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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一个女人导致的战争

第三章 一个女人导致的战争

书名:两个国王作者名:深蓝本章字数:11842更新时间:2023-12-27 20:38:43

在脚背一阵暖意中,邢战睁开了眼,映入眼帘的却是罗晓雪紧靠在他胸口的一头栗色头发,他轻轻地拨开她的头,她肩膀裸露的肌肤在一晚空调的吹佛下冰冷得像大理石,邢战略一低头,看见一缕清晨的阳光透过紫色薄纱的窗帘落在他和她的脚背上,投下一道狭长而晃眼的光条。

邢战接着将视线移到窗下的法式半圆桌上,一件粉紫色条纹的polo衫随意地丢在上面,与窗帘的颜色出奇地契合,他眯起眼,他很清楚那是谁的东西,只是微微讶异原来冰山系的秋尚的衣服也会有如此粉嫩鲜艳的颜色。

邢战伸了个懒腰,去捡丢在床下的自己的上衣,察觉到枕边人的大动作,罗晓雪撒娇似的圈住他的腰,小猫似的嗲嗲出声:“喂,你要走啦?”

“嗯。”邢战应着,回头揽住她的肩,在她半睁的眼皮上印下一个潦草的早安之吻,仿佛迷恋那光滑的触感,他的手无意识地在她裸露的背部肌肤上来回抚摩,然而他游离的眼神却诠释着他的心不在焉。

想到贵族派的家伙们发现他们神一般的领袖被戴上绿帽时可能出现的各种表情,邢战就忍不住勾起嘴角,对了,还有那些绕着自己转的兄弟们或许会在茶余饭后对这件事津津乐热道:灰头土脸的贵族派,投怀送抱的罗晓雪,气急败坏的秋尚,为邢战鼓掌吧!哈哈,这多有趣!

突然,一阵明亮跳跃的手机铃声打断了他阴暗的遐想。

身旁的罗晓雪抓起手机,瞥了一眼屏幕上显示的号码,眼神像一只摔坏了主人最心爱的茶杯却依旧得意洋洋的坏心眼猫咪,她并不急着接电话,哪怕它响得那样急促,但是越急促,她嘴角上弯的弧度也就越大。

邢战的直觉告诉他,这个一大早就打来电话的人绝对是秋尚,因为他从这个女人的眼睛里看见了掩饰不了的复仇的火焰,即使这是来自男人的直觉。

罗晓雪伸了一个懒腰,又用手撩了一下头发,这才接起了电话,慵懒地长长地“喂”了一声,接着,令人意想不到的是,她嘴角的冷笑一秒一秒地消失,最后变成了一声失望乃至愤怒的质问: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看到她瞬间冻结的表情,邢战饶有兴味地挑了挑眉毛,心想:这下好戏终于开锣了。

对罗晓雪来说,这个早晨简直糟糕透了,电话那边的人,声音冷漠得如同没有温度的玻璃一般地说出了让罗晓雪不可置信的话:

“我说,我们分手吧。”

这显然不是她要的结果,罗晓雪近乎震惊地发出了质问。

“是的,我要分手。”

他说得如此平静,简直不像是在提出分手,而像是餐馆里的waiter报菜名。“好……分手……”罗晓雪用微微颤抖的声音无意识地重复着他的话,“分

手是吗?……没问题……我正有这个意思呢!反正我现在也不怕没有人陪我去看演唱会!”

“是吗?”他只是淡淡地反问了一句,根本毫不关心她现在和谁在一起,这显然只会让罗晓雪更加恼火。

“好啊!你真的要分手是吧?你可要考虑清楚了!不要后悔!看看有谁愿意陪你去图书馆一下午只为找一本破数学书,有谁愿意三天两头被放鸽子!每次总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我受够你了!”

“既然你对我意见那么大,不如早点分手吧!”依旧是那令人抓狂的语气。

“好啊!反正这一年多来我为你付出那么多,你也够本了是吧?我既没有叫你买施华洛世奇的项链,也没有让你买爱马仕的包,我陪你逛街还陪你上床,偶尔还要给你的车加加油,为了你拉直头发!好吧!这些都没什么,反正你也不在乎!分手,太好了!我下午就可以去把头发烫卷!我要和谁去夜店通宵你也别管我了!我是死是活也和你没关系了!分手吧!反正你也没爱过我,你只爱你自己!”

“啪”的一声脆响,无辜的粉红色日系手机被主人猛地丢在地上,发出支离破碎的悲鸣,紧接着房间里响起女性强有力的哭泣。

对于这些声音邢战一点也不意外,他已经趁着两人通话的时候穿好了衣服,准备离开,但是她哭得那么伤心那么大声,就这样离开似乎不太像个绅士所为。

邢战站在床边回过头来,看见罗晓雪把头埋在被子里放声哭泣,就像一个得不到棒棒糖的孩子,忽然意识到这是一个绝好的时机。

世上所有的恶魔,都是趁人软弱无助,心户打开的时候进驻人心的。

首先,应该递上一张洁白柔软的面巾纸。

“别哭了,把眼泪擦一擦吧!”邢战温柔的声音,听起来像是充满了同情。

罗晓雪头也不抬地摇了摇头,继续哭。

“那……擦一擦鼻涕。”

果不其然,听到这句话,罗晓雪立即以闪电般的速度接过了面巾纸。

一个梨花带雨的美人或许是很美的,但她如果是鼻涕满脸,那可就大打折扣了。

接着,表明自己的立场,与她站在同一战线上,同仇敌忾。

看她终于稍微平静一些,邢战柔声说:“对嘛,别哭了,再哭眼睛就要肿了,反正你哭得再大声他也不会听见,像这样无情无义的男人你还挂念他做什么?”

“可是……我觉得我还是很爱他的!”她抬起迷茫的脸,橛着嘴,眼中泪光闪闪,眼神楚楚可怜。

“可是他已经不爱你了啊!像你这么好的女孩子,他竟然不懂得珍惜,唉……”

这话又勾起她的伤心:“讨厌!你说我要怎么办嘛!我要恨死他了!”

眼看着她的眼泪又要流下来,邢战握住她的手:“晓雪,对一个人最好的报复,就是过得比他更好!”

“邢战,你真好,”罗晓雪望着他,“谢谢你这样安慰我,他如果能有你十分之一的体贴就好了……”

看她眼里闪动着感动,邢战微微一笑:“每个人都有权利寻找自己的幸福,更何况你看他还当你是他的女朋友吗?”

“但是……”她还想说什么,铃声再次响起,那支手机在盛怒之下竟然没被摔坏,这实在很令人惊叹。

两个人对视一眼,各怀心思,罗晓雪的眼里有那么一秒闪过欣喜,但很快黯淡下去。

不可能的,那样冷淡的语气,大概不可能挽回了。

“你们是不是又吵架了?”果然是陈纳溪打来的电话,有的时候,罗晓雪真的怀疑他是不是千里眼顺风耳,一有风吹草动就来搅和。

“吵架?他要跟我分手耶!”

“拜托,你们两个是怎么回事啦!昨天你干吗跑去看什么演唱会,是不是还跟那个谁一起……”听得出来他正头疼不已。

罗晓雪打断他的话:“那又怎么样!没人要陪我去啊!而且是他先不陪我去看演唱会的,你也不陪我!既然不陪我去,他凭什么管我跟谁去啊?”

“谁叫你什么人不叫,偏偏叫邢战,你是哪根筋接错啦?”

“什么!我怎么知道会这样!还不是他自己说要带我去看的啊,我只是想刺激他一下而已!谁知道他反应那么大,你说我现在怎么办!他是不是真的要跟我分手啊?你帮帮我啦!”

邢战看着罗晓雪很自然地对着陈纳溪撒娇,两个人还责备来责备去,这场面真是有趣极了,他突然觉得这两人在一起说不定很配,但转瞬又被这有些荒谬的想法逗笑了。

正听得开心,他的手机屏幕亮了一下,是封真发来的短信息:

“你昨晚是不是太过火了?什么时候跟秋尚的女朋友在一起的?”

过火吗?昨晚大家明明玩得那么开心。

邢战想了想,迅速地回了条短信,告诉他现在他和罗晓雪还在一起。

很快的,封真又回了条短信:“果果怎么办?”

邢战盯着那条短信,挑了挑眉毛,手指停顿了几秒,接着迅速地按下四个字:“她会懂的。”

是的,她会懂的,果果的心永远是他的,无论发生什么。

这样的事,没什么大不了的。

邢战这样想着,像是解决了一件心事,对着窗外灿烂的阳光长长地吐了一口气。

“你疯了吗?你要跟晓雪分手?你们都在一起那么久了耶!你不觉得很可惜吗?”

陈纳溪开口讲第一句,秋尚就本能地想挂掉电话,他看着电脑屏幕上那张他打算拿来办出国签证的照片,明明是自己的脸,却阴郁憔悴得有些陌生起来,只有那双眼睛,依旧和现在一样漠然。

“分手就分手了,我无所谓。”这毫无起伏的口气听起来,就像一个看破红尘的人叹了口气说:“随缘,就让她去吧!”

陈纳溪无所适从,不禁窝火地将语调提高了八分:“到底发生什么了?你究竟是怎么回事?你怎么可以这么窝囊!你是秋尚!别人会怎么说?邢战带着秋尚的女朋友甜蜜约会,大庭广众地兜风,玩亲亲,哦,难道他们共用一个女朋友?真可怕!够了!秋尚你难道就这样一声不吭地把自己的女朋友拱手让人?搞什么?你受得了吗?”

“你在胡说什么?反正我和她分手了,她爱跟谁在一起和我没有关系。”

“和你没有关系?这话你也说得出口?你知道晓雪多爱你吗?她只是想气气你而已,女人嘛!耍耍小脾气,哄一哄不就好了吗?你干吗那么认真?难不成你真的怕了那个邢战啊?”

“你想太多……”

“那就把晓雪抢回来啊!我们兄弟那么多,还怕了他!大不了我帮你报仇啊!”

秋尚翻了翻白眼:“我看你去把她抢过来算了,我要和她分手,你那么激动干什么?”

“喂!我是你死党耶!”

“死党?”秋尚忽然想笑,但抑制住了。

“是啊!”陈纳溪理所当然地说。

那么他出国之后,还会不会留念这个死党呢?秋尚无声地轻笑了一下,伸手在日历今天的日期上画了一个蓝色的叉,代表他当天的心情。

阳光斜照在陈纳溪的脸上,在他的眉毛下投下一片浓浓的阴影。

罗晓雪在那片阴影中看见了意料之中的疑惑与怒气,即使事情过去了许多天,一切依旧没有因为时间的流逝而变得平缓,天生的骄傲促使她放弃逃避,她不能不面对,即使这是在食堂门前飘散着水煮活鱼香味的人流之中。

“喂!你现在到底是怎么回事啦?”

“什么怎么回事?你怎么不去问秋尚?提出分手的分明是他!”其实,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只能闷闷地皱着眉撅着嘴盯着对方的脸,一副“这件事跟我无关,我只是被牵连”的表情。

而陈纳溪则是一副“我现在头很大”加“我恨铁不成钢”的抓狂表情:

“你们怎么一个两个都不把话讲清楚!你有没有搞清状况啊?我甚至昨天还看到你跟那个人在一起,你到底还想不想和秋尚在一起啦?”

“反正他都不管我啦,这么多天连短信都没发一个,我跟谁在不在一起又怎样?”

“那你现在到底要跟谁在一起啊?玩劈腿吗?”

“劈你个头!不然你叫我现在怎么办?难道要躲在被窝里偷偷擦眼泪吗?我看我跟邢战在一起算了!反正他比秋尚那个棺材脸体贴多了不是吗?”罗晓雪双手环胸不耐烦地应道。

“喂!你搞清楚状况,他跟你又不是认真的!那种假惺惺的烂人哪里好了?”一说到邢战,陈纳溪的脸上就显示出莫名的厌恶,一连串的灰色回忆涌上心头。

“反正我就是要跟他在一起啦!怎么样?你要跟他单挑吗?”

“单挑就单挑啊!有本事你叫他出来说个清楚啊!”

罗晓雪愣了愣,随即逞强地掏出了手机。

邢战听见罗晓雪的口气就知道没什么好事情,在看见陈纳溪的一张臭脸之后,依旧摆出了和煦的笑脸,只是眼里依旧是不屑。

“怎么?不敢单挑,还要叫人啊?”陈纳溪看了一眼跟在他身后的李漠北。

“难得这么好的天气突然找我干吗?是不是想一起去野餐啊?”邢战一走过来就亲亲热热地去揽罗晓雪的肩膀,也不知道是无意还是有意的。

陈纳溪突然一下像被踩了尾巴的猫“蹭”地跳了起来,冲上去将两人拨开:“放开你的脏手!不要在我面前勾勾搭搭的!”

邢战退后一步摊开两手:“哟!吉娃娃,你还是那么冲动嘛!你老爸就没教过你男人要成熟稳重吗?”

“你说什么!勾引别人女朋友的人还敢那么嚣张!这就是你老爸教你的吗?哦……我忘了!你的老爸比天上的星星还要多!我看这种招蜂引蝶的个性应该是你老妈遗传给你的吧?”

“喂!你不要太过分了!”这样恶劣的人身攻击,连站在后面的李漠北也听不下去要出口喝止了。

陈纳溪知道,邢战那混乱的家庭背景就是他的死穴,他以为对方会被击打得满脸发青暴跳如雷,但事实上并没有。

邢战依旧微笑着,只是目光变得更加冰冷,他缓缓地说:“哟,吉娃娃,如果我没记错的话,第一个给秋尚戴绿帽子的人,其实是你吧?”

很明显,这个还击孔武有力,不但陈纳溪的脸色变得灰白,连罗晓雪的脸也涨红起来,只有邢战是一副大无畏的表情,甚至还带着轻松的微笑,该怎么说,这绝对是他的专长。

在这样恶毒的挑衅之下,陈纳溪就像个打满气的气球,涨得快要爆了,他终于忍不住指着邢战破口大骂:“该死的!当初你爸怎么没把你打死!反正长大了也是祸害社会!”

一刹那,邢战捏紧了拳头,他还没来得及反驳,李漠北就跳出来揪住了陈纳溪的领子,咧着一口洁白整齐的牙齿:“嘿!吉娃娃!有本事你就单挑,攻击人家父母算什么!”

“滚蛋!放开我!我说的还不都是实话!哼!叫我吉娃娃,你自己不还是邢战家的德国黑背!”

“你……你说什么……!”李漠北满头的青筋和黑线,手攥成拳头,无法控制地便招呼上了。

拳头打在陈纳溪的脸上,发出一声“碰”的闷响,撞击的声音如此惊悚,光是用听的就觉得很疼,以至于罗晓雪发出了高分贝的尖叫,仿佛她的肉体感同身受一般,事情的发展是她万万没有预料到的,她这才意识到她远远低估了陈纳溪的怒气。

陈纳溪当然也不是吃素的,两个人骂骂咧咧地打成一团,事情就发生在这一秒之内。

然而看邢战的表情,这一切似乎都在他的意料之中。

“别打了!”罗晓雪担心地对着陈纳溪喊着。

“住手吧!”邢战也跟着对李漠北叫了一声。

可是,双方打得正在状态上,除了对方的喘息,根本听不见周遭的一切声音。

罗晓雪踱来踱去不停地换着方位,终于再次拿起了手机。邢战目光炯炯地观战,跟着拿起了手机。

两人决定分别向不同的对象发送求援信号,试图脱离目前的局面。

那边打得正酣,这边,像往常一样,秋尚正抱着他的巨型白毛泰迪熊睡得正酣,迷迷糊糊中他花了四五分钟才清楚地认识到这不是闹钟而是手机铃声,而且是来自罗晓雪的手机铃声,以前罗晓雪逼着他特别录制的。

说实话他真的很不想接,但这一遍又一遍嗲声嗲气的催促好像是魔音穿脑,折磨着他脆弱的神经。

“该死的!”他吐着长气抓了一把额前的头发,一万个不情愿地抓起床头的手机,“喂……”低得不能再低的阴沉声音,仿佛从地狱的最深处传来。

“秋尚!你现在快点过来食堂门口!打架了!打架了!”

“啊?”实际上秋尚还没有完全清醒,罗晓雪语速又快声调又高,他一时分不清她叫的到底是“打架了”还是“失火了”,又或者是“香水丢了”。

罗晓雪一听就知道他又在睡觉了:“你快清醒一点!纳溪跟邢战他们打起来了!你快点来看看!”

“啊?打起来了?反正又不是第一次了,他们习惯了的,再说等我到那边,他们已经打完了吧?”秋尚揉了揉左眼,发现笔记本一直掀开着没关,小声地骂了声“shit”,那些烦人的签证和考试证明花了他一个通宵,浑身疲惫的他真的很后悔睡前没有关机。

“够了!你不要老是一副事情和你无关的样子,我受够你了!别以为这样你就可以安心睡觉!再怎么说他们也是为了你的事情!”

秋尚深深地倒吸一口冷气,向后一躺,重新摊在床上,把泰迪熊温暖的大爪子扳过来盖住写满“怎么又来了”的无奈表情:“好吧,所以我就要过去吗?老天,再等半个小时不行吗?”他把泰迪熊丢到一边,坐起来伸了个懒腰,天知道他有多困。

“如果你还打算把纳溪当朋友的话,我劝你现在就把你那该死的枕头丢开!”她继续不依不饶地说着。

“真是麻烦!”秋尚小声地嘀咕了一句,搓揉了一下睡得僵硬的脸颊,“我知道了。”他冷冷地说完这四个字,立即挂掉了电话。

“好的,我马上过去。”与此同时,接到电话的还有封真。

他放下手里泛黄的《高等代数》课本,提脚要走,忽然想到了什么,回过头来,凝视了站在身后的果果几秒钟,她是那么的平静,平静得让他有些……

邢战现在在做什么?或许正为了另一个女人在大打出手吧?

“怎么了?”看着他一脸严肃,果果也跟着不安起来。

“没什么,我们走吧。”封真转过头去,掩饰住那一秒的感伤。

秋尚开着车加速一百迈赶到现场,拨开食堂门口围着的那圈人。接着正好看见陈纳溪正死死地被李漠北压在墙上,两个人离得这样近,陈纳溪只要一低头就能咬到对方的颈动脉,那副拼死拼活的样子,估计围观者真不敢相信他们是为了朋友的女朋友掐起来的。邢战却在后面拖着李漠北衣服上的帽子,嚷嚷着什么,似乎正试图将这一对连体婴分开,但又好像事不关己似的。

再怎么看,输定了的也是陈纳溪,如果是唱K或者打口水战什么的,或许他还有赢的机会,只要看过篮球队主力李漠北可怕的肱二头肌的每一个人,都会这么说。

秋尚皱了皱眉头,站在那里,只是盯着扭打着的两个人。

大概是察觉到来自身后的一股莫名的寒气,邢战回头,正好对上秋尚毫无表情的脸,那冷漠的眼神让他想起了动物世界里的白蛇。邢战不甘示弱,抬起下巴冷冷瞥了他一眼,一如既往的傲慢。

移开了视线,秋尚依旧沉默不语,仿佛他是一直坐在界外的如来佛祖。如果有机会,他甚至想问邢战一句:你这样究竟累不累?

而就在此时,终于发现他悄无声息的到场,陈纳溪推开李漠北碍事的大脑袋,瞪着秋尚,眼里迸发出愤怒的光芒:“喂!你好歹说句话啊!”

“秋尚!到底怎么回事?他们怎么打起来了?”满头冒汗的封真正好从人圈钻了进来,气喘吁吁地问。

秋尚摊开两手摇摇头,发现罗晓雪正可怜兮兮地对他发动眼神攻击并靠近自己,他却条件反射地,朝着在这一群莫名其妙的人里看起来比较靠谱的封真走近了两步,他是故意的,他明白罗晓雪的存在只会让他更混乱。

封真又说:“秋尚,我知道这件事或许错不在你,但目前能解决事情的只有你了!”

邢战眯着眼看着秋尚和封真表情严肃地交涉着,紧接着视线却流转到了一个默默无言的小身影上,果果的目光却只是与他接触了一下,接着又很快地错开视线去看着封真。

有那么一瞬间,他的眼里掠过一丝难以掩饰的痛苦,但是谁也没有察觉。

实际上,他并不愿意果果看到这样的场面,他宁愿她看见他在溜冰场上狼狈地滑跤。

没事的,邢战安慰自己说。

现在他应该考虑的,是如何尽快圆满解决眼前的麻烦!

“住手,别打了!”秋尚眼看着墙边那两个人又要掐起来,连忙上前喝止,接着走到罗晓雪面前,她才是这个事情的中心,麻烦的起源。

“你是什么意思?现在到底想怎样?”

罗晓雪原来凝视着他的目光里还带着几分期待和哀怨,听了这冷冰冰硬邦邦的话语,她立马别过脸去,沉默了几秒,不自然地拔高音调说:“没什么,我对邢战一见钟情了,我要跟他在一起,怎么样?”

这句话就像一枚小型炸弹空投而下,周围的人纷纷倒抽一口冷气。

“随便你!Enjoy yourself!”秋尚毫不在意地耸耸肩,仿佛罗晓雪对他来说只是一个陌路人。

“够了!你们!”陈纳溪冲到秋尚面前,脸颊上带着一块淤青,平时最骄傲的发型已经被汗水和厮打毁得非常彻底,看上去十分可笑,“秋尚你就不能man一点吗!这样软趴趴的像什么样啊?一味地逃避有意思吗?”

秋尚的眉头皱得更深,他不耐烦地转头吐了一口长长的气:“这只是我跟晓雪之间的事,你有必要搞得这么复杂吗?”

“拜托!”陈纳溪整个人贴了过来,用只有秋尚一个人才能听到的音量咬牙切齿地说,“你不要这个面子,兄弟们还要这个脸!你看看邢战他们那个嚣张的嘴脸……”

邢战站在那里看着他们内杠的样子,忍不住摊开手,大声打趣:“你那么较真做什么?大家又没结婚,正常谈恋爱,你还要怎样才平衡?把我的女朋友也拿走吗?”

“你……”陈纳溪狠狠地瞪着他平静的脸,看样子恨不得马上冲上去撕烂他那薄薄的嘴唇,虽然它们形状美好得令围观的女性们痴狂,他将目光一转,却看见了果果,不知道哪里来的灵感,指着果果又开始不屈不挠地说起来,“哈!你说的女朋友该不会是她吧?我倒是没有你那种恶俗的品位和广阔的胸襟,吃着碗里的还看着锅里的……”

“你说什么疯话!”李漠北挥起拳头,“你还嫌被揍得不够吗?”

“怎么样?被我说中了吗?你们……”他正要继续开骂,却发现事件的男主角秋尚在他说话的当下,竟然就这么头也不回地走了。

“秋尚!”他忍不住大声对着那个背影喊道。

可是,对方在听见了他的声音之后,却没有任何反应,甚至连一个轻轻的停顿都没有,依然保持着自己笔直向前的步调。

就好像陈纳溪呼唤的那人不是他。

就好像引起纷争的那个人不是他的女朋友。

就好像,现在发生的一切,与他无关。

不,与其说是与他无关,不如说……这一切,他都并不在意。

是的,他不在意。

“混账!”仿佛被人从身体里抽走了什么,陈纳溪像只耷拉下耳朵的小狗,一下子连说话的力气也没有了,他回头看看罗晓雪,她和他一样脸上写满了心寒。

“喂!我看你还是跟那位小姐乖乖一起去吃个饭回家洗洗睡了吧!不要再在这里丢人现眼了,连我都不忍心看下去了耶!”李漠北幸灾乐祸地落井下石。

“滚!”陈纳溪还要上前动手,被罗晓雪生生拉住了。

“散场了散场了!没什么好看的了!”李漠北对着围观的人群拍了拍手,离开之前不忘对呆立在门口的陈纳溪竖了个中指。

“真是痛快!”邢战揉了下李漠北凌乱的头发,高声说,“怎么样,是不是下馆子搓一顿庆祝一下?”

大家都应声说好,邢战的目光在每个人充满快意的笑脸上愉悦地游动,最后左顾右盼,终于静止了下来,失去了焦点,他的视野里出现了一个黑洞,应该说被撕去了一角,原本应该是默默站在那里的果果,不在了。

似乎想到了什么,邢战上扬的嘴角僵住了。

果果坐在寝室的床上,她看上去似乎正专注地盯着手里那本泛黄的《高等代数》,但事实上她的目光停留在那一页的某个角落已经过去十几分钟了,她的眼球在那些令人发蒙的复杂公式上扫动,但那些弯弯曲曲的数学符号仿佛离开了纸张,开始在空气中跳舞,并组合成了一张熟悉又陌生的脸。

是的,那张笑脸很迷人,甚至比每天八点半播出的校园偶像剧里的男主角还要好看,但是她忽然觉得,那个笑脸有多好看就有多邪恶,即使她曾经迷恋了那么多年。

果果把书“啪”地一合丢到床上,似乎企图把她那些不堪回首的心情丢到遥远的地方,但那张笑脸并没有那么简单地从脑海里抹掉,她决定起身泡掉抽屉里室友送她的一小包咖啡,虽然空腹喝咖啡对身体不太好,但至少能温暖她冰冷的胃,谁叫她去得太晚,食堂关门了呢。

雾气在杯中升起,眼前渐渐变得模糊,白色的蒸气在空气中变幻着身姿,再度汇成一张脸,但这是一张童稚的脸。

“哇!一口气喝掉它,又苦又烫的感觉最棒了!”小小的邢战捧着缺了一角的搪瓷杯子,靠在窗台回头兴奋地对果果说。

“可是妈妈说,受伤的时候喝黑黑的东西,会留下难看的疤痕哦。”小小的果果担心地望着他杯里的深色液体,却忍不住深深吸了两口带着醇香的空气。

“哈哈!这点小伤算什么?反正我的疤已经很多了,多一个少一个无所谓啦……哇,今天怎么那么热!”邢战掀起衣服扇风,露出后腰上一片拜后爹所赐的黑紫,虽然果果的妈妈刚刚涂上了一遍红药水,依旧那么触目惊心,“你一定是很想喝一口吧?来啊!”

“不行啊,妈妈说,那个是招待客人用的。”听妈妈说,咖啡是很贵的东西。

“有什么关系?下次我从家里带一些来给你啊!”

果果眨眨眼,凑过去从他手里的杯子里啜了一口咖啡,接着愁眉苦脸地吐出舌头。

“咦?太苦了吗?”邢战睁大眼睛看着她,“……我家里的比较甜耶,你应该会喜欢的,但是……我真不想回家,就这样一直跟你在一起该多好……”

是啊,一直就这样,该多好……

回忆突然被钥匙转动的声音打断了,听那门外的大嗓门,一定是艾琳回来了,果果迅速地把《高等代数》从床上捡回来,她才不想被舍友看见她捧着咖啡一脸呆滞微微傻笑的花痴样子。

“嘿!大忙人!你竟然是第一个回到宿舍的人啊!”艾琳手里提着一个大榴莲,后面跟着小林和菁菁,她们分别拿着超级大袋的卫生巾和面巾纸,看起来像是刚参加了嘉年华疯狂大抢购。

“怎么,你没有去约会吗?”艾琳把气味熏人的榴莲“咚”地放在电话下的桌子上,笑得像只狡猾的狐狸,“你那位英俊的话题男友应该很浪漫吧?”

“什么?我不明白你们在说什么……”果果睁大眼睛,像只无辜的兔子,过了两三秒,才终于反应过来,“你们……该不会是在说邢战吧?”

艾琳用力拍击了一下手掌,菁菁跟着发出花痴一般的尖叫,“哇哦!还真的是他啊!那个三百六十度都堪称完美的精英派学院国王!”

“什么?你们从哪里看出他是我男友?”果果有些晕乎乎的,脸上有些发烧。

“你少来!这栋大楼你随便敲一个宿舍揪一个人问问都是一个答案!每个人来的第一天就已经知道了!”艾琳凑了过来,一屁股坐在果果对面的床上,眼睛里闪着兴奋的光芒,“开学没多久,大家还在物色猎物的时候,你竟然已经吃干抹净了!你是宿舍第一个有男友的吧?怎么说也要传授点经验吧?”

不只是艾琳,其他人也凑了过来,三双眼睛睁大了对着她,很容易令人产生聚光灯的错觉。

“呃……大概你们要失望了,我们真的只是普通朋友。”果果缓缓地说。

“喂!别装蒜了!”艾琳用力地敲着床板,“如果不是亲密爱人,那么那个大大的拥抱是怎么回事?那些火红的玫瑰又是从哪里来的?看看他温柔的眼神和甜蜜的微笑,别告诉我你们只是单纯的朋友!”

“事实上……真的只是单纯的朋友!”果果勉强地微笑着,翻着手里的数学书,“我要学习了,你们是不是也……呃……看看书?”

“有就有,为什么不承认?当我们都是傻子瞎子吗?”艾琳“刷”地站了起来,“有什么了不起?我们又不会抢了你的!”

“哼!算了!不说就不说!”菁菁也跟着抛下一句。

果果默默地用期待的目光瞥了一眼小林,希望她说点什么,但那个被果果认为是朋友的人,却有些僵硬地走向阳台,从果果的目光下逃脱了,好像她完全没有注意到果果无声的求援一样。

果果坐在床上微微愣了一下,然后,沉默地垂下了眼帘。

“怎么一个人吃饭?”随着熟悉的声音,一瓶草莓牛奶出现在果果的饭盒旁,“这个给你,听说女生多喝点牛奶可以美容哦!”

果果抬头看看封真和煦的脸,愣了愣,却很快像株正午被晒蔫了的小苗低下头去:“草莓牛奶,多喝只会长胖吧?”

“哦?那不是很适合你吗?”封真看着她饭盒里仅有的绿油油的几根素菜,目光里有些不忍。

“谢谢!”果果毫不客气地拿走了牛奶。

看见她终于露出了一个像样的笑脸,封真的眼神变得更加柔和:“昨天……没有吓着你吧?”

一提起那件事,她的眼神果然迅速低落下去,她摇了摇头,像是毫不在意地耸耸肩:“没事,我很好,漠北没有受伤就好了。”

“邢战他……”

“我知道!”封真还没说完,果果就开口打断了他的话,接着大口大口地喝牛奶。

但封真还是想把话说完:“邢战那人就是那样的,你不要太……”

“哦,我没有!”她再一次切断他的话头。

时髦漂亮的女孩子,哪个男人不喜欢?而且那个女孩看上去胸部很大,听说还很有钱……

果果用力地吮干最后一口牛奶,大概觉得此刻的她确实很需要它。

尽管她极力掩饰,多年的交情毕竟不是盖的,封真一下从她的眼里捕捉到了意料之中的感伤,他顿了顿,忍不住说:

“其实……我和你一样,对他都有点失望,但是……”

果果抬起头来,带着挤出来的微笑,看了他一眼:

“好吧!如果他还是个男人,应该大声对秋尚说他喜欢那个女孩,然后在众目睽睽下抱着她离开人群,多好啊!”

“果果!”封真挺直了背,表情有些严肃起来,“果果!你知道罗晓雪其实是秋尚的女朋友!怎么说……邢战的心里其实是很重视你的,我知道的,他有时候就像个爱玩的孩子,但是,但是你要给他机会,他会成熟起来的!相信我!”

果果看着他认真的表情,愣了几秒,笑了一下,低头把最后一小块拍黄瓜塞进嘴里:“我看你想太多了,我只当邢战是我的哥哥,还有你也是。”

封真的眼角不自觉地抖动了一下,接着说话声音有些闷:“好吧!吃完了我们就去自习教室占位置吧!”

“嗯!”

自习的人出乎意料的多,两人只好在一栋历史最悠久的老旧教学楼里找到一间光线昏暗的自习教室,据说还有蝙蝠出没,但这丝毫不影响学院高材生水平的发挥,枯燥的高等代数被封真讲解得生动有趣,果果沉浸在解题的世界里,一时忘记了那些不愉快的事情。

“哇!”

忽然背后伸出一双男性大手“啪”地拍击在果果的肩膀上,吓得她差点尖叫出声。

她生气地扭头一看,邢战正嬉皮笑脸地对着她。

好吧,她预感的没错,什么样的东西都有可能出现在这间教室里。

“你做什么?大家都在看呢!”果果感受到从四面八方投来的陌生视线,瞪着他小声提醒,很明显她不喜欢这样的玩笑。

“我带你去一个地方。”邢战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说。

“什么?我正在自习呢。”果果死死地压着课本,指节有些泛白。

“是的,我在教她高等代数。”封真看着邢战,声音里有一些难得的浮躁。

“很快!相信我!你一定要去!”邢战却并没有听出封真声音里那些被隐藏得很深的东西,他没给果果拒绝的机会,强制地拉着她的手径直向门外走去。

“干什么……我要自习!究竟是什么地方现在非去不可?改天不行吗?”果果拼命挣扎着,但是她感到她的手腕被箍得越来越紧,甚至有些发疼。

“去了你就知道!如果你相信我,就跟我走,不要出声!”邢战一直看着前方,走得越来越快。

“放开我!”这不是相信不相信的问题!既没有提前说一声,也没有问他人愿意不愿意去,这样我行我素的举动让他人很是困扰!

“很快的!嗯?”邢战回头,试图用眼神说服她。

“你以为你是谁啊?国王吗?我又不是你的侧妃!勾勾手指就要过去!”

“好吧!好吧!你是我的皇后,OK?”

“我不想去!”这次果果坚定地说。

邢战放开她的手,耸了下肩说:“不想去也得去!”

话音未落,果果就感到天地上下翻覆,在自己的尖叫声中,她整个人离开了地面,狭窄的视野里只能看见邢战宽阔的背和不停歇的脚步,她像一头不听话的小羊,在路过的学生诧异的目光中吵吵闹闹地被扛走了。

老天!如果这是场噩梦的话,快让她睁开眼睛吧!

一直到再次接触地面之前,她都没有放弃抵抗,一路压迫性的颠簸让她的胃有些不舒服。在有限的视野里她发现自己来到了远离教学楼的情侣最爱的小树林,缺少路灯的庇护和明亮的月光,还有阴风阵阵,好吧!这就是他说的好地方?

“好了,就是这里!”邢战充满活力的声音在黑暗里响起,接着将她放了下来。

果果刚转过身,她的眼底就被一片金黄色的烛光映亮了,原本要脱口而出的反驳也收回喉咙。

眼前的草地上,整齐地用许多白色蜡烛拼出了三个大字:“对不起”。闪烁的烛光像夜空里的小星星落在了凡间。被这柔和的光芒包围着,恍如出现在青春偶像剧里的浪漫场景,只要是女孩子都会被这梦幻般的气氛打动吧?

邢战望着果果意料之中发愣的表情,露出了一丝满意的笑容,他轻轻摸了一下左手不小心被蜡烛烫伤的大拇指,虽然还有些隐隐发痛,但这值得,看起来两个小时的忙碌没有白白浪费。

但是,他完全没有发现,果果只是出神地凝视着,她的焦点是模糊的,仿佛正透过那片烛光望向另一个遥远的世界。

要说的话,仅仅是“对不起”吗?

她的眼底有什么东西正在消融,渐渐地变得柔软,渐渐地变得黯淡……

国王是不会属于一个人的,而现在果果希望有一个人能完全地属于她。

是的,完全地属于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