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尘封的回忆

“黑眼圈居然这么浓？怎么办？怎么办？”

一大早，房间里响起我的惨叫声。

对着镜子，我简直欲哭无泪，顺便诅咒了那个可恶的跟踪者一万遍。

其实，昨天我被那位神秘的跟踪者吓得狂奔回家后就再也没敢出门，连寿司店的工作都顶着老板的炮火请了假。

因为一直胡思乱想，我一夜没睡，结果……

冷敷、黄瓜片、鸡蛋清……

手忙脚乱的我在房间里来回乱转，把凡是能想到的方法轮番用上，可是黑眼圈依然明显。

“啊……完了，还是没办法。”

筋疲力尽的我倒在沙发上，两眼发直地盯着天花板，欲哭无泪。

半个小时后，利比斯特学院一条极其隐蔽的小路上。

“西……西……西果同学。”

“砰！”

“好痛！”我捂住额头呻吟了一声。

我好不容易才鼓足勇气来上课，又好不容易在校园里找到这么一条不起眼的小路，为的就是怕遇见其他人，可是天不遂人愿。

想到这里，我赶紧把头埋得更低，装作没听到，准备立即走人。

“哎！等一下！西……西果同学！我……我……我有话对你说。”

不是吧，这么“紧迫盯人”吗？

严重缺乏睡眠的我此时就像一个炸药桶，要努力忍耐才能维持谦逊有礼的良好形象，所以，再次被堵住去路的我深呼吸了两下，继续保持低着头的姿势瓮声瓮气地“嗯”了一声。

对方很明显松了口气，声音也变得流畅起来，只不过，语调却更加忐忑了：“西果同学，我是想问问，关于我们交往的事情，你考虑得怎么样了？”

什么？

交往？

这下，我终于无法维持“面地思过”的姿势，腾地一下抬起了头。

我想，这肯定是我有生以来最丑的样子了，因为失眠而暗淡无光的脸色、大大的黑眼圈、张得能塞进一个鸭蛋的嘴巴，还有那一头因为快迟到了而顾不上打理的乱发……

也许是被我惊悚的样子吓住了，对面那个男生原本就带着羞涩的脸此时布满红晕。

咦？这个人有点眼熟。

我合上嘴巴，歪着头再仔细打量了他两眼。

嗯，好像真的在哪里见过，高高的个子，清秀的面容，还有那一说话就脸红的羞涩模样，这……这……这不是昨天在路上塞给我情书的那个人吗？

哦，对了，情书，我在利比斯特学院收到的第一封情书。可是，我昨天回家后好像没再见到那封情书，现在，我连这个告白的男生叫什么名字都不知道。

这下惨了，即使是拒绝，也会显得我很没有礼貌。

想到这里，我也结巴起来：“对……对不起啊！这位同学，昨天的信我还没来得及看就弄丢了，但……但是，不管怎样，交往的事情，我不能答应你，对不起！”

“为什么呢？”听到我的答案，面前的男生显然十分失望，他深吸了一口气，问出了自己的疑惑。

按照告白的套路，被拒绝了之后，最多再来两句“你好狠心”，或者“你会后悔的”，不就可以结束了吗？

看来我还是被告白得太少，现在连个听起来无懈可击的理由都找不出来，如果峪知秋那家伙看到我现在为难的样子，又该骂我笨蛋了吧？

不过，为什么我一想到峪知秋，再看看现在的情形，就有种背着他干坏事的感觉？

看我长时间不回答，对面的男生似乎终于打算放弃了，他沉默了好长时间才又重新看向我，眼神很温柔很坚定，还带着一点点紧张和恳求：“那，我们可以做朋友吗？”

我松了一口气，想想这要求并不过分，便回答道：“嗯！好啊，我也喜欢交朋友。”

“太好了！”男生高兴地说，眼睛因为兴奋变得亮晶晶的，“那就这么说定了！对了，我叫迪亚。”

“你好，迪亚。”我的心情瞬间也轻松起来。

“那我们今天中午一起吃饭好吗？我知道你喜欢去天台。”顿了顿，迪亚接着说，“但能不能只有我们两个？我想和你单独相处，哪怕只有一次！好吗？”

“啊？”我有点犹豫，但看到迪亚真诚的模样，还是勉为其难地答应了，“好吧！”

看到迪亚开心地道别离开，我顶着黑眼圈来学院的郁闷一下子消散了不少。

因为答应了迪亚，所以中午放学以后，我拒绝了雪子和律也对我发出的一起吃午饭的邀请，拿上律也帮我准备好的便当，前后观察了一圈，见没有人注意我，便迅速往天台跑去。

单独赴约让我有些紧张。但是想到迪亚那张带着恳求的真诚的脸，我又打消了逃避的念头。

不就是一起吃饭吗？没关系的。

我推开了天台的门。

风迎面吹来，和煦温暖的感觉让我紧张的心情平静下来。

既来之则安之，先看看迪亚来了没。

我跨上天台，寻找迪亚的身影，却意外地看到了另一个人。

她穿着利比斯特学院简洁的白色校服，微微昂着头，模样很倨傲。纤长的眉毛，像杏仁一样圆而大的眼睛，五官精致小巧，有着一种让人一眼就产生好感的美丽。

可是此时我没有心情欣赏这份美丽，因为从看到我的那一刻起，她的眼中就透出一种深深的厌恶和恶意，这让我忐忑不已。

“西果，我们又见面了。”她冷笑一声，快步走到了我的面前。

“若霏霏……”我看着她，却不知该说些什么。

是的，我认识她，若霏霏，曾经樱庭学院的“舞蹈女王”，也是让我不得不离开那个学院的直接原因。

她竟然也转学到这里了？

“你没有想到我竟然也成了这里的学生吧？”若霏霏得意地歪了歪头。

“啊？”我有点不知所措。

“连你这样的人都能来的学院，我本来是不放在眼里的，和你一个学院，简直让我呼吸的空气都变得不干净了。”她的语气更加恶劣了，“你不会是坏事干多了，连自己做过什么都忘记了吧？西果！”

“轰”的一声，记忆扑面而来。

在樱庭学院的最后一星期里，因为之前发生的“钉子事件”，根本没有人相信我的解释，不管我走到哪里，都能看到鄙夷的目光，听到指责的声音。

“看到没？就是这个女生，那天就是她偷偷把钉子放到若霏霏的舞鞋里，害得我们的‘舞蹈女王’差点受伤！”

“啊？真的吗？那这个西果为什么要这么做呀？”

“还能为了什么？想代替霏霏做领舞呗！也不看看自己一副丑小鸭的样子，穿上领舞服也成不了白天鹅！”

中午，学生餐厅里，邻桌的两个女生毫不掩饰地指着我大肆讨论。

我面无表情地扒了两口饭，然后默默站起来走开了。

……

“抱歉！西果同学，我们社团不欢迎伤害同学的人，所以，你被开除了！”我刚赶到社团，就被一直以来对我照顾有加的社长叫到了一边，她满脸鄙夷地宣布我被开除了。

我还是一句话都没说，沉默地拿起自己的东西离开了。

……

接下来的几天里，我陆续经历了自行车胎被扎破、走在路上被丢小石子、背后被人吐口水、上课被老师当作反面教材批评等事件。

终于，我忍无可忍，只好递交了退学申请，有生以来第二次因为别人的误解落荒而逃。

事情已经过去很久了，可是此时看到若霏霏依然充满敌意的眼神，我还是想解释一下：“那件事情，其实并不是你想的那样，不是我……”

“不是你？”还没等我说完，若霏霏就冷笑着伸出手，用白皙修长的手指指着我的鼻尖，“西果，你以为我会相信你吗？那么多人都看到了，你嫉妒我，把钉子放到我的鞋子里陷害我，想让我受伤，然后自己代替我领舞的位置。”

“不是的……”我无力地申辩。

若霏霏的手指离我的鼻尖更近了，音调也更高了：“你居然到现在还要狡辩，真是太没有悔过之心了。看来，我必须要让你知道，什么叫做错事是要付出代价的！”

“我没有！”我盯着她的眼睛，一字一顿坚定地解释道，“我从来没有嫉妒过你！我……”

然而还不等我说完，天台的门突然被人打开了。

我回头看去，看到了迪亚、峪知秋、艾维安、羽非，还有雪子和律也。

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峪知秋他们会来这里？

心里突然涌起一种不好的预感，我回头去看若霏霏，只见她飞快地后退了几步，脸上突然露出惊恐的表情，指着我大喊：“你不要过来！”

“你……”我疑惑地看向她，见她几乎要退到天台的边缘了。怕她出意外，我连忙跑过去想要拉住她。

“你不要再靠近我了，你这个恶毒的人！”若霏霏泫然欲泣地用力摇头，声音也在微微发抖，“你为什么要害我？在以前的学院，你在我的鞋子里面放钉子；今天我约你见面，想冰释前嫌，你居然想把我推下天台。西果……西果，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我看着若霏霏，一脸的难以置信。

她……到底在说什么？

我来天台，是因为和迪亚约好了一起吃午饭。

哦，对了，午饭，我手里还拿着便当盒，我可以找迪亚给我做证。

“西果，你……”迪亚似乎也被眼前的阵仗吓得呆住了，指指我，又指指峪知秋，有些语无伦次，“律也说峪知秋找你，我告诉他你在天台，可是你怎么会……”

我回过头，对上迪亚的视线，正想开口求助，没想到迪亚却避开了我的目光，一脸震惊地说。

我顿时感觉百口莫辩。

可是，不管别人怎么说，峪知秋他应该会相信我吧？

想到这里，我瞬间又充满了希望。

我抬脚准备向峪知秋走去。

可是，若霏霏突然更加惊恐地尖叫起来：“啊！你不要过来！堂哥！你救救我！西果她害怕我揭露她恶毒的面目，要把我推下去呢！”

堂哥？

这群人里有她的堂哥吗？

是艾维安？还是羽非？再不然是律也？或者是迪亚？

我站定不动，打量着他们。

“霏霏，你过来！西果，你也过来……”饱含了怒气和命令的熟悉声音响起。

啊？开口的居然是峪知秋。

若霏霏竟然是峪知秋的堂妹？

“堂哥，你看到了吧？西果是多么恶毒的一个人！这样的她，你还会让她待在你的身边吗？”听到峪知秋叫我们都过去，若霏霏的声音总算不那么尖厉了，可是语气中的敌意一点都没有减少。

而我，只是呆呆地站在原地望着峪知秋。

在我发愣的间隙，若霏霏已经飞速跑到了峪知秋身边，拉着他的衣袖噼里啪啦地讲着我从樱庭学院退学的原因。

避之不及的字眼一个个冲进我耳朵时，我才发现艾维安、羽非、迪亚、律也、雪子他们都用不敢相信的眼神看着我，一道道目光仿佛一把把锋利的匕首，将我刺得体无完肤。

一瞬间，过往的两次被误会的经历全都浮现在我脑海里，我的眼眶湿润了。

不是的，事实不是这样的。

你们要相信我，那些事不是我做的……

可是，在看到峪知秋质疑的眼神时，我觉得仿佛有一盆冰水兜头浇下来，心一下子变得冰凉。

“峪知秋……”我轻轻唤了一声，努力想为自己争辩两句。

即使被所有人误会都没关系，可是，我真的不希望峪知秋也这样看我。我们不是好朋友吗？他不是只有在我身边才能睡着吗？这说明他是信任我的，对不对？

“西果，若霏霏她说的……都是真的吗？”

在我期盼的眼神中，峪知秋终于开口了，他看着我，一字一顿地问出这句话，只是哪怕以往骂我笨蛋时依然温暖的目光，此时在阳光的照耀下却透出痛心和质疑。

我还是被怀疑了？

我刚刚鼓起勇气想要解释，却在这样的目光下一下子泄了气，心脏像被谁揪着一样绞痛不已。

“没错，她说的都是真的，但是那又怎样？你们要审判我吗？”我压抑住内心的酸楚，梗着脖子，故作无所谓地大声说道。

话音一落，若霏霏满是委屈的脸上就露出了得意的笑容：“我说过了，堂哥，你看西果真的是个超级坏的人，你可不要被她骗了。”

峪知秋紧紧地盯着我，始终一言不发。

我在心里提醒自己，笨蛋西果，你还在期待什么呢？像峪知秋那么骄傲自我的人，怎么可能会站在你的身边？

想到这里，我吸了吸鼻子，对面前这些人再也没有留恋，转身准备走开。

“果果……”路过雪子身边时，她怯怯地唤了我一声。

我停顿了一下，就在那一刹那，我看见了迪亚心照不宣的神秘微笑，而他的目光似乎是投向若霏霏的……

一整个下午，我都在浑浑噩噩中度过，脑海中不时闪过峪知秋怀疑的眼神、若霏霏得逞的笑容，还有迪亚那奇怪的态度。

因为不想再遇见峪知秋他们，放学后，我特意选了早上来时走的那条小路离开学院。

为什么……似乎从我接到迪亚的情书开始，事情就变得越来越诡异了。

我还没转过教学楼的拐角，就听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声音。

“霏霏，你能来利比斯特学院实在是太好了，我真的好开心呢！”

是迪亚的声音。

迪亚和若霏霏认识？

我猛地停住脚步，心“扑通扑通”狂跳起来。

我紧张地屏住呼吸，然后像壁虎一样贴在墙上，努力不漏过一个字。

“是啊，能和堂哥在一所学院里读书我也很开心。”没错，是若霏霏的声音，“而且刚来到这里就报复了西果那恶毒的丫头，真是让人想不开心都难呢！不过，这次真是谢谢你的帮忙哦。迪亚，如果不是你跟踪她，我还真不知道原来堂哥认识她呢！而且要不是你给她送情书、约她见面，让我有机会揭穿她的真面目，我堂哥现在还被蒙在鼓里呢！”

原来跟踪我的是迪亚。

一瞬间，我差点跳起来冲出去大声质问他。

我努力地压抑着自己的怒气，继续听下去。

“没错。”迪亚的声音里充满了幸灾乐祸，“那个西果还以为我真的喜欢她呢。她也不看看自己什么德行，顶着一头鸡窝一样的乱发，还有两个大大的黑眼圈，跟大熊猫似的。”

说完，两个人同时大笑起来。

大熊猫是很可爱的，峪知秋以前不也天天穿着熊猫服吗？

可是一想到峪知秋，我本来要跳出去骂人的气势顿时消失了，鼻子瞬间酸酸的。

没关系，既然已经知道了跟踪者是谁，而且他们也已经报复过我了，应该不会再找我麻烦了。

事情都已经发生了，就算去解释也改变不了什么。

我一直蜷缩在角落里，连若霏霏和迪亚是什么时候说完话一起离开的都没察觉到。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才回过神来，拖着沉重的步伐去停车场推出自行车，骑向寿司店。

结果当然是我毫无悬念地迟到了。

“西果！你整整迟到了十分钟，扣除一半的日工资！”

刚走进店里，我就听到老板的一声大吼。

我心情不好，所以也没有辩解，只是无所谓地“哦”了一声，就拿起托盘开始干活。

一直到下班，我都没见到峪知秋的身影。

临走的时候，老板一边看韩剧，一边终于忍不住小声抱怨起来：“峪知秋这家伙怎么没来呢？哎呀，今天的营业额少了不少。西果，你明天负责把他带来，那今天的工资就不扣了。”

我停下正要拉门的动作，想了想，还是没有把那句“不要，你还是扣我钱”说出口。唉，这份兼职，对峪知秋来说不算什么，可是我绝对不能失去它。

“叮咚！”

回家的路上，短信提示音响起。

我掏出手机一看，是峪知秋发来的，只有一句话——

“若霏霏说的究竟是不是真的？”

我低下头，手指颤抖着输入几行字——

“如果你觉得是真的，那就是真的；如果你觉得不是，那就不是。”

发送完毕，我目不转睛地盯着手机看了好久好久，然后才失落地把手机放进了包里。

那天中午的事情迅速传遍了整个校园。接下来的几天里，我几乎遭受到了和当初在樱庭学院时一样的待遇。

餐厅里，刚买的饭菜被人撞撒。

教室里，刚出去一会儿凳子就不见了。

上厕所，出来时发现小隔间的门被反锁了。

做值日，发现每个同学的座位下面都成了垃圾堆。

“西果，你还好吗？”

“律也，对不起，我……我最近心情不好，下次我们再聊吧。啊，我还有作业要做，我先走啦。”

“西果，你跟我说说话吧，不要把事情闷在心里。”

“嗯……啊，我的兼职时间到了，下次再聊吧，拜拜。”

律也和雪子也在受到几次冷遇后，渐渐地不再出现，更别提峪知秋、羽非、艾维安了。

“这个西果真是无耻，这样差劲的学生居然也转来我们学院！”

中午，我带着一本书想找个安静点的地方待一会儿，结果在路过学院宣传栏时，突然听到了自己的名字从人群中传出。

“是呀！她有陷害别人的前科，在我们学院肯定也好不了，以后要小心！”

又一个声音传出，人们更加义愤填膺。

我小心地举起手里的书挡住自己的脸，不着痕迹地往前挤，透过人群的缝隙，刚好可以看到宣传栏上的内容。

有生以来第一次，我有种热血冲顶，急需发泄一下的冲动。

是谁？是谁？是谁把我在以前学院时的照片都贴出来了？

其中就有关于“钉子事件”的照片。

不不不！这个不重要，重要的是最清晰的几张照片上，我的脸被一个个黑黑的大字遮起来，那些字组成一句话——

大家不要被这个女人骗了！

不是的！不是的！

我告诉自己不要冲动，以免自己冲上去把那些照片全都撕下来。

“如果我是校长，一定会把这个什么西果开除出学院的，这种人的存在，就是玷污利比斯特的名誉！哼！”一个女生不屑地冷哼，说话的语气有些熟悉。

我仔细一看，原来是当初欺负雪子的几个人之一。

“希望这次峪知秋少爷可以看清西果的本性，再也不要被她欺骗了！”

我再也听不下去了，转身准备走开。

结果，可能是我太气愤了，什么时候把挡着脸的书拿下来了都不知道。

看到我的脸，身后的女生突然发出一声尖叫：“啊！是那个西果！”

话音刚落，一只脚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伸了出来，我躲闪不及，被绊了个正着，“砰”的一声，摔了个结实，尖锐的疼痛从膝盖处传来。

“哈哈哈……”

“好丑……好难看呀！”

人群爆发出哄堂大笑，甚至还有幸灾乐祸的口哨声传出。

我咬着牙从地上爬起，一瘸一拐地走到那个绊我的女生面前，微微一笑，狠狠地一脚踩下去。

“啊！好痛！”女生尖叫起来。

人群疯狂的笑声戛然而止。

我咬了咬下唇，低下头默默地走开。

“啊……好痛，竟然流血了……不会留疤吧？”

学院小花园的角落里，我躲在一片灌木丛后，用手帕小心翼翼地擦拭着膝盖上的伤口。

我现在成了众矢之的，只能躲在这里，可是没想到，腿上的伤口居然流血了。

我吸了吸鼻子，委屈地环抱着膝盖，缩成一团。

“叮咚！”

手机响了一声。

我的眼前闪过峪知秋的脸，带着隐隐的期待打开短信。

亲爱的果果，你还好吗？做好迎接姑姑的准备，姑姑要回来了，还给你带了礼物哦。

——姑姑

姑姑要回来了？

虽然心里有点莫名的失望，但得知姑姑要回来的消息，我还是振奋了起来。

没关系，我西果可是屡败屡战的模范，是打不死的小强，怎么会被这些小事情打倒？

“丁零零……”

艰难地熬过一天，下课铃在我的百般期待中响起。

下午小米给我打了电话，说是下雨店里生意不好，晚上我可以不去，于是我背起书包准备向教室外面冲去。

外面下着瓢泼大雨，我却骑着自行车在雨中前行。真想借着这雨冲去身上的霉运啊。

“嘀嘀……”

身侧响起汽车喇叭声，我扭头看去。

一辆车在我身边停下了，一个身材颀长的帅气男生下了车，喊出我的名字：“西果……”

我看到那张熟悉的脸，愣了一下。

峪知秋……是峪知秋！

一时间，我不知该如何面对他，于是飞快地骑车离去。

“哎呀！这是谁呀？我们聪明可爱的果果怎么被淋成了落汤鸡？”

我失魂落魄地回到家，刚把钥匙插进锁孔，门居然应声而开，门后露出一张美丽的、带着戏谑笑容的脸，调侃的语气中有着一种说不出的亲近。

“姑姑？”我惊讶地大叫一声，“你这么快就回来了？”

我怎么都没想到，中午才收到短信，晚上回家就能看到姑姑。这么多年了，姑姑还是喜欢搞突然袭击，还美其名曰“制造惊喜”。

不过，这个惊喜让我真的很开心。

可是这么开心的时刻，为什么我的眼泪会控制不住地流了出来呢？

自从爸爸离开，妈妈进了疗养院，姑姑就成了这个世界上对我最好也最亲近的人。

想起这几天自己经历的一切，我顾不上自己满身的雨水，扑到姑姑怀里放声大哭起来。

“姑姑，我好想你……”

被我吓了一跳的姑姑很快张开手臂抱住了我，一边轻拍着我的背，一边温柔地说：“别哭别哭。姑姑也想你，以后再也不离开那么久啦！”

两眼含泪的我抬起头不放心地问道：“真的吗？”

姑姑一下子笑了起来，伸出手摸了摸我已经湿透的头发：“傻果果，当然是真的。别哭了，身上都湿了，快去洗澡换衣服。”

“嗯！”我连忙点头。

“不过……”姑姑突然拉住了我，下巴朝门外点了点，“那个男生是你的朋友吗？他好像是跟着你过来的呢！”

啊？我有点惊奇。

我回头一看，刚刚擦干的泪水一下子又流了出来。

峪知秋竟然追来了！他安静地低垂着头站在那里，这会儿整个人都像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

他的车呢？羽非和艾维安呢？

见我看到了他，峪知秋犹豫了一下，紧接着就一步一步地走到了我面前。

看到我们这样，姑姑心领神会地露出微笑：“果果，请你朋友进来坐，我去给你们拿毛巾。”说完，她就走开了。

我站在原地没动，也没有开口。

发生了那样的事情，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峪知秋。我还是没办法忘记那天他满含质疑的眼神。

“西果，那天若霏霏说的是真的吗？”

两个人相对沉默了一分钟，峪知秋终于开口了，却依然是那个不变的问题。

我又想笑又想哭，最后冷淡地说：“你跟着我回来就是为了问这句话吗？”

他好像对我的态度很不满意，皱了皱眉头，声音也提高了：“西果，你究竟是不想辩解，还是真的就像若霏霏说的那样？”

我心里的怒火顿时蹿得老高。

“是，我就是个讨厌鬼，就是若霏霏说的那种恶毒女，所以不要你这种大少爷来假好心！这事跟你一点关系都没有，我的事情不用你管！”

“不用我管吗？”峪知秋气恼地重复了一下我的话，然后失落地看了我一眼，就转身走了。

“果果……”

不知道姑姑什么时候站在了我身后，也不知道她到底听到了多少，只是等我反应过来，我已经被拥入她温暖的怀中。

就像母亲一样温暖的拥抱，一瞬间让我的泪哗啦啦流了下来。

“姑姑……”我发出小猫一样的哼哼声。

“果果，不管发生了什么事，姑姑都相信你，都会站在你这边的。”姑姑轻轻地拍着我的背，温柔地说，“所以，果果，不要哭。”

峪知秋，如果你也能像姑姑这样说该多好，如果……你也能像姑姑一样，给我一个安心的拥抱，那就更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