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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怨恨

书名:再见,小时候作者名:叶冰伦本章字数:12031更新时间:2023-12-27 20:38:38

01

我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就是跟帮祁东出头的那帮人吵完后,童佳宁的去向。

杨帆说派人带她来的,可我直到那场纷争结束后,也没见到那个女孩的人影。

夜晚,我猛然间从噩梦中惊醒,想起了那个被我们都遗忘的女孩,竟然满身是汗,吓醒了跟我挤在同一张病床上的暨雨。

“怎么了?是不是伤口疼了?”暨雨眯着眼,伸手帮我擦着头上的汗问道。

我摇头,目光定定地看着他,想起噩梦中的情景,身体竟有些发抖。

我问暨雨,昨晚他是怎么知道我脑袋受伤在医院的。

暨雨的目光飘忽不定,声音微抖,似乎在惧怕着什么,沙哑地说道:“我看到你让佳宁给我买的药了,她身上沾了血,我问她哪来的,才知道是你的。然后,我找了很多家医院,才找到你。”

“安诗年,以后不要再受伤了,我很慌。”他将我揽进了怀里,头靠在我的肩上,说道。

我还沉浸在噩梦带给我的恐惧中,没怎么注意听暨雨在说什么,耳朵里全

是梦中童佳宁的呼救声,一声比一声凄厉,最后,只剩下了她哀怨的目光,那目光直直地射向了我——她恨我。

“暨雨,你走的时候,童佳宁还在那间你给童茹婷租的屋子里吗?”

我抓着暨雨的手臂紧张地问道,暨雨一脸诧异地看着我,摇头:“我给她买了新衣服,因为赶着过来找你,就把她送回家了。怎么了?你今天怪怪的,为什么老问佳宁的事?如果是因为她姐的话,没必要的,我跟童茹婷没什么的,你别乱想。你生日那天,她正好出院,我们两家本来就是很好的邻居,我爸喊我去医院帮他们拿东西,我才去的。本来想中午赶回去给你过生日的,不过茹婷突然身体不舒服,于是大家又绕回医院给她做了个检查,所以才耽搁了。我想等那边的事情弄完了就回头找你时,你的电话就打过来了,我……”

没等暨雨解释完,我已经打断了他的话。我不喜欢他这样强迫自己分清他跟童茹婷之间的关系,我说过,我不在乎过去。

“别说了,你继续睡吧!我心里有点乱,出去给杨帆打个电话问点事!”

我朝暨雨笑笑,然后下了床,拿着手机准备出去,手突然被拉住。

“安诗年,我……我……”暨雨拉着我的手,吞吞吐吐地说不出话来。

“你什么?”我困惑地问他。

他松开手,人靠在床上,朝我尴尬地说:“没什么,就是想对你说,我没有骗过你。你信不信?”

“嗯,知道了!”我朝他摆摆手,不知为何,唇角不由自主地上扬起来。

“那你……喜欢我吗?”

“嗯。”

“那还说不说不要我?”

“嗯。”

“什么?”暨雨蹙着眉头瞪着我道。

“啊!什么?你别吵了,先让我打个电话好不好?”

我觉得我特不争气,暨雨随便换个表情,我都忍不住心跳加快,举白旗投降。

“先说了要不要了再走。”暨雨笑着抱着我的腰问道。

我感觉今晚的气氛特暧昧,两个人复合后,某人好像突然喜欢对我“动手动脚”了,而我竟然都没有反抗,好像一切都很自然,只是心脏每次都会跳得失常。

这是不是所谓的悸动?我们是在恋爱吧!

“你要愿意把你自己给我,我就要,你要不愿意,那我就不……”

话还没有说完,嘴就被人堵上了。

这是我们第二次亲吻,不同于第一次的疼痛,他很轻柔,很缠绵地吻着我,我很被动很蠢地不知道怎么回应他。

我没他有经验,他是我第一次……第一次喜欢上的人。

我从不知道,很多我第一次做的事,包括我第一个爱上的人,最后都成了我的最后一次。

“去吧!早点进来,外面冷!”暨雨放开了我,给我披了件外套,摸摸我的脸道。

我很不争气地又一次脸红了,几乎逃也似的拿着手机跑出了病房。

02

我知道三更半夜扰人清梦很不道德,但是童佳宁这件事我要是不问个清楚,我今晚肯定睡不着。

暨雨说把童佳宁送回家了,可我今天让杨帆去找童佳宁时报的还是暨雨租的房子的地址,但杨帆说她派的人已经带童佳宁过来了。她派的人明明是按照我给的地址去找的,怎么可能找到童佳宁呢?而且,后来人都散了之后,童佳宁又被带到哪儿去了?

果然杨帆已经睡了,接电话的时候,声音迷迷糊糊的。

“诗年,你大晚上的不睡觉打我电话干吗呀?今天折腾了一整天,我快累死了。”

我在病房外的走廊里走来走去,对杨帆说:“你先别睡。我问你点事,你今天早上是让谁去找的童佳宁?后来事情过了后,又把那女孩子送哪儿了?”

“哎呀!又是童佳宁!安诗年,你有必要为了这么个小妮子半夜三更不让人家睡觉吗?我让崎轩派人去找的,后来估计送回去了,不然还能去哪儿?”杨帆抱怨地朝我说道。

当我听到李崎轩这个名字时,一颗本来还悬着的心瞬间沉到了谷底。

不是我疑心重,我只是觉得有什么事发生了。

李崎轩怎么会知道童佳宁不在暨雨给童茹婷租的房子里而是在家里呢?他难道一直派人跟着我们?他为什么要派人跟着我们?还有,为什么那群人一找

我麻烦,他就出现在我面前了?他以前从来没在我们学校外出现过啊!不然以他那么狂的人,我怎么可能不认识?还有,借我的名义打祁东嫁祸给我的人到底是不是他?如果是的话,理由又是什么?我知道他对我有敌意,但是为什么要恨我?

“安诗年?诗年?你还在听吗?要没其他事的话我挂了啊!咱们明天再说啊!我真是困死了!晚上玩得太疯了,头痛啊!”

我满心疑虑,杨帆却在电话另一头朝我嚷嚷道。

我猛地回过神来,讷讷地问:“晚上你去哪儿了?跟谁在一起?”

杨帆低声地笑:“还能跟谁啊?当然是李崎轩啦!怎么样,我泡到的帅哥不错吧?既有钱又有势并且还长得养眼!羡慕吧?”

“不行!你不能跟他在一起!杨帆我告诉你,那人不简单,他不是那么好泡的人,你这么容易搭上他,除了他故意让你勾搭外,怎么可能跟你这么单纯的丫头玩?杨帆,你听我的,祁东被打和我被陷害那事,我想过了,可能跟李崎轩有关,所以你别再跟那人来往了,听我的,他是玩你的。”

“安诗年,你到底想说什么?怎么就你跟晓婉可以谈恋爱,我谈你就说那么多废话。你凭什么觉得李崎轩在玩我啊?我就看上去就那么傻,人家说玩弄就能玩弄吗?李崎轩要真是跟祁东那事有关系,那他今天干吗还救我们?直接让我们被打死不就得了!安诗年你是不是脑袋被打了变得疑神疑鬼了,你自己跟暨雨的事还没理清楚,有什么资格说我!不跟你说了,挂了!你头刚被打,也别想那么多了,快点睡!”

“杨帆,你……”

我还想再说些什么,但电话已经被杨帆挂断了。

我看着手机发愣,杨帆现在是被李崎轩迷了心窍,什么也听不进去了。

童佳宁的事,我最终还是没能弄个清楚。看来,只好明天一大早去她学校看看她在不在了。不在的话,估计要去她家一趟,反正不弄个清楚,我心里不安。

回到病房的时候,暨雨还没睡着,空了一块地方让我钻进去,然后手又搂了过来。

我整个人蜷缩着被暨雨抱在怀里,他的脸贴着我的脸,这样的距离让人羞红了脸,要不是夜晚,我想我会羞愧而死。

然而夜幕能隐藏人们的羞耻心,我竟然惊愕地发现自己很喜欢像现在这样,跟那个人如此相拥着睡觉。

很温暖又很贴心。

只是纯洁的睡觉,不做不该做的事。

两个人似乎贴得太紧,后半夜,我感到很热,想要将身体往外面挪出一些,就听到暨雨的声音。

“别乱动!”

我一阵慌乱,手脚不知道往哪儿放。只听到静谧的空间里,我们两个粗重的喘息声。

“怎么了?”我问。

身后传来低沉的嘟囔声:“没事。”

“睡觉吧!别乱想了。”

“哦。”

之后我们都没再开口,然而心里都感受得到,对于彼此,好像又多了一些渴望。

那种渴望,让人焦灼。

03

我从来没有想过,童茹婷会来找我,而且还是通过暨雨找到的我。

站在病房外,我歪着头靠在墙上,望着靠在暨雨肩上痛哭的童茹婷,思绪飘忽不定。

见我出来,童茹婷转过头来,擦了把眼泪,身子颤抖着朝我走了过来。

我跟童茹婷从来没有面对面地接触过,这是她第一次跟我讲话。

她朝我哭着说:“安诗年,你把我妹妹带哪儿去了?佳宁她昨晚一晚上没回家!从你早上派人来把她接走后,她就没回来过。我去学校找过她,可老师跟同学们都说她一天都没去学校。人是你叫人带走的,我让她别去的,她不听,她说你帮了她,要去帮你。安诗年,我不知道你跟我妹之间发生了什么,我只求求你把我妹妹找回来。我爸妈就我们两个孩子,我又有病,活不长,要是我妹妹出了事,我爸妈可怎么办啊?”

我担心的事果然发生了,李崎轩的人果然把童佳宁藏起来了。他为什么要藏起董佳宁?他到底把那女孩子藏哪儿了?做了些什么事?我都无法得知。

暨雨走了过来,当着我的面,毫不顾忌地拍着童茹婷瘦弱的脊背,眼睛却

看着我,皱着眉头道:“昨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没事找童佳宁做什么?还有,为什么没让人把她送回去?她还那么小,要是出点事怎么办?”

“是啊!安诗年,我妹妹那么小,一晚上没回来真的很让人担心,我爸妈都急死了,我求求你放了我妹妹吧!”

童茹婷顺着暨雨的话,抓着我的手,哭得梨花带雨。

“是啊!诗年,你到底让人把佳宁带到哪里去了?”暨雨也不停地追问我。

听着他们两个人连续不断的逼问,我突然有些恼火,语气不善地说道:“人又不是我带走的,我怎么知道。”

瞬间,我看到了童茹婷漂亮娇俏的脸变得惨白,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求救地望着暨雨,手扯着他的衣袖,暨雨没有甩开她的手,只是有些生气地板着脸看着我:“那是谁带走的?你打个电话问问人在哪儿,我们去找。”

“你什么语气啊?感觉我故意藏着人要害她似的。你们放心,不用你们去找,我自己会去,今天太阳下山之前,我一定把童佳宁还给你们行了吧?麻烦让开,别挡着我去找人。”

我没料到我跟暨雨刚缓和一些的关系又一次闹僵了,是不是我们的感情太脆弱,才会一而再再而三地争吵。

“你自己都这样了,还想去哪儿找!把那人电话给我,我去找!”暨雨抓着我的手,带着隐怒道。

“你是她什么人啊?这么急着找?放手,我让你放手!”

我不是个尖酸刻薄的人,童佳宁没回家我也急,我也怕她出事,但我不喜

欢童茹婷靠在暨雨身上哭的样子,不喜欢她像抓着自己的所有物似的抓着暨雨的手不放,更不喜欢他们俩一起逼问我。

说我吃醋也好,说我小心眼也罢,我真的很不喜欢昨晚还跟我躺在一张床上的男生,此刻怀里拥着另一个女孩,即使这女孩很无助、很娇弱、很需要人帮忙。

“安诗年,你干吗?你能不能别老这样无理取闹啊?”暨雨抓着我的手不放,懊恼地朝我说道,而他的另一只手臂还被童茹婷抱在怀里。

一股无名怒火在我心底蔓延着,我瞪向暨雨,冷声道:“我哪里无理取闹了?不是你们问我要人的吗?我这就给你们去找人!放手,再不放手别怪我不客气了!”

“不放!”暨雨朝我吼,我彻底被激怒了,不受控制地挥起另一只未被钳制的手朝那张干净秀气的脸挥了过去。

巴掌落下的那瞬间,几个人都怔住了,包括我自己。

暨雨的手终于松开了,整个人僵硬地站在原地,难以置信地看着我。他身旁的童茹婷急切地扑了上去,伸手抚着他那张被我打得泛红的左脸。

“安诗年,你疯了!”他朝我吼。

我理亏地没有看他,只是急速地转过身去,飞快地朝医院大门跑。

“安诗年,你给我回来!安诗年……”暨雨大喊着追了过来,我跑得越来越快,我怕他追上,却又希望他追上,整个人十分矛盾。

身后不知谁喊了“救命”,然后有人喊“出事了”,我的心猛地一慌,急忙停住脚步转过身去,就看到追出来的暨雨正焦急地按原路奔了回去。远处,

一个女孩躺在地上,她的身旁围满了人,可她只是虚弱地朝飞奔而来的男孩伸着手,嘴里像在说些什么。

我听不清她的声音,只能看到她的口形。

她在说,暨雨,别走。

这是我与童茹婷的第一次“爱情交锋”,暨雨丢下了我,往后,似乎每一次,我都注定了被抛弃。

我记得昨天还央求过那个男孩不要丢下我,可是,每次,都和这次一样,他都义无反顾地回到那个女孩的身边。

安诗年,真的真的很爱暨雨,才会在一次又一次的期望破灭后,还舍不得放弃。

直到那颗心被伤得成了一团齑粉,她才明白,真相太伤人。

04

我没有去找童佳宁,而是一路跑回了学校,去找杨帆。

只有杨帆知道李崎轩在哪儿,而只有李崎轩知道童佳宁在哪儿?

我不喜欢猜,李崎轩到底要对我做什么,我还是倾向于当面问个清楚。

我找到杨帆的时候,她正在学校操场上体育课。看到我的时候,她显然感到很惊奇。

“安诗年,你怎么又跑回来了?你不是被暨雨抱着去住院了吗?那事全校都传遍了,你这会儿不在医院跟人家培养感觉,跑回来干吗?”杨帆甩着羽毛

球拍,睁大眼睛朝我问道。

一下车我就奔过来,连气都没来得及喘一口,我拼命地呼吸空气,朝杨帆挥着手,艰难地问:“李崎轩,李崎轩在哪儿?”

听我问起李崎轩,杨帆的脸上立刻露出戒备的神态,板起脸对着我:“干吗?你昨晚还没骂够我,又想跑到他面前给他做思想工作啊!安诗年,我说你能不能别管我跟他的事啊!管好你自己的不就得了!”杨帆有些哀求地抓着我手。

我吃力地摇头,朝她摆手,示意事情不是这样的。

“不是这个,是童佳宁!她昨晚没回去,我想找李崎轩,问他到底把童佳宁带到哪里去了?杨帆,你告诉我他在哪儿,他到底是真心跟你谈还是想耍我们,等找到童佳宁之后就知道了。”

“又是童佳宁!这丫头还有完没完啊!说不定她昨晚自己在外面瞎玩没回去,关李崎轩什么事?唉,算了,去百老汇找他吧!他家好像就住那后面。”

杨帆撅着嘴,不耐烦地抱怨道,然后将手中的羽毛球拍随手往一旁的器材筐里一丢,抓起我的手就跑。

“杨帆,你去哪儿?”身后传来体育老师的责问声。

“尿急去上厕所啦!”杨帆伸着手在空中挥了挥喊道,却始终没有回头。

毫无疑问,杨帆因为我又一次逃课了。

到百老汇的时候,人家好像知道我们会来似的,我们一进去,就有几个服务员朝我们走过来。

“是杨帆同学吧?轩少让你去西厢厅等他,至于这位安诗年同学,请跟我

来,我带你去找你要找的人。”

领头的服务生一说话,我跟杨帆都愣住了。

没人告诉他们我们是来找人的,而他们却全都知道,无疑说明了人是李崎轩故意藏起来的,为的就是引我们来。

至于他现在故意将我跟杨帆分开来,我更加能确定,他是冲着我来的。

原因是什么?我也很想知道。不过我想,结果很快就能揭晓了,只要我跟着那个人走的话。

“李崎轩到底在搞什么?去死吧!他骗了我,我干吗要去见他?他为什么要把童佳宁那丫头藏这儿?诗年,我跟你一起去找童佳宁!”终于发觉不对劲的杨帆,咒骂了几句。

没等我回答,两个男服务生已经架起杨帆意图将她拖走。

杨帆拼命地挣扎,还是未能挣脱开那两个男服务生的手,我想冲过去帮她,那个领头的男服务生突然再次开口。

“不想你弟弟出事的话,我看你还是先跟我走吧!你朋友不会有事,少爷对她没兴趣。”

“你们还抓了我弟!该死的!你们到底想干吗?”我怒吼道,伸手要揪住那人的衣领,却被他轻易地避开了。

“去了不就知道了吗?你现在疯吼什么!”

意识到的实力相差悬殊,我没敢再乱动,紧握着拳头,强迫自己镇定下来,跟着那人绕过一条条走廊,最终停在了一扇门前。

那服务生在门前停了下来,然后没说什么话,突然转身走了。

我想拦住他问这门内到底是什么,可是那人跑得很快,转眼间就不见了。我一个人站在门前,望着眼前那扇朱红色的门,呼吸沉重地听着门内传出来的若有若无的女生哭声、咒骂声和男生的冷笑声,整个人像掉进冰窖一般,冷得发抖。

门是故意虚掩着的,似乎就等着我推开来。我的手指颤抖地伸向了门把手,心跳得很快很快。

推门的那刻,我就知道,我终于被人成功地推向了地狱。

望着被压在沙发上、被男生肆意猥亵的女孩子,我所有的意识瞬间消失了,眼里只剩下了童佳宁痛苦的脸,和压在她身上的李崎轩嘴角残酷的笑。

那恶魔看到了我,笑着放开了身下的女孩,然后坐到了沙发上,朝我挑了挑眉,手指向某个方向。

我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才发现这个房间里有着一扇很大的玻璃墙,玻璃墙将整个房间分成了两半。这边,一个丧失了人性的恶魔残忍地侮辱着一个只有十八岁的女孩;那边,玻璃墙上贴着一个人影,男孩稚气的脸上满是泪痕,皮肤泛着不正常的红晕。

那是多么干净的一个孩子啊!此刻就像被欲望吞噬的魔,肮脏而又粗鄙,且充满了痛苦。

那个男孩,是我的弟弟安知墨啊!

“啊!”我终于控制不住地尖叫起来,伸手抓起门边的椅子,疯狂地朝那扇玻璃砸去。

那玻璃不知道是用什么做的,根本砸不碎。

我丢下椅子,朝李崎轩走了过去,手抓着他的衣领,像受伤的野兽般嘶吼:“开门,你给我开门,把我弟放出来!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你要这么对我?我根本就不认识你,你为什么要这么折磨我们?”

“不为什么,就因为你叫安诗年,就因为你爸是安国栋。我从懂事开始,从知道安国栋这个名字起,我就告诉自己,我要他全家生不如死。”李崎轩用力地掰开了我的手,阴冷地看着我说道。

“我爸到底怎么对你了?你这么恨他?好,就算我爸对不起你了,对不起你家了,那关童佳宁什么事?她才十八岁,你这样对一个小女生,你是禽兽吗?”

“我怎么对她了?你看到我对她做什么了?你要是觉得过分你就报警啊,去啊!”李崎轩伸手抓起沙发上昏过去的童佳宁。死不承认地说道。

我看着童佳宁脸上还没消退的泪痕,一股血在胸膛翻涌着,伸手将童佳宁从那恶魔的手中抢了过来,歇斯底里地号叫:“你这禽兽!她跟我们家没什么关系,你为什么要毁了她!”

“没关系,怎么没关系啊!你弟不是喜欢她吗?你男朋友不是她姐的前男友吗?如果我告诉你弟弟还有你男朋友,说是你让我碰她的,你说他们会怎么对你?”李崎轩笑着又坐回了沙发,嘲讽地看着我道。

“你敢!”我几乎咬牙切齿地吼了出来。

“我怎么不敢?我都敢派人打祁东嫁祸给你了,还怕这个吗?安诗年,你知道为什么你们家那么多人,我就挑你一个人下手吗?因为你一个人就可以毁了你们全家。不用你威胁我,我已经告诉你弟弟了,一切都是你让我干的。那

块玻璃墙是隔音的,你弟根本听不到我们现在的谈话,等我一放他出来,你觉得他会怎么对你?你说你弟弟是不是也跟着毁了?还有你妈、你爷爷奶奶,一向都是更爱你弟吧?如果他们知道因为你把你弟弟毁了,他们又会怎么对你?还有你那伪善的老爸,他那么爱面子,要是知道他女儿干了那些事,他又会怎样?所以只要玩你一个人,我就能玩死你们全家。不过,我不仅要玩死你们家,还要玩死所有关心你的人。你的朋友唐晓婉,她有个男朋友叫慕北,现在跟了老雕。祁东觉得你跟老雕是一伙的,所以找上了老雕那边的人,斗得很厉害。老雕为了撇清关系,让慕北带着几个人今天早上去跟祁东谈判了,说是谈判,其实就是让慕北去送死。到时候慕北因为你而出事的话,你说唐晓婉会恨你吗?还有杨帆,你那个花痴的蠢朋友,告诉你一个秘密,我昨晚就玩过她了。你打电话给她的时候,我就睡在她旁边,要是她知道她爱的人将她的朋友害得那么惨,外表豪放其实内心单纯得很的她会不会绝望崩溃?至于暨雨,要是他知道童佳宁是因为你毁的,他还会跟你在一起吗?安诗年,游戏刚开始,我要看着你一步一步走向毁灭。”李崎轩有条不紊地说着。

他的脸上挂着笑容,可声音就像是从地狱里冒出来的一般,听得我毛骨悚然,全身忍不住冷得发抖,冷汗浸透了我的衣服。

“原因呢?你这么害我、害我的家人、害我的朋友的原因呢!我爸到底做了什么事?你要将我们置于万劫不复之地?”我拼命地想抑制内心的恐惧,可声音还是颤抖得厉害。

“因为你爸害我爸坐了牢,又强奸了我妈,害得我妈自杀,让我十多年来没爹没妈地活着,要不是我爸出来了,我现在早就因为饿得偷东西被人打死

了。安诗年,要怪就怪你爸。”

“不,我爸不是这样的人。”

我凄声为我爸辩解道,身体不住地发抖。

我不相信这样的真相,我爸虽然势利,但人很好,他不是这样的人,绝对不是!

可是,事实到底是怎样的,我不得而知,我只知道,李崎轩的仇恨,毁了我们很多人。

05

“我不会相信你,我也不会就这么被你毁了。我没做过的事谁也别想赖我,你做过的事,你也别想逃。”

稳住颤抖的身体,我抱着童佳宁,用身上的外套将她裹得严严实实,抬头冷冷地朝李崎轩说。

李崎轩又一次阴森地笑了,手里把玩着一个遥控器,斜眼看我,说:“是吗?”

是!

我想回答,可是当我见到玻璃墙自动打开的那一秒,我再也说不出话来。

“小……小墨!”

我艰难地抱着怀中的少女从地上站了起来,看着红着眼朝我走来的弟弟,呼唤着他的小名。

“小墨,对不起,姐没能保护好你,没能保护好童……”

我哽咽地开口,没等我解释完,安知墨已经走到了我的面前,我只感到手臂一阵钻心刺骨的痛,然后我看到了安知墨握在手中的水果刀,我这才意识到,我弟弟出来的时候,从茶几上抓了一把刀,而这刀却刺在了我的身上。

不过,他似乎还残存了一丝理智,那把刀只是划破了我的胳膊,并没有刺向我的胸口。

“姐!我恨你!我恨你!为什么,为什么你要这么做?为什么你要是我姐?为什么你不去死!”

安知墨朝我哭吼道,眼泪全打在我的脸上,我吃痛地捂着流血不止的手臂,无力地看着童佳宁从我的怀里滑落到地上,而我自己也慢慢地跪倒在地,看着我弟弟手中的刀上一滴滴的血掉落。

我的手臂很痛,头也还是痛起来,痛得想死,我想过安知墨会被李崎轩骗了,想过他或许会相信是我让李崎轩害了童佳宁,但我从来没有想过,他会因此想杀我。

我是他亲姐啊!

“小……小墨,不……不是这样的,我没有……没有……害……她……”

我跪在地上,抓着安知墨的裤脚还在执著而又艰难地解释,然而安知墨根本不听我的话,他只是抱起地上的童佳宁,一点点将裤脚从我的手中扯开,再也没看我一眼,半扶半抱地带着童佳宁走了。

他说:“姐我恨你。我从来没有像此刻般希望没有你这个姐姐。”

原来有种比刀伤更痛的东西,那就是安知墨带着无尽恨意的话语。

手臂上的刀口处阵阵刺痛袭来,我知道我死不了,因为安知墨没刺中要害,可是我真的很疼。

李崎轩还没走,在我的身旁蹲了下来。

他问我,要不要他送我去医院。

我摇头,冷笑,说不用,因为杨帆要来了。

李崎轩惊愕地看着我,问:“你怎么通知她的?”

“那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也不希望我现在就死,对吗?”

“那当然,我还没玩够,你们姐弟关系破裂,你被你弟刺一刀还不算太惨,我要看着你们家破人亡,你爸身败名裂,你跟你弟比我当年还不如。”李崎轩阴冷地笑了起来。

我没有再说话,只是无神地看着天花板,微弱地喘息着。

进这门之前,我就发短信通知了杨帆,说十分钟后我要是还没出来,就让她无论用什么办法都要逃出来找我,我想她应该是成功地逃了,因为我看到了她。

杨帆冲进门来的那一刻,是尖叫着的,然后她慌乱地抱起地上的我,捂着我还在流血的手臂,朝着李崎轩红着眼吼:“到底怎么回事?你对诗年做了什么?你到底想干吗?你到底想干吗啊!她是我朋友啊!你干吗要这么对她?你这疯子,我怎么会看上你这样的疯子!”

“我可没求你贴过来,都是你自作多情,以为我喜欢你罢了。”李崎轩残酷地说道。

杨帆想要冲上去打他,被我一把拦住。

“先送我去医院,我快撑不住了。”我虚弱地喊杨帆。

我并不是想帮李崎轩,我比任何人都更想打那个禽兽,只是我真的快撑不住了。

见我的惨状,杨帆颤抖地将我从地上扶起,两个人跌跌撞撞地往门外跑。

一路上没有人拦我们,只有李崎轩在背后朝我喊。

“安诗年,你可别死啊!你死了,你弟就成了杀人犯了!还有,我们的游戏就不好玩了。”

我跟杨帆都没有回头,一出百老汇,就拦了车坐进去,说去医院。

没错,我不可以死,死了安知墨就成了杀人凶手了,他就彻底毁了。

“诗年,你还好吧!诗年,你别睡啊!你可别有事啊!”车里,杨帆捂着我的手臂,哭吼着。

我让她别怕,叫她打电话给唐晓婉,叫她拦住慕北千万不要去跟祁东的人谈判,老雕是让他去送死的,是想害我们。

杨帆问我为什么?我说现在都别问我为什么,我也说不清,只要按我说的去做就好,快点,不然来不及了。

我还让杨帆打电话给了以前跟我们关系还算好的几个低年级的同学,让他们去帮我找下安知墨跟童佳宁,我心里很慌,满眼都是安知墨离开前那绝望惨烈的表情,我怕他出事啊!

杨帆果然不再追问,慌乱地帮我一个个电话打过去。

打给唐晓婉的时候,晓婉问杨帆到底出了什么事,杨帆看了我一眼,咬了咬唇激动地说:“我也不知道具体的情况,诗年被人用刀子捅了,她让我打

给你,说你要是不想慕北死的话,就这么做!我先挂了,我还有其他电话要打!”

我的意识渐渐模糊,我不知道杨帆打了多久的电话,我也不知道唐晓婉最终有没有拦住慕北,那些低年级的同学有没有帮我找到安知墨他们,我只知道,我的怀里还躺着一支录音笔。我向来是个敏感的人,从我得知童佳宁被李崎轩带走一夜未归时,我就知道,我遇到了很棘手的问题。李崎轩万万也想不到,他跟我刚才在那间屋子里的对话,我已经全部录了下来。

只要唐晓婉来得及阻止慕北、安知墨没事,那么李崎轩的阴谋就没有得逞,而我,可以凭着这支录音笔里的内容去告他。

不管我爸曾经做过什么,是否真的像他说的那么不堪,我只知道,李崎轩做的事是不道德的,他是有罪的,他该得到惩罚。

只是我不是神,我无力回天,有些伤害,纵使我拼命地想抹去,它还是那么真实地存在着。

对于童佳宁,我总是觉得抱歉。

因为我们,因为我们这个家,她被毁得很无辜。

06

最近我似乎成了医院的常客,这是我不喜欢的。

我不喜欢医院的味道,不喜欢一睁开眼就满眼都是白色,鼻子间尽是腐朽的气息萦绕。

我怕有一次,我再也睁不开眼。

这个世界,纵然残酷,我却还是舍不得离开。

我醒来的时候,床边只有杨帆一个人,她在哭,仿佛眼泪掉不够似的,看见我醒来,哭得更加厉害了。

我认识这个病房,竟然就是我昨晚跟暨雨待的那个,只是现在没了暨雨。

伤口处还在隐隐作痛,我挣扎着从床上坐起来,问杨帆有没有打电话通知那些人,晓婉后来拦住了慕北吗?我弟跟童佳宁找到了吗?把我带到这个医院,应该见到暨雨了,他,在哪儿?

杨帆说:“他在童佳宁的病房,跟童茹婷还有他们两家的爸妈在一起。晓婉拦住了慕北。只是……只是你弟他……他在市中心最高的那座楼上掉下去了。安知墨……他……他死了。”

我的脑袋里像有什么炸了开来,眼神呆滞地看着满脸泪痕的杨帆,像没听懂她的话似的,声音艰涩地开口:“你说什么?谁死了?我弟吗?我弟弟怎么可能死了呢!我都没死,他怎么会死啊!”

“诗年,你别这样,安知墨死了,他真的死了!你冷静点!你冷静点啊诗年!”

杨帆将疯狂号叫的我压在了病床上,朝我哭吼道。我睁大眼睛看着她,眼泪一滴滴地掉了下来。

我的脑袋被啤酒瓶砸破的伤口在痛,我被安知墨捅了那一刀的刀口在痛,我全身都在痛,最痛的是我的心,压抑得我快要喘不过气来。

我不信,安知墨不会死的。他死了,爸妈怎么办?爷爷奶奶怎么办?我怎

么办?他是我们全家人的希望啊!

“诗年,你别乱动,你拔针管干吗?你现在全身是伤,你要去哪儿啊?”

我一口咬在杨帆的肩上,趁她吃痛之际推开了她,拔掉手背上的针管,从床上跳了下来,赤着脚捂着刚缝过针的手臂,急匆匆地往外跑。杨帆在后面喊着,我没有回头,像无头苍蝇般拼命地跑着。

我不知道我要去哪里,我只知道我要去找安知墨。当初被他刺那一刀的时候,我就该忍着痛去追他的,我怎么就让他走了呢!他心理承受力那么差,他那么没用,我怎么就放心让他走了?我该追出去的,那样他就不会出事!

脚下一个踉跄,我狼狈地摔倒在地,杨帆追了上来,红着眼将我扶起来。

她说,诗年你别这样,我怕。

我抓着她的手,身子剧烈地颤抖着,紧紧地盯着她,问:“尸体在哪儿?”

“停尸房!不知道警察有没有通知你家人。我是没敢通知你爷爷奶奶,怕他们受刺激,我又不知道你爸妈的电话号码,所以只能等你醒来。你不知道我有多害怕,我在你床边,就怕你醒不来。诗年,你别倒下啊!你倒下了,我都不知道怎么办了!别人找到安知墨的时候,安知墨已经死了,我去的时候,只看到你弟躺在地上,一地鲜血,旁边围观的人说他是失足从楼上掉下来的……我很怕!诗年!我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不知道李崎轩是怎样的人,不知道你为什么被人用刀刺了,不知道安知墨为什么突然死了,我什么都不知道啊!为什么要让我看到这么可怕的事?诗年,你别倒下啊!你倒了,我撑不住啊!”杨帆扶着我,肩膀颤抖着朝我哭喊。

她说了很多话,我明明每句都听得很清楚,可脑子里一片空白,根本无法将那些话整合、揣摩,理解它们的含义。我只理解了最初的那三个字,然后拉着杨帆朝停尸房跑去。

奔跑的时候,我一直在想,如果安知墨真躺在那个地方,那么我真白保护了这弟弟十八年。

晓婉拦住了慕北,童佳宁也找到了,我身上的录音笔还在,只要把证据交给警方,祁东被打事件和李崎轩对我的陷害都将一一弄清楚。明明我已经扭转了大半的局势,安知墨为什么就死了?他怎么会突然就死了呢?我知道童佳宁的事对他来说是个打击,我也明白李崎轩让他亲眼目睹童佳宁被害的全部过程就是为了从精神上彻底打垮他,但是为什么他不能再忍一会儿?就算这世界再黑暗,现实再残酷,就算他无法接受,难道除了死,就没有其他选择了吗?

终究,还是安知墨太脆弱了,因为一直被保护得很好,所以打击一来,他就受不住了。

当我站到停尸房,看着那具被白布遮盖住的尸体时,我竟然破天荒地冷静了下来,不再歇斯底里地号叫,不再疯狂地哭喊,我只是默默地将手伸向了那块白布。

杨帆突然拦住了我的手,摇着头说:“诗年不要,安知墨从二十七楼摔下来的,身体差不多全摔坏了,你还是别看了吧!我怕你……”

“摔得再烂,他也是我弟!我看着他从我妈的肚子里出来,我看过他拉屎拉尿的样子,我看着他从那么一团难看的肉团长开来,长到现在这么干净的样子,他那些丑态估计连我爸妈也没我看得多。我还怕什么呢……”我推开杨帆

的手,打断她的话。

我的手伸向白布,缓缓地拉开来。

可是,当看到里面血肉模糊的尸体时,我所有的理智与冷静瞬间又崩溃了。我惨叫着无力地跪倒在地,手抓着床边,凄厉地嘶吼、咒骂。

“安知墨,你怎么这么狠心?怎么能这样!说死就死!啊——小墨,你让姐怎么办?让我怎么跟家里人说。啊——”

我趴在安知墨的尸体旁,拼命拍着胸口喊得嗓子都哑了,我感到小腹缝合的伤口开线了,却还在哭还在喊,直到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来。

杨帆跟着我蹲了下来,抱着我陪我掉眼泪,嘴里哭着喊:“诗年,挺住啊!诗年,要挺住!”

我哭干了眼泪,哭没了力气,任由杨帆抱着,坐在地上,靠在安知墨的床边,眼神空洞地望着这冰冷的停尸房。

直到现在我都搞不清楚,为什么最近会发生那么多事?

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为什么所有的痛苦都一起找上了我?

爸爸当年到底做了什么事?

他是否真的亏欠了李崎轩一家?

李崎轩的报复为什么能展开得如此顺利?

他爸李晨森又是怎样的一个角色,为什么他儿子搞出那么多事,他都未曾露过面?

他是谁?

李崎轩报复就报复,为什么要选择这么残忍的手段,而不直接给我们一个

痛快,难道慢慢折磨一个人很有快感吗?

手臂伤口的痛蔓延开了,我无力再思考,只看到从手臂缓缓溢出的鲜血和李崎轩那魔鬼般的笑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