一直过得浑浑噩噩的。这次有了唐天泽的指导，她才体会到了学习的乐趣，以及考出好成绩的喜悦感和成就感。

不过，唐天泽一点都不给面子，不领情地回答：“别谢我了！薛城这次随便考考，都考得比你好。你这样说出去，只会丢我的脸。”林悠悠的眉头微微动了动，提高音量大喊：“唐天泽！”

“我知道自己的名字，不用你老是提醒我。”唐天泽揉了揉发疼的耳朵，摊开林悠悠的试卷，指着一处错题，说道，“你这道题目的解题思路完全是错误的，连已知条件都看错了，应该是这样套入公式解答……”

唐天泽把林悠悠试卷上所有错误的题目，全都一一讲解了一遍，指出她的错误之处，并把简单的思路直接写在旁边的空白处，方便林悠悠自己温习。

“原来是这样啊……”林悠悠的脑袋迷迷糊糊，都有点晕了，一下子接收了太多的知识量，她有点难以消化了。

讲完试卷之后，唐天泽从书包里掏出耳机戴上，将音量调到最大，摊开课本和笔记本，埋头写着什么。

无论林悠悠跟他说什么，他都不再理会，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看着又恢复沉静冷漠的唐天泽，林悠悠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把试卷整理好，坐回了自己的位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