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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泪樱飞·少年

第二章:泪樱飞·少年

书名:落樱少女四季歌作者名:七日晴本章字数:12294更新时间:2023-12-27 20:38:51

01

第二天下课期间,我的眼神直往角落里那个身影看去。

烛麟趴在桌上睡觉,白皙的皮肤在阳光的照耀下几近透明,薄唇紧抿,睫毛长得令人嫉妒,我越看越觉得他像昨晚的“神秘人”。

为了印证心里这个想法,我用手遮住自己的一部分视线,挡住他的半边脸仔细观察,我眨了眨眼睛正看得认真,他忽然睁开眼睛盯着我,脸上没有什么表情。

糟了,我手一僵,急忙缩回来假装拨弄头发,朝他尴尬一笑,不自觉地把头转开了些,好在他没有生气,目光淡淡地往我身上一扫,就换了个方向继续睡觉。

我还在懊恼见不到他的脸,班长叶西丽刚好从外面进来,见到我,对我道:“苏荷叶,老师叫你中午去一趟办公室。”

我胡乱收拾了下课桌上凌乱的书本,见状连忙回答道:“哎!知道了。”“对了,一楼有个人,好像是找你的,我听到他在问你的名字和班级呢。”叶西丽翻开课桌,想起什么似的看着我,提醒我道。

“好,我去看看。”我听完她的话,拿起桌上的手机,起身离开了座位。我一路小跑下楼梯,猜测着是谁会来看我?到一楼的时候看到一个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背影时,我欣喜地叫出声来:“湛卢,你来啦!”

湛卢站在宣传栏前,听到我的声音回过头,见到是我,冲我露出一个十分灿烂的笑容。

这个让人无法抗拒的笑容,让我的心里开出了千万朵灿烂的花。我环顾四周,发现只有他一个人,我迅速地跑到他面前,微笑着问:“哇,你是专程来看我的吗?”

湛卢打量着一楼,注意力放在圆柱旁的落地青花瓷大花瓶上,同样微笑着问:“这就是我们小叶撞破的花瓶呀?真厉害。”

“啊?”我脸上写满了惊讶,后知后觉他在取笑我,我的眼神里不禁带上了一丝厚脸皮,“对啊,是我撞破的,赔了个一模一样的。”

“啧……”湛卢用充满敬意的眼神打量起我来,将手上的纸盒提到我眼前,“前天我回了家,苏爷爷托我给你带的莲蓬和草药,给你。”

我一把抓过他手上的纸盒,迫不及待地打开,看到剥好的莲蓬和一包包清肺去热的草药,一脸感动:“还是爷爷对我好。”

“对对对,爷爷好。”湛卢大声地回答,语气明显透露出一股酸味。

“没啦,爷爷好,湛卢也好。”我“扑哧”一声笑了,笑嘻嘻地去捶他的肩膀,“放假一起回去啦,好久没回家了。”

湛卢点点头,因我的一句话唇边露出笑容,他看了看手表,催促着我:“你快上课了,东西送到你手里了,我们下次再聚。”

我心里正开心呢,上课铃声却无情地响了起来,我心中微微遗憾,但还是笑眯眯地回答:“好呀,下次聚。”

“快去吧。”湛卢拍了拍我的脑袋,我看着他晒得黑黝黝的脸偷笑,他可不能再黑下去了,不然糟蹋了这张帅气阳光的脸。

我没有多舌,朝他挥挥手,然后往教室跑去。

中午从办公室回来,老师说整理文档的时候,发现我和烛麟的家庭资料缺失,需要补交,让我收齐了烛麟那份一起交上去。

吃过午饭大多数同学都没有进教室,扎堆在操场上晒太阳。楼上,烛麟一个人站在柱子旁,看向楼下,下面的女生们都看着他,窃窃私语,不时地发出轻笑。

我虽然跟班上的女生交集不多,但是也知道烛麟受欢迎的程度,可是他总是独来独往,冷冰冰地谁也不搭理,所以没有女生敢接近他。我和他住得近,明白他的性格,知道他只是讨厌主动,心并不冷漠。

就算是邻居,我们在学校也保持了一定的距离,互不干扰对方的生活,恐怕还没人知道,私底下我们是相识的。

趁着人少,我有件事现在必须问他。

我磨磨蹭蹭地挪到柱子旁,发现没人注意到这边,我思考了一会儿,用只有我们两个能听见的声音问他:“昨晚我在阳台挂了串风铃,引来了一个奇怪的人,和你长得很像,我想问……是不是你?”

我僵硬地微笑,要是烛麟真是昨晚的人,那岂不是太恐怖了?但是,不弄明白这个问题,依照我的性子,恐怕夜夜睡不安稳。

他回头,皱着眉头,没搭理我。

“我没别的意思,就是很好奇,你看啊,你的宠物那么精灵,你自己整天又如此神秘,加上我遇到奇怪的人和事,所以怀疑你也很正常吧。”我极力掩饰心里的不安,怕惹怒他,连连表示自己的立场,“你放心,就算真是你,我也不会乱说的,我只是想确认一下。”

我说到做到,不是敷衍他,我想好了,他若承认,我倒放了心,平时大家井水不犯河水,我替他保守秘密,等他信任我,也不是多难的事。

“我不是。”烛麟的声音传进我的耳内,我听完有点生气。

“我不相信。”我反驳了一句,起先我以为是梦境,但后来越想越觉得是真的,半夜的对话恐怕也不是梦,他的声音我认得出,只是另一个声音,我暂时不知道是谁。

我们的声音不大,但还是吸引了走廊上几位同学的注意,其中有几位女生更是目不转睛地盯着我,仿佛我做了多么罪无可赦的事,导致了烛麟的不悦。

良久,我平复了心情,重新看向他。

身边适时地响起了烛麟的声音:“对不起,你的告白我不接受。”

他拔高了声音,故意让周围的人听到,我头脑混乱,身体不由自主地晃了一下,意识到他在说什么,我一脸茫然。

“我不喜欢你。”

他像是嫌一句话影响力不够,又补上一句。

我木然地站在原地,感觉到他的话犹如往周遭的人群扔进了一颗炸弹,呼声过后,一片叽叽喳喳的吵闹声,潮水一般将我包围。

“天呐,想不到苏荷叶这么不要脸。”

“我很佩服她的勇气呢。”

“平时文文静静的,原来是一位火爆的小辣椒呀。”

“哈哈!有好戏看了!”

……

嬉笑声和讨论声沸沸扬扬,我感觉我的脸烧了起来,脑子不听使唤地生锈,忘记了运转。

在一片混乱声中,我看到烛麟往教室内走去,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他为了转移话题,故意让其他人误会我在告白,真是太可恨了!

不知怎的,从烛麟说出这两句话后,人群像嗅到美食的蚂蚁,密密麻麻地开始多了起来,身边的议论让我想遁地而逃。我微微侧转身体,对着教室内的烛麟做了个咬牙切齿地警告表情。

他云淡风轻地看着我,耸耸肩,对自己的恶作剧很满意。那一刻,他像极了那只同样喜欢捣蛋的狐狸犬,眼里哪还有半分冷漠。

丢脸丢成这样,换作别的女生估计早哭了出来。我脸皮厚,压力之下,心里只是很紧张,小腿有点儿发抖。

过了一会儿,顾不上别人是什么反应,我深吸一口气,下意识地闭了闭眼睛,拔腿急匆匆地往厕所方向奔去。

02

一想到被这个平日里不说半句话,一说话就置我于难堪的人戏弄了,我就非常急切地想要找他报仇。可是想破了脑袋,我发现我不能把他怎么样。

放学后,周遭的景物看起来令人烦心,整个下午同学们的私语和看向我的各种目光,简直让人分秒难熬。

六点的钟声又在特伦市区的中心广场响起,下了公交,走进绿绮小区,我看到烛麟站在绿油油的爬山虎下等人,破旧的老城区掩盖不了少年耀眼的光芒。风吹起他的发梢,他看向围墙那边的白色欧式建筑,夕阳剪影下的身影,看起来有些孤独。

我一腔怒火正找不到人发泄,看到他如此悠闲,我顾不上会有什么后果,赶紧走过去,挑衅地问道:“你是来体验贫民窟的生活吗?难道戏弄我你觉得很有趣吗?”

他倒是一点也不生气,从口袋中拿出一个东西,递到我眼前。

“什么东西?现在想起来贿赂我了?我告诉你我不是那么好打发的,就算你想道歉现在也……”我不悦地嘟囔,原本高昂的抗议声在看清他手中的东西时,渐渐小了下去。

他骨节分明的食指上挂着一颗深蓝色的精巧小石头,石头通透圆润,幽蓝如海,包裹在一层淡淡的萤光中,用一根几乎细不可见的银色丝线穿着。

“这是什么……”我好奇地问,仔细地观看着他手上的小石头,第一眼已经心生欢喜。

“分离出来的灵石。”他轻轻一挑眉,饶有兴趣地回答,好似我的反应在他意料之中。

“灵石?干什么的?你哪来的这东西?”我抬起头,一眼看到了他脖子上戴着的饰物,和这块小石头如出一辙,只是大了不少。

“它有助于你的睡眠和健康。”烛麟想必是习惯了我的“连珠炮”问题,没有多回答我的话,而是将小灵石放到了我的手上。

我的内心在告诉我,不能屈服在一块来历不明的小石头下,可是我的手却不听使唤地握住了这块小小的灵石,凉凉的感觉从掌心传入心脏,心情没来由地平静了下来。

这块灵石仿佛有生命般,抚慰了我焦躁的情绪。

我捧着灵石,看着他转身,想说谢谢,却怎么也开不了口。凭什么说谢谢?这是他在负荆请罪,应该的。

话是这样说,我心里到底过意不去,一事归一事,学校的事他有错在先,现在来送东西表达歉意了,我太过傲慢就是没教养了。

“哎……”我犹豫地叫住他,他看了我一会儿,我仰头对天,漫不经心地说,“我是勉强收下的。”

“嗷!”烛麟没有说话,倒是斜上方阳台的诞,煞风景地冒了出来,冲我叫道。

“嗷什么嗷,你是狗,会不会叫,要汪汪汪!汪汪!汪……”我手隔空指着它戳啊戳,纠正它的口音,告诉它作为一只宠物最基本的素养。

烛麟看着我,突然轻轻地笑起来。

这是这么久以来他第一次对我笑,我有点不好意思,两颊飞起红云,咬了咬嘴唇,握着他送的礼物,逃似地冲向楼道口。

我在干什么!我在学狗叫?

“唔……”我飞快地逃回家,扑倒在沙发上,将头埋在松软的抱枕里,感觉今天出门不利,没脸见人了。

“苏荷叶你要死了……”心脏乱了节奏在怦怦地跳动,我抓狂地拍打着柔软的沙发,闷闷地骂自己,脸上的红潮一阵一阵地扑来,我感觉自己简直要羞愤而死。

我为了教一只宠物素养,丢掉了自家做人的尊严,重点是这一切还被一个戏弄过我的少年旁观,这个不争的事实让我无地自容。

Met you by surprise,I didn't realize

无意中遇见你,我并不了解

That my life would change forever

生命将从此改变

Saw you standing there

看见你伫立

I didn't know I cared,There was something special in the air

我不知道我会在意,空气中那种特殊的新奇

……

对面浪漫温柔的英文旋律在傍晚的空气中徜徉,男歌手低调磁性的嗓音,仿佛在诉说着一个缠绵的老故事。

我还是第一次听见烛麟放音乐,在这个安静的黄昏,歌声听得我的心酥酥麻麻的。

我走出去,看到他坐在对面阳台的椅子上,交叠着双腿,一只手端着咖啡喝着,另一只手翻着摊开在双膝上的书,一派优雅绅士的模样。

在他身后的客厅,带有年代感的留声机徐徐地在转动,诞追逐着一团毛线来回跑动。

丢脸的那一幕又浮现在我的脑海,我真希望他忘记了。

看到我出来,烛麟停下准备翻书页的手,专注于书本的眼神投在了我的脸上,眸子一改往日的清冷,有了暖意。

他微微朝我一笑,算是打过招呼。

说起来我们有几天没碰面了,在学校里我低头走路,在教室里我低头算题,尽量减少与他视线相撞的机会。班上关于我的流言蜚语慢慢淡去,新的八卦谈资开始充斥在耳边,让我省了不少麻烦。

我咳了两声,打破尴尬:“上次老师叫我去办公室,说我和你的家庭资料遗失了,需要各自补交一份,你整理好了给我,我一起送去。”

他点点头,端起马克杯,表情有一刻短暂地停留在我的锁骨上,他看着我,喝了一口咖啡,道:“项链很好看。”

听了他的话,我低头,手不自觉地摸向脖子上的灵石,今天洗完澡戴上的,觉得好看便没有摘掉。

show me what to do

告诉我该做什么

I feel something special about you

我好感触到你那种特殊的存在

Dreams are my reality

梦境是我的真实

……

缓缓的歌声唱出了我的心声,我又想起了那晚遇到的少年,心里挣扎了很久,我决定暂时放弃追问这个问题的答案。

这几天我想通了,是不是他又和我有什么关系呢?我们除开邻居和同学这两层关系,连朋友都说不上。何况他并没有对我的生活造成影响,我为什么非得为难人家?

“今晚做夜宵哦,有没有人要吃呀?”我故意对着客厅大呼,果不其然,追着毛线团的诞,听到这句话闪电一样出现我眼前。

“嗷嗷嗷。”它张开爪子,恨不得能开口说话。

我探着身子,忽略掉它快滴到地板上的口水,一脸可惜地看了看左右:“我说的是人,狗可不包括哦,楼上的,楼下的,有人要吃吗?”

“没有人啊,那我一个人吃了。”我惋惜道,烛麟虽然学会了做糕点食物,但是没见他下过几次厨,我真不清楚他怎么生活的。

人不为食,天诛地灭。

03

诞自然很久没吃过我做的美食了,也不知道烛麟施了什么魔法,它竟然乖乖地不敢偷吃了,嘴馋的时候,顶多跑到我家,可怜兮兮地盯着我。

“嗷!嗷呜。”它极力叫着引起我的注意。

我想逗逗它,想了一会儿,对它提出一个建议:“要不,你好好地叫几声我听听,我听着高兴的话,指不定怎么赏你,好不好?”

诞呜咽两声,脑袋往左一偏,拒绝得十分坚决。

烛麟合上书本,抬头望向了亮着灯的街道,热闹的马路上灯火辉煌,整条街的商店都开着门,行人犹如一条条银色的枪鱼,穿梭在璀璨的灯海里。

他仿佛听不见我和诞的玩闹,目光透过街市,遥望着远处的天空,似乎在思考什么。

“汪汪汪……”

不甘心的叫唤声拉回我的神思,我的注意力从烛麟的身上转移到诞身上,烛麟跟我一起看向它,眼神里藏着轻蔑和戏谑。

“乖啦,哈哈。”我高兴地笑起来,终于让这个家伙服软了,我指指厨房,要它随我进来,“请吧。”

它打了两声喷嚏,眼睛里迸发出一道奇异的光,在我的邀请下,灵活地跳到了我的面前,大摇大摆地朝厨房奔去。

我想问烛麟要不要一起过来,一抬头,他已经拿起书本往卧室走去了,马克杯里的咖啡已经不再冒着热气,孤零零地被遗忘在桌上。

猜不透他的心思。

我叹了一口气,迈开步子去厨房解决诞的晚餐了。

第二天我去学校,发现桌上多了一份文件,是烛麟给我的家庭资料。

快速地扫过去,资料简单得出奇,我一眼便看到了“孤儿”两个字,在洁白的纸上尤为刺眼。

没有父母,没有经历,只有简单的性别、年龄,现在的家庭住址,最后的备注上加了一条“朋友,一只宠物。”

眼角余光不自觉地朝角落瞥过去,那里位置是空的。烛麟今天没来上学?或许给我送完资料就回去了?他病了吗?

我呆呆地看着这张单薄的纸,胡思乱想着,心里竟有几分难过。

对比自己,出生背景大体差不多,父母早亡,住址遥远,但至少家人那栏还有爷爷的名字,想到爷爷,我的眼神变得柔和起来。

爷爷管着祖传下来的药房,我随爷爷在小山村长大。湛卢和我一同生活在小山村,小时候他身体不好,常常来药房看病买药。山村里医疗水平落后,去大城市看病花费高,路程又远,湛家父母于是支付了一笔报酬给爷爷,让湛卢住在了我们家,平日接济着我和爷爷的生活,拜托爷爷照顾湛卢。

一来二去,体弱多病的湛卢与年幼无伴的我慢慢成了朋友。后来,我们长大了,离开山村,来到特伦市上学读书,渐渐地融入了这座城市,成了离家的异乡人。

出来这么久,是该回去看看了。

下个星期是小长假,我打定主意,到时候约湛卢一起回去。

很早之前,我就想给爷爷买手机,方便我们联系,无奈那时候撞破了学院楼的青花瓷花瓶,赔光了积蓄不说,还欠了湛卢的钱。

这些事我不想告诉爷爷,虽然他每月会让人帮忙替我打生活费,但潜意识里,我还是不希望增加爷爷的负担。

爷爷已经老了,我该为他分担些压力了。

到办公室交完资料,一整天我都心不在焉。熬到放学,我一刻不停地朝车站奔去,回到小区,朝烛麟家跑去。

按了半天门铃,没人开门,就连诞也不知道去了哪里,我没有烛麟的电话,也不认识他的其他朋友,在门外等了一个多小时,我才担忧地回家。

晚上从阳台看过去,对面一片漆黑。

也许是有什么事吧?我心里想着,一整晚在担忧中睡去。次日,去上学前,我特意绕到烛麟必经的路口,等了很久也不见他出来。

他和诞好像昨晚没回来。

奇怪的是,接下来一个星期,对面都毫无动静,不知道他们发生了什么事。我在疑惑和担心中,迎来了和湛卢约定好的小长假。

见到湛卢,他穿着一身灰色的运动装,背包鼓鼓囊囊的大得离谱,背在他背上活像一只乌龟壳。

“你搬空宿舍啦?”我绕着他走了一圈,低头戳了戳他的书包,只是回老家一趟,他却像是要徒步远行。

湛卢回过头,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催促着我往前走:“你管我,走走走,车多人多,我们快去车站。”

“你别推我,我自己会走。”我感觉自己像个拖把一样被他拖着前进,于是挣脱开他的手,去拦出租车。

拦到车,湛卢叽叽喳喳地说起学校里的趣事。我没闲情理会他,看着外面一闪而过的行人。从出租车上下来后,我们往车站方向走。

这里离市中心很远,车辆拥挤,为了早点上车,我和湛卢按照惯例,从一栋居民区穿过去。

我们在七拐八绕的巷子里穿梭,为了隔绝湛卢聒噪的声音,我拿出耳机听歌,一路加快脚步往前走去。

“小叶,你等等我。”湛卢背着沉重的书包,想追上我的步伐,他微微叉腰俯身,看着我,喘着粗气。

“哈哈,叫你背那么多东西!”我回过身,幸灾乐祸地看着他额头上的汗珠,我倒退着走,继续打击他,“来呀来呀,快点跟上。”

我一路与他打闹,没有注意到危险的来临。通往大道的一个转弯口,视线的死角处,一辆红色的跑车疾驰而来。

红色的跑车怒吼着,引擎发出剧烈的嘶吼声,我脑海中一个惊雷炸响,条件反射地往声音的方向看去。

车子快速地朝我冲来,车窗内年轻美丽的女孩,想必没有料到会有人从这个路口出来,她同样明白即将发生什么,用尽全力打着方向盘。

轮胎剧烈地摩擦着地面,刺耳的刹车声在我耳边响起,刺鼻的汽油味道传到了我的鼻子内,我瞳孔一阵紧缩,一瞬间嗅到了死神的味道,快速地躲避后退,脚下一个踉跄摔在地上。

疯狂的跑车紧紧地贴着我的身体开过去,尖锐的刹车声过后,车子倾斜地停在了路边。

好险!我和车内的人同时松了一口气。“小叶!”

耳边传来惊恐的喊声,刚才的一瞬间,我与死神擦肩而过,我的胸膛剧烈地起伏,慢慢才恢复了生命的知觉。

我心有余悸地朝湛卢看过去,他的视线掠过跑车,看到跌坐在地上的我,几步跑到了我面前。

“你怎么样?没事吧?”他眼中全是焦急,看到摔在地上的我,心里慌了,他心疼地将我扶起来,检查着我有没有受伤。

“我没事……”我怕他担心,朝他露出一个微笑,可是脚踝处的疼痛让我皱起了眉头,“好像崴了脚。”

湛卢扭头看了一眼跑车,让我站稳,脸色铁青,怒气冲冲地朝跑车走去:“太过分了。”

车窗摇了下来,一张白皙美丽的年轻面孔露了出来,她戴着一副遮住了半张脸的墨镜,脖子上的宝石项链和手腕上的钻石手链,都在太阳底下闪着耀眼的光。

一看就是富贵人家的大小姐。

“你差点撞死她!”湛卢可怕的眼神在女孩的脸上闪过,她的眼神藏在墨镜下,让人看不清楚,但随即她说出的话,让湛卢握紧了拳头。

“不是还没死?”女孩面容稚嫩,吐着冰冷的语句,她的视线透过湛卢落在打量着她的我身上,粉红的嘴唇挑起一丝冷漠的笑。

心脏一阵冷寒,我因她的残酷感到反感。

04

“你这人怎么这样?死了你就满意了?这是什么强盗逻辑!”湛卢被女孩的话气到满脸通红,急促起伏的呼吸声,隐含着他快要爆发的火气。

“你们这样的我见多了。”她将墨镜往鼻梁下推了推,轻蔑地看我们一眼,低头从皮夹里抽出几张钞票伸到车窗外,老气横秋地轻笑着,“够吗?不够你说个数,我还有事,没那么多时间跟你们耗着。”

她的这种行为让我十分反胃,甚至感觉到恶心。

“道……歉!”湛卢紧紧攥着拳头,脸红脖子粗地朝女孩叫道。

“湛卢,算了,我不想追究了。”我叫住欲与她争辩的湛卢,他气呼呼地转头看向我,忍不住瞪了我一眼,不同意我这么大方。

我定定地看着他,声明自己的立场:“我说算了。”湛卢十分坚持:“不,我要她道歉。”

而听到我们对话的女孩,见我们没有收钱的意思,将钱放回皮夹,故作惊讶地轻呼:“不收那就算咯,我走了,拜拜。”

说着,引擎声响动,她迅速地启动车子,向前开去。

“可恶!你给我回来!”湛卢毫不犹豫地就要去拦女孩的车,却被扬起的灰尘扑了满脸。

“没教养的女人!要是被我逮到,你就死定了!”湛卢对着女孩的车尾破口大骂,只见那辆红色的跑车很快开出一段距离,消失不见。

湛卢不停地在那里走来走去,像一只迷路的蚂蚁。

我笑了一下,知道他是为我打抱不平,不过只崴了脚,没出大事,已经很幸运了。

“你还要在那里转多久呀?”我笑眯眯地看着他说,“再耽搁下去就赶不上车了。”

湛卢正了正脸色,朝我走来:“就你心大。”

他拿我没办法,看我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湛卢一边走一边把书包反背到身前,走到我面前,赌气一般蹲了下来。

“干吗呀?”我无奈道,受到惊吓的是我,差点被车撞的也是我,现在呢,他在这里哼哼唧唧的,我无语了。

“上来,我背你。”他闷闷地说,似乎还在生气。

我支支吾吾地有点尴尬,低头看着眼前这颗香菇一样的脑袋,心里突然乱糟糟的。

“啊——”我发出一阵哀号,在我思考的空隙,他见我无动于衷,抓起我的双手,一把挂在自己的脖子上,将我背了起来。

“哎,我不……”我左扭右扭,被他背着十分不自在,真是拿他没办法。小时候他常常背我,那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如今我们都长大了,我不习惯这般亲密接触。

我花了九牛二虎之力才从他背上爬下来。“怎么了?”湛卢关切地问。

“我,我自己可以走。”我摇了摇头,不敢看他理所当然的表情。“你受伤了。”他强调。

“没关系,我能走,呃……也不远了。”我一脸郁闷,不知道他是不是故意的,男女有别,他大大咧咧的不在乎,但我心里很别扭。

湛卢低头盯着我,眼睛里流动着些许我看不懂的微茫,他的注视让我有点心虚。

我低着头,迈开小碎步往前走去,留湛卢一个人在原地。

他万般护着我,认为我受了欺负,崴了脚不方便想背我,我应该开心的,可被他背起来那一刹那,我却十分慌张,好像在逃避什么。逃避?我到底在逃避什么呢?

走了几步,我心想着,回头看到湛卢站在离我身后几步远,一动不动,见到我走了,他呆了好一会儿才跟上来,不由分说地拿过我肩膀上的书包,背在了自己身上。

“谢谢啊。”我露出感激的笑容,心里过意不去。他安安静静地走路,不回我的话。

“我没事啊,脚没关系,回家抹点药就好了,你别担心了。”我为了让他安心,拼命赔着笑脸。

“这几天少走路。”他打断我的话测,领着我往车站口走去。

“哦!”我重重地点头,只要他不生气就好办了,看到他放慢步子等我一起,我没有多想,心里有几分感动。

回家的汽车载着我们很快就驶离了市区,郊区的景物在车窗外倒退,我想着苏家药房和爷爷,心里乐滋滋的,将之前异样的心思抛到了脑后。

而同时站立在沙滩边,面对着汪洋大海的少年,只感觉胸口忽然一痛,一股燃烧的刺痛感袭上心头,短短几秒又消失了。

他的手抚向胸口的位置,隔着单薄的衬衫,感受到了心脏剧烈地跳动。

一只狗迅速地跳到他面前的一块石头上,尾巴摇了摇,伸长脖子紧张地看着他。

“是灵石,刚感应到危险,现在没事了。”烛麟说着,拿起灵石看了看,幽蓝的灵石里面升腾起淡淡的火焰,现在已经渐渐熄灭了。

诞看着他恢复正常的脸,不由得松了一口气。这块灵石维系着烛麟的生命,很久很久以前它还是耀眼的红色,后来他被那个人类背叛,身心受到重创差点死去,为了让他活下来,诞消耗灵石的力量保住了他的命。

灵石最强的颜色是红色,最弱的是紫色,如今这块灵石变成了幽蓝色。它是一块续命之物,也是烛麟活下去的唯一生命源泉,容不得半点闪失。

“大方嘛,分离了一颗给那个女人。”诞回想起烛麟送灵石给苏荷叶,不满地摇头,仿佛从来没有认识这个人。

“是我欠她的。”烛麟嘴角浮现出一丝笑,又想起了那天她教诞学狗叫的画面,“一小颗而已,无妨。”

“无妨?”诞干笑两声,一脸不认同地看着他,“我可警告你,你可别忘了你现在这样子到底是谁造成的。你现在这病怏怏的模样,还不是一百年前那个人类……”

“诞,我不想提起那个人。”烛麟突然冷冷地打断他的话,“那都是过去的事了。”

“呵,过去的事……”诞接过了他的话,脸色充满了无尽的愤慨,但它还是直视烛麟的眼睛,告诉他一个事实,“我希望你不要重蹈覆辙,你太相信人类了,这一点迟早害死你。”

烛麟听懂了诞话语里的严肃和认真,身体僵住。

太相信人类,背叛,欺骗……

沈浩……

他曾经唯一的人类朋友,他内心深深的伤疤。

诞置身事外地看着表情恍惚的烛麟,知道他想起了尘封的往事。它舔了舔自己的毛发,看到烛麟好不容易回过神,于是强忍住质问的情绪,平静地说:“你好自为之。”

“我有分寸,不会了……我没有忘记……”烛麟几乎是梦呓般说着,低沉的声音带上了伤感和失落。

诞闭上眼睛,在心里默默地咒骂着那个没心没肺的可耻人类。不知怎的,它想着沈浩,眼前浮现的却是苏荷叶的脸,这个像以前那样闯入了他们的生活的人类,简直阴魂不散。他们跑这么远来度假,苏荷叶还霸占着他们的思绪。

不想了,不想了,诞用力地甩了甩脑袋,在心里嘟嘟囔囔地哼声道:“你敢伤害他,我就吃垮你报仇。”

我正听着歌曲,快要睡着时打了个喷嚏,耳边仿佛听到了一个阴冷的声音,我四下看了看,车子平稳地行驶在路上,窗外一片苍绿,晴空如洗。

或许是梦吧。

偏头看了眼湛卢,他睡得酣甜,我抿了抿嘴唇,再度闭上了疲倦的眼睛。

05

毛茸茸的感觉挠得我鼻子发痒,不用想也知道是湛卢。

“阿湛,别闹……”我被他闹得不耐烦,去挥他的手,却什么也没挥到。耳边阵阵轻笑,没多久,我感觉脚腕处清凉凉的,下意识地缩回脚,睁开眼,慢慢地看下去,湛卢蹲在我的脚边,正往上面抹着药膏。

“呀!”我倒吸一口冷气,发出一阵痛吟,湛卢捉住我不停躲避的脚,将它老老实实地抓在自己手上。

“药膏是我问车上的一位大叔借的,真是拿你没办法,崴了脚还睡那么香。你看看,乌青一块,不怕肿成猪蹄吗……”他轻轻揉着我的脚踝,我龇牙咧嘴地不敢叫疼。

“你比我睡得更像猪。”我有点无语,气呼呼地瞪着他的脑袋顶,恨不得瞪出一个大洞来。

他抹完药,起身去还药膏,白了我一眼:“好男不跟女斗,收拾下,我们快到了。”

“哦。”我撇撇嘴,活动了下脚踝,奇了,没那么疼了,看来这小子推拿手法不错嘛。

我笑眯眯地看着他回到座位上,广播里响起报站的声音,旅客们窸窸窣窣地整理衣服和行李,准备下车。

“傻了你,笑个不停。”湛卢扯了下我的马尾,说着去拿我们头顶置物架上的书包。

我们一行人下了车,清新的空气扑面而来,我晃了晃脑袋,使劲呼吸着,心里雀跃不已。

“哇,还是家里的空气好呀。”我挥舞着胳膊往前面跑去。

“慢点儿,不要命了。”湛卢背好书包,连忙来追我,责怪地大喊,“跑慢点!”

我转过身来,双手在嘴边围成喇叭状,摇头晃脑,咯咯笑道:“别叽叽歪歪,我要快点回家!”

湛卢叹了一口气,像要说什么又忍住了,他看着我的笑脸,无奈地说:“你等等我。”

我像从笼中飞出的百灵鸟,飞快地跑在这片生我养我的土地上,崴了脚的事早忘在了兴奋和喜悦中。沿着小路往不远处一间房子走去,青砖白墙的院子进入我的视线,远远便闻到了浓郁的肉香味。

视线移到大门口的一排枣树下,有一个人微微佝偻着背,不时往墙上敲着一杆长烟斗,眼睛正不停地往我这边看。

“爷爷!”我高兴坏了,一阵风似地跑到了他身边,猛地扑进他的怀里。“我的丫头,你舍得回来了。”爷爷笑得嘴都没边了,花白的胡子一抖一抖,伸出一只手摸着我的额头,“高了,长高了。”

“阿湛也来了。”我回头,笑嘻嘻地将落后我一大截的湛卢指给他看。“好好好。”爷爷应着,往我身后看。

乌龟一样的湛卢从后边跑上来,他的目光牢牢地盯着我,喘着气对我喊:“苏荷叶!你是兔子吗?”

“对呀对呀。”我从爷爷的怀中探出脑袋,脸上保持着坏笑,湛卢抬头看了看我,一脸鄙视地将书包从肩膀上拿下来。

“爷爷,我买了好多补品和药材,都是您这里缺的。”他变脸跟变天一样,立刻堆着笑脸拉开拉链,将里面的东西给爷爷看。

爷爷帮他提沉重的书包,责怪地数落他:“你这孩子又乱花钱,你家里送来的礼品,我老头子几年也吃不完哟。”

“多吃几年就吃完了。”湛卢抢过书包不给爷爷,抱起书包往屋内跑去,一边嗅着空气中浓浓的肉汤味道,“好香!晚到的没得吃咯。”

“你给我留点!”我看着他猴急的模样,想到以前他的饭量,着急地追着他去。

“都有,都有。”爷爷在我们背后爽朗地笑。

爷爷做的肉汤是一绝,小时候湛卢生病不爱吃饭,只要爷爷做肉汤,他准能从床上爬起来喝一碗,我不能和他抢,每次就站在旁边,张着嘴巴盯着他喝,他喝一口,我咽一下口水。后来湛卢明白了爷爷是特意为他煮的汤,看到我馋,便懂事地喝了半碗就说饱了,无论如何也要将剩下的给我。

我最开始去外面读书,看到橱窗内的精美蛋糕,被吸引得挪不动脚,那些精美的糕点太贵,于是我自己学着做,一次一次的尝试,没想到最后练得手艺丝毫不输店里卖的,想必这也是诞贪吃我的食物的原因。

“阿湛你明天回家吗?”我夹着菜,看了眼旁边的湛卢,他将汤喝得呼噜直响,像一头饥渴的黄牛。

湛卢喝完汤,用袖子抹了抹嘴角,用鼻孔对天,不满地哼哼:“啧,赶我走啊,爷爷都说让我住两天了。”

“啧,没皮没脸,如今不比以前,我们的开销可大了,你要住这儿可以,交房租水电伙食费吧。”我说着放下筷子,摊开一只手,学着包租婆的口气逗着他。

“你怎么……谁来了?”湛卢看着我准备说话,门外有重重的脚步声,他话到嘴边,扭头往门口看去。

来人一身中山装,拄着一根龙头拐杖,国字脸,厚嘴唇,眼睛眯起的时候透着阴鸷,他走过堂屋,跨过偏厅的门槛,一步一步朝我们走来。

正笑着看我们斗嘴的爷爷马上起身扔下筷子,一脸惊喜地迎上去:“云羡你怎么来了?”

我回头,看到是二爷爷,急忙起身礼貌地叫人:“二爷爷。”

他没有回应我,目光细细地打量我,眼神里写满了嫌恶和恨意,我被他看得心里毛毛的,以为做错了什么事。

“你也来了?”他质问的语气冷得如冰山寒潭。

“啊,我……”我支支吾吾的,每次看到他我就从心底感觉到害怕,从小他就不喜欢我,对我说话总是阴阳怪气的,这么多年了,我一直想不通哪里得罪了他。

下一刻,二爷爷冷哼一声,并不想听我的回答。湛卢因为他对我的态度,自小也不跟二爷爷亲近,他头都快低到饭碗里了,正用力地扒着碗里的米饭。

“云羡我们这边说话。”爷爷饭也不吃了,拉着二爷爷往药房走,看来并不想让我们待在一起。

“小叶,想不想跟过去看看?”湛卢抬起头对我说,用眼神示意我看爷爷和二爷爷,他们走出堂屋,跨进了对面的药房,像在回避什么。

我摇了摇头,不想被爷爷骂。

“得了吧,你脸上明明写着‘想’这个字。”湛卢眨眨眼,一脸神秘地从椅子上下来,拉着我往外面走,叮嘱我,“我们小心点,不会被发现的。”

我跟着他,猫着腰绕到药房后面的窗户下。湛卢将窗户轻轻推开一条缝隙,小声招呼我过去。我爬上台阶,和他一起躲在窗户下,悄悄地观察着里面的动静。

从这个方向看去,爷爷背对我们坐着,二爷爷坐在他斜对面,脸色看起来很不好。

“你还养着她,你忘了苏瑞和阿穗怎么死的了?啊?”二爷爷拍着桌子,震的上面的茶杯差点掉下来。

“云羡,都这么多年了,瑞儿他们也是罪有应得,发生车祸谁都不想的,你不能……”爷爷试图安慰他,语气中有一丝苦涩和悲痛。

偷听到他们谈话的湛卢,皱着眉看向我,我也一头雾水。二爷爷口中的人应该是我的父母,可是我父母不是在我年幼时,死于交通意外吗?怎么他现在又提起来了?

“车祸!当年的车祸就是一场阴谋!”二爷爷激动地站起来,完全不认同爷爷的话,他指着头上愤愤不平,“你胆小怕事不追究,我苏某人没你这么大的气量,苏家人不能枉死,列祖列宗们在看着!”

我的大脑飞快地转动,手不自觉地颤抖着,我似乎听到了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他们的小崽子不是长大了?这是一张好牌啊。钦羡,你不要妇人之仁,我们的机会……谁在外面?”二爷爷越说越兴奋,眼神里透出一股阴狠,他话还没说完,我因震惊和慌张后退,不小心踩响了一根枯枝,二爷爷警觉的目光看过来。

我和湛卢惊慌地四目相对,一时间手足无措。

而对于一切秘密的泄露,往往意味着真相被揭开,意味着残忍的事,会一件件接踵而至。

我只是没想到,这个真相如剧烈的病毒,在以后的岁月入侵了我的生活,腐蚀了我的心,让我鲜活的心脏开始分离、碎裂,痛不欲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