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行星归程日（一）

梦境

好冷，一阵冷风吹过，我不自觉地打了一个大大的寒战。

我在哪里？为什么会如此冰凉呢？我慢慢地睁开眼睛，一道刺眼的光芒直直地向我投射而来。

我眯起眼睛，努力适应这金色的光芒。

我发现我站在一个陌生的地方，这里只有一望无际的云朵和直射眼睛的阳光。我低下头，透过云彩的缝隙看到了藏在云彩之下的世界。

这是……

就在这一刻，我才突然意识到，原来我身处于天上。

我怎么会在天上呢？难道说……这又是一个梦吗？

我伸手，使劲儿地掐了一下自己的胳膊，竟没有半点儿感觉。

原来，真的是个梦。

当发现自己身处梦境的时候，我突然轻松了许多。如果只是梦境的话，我就不用提心吊胆地防范，不论我做出什么样的事情，等到梦醒了，一切都会回归原位。

我一边想着，一边迈步向前走。脚下的云朵软绵绵的，如同大朵大朵的棉花糖一般。

不知道走了多久，我突然看到前方有一个五六岁大的小男孩，他穿着红色的袍子，一头红发在阳光的照耀之下格外引人注目。

这个小男孩是谁？

我带着疑惑的心情一步一步向他走去，在距离他大概两米的地方停住了脚步。

当我看清楚这个小男孩的脸的时候，吓了一跳。

这个小男孩不是别人，正是火星。

虽然看起来稚嫩许多，可是那漂亮的五官绝对是一模一样的。

我呆呆地看着他，不知所措。

这是他小时候吗？为什么我会梦到他小时候呢？那个时候我并不认识他啊！

我带着疑惑的心情看着他。

只见他独自一人坐在云朵上玩耍，在他的手中握着一颗漂亮的红色珠子。那颗珠子对于我来说格外熟悉，我不自觉地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发现原本挂在我脖子上的珠子竟然不见了。

怎么会不见呢？我下意识地寻找，可几秒钟之后又突然意识到自己是在梦里面。

我看着不远处的那个小男孩，他把玩着那颗珠子。突然间，自远方投射而来一道刺眼的光芒，那光芒带着点点银色，很像阳光，却不如阳光那般柔和。

小男孩被那道光芒刺激得闭上了眼睛，还下意识地用手去遮盖，结果手不知怎么地一颤，就在他抬手的同时，原本握在他手里面的珠子竟然意外滑落。

“不要……”我不自觉地大喊出来。

“啊——”小男孩惊呼，慌忙伸手去接那颗珠子。

虽然小男孩反应很快，可终究晚了一步。只见那颗珠子轻轻划过他的指尖，掉落在松软的云彩上。

小男孩伸手到云彩上去抓，却为时已晚。珠子掉在不平整的云彩上，快速滑动，很快就滑到了云彩的边缘。珠子一路向下，顺着云彩的缝隙掉了下去。

小男孩趴在云朵上，呆呆地看着下面。

我低下头，看向云彩的缝隙，看到那颗暗红色的珠子一路向下，掉进了一栋别墅里面，顷刻间，那栋别墅燃起熊熊火焰。

尖叫声，求救声中，一个小女孩的哭声格外熟悉，也格外刺耳。

（1）

我猛地睁开了眼睛，然后从床上坐了起来，看一看四周，发现我躺在自己的房间里。

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我明明记得，之前我被一辆疾驰而来的车子撞飞了。

当时我感觉到了清晰的疼痛，然后黑暗就袭击了我的大脑，我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我低下头检查自己的身体，发现我的身上并没有包扎处理过的痕迹，也没有任何的伤口。

这是怎么回事呢？

难道说我被车撞也是我的梦吗？

如果说被车撞是我在做梦，那么米琪的背叛、还有火星他们的事情是不是也都是我的梦呢？

如果那一切都是梦的话，该有多好啊！

我一边胡乱猜想着，一边下了床，穿上摆在床边的拖鞋，快步走出了房间。

房间外一切如常，他们的房间都是大门紧闭的，好像都还没有起床的样子。

我抬手看了看手腕上的手表，已经9点多了。

这些家伙难道都被地场卫附体了，所以才赖床吗？

我一边想着，一边伸手去敲知水的房间。让我没有想到的是，我的手指刚刚碰到大门，门就自然而然地打开了。

这是……

“知水，你在吗？”我站在门外，试探性地叫了一声。

半晌，也没有听到任何回应。

我小心翼翼地探头进去看，偌大的房间竟然空空如也。

这是怎么回事？

我诧异地走进了房间，看看四周乳白色的墙壁，使劲儿揉了揉眼睛。

难道我真的还没有醒过来吗？

我使劲儿地掐了一下自己的手臂，一股钻心的疼痛感让我立刻清醒了。

现在明明不是在做梦啊！为什么知水的房间里会什么都没有呢？难道是遇到小偷了？

不可能啊！就算小偷来偷东西，也不可能把床也偷走吧？

我带着这个疑惑，敲响了地场卫的门，他的门竟然也没有锁，而房间里面那张仅有的大床也不见了。

这……

我慌忙跑上楼，发现何川海、川上风雅诺的房间全部都空空如也。

他们……离开了吗？

我坐在三楼的楼梯上，有些不知所措。

他们为什么会离开？

不是说好了要永远在一起的吗？为什么一夜之间全部都消失不见了呢？

我闭上眼睛，将头埋在两膝之间。

他们都离开了……是不是代表先前所发生的一切，都是真的呢？

我之所以觉得那些都是梦，或许只是我美好的愿望吧？

所有的事情都发生了，只有我一个人不愿意面对现实。他们都离开了，留下我和这个空荡荡的房子又算什么呢？

还有火星……

他真的就是害死我爸妈的凶手吗？

昨晚的那个梦难道就是当年的情况吗？

近些天来，我一直断断续续地梦到有关当年的片段。虽然不是很长，虽然很痛苦，可是现在想来那些似乎都是提示，提示我有关过去的一切。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会做那些梦，但是我很清楚自己已经记起了所有的事情。

问题总是一个接着一个出现，当我终于搞清楚当年的状况时，却又面临了更多的问题。

现在的我要怎么办？

我应该如何面对火星呢？我以为他是我的家人，可是……他却成为了害死我父母的凶手。我应该如何面对这一切呢？

我的鼻子突然有些酸麻，随后眼泪便不由自主地掉了下来。

呆呆地坐在那里哭了好久，我深吸了一口气，慢慢地走下了楼，每走一步都好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我走到了客厅，平常总是异常热闹的客厅此时此刻只剩下了我一个人。

眼泪模糊了我的视线，我咬着下唇，努力控制我的情绪。我走到了落地窗前向外看去。今天阳光明媚，漂亮的花园里被修建得整整齐齐的花木在阳光的照耀下格外美丽。

我看着那些花草，一时间回忆与现实重叠。

这里……

这里就是我小时候住的地方，是发生火灾的那个别墅。

我看着落地窗外的一切，回忆如泉涌一般。

我回过头去，看向客厅……就是那里，曾经在一瞬间沦为火海。而我的爸妈，也就是在那里消失不见的。

原来这些天来，我一直都住在小时候的家里面。我又转头看向窗外，窗外那个铁质秋千随风摇曳。

此刻，我终于明白为什么一直以来我都觉得那个秋千那么熟悉了。那个秋千是我5岁的时候爸爸亲手做给我的，我还记得那个时候我看到那个秋千有多快乐。

我一边回忆过往，一边出了家门，走到了那个秋千旁。我伸手去摸那铁质的框架，它被太阳晒得有些发烫。

我不自觉地笑了。我还记得，小的时候我没有办法自己坐上这个秋千，爸爸总是会将我抱上去，然后站在我的身后为我推秋千。

我一边想着，一边准备坐上秋千。这时，我才发现在秋千上竟然还放着一个白色的信封。

我拿起那个信封，然后坐上了秋千。

信封上面什么都没有写，我拿着它迎着阳光看了看，只能看到里面密密麻麻的字。

我拆开信封，取出里面的那张纸，有些害怕地看起了这封信。

亲爱的小雅：

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们已经离开了。本想好好补偿你，弥补你的，可此刻也只能这样了。

对不起……

“对不起”这三个字我很久之前就想对你说了，可是一直没有机会。

我知道这三个字并不能换回你所失去的，可我还是希望你能知道隐藏在我内心的愧疚。

当年，是我的失误害得你家破人亡，我本以为凭借我的力量能够还你一个完整的家，没想到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能给你。

此时此刻我只能选择离开，因为我知道，留在你的身边只是徒增你的痛苦而已。现在我离开了，希望你一个人能够好好地生活。

这栋房子是当年被毁掉的那个，我已经将它修复完整，现在留给你也算是物归原主了。虽然房子能够修补，但我无法将你爸妈换回来，真的对不起。

我们离开了之后，你就是一个人了。或许我现在说这些不太好，可我真心希望你能够坚强起来——

不要再被那些坏家伙欺负了；

要按时吃早饭，不然会很伤胃的；

不要太晚回家，以免路上会有坏人；

别打太多份工，要不然你的身体会吃不消的……

我看着这封不算长的信，眼泪再一次落下。

既然决定要离开，为什么还要留这种让人难过的信呢？

明知道是他害死了我的爸妈，可是我又无法用尽力气去恨他，因为一想到他的时候，反而脑海里涌现出的是他对我的各种好。

在我走投无路的时候带着傻傻的笑容出现在我面前，给了我一个家，给了我奇怪又帅气的家人；在其他人欺负我的时候愤怒地挺身而出，在我打工的时候偷偷派出护花使者来接送我，每天晚上给我送牛奶，早晨给我准备早餐……

在我害怕和哭泣的时候，给我拥抱，给我温暖的笑容安慰……

明明，在知道他是害我失去家人的罪魁祸首时，我是真的很恨他的，但是，在之前最后一个梦里，梦见那件事情的真相后——

梦见他也是无心之失才酿成大祸之后……

就再也没有之前那么坚定地去恨他，反而想到他，心里很痛。

人本来就是一种很奇怪的生物，因为我们有感情，有感觉，所以很多时候我们在判断事情的时候不可能一味地靠大脑理智来操控。

记得有一个人曾经说过，我们在做错决定的时候，不是因为想要去犯错，而是因为该用脑袋的时候用了感情。

我坐在秋千上抬头看着天空，在层层白云的包裹之下，我看不到天空的尽头，看不到在天空尽头里的那个世界，那个属于火星他们的世界。

他是不是重新回到了天上呢？

我伸手去摸自己的胸口，那颗珠子早已消失。是不是他将它带走了呢？

我抿着嘴，深深吸气。

或许，是时候结束这一切了。

不要再想，也不要再去追究了。

就让这一切都变成过眼云烟吧！

干脆一点放弃，或许对我来说才是最好的。现在之所以放不下，之所以没有办法恨他，不过是因为这些天来的相处。

等有一天，我慢慢忘记了他的那些好，或许剩下的就只有恨了吧？当恨意变浓的时候，我或许会比现在幸福吧？

我将那封信放在了秋千上，然后回到了房子。

（2）

或许是这些天来养成的习惯，又或许是那封信的提醒，我突然觉得肚子有些饿了。我快步走到了厨房，拉开冰箱，里面满满当当的食物让我有了一种错觉，觉得他们好像都还在这里。

我从冰箱里面拿出了鸡蛋和培根，煎了个培根鸡蛋，然后食不知味地吃了起来。吃完之后想喝点儿水，却发现家里面没有水了，只好拿出水壶烧水。本来打满一壶水，但想着现在是一个人，又倒掉了半壶。打开火之后，我重新坐回到餐桌前。我托腮，将脑袋放空，眼睛直直地看着餐厅的角落。

在角落里，堆放着几块人形立牌。

这些应该是他们忘记带走的吧？

我起身，走到那些立牌前将那些立牌抱起，然后一一摆在餐桌前。

此时此刻，看着他们搞怪的脸，我竟然一点儿都笑不出来，而是有一种想哭的冲动。

突然回忆起当时火星的话，心中的悲伤翻涌。其实他在那个时候就已经在向我道别了吧？他知道总有一天我要变回一个人生活，所以才准备了这些吧！

我抬头看着那些立牌，回忆着有关他们的点点滴滴：

何川海，如海洋一般宽厚而温暖的存在，喜欢做饭，却总是做一些可怕的黑暗料理；

地场卫，与其说他是地球的继承者，倒不如说他是睡神，无时不刻在睡觉，可总是会在关键时刻醒来；

知水·莫纳，总是用笑盈盈的表情来隐藏自己真实的内心，很会算计，能够轻易看清楚很多事情，也能够在我最需要帮助的时候伸出援手；

川上风雅诺，傻傻地跟在我的后面，喜欢讲一些我觉得还挺好笑的冷笑话，超级喜欢吃冰，喜欢在很冷的地方待着；

火星……

当我一一看去的时候，才突然发现在这些人形立牌里面没有火星。

是他没有拿出来还是他根本就没有做呢？是不是他担心我有一天知道了真相之后便不想见他，所以才没有准备的呢？

突然……我很想见他。

“韩小雅你这个没用的笨蛋！竟然还想见他！”

我狠狠地骂了自己一句。

现在还被那个家伙打扰到大脑的安宁，绝对是因为这个房间里还有关于这个家伙的东西没有清走。

一定是这样的！

不行，我要把这个房间里关于那个家伙的一切都清走。刚刚好像也忘记检查他的房间了，现在就去清查！

把他的一切都清走！从这个房子里，从自己的大脑里、心里！

我再次起身，走到了楼上。

火星的房门上面有着巨大的涂鸦——“火星”两字，火红的颜色，跟我最讨厌的火焰一样。

我从来没有进过他的房间，因此来到门前，停顿了一会儿，我才推开他的房门。

让我惊讶的是，他的东西果然没有带走。

这个家伙……

留下这些东西是故意想让我心神不宁的！我得清走。

我感觉胸口憋着一股气，手握成拳头后又松开，才深呼吸一下，平静自己的心情，走进房间。

不大的房间里面摆着一张小床，床边放着一张窄窄的书桌，桌子上面摆着一些奇怪的装饰品。在书桌正前方的墙壁上，贴满了便利贴。

我走过去，伸手撕掉一张。

“每天晚上给小雅送一杯牛奶，有助于她的睡眠，还能长个子。她太瘦小了，需要好好补一补。”我轻声地念着便利贴上的字。

这家伙……

我又撕下了另一张。

“要提醒小雅吃早饭，听说不吃早饭危害很大。”

“要去接小雅下班，最近总有抢劫案发生，她一个女孩子太危险了。”

“要告诉小雅，不要总吃辣椒，脸上很容易长痘痘的。”

“要给小雅准备清凉解暑的绿豆汤……”

“要告诉小雅明天降温，嘱咐她多加一件衣服……”

“小雅喜欢喝冰水，这个对女孩子不好，要帮她戒掉……”

……

我一张张撕下便利贴，每一张都写着与我有关的事情。

原本咬着牙，说着要清走这个家伙全部东西的我，才止住的泪水又流了下来。

这家伙是故意留下这些东西在这里惹我伤心难过的吗？

如果要走，为什么不把这些都带走？我看到这些就更狠不下心去恨他，将他从记忆里清除了。

就在我对着这些字条发呆出神之时，突然一股呛鼻的气味传来。

“这是……”我皱着眉头，使劲儿地吸了一口气，“咳咳……”

为什么会有这么大的糊味？什么地方着火了吗？

我迷茫地走出了火星的房间，结果发现二楼竟然被黑烟笼罩了。

怎么回事？

突然，我的脑海中闪现了水壶的影子。

我在上楼之前还烧着水，我竟然完全忘记了。本来就只有半壶水，又过了这么久，壶都被烧穿了吧。

我赶紧下楼，结果一楼已经被浓烟覆盖了，什么都看不清楚。

“咳咳……”我被浓烟呛得不住地咳嗽着，我拉起衣角盖住自己的鼻子，大步朝着厨房走去。

可没走两步，突然听到了“嘭”的一声巨响。这声响吓了我一跳，我连忙看向那个声音的来源，无奈屋子已经黑烟包围，什么都看不到。

“小雅！小雅你在里面吗？”在我疑惑的时候，一个熟悉的声音传入我的耳中。

这是……火星？

我诧异地皱起眉头，怀疑是不是自己听错了。

“小雅，小雅你在哪里？”那个紧张万分的声音不断变大，急促的脚步声正朝着我快速接近。

“我……咳咳……”我本来想要回答他的，可刚一开口，一股浓烟就冲进鼻息。

“小雅，小雅……”火星很快就找到了我，他跑到了我的身边，拉着我的手就往外跑。我已经被此刻的情况吓傻了，完全不知道要如何反应，只能任由他拉着我离开。

当走出了房子，火星突然停下了急促的脚步，然后转头对我说：“你在这里等一下，我先进去灭火。”

我不知所措地点了点头，然后就傻傻地站在了原地。

不知道过了多久，房间里的火被熄灭了，虽然还有一些烟雾腾出，但是已经不严重了，而房子也只是厨房那一块的外墙被熏黑了，有些微黄的印迹。

火扑灭了，那个家伙呢？

怎么没出来，不会是……

心里不自觉地涌出一丝担心，就在我想进屋子里面的时候，那个红头发的家伙出现在了门口。

他快步来到了我的身边。

“你还好吗？有没有受伤？”火星有些担心地上下打量着我。

我看着面前这个再熟悉不过的面孔，泪水突然涌出。说不清楚是感动还是委屈，总之我的眼泪不停地往外流。

火星看着我，原本担心的神色突然转变成了紧张，他伸出手，好像是想要抱我，可抬了抬又放下了。

我看着他，想要对他说些什么，却最终没能说出口。

此时此刻他的脸，与梦境中那个小男孩的脸重叠，那颗火红的珠子突然从高空坠落的画面在我脑海之中挥之不去。那画面似乎是在提醒我，不要对面前的这个人有任何眷恋。

“我……”火星开口，支吾了半天也只说出了这么一个字。

我看着他，他手足无措的样子，如同一个做错事的孩子。

“你为什么会来？”我努力让自己保持平静，可是颤抖的声音已经将此刻我的心情暴露了出来。

他为什么会如此及时地赶到呢？不是说离开了吗？

“我……”他低着头，不看我。

我看着他，不再说话，等待着他的回答。

就连走也只留了一封信的家伙，为什么还要出现在这里呢？既然说好了要走，就不该回来的。

“我……我只是来拿走我的东西。”他低声地说道。

我看着他，突然觉得有些心痛，又看了看被我紧紧攥在手里面的便利贴。

原来那些东西并不是他故意留下的……

或许，他只是还没有时间搬走。这家伙大概是下定了决心要从我的世界里消失吧，所以才会把那些都拿走吧！什么都不留给我，到底是害怕我怨恨他，还是担心我纠缠他呢？

“还给你……”我说着，将手里面我握着的便利贴丢到了他的身上。

便利贴打在他的身上，四散开来。

一阵风吹过，将它们吹得四散开来。漫天飞舞的便利贴，如同一片片落叶，飞起又落下，最终消失在视线之中。

我转过头不看他，眼泪不争气地往下流。火星站在我的身后，沉默着，什么都没有说。

我的脑袋十分混乱，各种乱七八糟的矛盾想法几乎将我湮灭。

——别理睬这个家伙，他是害你没了家的仇人……

——火星很关心你，如果他走了，就再没有人像他那样对你好了……

——这次离开就是真的离开了……

——他是你的仇人……

良久，我整理好乱糟糟的思绪，准备跟这个家伙说清楚。

“火星……”当我回过头去的时候，却发现后面空空如也。

那个家伙不知道何时已经离开了。

我苦涩地笑着。

啊，原来他又一句话不说地走了。

走了也好！

这个家伙……

不然我怕自己忍不住会揍他。

他走了，对他对我都是好事啊！我现在真的需要时间，需要足够的时间去恨他。我需要仇恨，只有仇恨才能让那些美好的回忆消失殆尽。

结束了，一切都结束了。

我走到了秋千边上，那封放在秋千上的信已经不见了。不知道是被风吹走了还是被他带走了。我坐在秋千上，对着远处发呆。房子里面的火已经被火星扑灭了，浓烟慢慢变淡，顺着窗子和大门涌出，渐渐消失在空寂。

如果今天火星不出现，我会不会困在这个房子里面再也出不去？如果他不出现，我会不会死在这栋房子里面呢？我会不会真的是个扫把星呢？就算没有那颗珠子，我也会烧着房子？

“小雅！小雅！救命……”我的思考被一个高分贝的声音打断。

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