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碰她你就死定了

1

第二天傍晚，客厅里只有玄关亮着一盏壁灯，昏暗光线里沙发桌子和所有的椅子都落寞地站着。

徐哲坐在苏晗门口。她只是因为要和郑浩跳一支舞，竟然在房间里打扮了一个小时，房间里的电脑也不知道在放着什么，叽叽喳喳的嘈杂声音，听得他心烦。

又过了一会儿，苏晗终于开门了。

夕阳的余晖突然映照出一个穿着白色露肩礼服的女生，墨色长发直顺地披在肩膀上，他顿时被吓得一个激灵。

“你……你刚才在做什么？”徐哲诧异地问。

苏晗扯了扯裙摆，露出不自然的笑容：“我……我刚刚跟着网络视频学化妆，你看怎么样？”

“哈哈，原来刚才那奇怪的声音是化妆教学啊！”徐哲乐了。

不过她穿这套裙子可真好看啊，粉粉白白的，像只漂亮的小兔子……不过，裙摆也太短了吧！

徐哲咳了两声，说：“苏晗，你要穿这件去参加联谊？”

苏晗小心地点了点头：“是啊，我只有这件晚礼服了。”

徐哲斩钉截铁地说：“不行，我陪你去买一件，这件不好！”

苏晗急了，时间都来不及了，还能去哪儿买？

“怎么就不好了？我觉得很合适啊！”

“这样所有人都会看着你的！”

苏晗一脸“你这是什么鬼理由”的表情，拒绝再听他的意见：“好了好了，拜托！我待会儿还要上台表演，再不走就要迟到了！”

怪不得前两天晚上听到她在房里练歌，原来今天还要表演！那就更加不可以穿成这样了！

徐哲终于忍不住了：“领口开得也太大了吧！快缝上一点啊！你要是不会，我来帮你！反正我是不会允许你这样上台的！”

……

折腾了好一阵，太阳终于沉入地平线以下，他们终于启程了。

联谊会所在的凯悦大酒店的马路对面，聚集着一群面带青涩但西装革履的大男孩。

苏晗一眼就看到了郑浩。在璀璨的灯光下，成熟挺拔的郑浩格外显眼。和以前所有的时候都不同，他今天穿着一身正式的西装，脸上甚至带着几分淡淡的笑意，依旧是清俊雅致带着几分成熟的样子。

徐哲把苏晗送到郑浩身边。

徐哲上下打量了一番郑浩，发现和平时的运动风穿着相比，穿着西装的郑浩看起来帅气不少。徐哲的脸色沉重起来。

和郑浩打完招呼，几个人一起去会场里找徐哲的舞伴——黎粟，可是一看到她，大家全都面面相觑，特别是徐哲，脸色更加铁青了。

不知道怎么搞的，黎粟和秦慕慕居然碰到了一起，有她们在的地方，简直就是爆炸区啊！

“徐哲怎么可能会找你做舞伴！我不信，他竟然会选你？”

黎粟穿着那件香槟色小礼服，冲她吐了吐舌头：“你不信有什么用，事实就是事实啊，有本事你打我？”

“我就打你！”

“啊啊啊！你竟敢扯我的头发，我今天一大早就去烫的！嘿，你再不放开我就要踹啦！”

场面如此火爆，苏晗还没来得及去阻拦，这两位大小姐居然已经从口角升级到了全武行，旁边的观众们拉都拉不开。等到战争结束，黎粟和秦慕慕都已经发型凌乱，礼服也撕开了好几条大口子。

秦慕慕铁青着脸，冷哼一声，不甘心地坐上了司机开来的车回家了。黎粟也哭丧着脸，再三叮嘱苏晗要好好表现，灰头土脸地提前离开。苏晗下意识地去看，却发现徐哲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消失不见了，果然狡诈……

联谊会的礼堂被布置成一个大大的音乐盒，从天花板上垂坠下无数盏水晶灯，墙壁上贴满了各种精美贴画，巨大的紫色舞台边，苏晗和其他几个人紧张地等待着上台表演，其实，她是被临时拉来凑数的，因为报名表演的人不够。

到了现场才知道，今天的主持人是文雅，苏晗看着她站在台上，穿着优雅礼服谈笑自若的样子，心中不知道为什么，隐隐有些担心。在后台的幕布后，她不经意地往外瞥了瞥，一眼就看见了站在人群中鹤立鸡群的郑浩，他正好也在看她，一接触到他的眼神，苏晗就镇定了不少。

可是徐哲这家伙去了哪里？他怎么连人影都不见了？

徐哲不喜欢这种人很多的场面，因为每次都会有很多眼神看着他，这让他不舒服，这次只是为了苏晗的拜托才会来的，所以在黎粟“出师未捷身先死”之后，他其实松了很大一口气，在大厅外面徘徊。

他看着远方的一轮明月，有一丝惆怅，一丝无奈。

终于轮到苏晗上场了，她准备的歌曲是《小幸运》，伴奏很好，灯光也很不错，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她唱出的第一句话就变成了怪异的噪音，好像是有人故意整她一样。

“我听见雨滴落在青青草地……”

“嘎吱——动此打次动此打次……”

音响里忽然响起一曲重金属伴奏，将这首清纯动人的歌曲完全变成了怪异搞笑的调子，再陪衬上苏晗茫然失措的神情，这样的反差惹得人大笑起来。

苏晗拿着话筒愣在了原地，只见台下所有人都盯着她看，发出一阵阵嗤笑声，这是她遇到过最羞辱的时刻，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嘿，美女，这是怎么回事啊？你是来搞笑的吗？”

正当她听见一阵“嘘”声，想要下台的时候，有两个人迈上了舞台，一个是脸色很差的徐哲，和他一起冲上台的还有郑浩。

徐哲冷冷地回了那个男生一句：“说什么呢？不会说话就把嘴巴闭上。”

那个男生被狠狠扫了颜面，特别是在自己女伴身边丢了脸，他本想说什么，却被朋友们拉住了。

“喂，你疯了，那可是徐哲学长！”

“对啊对啊，少说两句，还是不要惹他啦！”

……

在美院，徐哲是不折不扣的风云人物，所有人都听过他的鼎鼎大名。据说，他第一天来学校就舌战学长，上专业课把老师唬得不敢画画，办过美院最成功的乐队，而且长得真的很帅！虽然所有人都知道他平时很亲切很好说话，但还是少惹为妙。

徐哲把难堪的苏晗拉到身边，郑浩的面容一下子就绷紧了。

“徐哲，苏晗是我的舞伴，你拉着她的手是什么意思？”

郑浩在科大也很有名——历史上最帅篮球队队长，看到他也跳上了台，台下不少人都骚动了起来。两个帅哥对峙的画面真是十分养眼，不过现在看来，形势真是很复杂！

“既然你不能保护自己的舞伴，那就由我来保护她！”

2

穿着华丽银色抹胸礼服裙的文雅突然站了出来，脸上得逞的笑容一闪而逝。

“各位安静一下！刚才的小小闹剧只是一道开胃菜，接下来才是真正的好戏哦！只是我们台上的三位，要带来怎样的表演呢？”

文雅光明正大地看向苏晗，表面上是一副无害的笑容。

苏晗现在已经知道，一切都是文雅捉弄她的计划，只是希望她更加出丑而已——他们三个人完全没有排练过，要怎么表演呢？

“徐哲！徐哲！”

“郑浩！郑浩！”

台下观众疯狂地叫起了徐哲和郑浩的名字。

苏晗不自在地看向身边的两位大男生，不管人气多么高，丢脸几乎是一定的，还有什么办法呢？

这时，徐哲镇定地朝郑浩扬了扬下巴：“喂，我听说你以前也玩过几年架子鼓，这样，我负责钢琴，你跟上我的节奏就行，可以吗？”

“可以。”

“苏晗和我合唱——把这个话筒扔了，直接砸到那个叫文雅的脑袋上。”徐哲有条不紊地指挥着，他温和地看了苏晗一眼，安慰道，“别怕，我以前在乐队时也经常遇到突发状况，这种救场的情况见得多了，不会有问题的。”

“徐哲……”苏晗的眼里浮起感激。此刻的他，像一个救世主一样，她真庆幸，这个时候有他在身边。

一旁的郑浩看到他们两人之间充满温情的互动，目光黯淡了一瞬，却也没说什么，径直走到架子鼓前坐下。徐哲朝苏晗递过另一个话筒，然后走到钢琴边试了几个音，没一会儿，现场响起了鼓点和钢琴声。

这是一曲摇滚风的《小幸运》，比起先前的伴奏带版本，既动感，又富有感情，苏晗的声音完美融入了其中。而当徐哲那富有磁性的嗓音一出来，全场观众都沸腾了，还有很多女生被气氛带动，也跟着合唱起来。

完全没有了先前的紧张，苏晗反而喜欢起了这种舞台上释放自己的感觉。

一曲终了，所有人都意犹未尽。

徐哲和郑浩的人气实在是太高，他们才刚表演完，就被热情的粉丝们团团包围。苏晗走下台的时候，一不小心被什么绊了一下，她第一次穿高跟鞋，技艺实在是生疏，“咔嗒”一声，细高跟就蹦断了。

呃，幸好没有跌倒，否则就摔坏了母后大人心痛出借的礼服，回家地位一定比家里的小哈巴狗还低……

“呀！苏晗学姐你的鞋跟坏了！怎么样，没事吧？”

苏晗浑身一凛，转身一看，见来的人并不是文雅，这才放下心来。一个陌生的美院小学妹站在她身后，善解人意地说：“没关系的，我们在后台化妆间备了鞋子，学姐你可以去换来穿啊！”

苏晗想了想，又不放心地看了看文雅的方向，只见文雅站在离她十几米开外，正在满面笑容地和郑浩说着些什么，完全没有注意她这边，她这才放下心来。

“好的，谢谢啦。”

大方地谢过了这位学妹，她一路单脚跳进化妆间，还没坐下，就听到了门被反锁的声音。

她立马转身去开门，居然开不了了。

她真是哭笑不得，文雅啊文雅……你真的要这么幼稚吗？自己这根正苗红的好青年到底怎么招惹她啦？还非要找个陌生的学妹来骗自己……

苏晗习惯性地想要摸口袋找手机……她一身光滑的丝绸长裙，哪来的口袋？没有手机，她只得扑在门口，用力捶打起来。

“徐哲！徐哲！救命！”

徐哲？脱口而出他名字的时候，苏晗忍不住愣了，她怎么第一时间想到的是徐哲的名字？

“苏晗？”

还没来得及细想，化妆间的更衣室里就传出了另一个声音。

“谁在这儿？”

听到有人叫自己的名字，苏晗吓了一跳，化妆间除了她还有别人？

她回头一看，竟然是杜旭。他穿着一身黑色的礼服，站在两个梳妆台的中间，闪耀的灯光十分刺眼，让他的眉目都仿佛笼罩在光晕中，根本看不清脸上的表情。

“咦，杜旭？你怎么也在这儿？”

杜旭看了看被锁起来的门，点点头，浑身透出一种很少见的懒散感觉：“外面太吵了，我一点也不喜欢，也没有邀请到心仪的女孩做舞伴，就想在这里玩会儿游戏……你怎么了？”

“有人恶作剧，把门锁上了。”苏晗假装没听懂，焦急地问，“你带手机了吗？”

杜旭顿了顿没说话，她还以为他一定有呢，结果他说：“没有。”

苏晗今天稍稍打扮了一番，整个人就像一朵雨后开放的荷花，水灵灵的，要多清新美丽就有多么清新美丽。

杜旭走过来和她面对面站着，一直盯着她，好像在想着什么心事。

他们两个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话，突然，杜旭像是开玩笑一样地说：“苏晗，你最近好像对我有些疏远，这是为什么呢？”

苏晗吓了一跳，杜旭实在是太敏感了，她只不过之前经历了几次和他单独相处却不怎么愉快的事件之后，稍稍注意了一下而已啊。

“可能是因为课不在一起的缘故吧……也没有疏远呀！”她干巴巴地解释。

杜旭不置可否，突然凑近说：“那你和郑浩呢？做他的舞伴开心吗？”

苏晗有些别扭，不知道他问这个是什么意思，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

他的眼睛突然暗了一下，那黑沉沉的目光更加深邃了：“你喜欢他？”不等她回答，杜旭又像是受到了什么刺激似的，不甘心地说，“你说，为什么他想得到什么，就一定能得到呢？而我，为什么一定要差他一步？这一点都不公平，不是吗？”

苏晗突然想起，她刚进大学，就听过学校里流传的郑浩和杜旭的小道八卦：虽然他们是从小玩到大的兄弟，但无论是学科竞赛、篮球还是考大学，郑浩都要比杜旭优秀。当时她们还开玩笑说，大概是因为杜旭总当“老二”，所以才养成了淡泊和沉稳的性格吧？

可是现在……不知是不是封闭的空间给了杜旭不一样的刺激，他似乎变得和平时很不一样，眼里的野心和不甘都暴露了出来，她甚至觉得，他并没有别人说的那样淡泊和沉稳啊！

3

忽然，杜旭笑了起来，同时关掉了旁边化妆台的灯。

在昏暗的灯光下，扶着眼镜微笑的杜旭，看起来真的很危险。

苏晗本能地闪了闪身，紧贴着门，但是杜旭早已经提前一步有了动作，她被夹在他和门板之间，一转身，就被他按着肩膀抵在了门上。

“杜旭？你在干什么？有话咱们坐下好好说不行吗？”

看到惊恐的苏晗，杜旭有了一种强烈的胜利感。

“你说，如果郑浩最想得到的东西，却被我提前得到，那么是不是意味着，我才是胜利者？”

苏晗用手拼命抵着他的胸膛：“你这是什么意思？快放开我，我不想把人叫过来，弄得场面很难看！”

“嘘……苏晗，你真美……不要乱动，我会证明，我比郑浩好一百倍。”杜旭闭上眼，带着沉醉的表情一点一点靠近苏晗。

“郑浩永远也不会做这么恶心的事情，你快住手！”

眼见他刀削般的薄唇就要碰上她的，苏晗的呼吸都快停止了，这个人是疯了吧？他这么做有什么意义呢？

“走开！你这个浑蛋，永远也比不过郑浩！你快醒醒吧！”

她忽然想起自己以前和徐哲一起看的防狼术视频，猛地一抬腿，杜旭猝不及防地中了招，捂住了膝盖。

“苏晗？苏晗！是你吗？你在里面吗？”

就在这关键的时刻，门被人拍得震天响，听到化妆室门外传来徐哲那熟悉的声音，苏晗感觉自己的眼泪都要流出来了。

她刚回答了一声“是”，门就被人从外面踢开了，徐哲打开门，一看到苏晗被杜旭单手揽住，就飞快把她拽过来，然后一拳揍向杜旭的脸。

“苏晗？你没事吧？”

杜旭退了两步，跌坐在地上。

徐哲黑着脸，冲过去狠狠地把他教训了一顿。苏晗从来没有见过这么暴力的徐哲，不但杜旭的眼镜被打飞，眼眶乌青，嘴角流血，就连徐哲自己的手也打红了。

“我都已经警告过你，离苏晗远一点！”

很快，有几个人循声赶来，不过都被暴力的徐哲吓傻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把他们两个拉开。

徐哲像一头被激怒的狮子，目光灼灼地盯着倒在地上擦嘴角的杜旭。

“仔细给我听好，以后再敢碰她一下，你就死定了！”

苏晗心有余悸地看着徐哲，浑身止不住地颤抖。她简直不敢想象，如果刚才徐哲晚来一步会怎么样！

“徐哲……”

徐哲来到她身边，脱下身上的西装，像温暖的羽翼一样盖在她的身上，他的手臂环过她的肩膀，把小小的她完全护在他的怀抱里，隔绝了外界一切好奇的目光。

“不要怕，苏晗，我带你回家！”

徐哲一路抱着苏晗走出化妆室，她浑身被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别人啥也看不到，所以她也完全没法看到，所有人发现他们两个时那目瞪口呆的样子。

耳畔嘈杂的声音瞬间静止下来，苏晗呼吸着徐哲衣服上那清新温暖的气息，觉得心情无比平静。此刻，她再也不想去考虑别人的看法，只想快点回到家，回到那个他们熟悉又安全的小小城堡。

忽然，在一片寂静声中，一个女声忽然响起，语调绵软，说出来的话却像针刺一般尖锐。

“怎么样，郑浩哥，我没说错吧！他们两个明明关系就很不一般，你可别被苏晗这种人骗了，要说脚踏两条船的本事，可是谁也比不上她。”

苏晗心中一紧，脑子一片空白，她还没来得及反应，徐哲就突然停下了脚步。

“文雅，你这人不造谣会死吗？”

对面静默了一阵子，文雅的声音又响了起来，带着一丝气急败坏：“我造谣？我这里有照片作证！也不知道你们男生是不是被鬼迷了心窍，你也是，郑浩哥哥也是，你们都看不清吗？那个苏晗可不是什么好女孩，相信她，有你们烦心的时候！”

苏晗猛地把头上的西装掀开，挣脱开徐哲的怀抱，光明重新回到她的视线，她看到礼堂里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在自己身上，不远处，文雅举着一台相机，而她身边站着自己的舞伴——郑浩。

郑浩的眼神直勾勾地盯着苏晗，他的面容绷得紧紧的，修长的手指指向那个相机：“苏晗，这些照片……是真的吗？”

苏晗看向镜头，上面竟然自动播放着她和杜旭刚才在化妆间里的照片，有很多张都是在杜旭企图强吻她的时候拍的，可是因为角度，没有拍到她拒绝的表情，所以看起来极尽暧昧。

她突然觉得很荒谬。

其实，这是一件很容易就解释清楚的事，先前只是因为郑浩不在场，并没有看见徐哲闯进化妆间打杜旭的事，苏晗本来觉得，文雅这简单直接的陷害根本骗不了任何人，可是，听出郑浩语气里的疏离和不信任时，她的心脏忽然像被人扼住一样，她简直喘不过气来。

文雅傲慢地扬了扬下巴，她还不知道自己的拙劣演技已经被人识破：“这当然是真的，要不是我不小心把相机连上了化妆室的无线网络摄像头，可还没办法看到这么精彩的画面呢！你说对不对，苏晗学姐？”

苏晗没有理睬，不知道什么时候，她的眼里已经盈满了泪水：“郑浩，你相信她的话吗？”

郑浩没有说话，只是移开了目光。

苏晗说不出的伤心和失望，觉得自己失去了言语能力。

徐哲看到她眼眶红红的样子，差点冲过去揪住郑浩的领子，他忍了又忍，还是没有忍住内心的愤怒：“郑浩，你到底有没有脑子？就凭你这个青梅竹马说的话，居然就质问苏晗？你怎么不问问，她为什么突然想起在化妆室装摄像头？为什么偏偏谁都不在，而杜旭在那里面？”

苏晗握住徐哲的手臂，摇了摇头。

刚刚郑浩的那种眼神，分明全是动摇啊！原来……他对自己的了解这么浅，浅到被人一煽动，就会动摇。

“算了，别说了，没用的……我们走吧。”

她转过身要走，郑浩却一把拽住了她的手。苏晗靠在徐哲怀里，不愿意再说些什么，甩开郑浩就往礼堂门口走去。

“苏晗！”

郑浩再一次被激怒了，他扯开衣领，跟着追向礼堂门口。不巧的是，郑浩居然迎面撞上了从人潮边缘走过来的两个人——高恩泰和杜旭。很显然，高恩泰并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事，他只是扶着被打伤的杜旭，一起往门外走去。

苏晗看到他们，脚步顿了顿，就像是没看见一样走出了门。

高恩泰奇怪地看了看她，挠挠头：“苏晗？”

高恩泰把目光转向追过来的郑浩，露出一丝欣喜：“郑浩！快来帮忙，杜旭不知道怎么……”

二话不说，郑浩扯过杜旭的领子，把杜旭摁到了墙上。郑浩一拳挥出，眼看就要落在杜旭伤痕累累的脸上，而杜旭眼神涣散，就算看到自己又要挨揍，也只是疲惫地闭上了眼。高恩泰赶紧上前一步，挡在他们两人中间。

“嘿！郑浩，你看看清楚，这是你兄弟杜旭！”

郑浩闭了闭眼，却还是没有挥下拳头，只是一拳打在墙上：“那你问他，他做那些事情的时候，想到我是他兄弟了吗？”

郑浩猛地放开杜旭，任由杜旭缓缓坐到地上，就连看都不看他一眼，冷漠地从他身边离开了。

来得最晚的高恩泰一头雾水，根本就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两个最好的兄弟会突然反目成仇。

文静想追上郑浩，和他一起走，可是没走几步就被赶回来了。文静心念一转，又走回来，给高恩泰看自己拍下的照片：“当然是因为苏晗啦！他们两个还能为什么打架？”

高恩泰从来不会质疑可爱女生说的话，他翻着相机里的照片，果然上当受骗，气得脸红红的：“没想到苏晗是这样的人！亏我是像哥哥一样照顾她！气死我了！”

文雅抱着手臂，冷冷地露出了一抹微笑。

4

苏晗走出酒店大堂，忽然觉得自己失去了方向。

车辆开得飞快，路灯坏了一个，一闪一闪的，偶尔有人路过，都好奇地看着苏晗那一身漂亮的礼服装扮。

一阵风吹过，冷风冲刷着她的身体。平时还不觉得，可是现在，苏晗真切地觉得秋天来了，就算是徐徐的微风，也令人感觉那么寒冷。

徐哲远远地跟在苏晗后面，不敢靠近——她在走出酒店的时候，就已经把外套还给了他，还坚持要自己一个人回家。

街边白色的路灯闪烁了一下，彻底暗了下来，苏晗就这样孤零零地站在那盏灭掉的路灯下，像个迷路的孩子。

酒店里追出一个高大的身影，高恩泰跑到苏晗身边，握住她的肩膀，用生硬的中文说：“苏晗，我想你解释明白，你和杜旭还有郑浩，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不希望你再破坏他们的关系！一个女孩，一次只能喜欢一个人！”

苏晗苍白地摇了摇头：“如果我说你们都误会了，你会相信吗？”

高恩泰看到她这样的表情，有些不忍心，却还是坚持说：“我更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的话又一次伤了苏晗的心，徐哲赶过来的时候，简直想杀了高恩泰。

“你是白痴吗？你和杜旭、郑浩是好朋友，那你怎么不去问他们发生了什么？逼问一个女孩子算什么本事？”

高恩泰被推了一个踉跄，瞪大眼睛说：“你……徐哲？我是在说实话，有什么不对吗？”

徐哲冷哼一声，俊美的脸上仿若覆盖了一层冰霜：“你们一个个都离苏晗远点！要不是这事牵扯到了她，你们吵架也好，就算是互相打断了腿，又关我什么事？”

苏晗被徐哲牢牢地保护在身后，也不知道为什么，听着他维护的话语，一直强忍着的眼泪，一下子就涌了出来。

徐哲有力的手揽过她的肩膀，语气中带着心疼与温柔：“苏晗，不要哭了，我们去找郑浩，和他说清楚好不好？”

苏晗不住地摇头：“不要，我不要去见他，他不会相信我……”

昏暗的灯光下，她脸上的泪痕格外显眼，仿佛在闪烁着晶莹的光。

徐哲铁青着一张脸：“不行，不能让你再这么难受下去了，解释清楚了一切都会好！”

看你流眼泪，比什么都难受啊！

学校外那家小小的咖啡馆，直到晚上十一点居然还在营业。老板娘抱着她的宝贝小猫，懒洋洋地窝在吧台沙发里看电视，咖啡厅里飘荡着若有似无的萨克斯乐曲。

郑浩接到高恩泰的电话，第一个来到了这里。面前的卡布奇诺还在冒着腾腾热气，他却没有什么心思喝，只是目光锐利地看着对面的杜旭，似乎第一次认识这位相识多年的好兄弟。

杜旭摸了摸有些发痛的嘴角，忽然绽放出一抹笑容，这笑容里有忧伤，有释然，还有着一丝愧疚。真是见鬼，还以为被揍过以后，就全都可以放下呢，结果还是会不甘心啊！

徐哲和苏晗坐在一起，徐哲轻轻地扶住她的肩膀，虽然只是礼节性的安慰，但不知道为什么，在场的其他三个人都有一种感觉，仿佛只有他们两个才属于同一个世界，而其他人身在这个世界之外，没有资格参与，也没有资格过问。

徐哲把眉毛蹙得紧紧地，不情不愿地转向杜旭：“好了，既然大家都齐了，那我要先向杜旭道歉，刚才我太冲动了，但是，再怎么生气也不能打人，对不起。”

杜旭摆了摆手，疲累地靠在椅背上，沉默了一会儿才开口：“这和你没什么关系，其实这件事……都是因我而起，和苏晗没什么关系。”他抬起头看着郑浩，微微一笑，“那些暧昧照片都是误会，不过，要不是我利用了文雅对苏晗的敌意，这件事也没那么容易被你误解……看来，你也不太了解那位和你一起长大的邻居妹妹啊。”

郑浩的脸色一下子变得很难看。

高恩泰根本就没听明白他们在说什么，看看杜旭，又看看郑浩，一脸很想发问的样子，却又不敢开口。

杜旭继续说：“虽然在别人看来，我已经很不错了，却只有我自己知道，每次大家叫我‘万年老二’的时候……郑浩，你就像我头顶的乌云，压得我喘不过气来……学业，家境，每一样我都比不过你！可是看到苏晗，我突然产生了一个想法……让她属于我，这样，我就终于抢走你的东西了吧？”

徐哲冷冷地咳了两声，忍不住插话：“实在是太幼稚了！苏晗就是苏晗，她才不会属于谁！”

杜旭一愣，自嘲地笑笑：“你说得对，我太狭隘了，从来没有考虑过别人的感受。”

咖啡氤氲的雾气袅袅升起，令在场每一个人的脸都模糊不清，空气也仿佛沉寂了下来，带着醇厚的咖啡香，过了好一会儿，郑浩才低声开口，那双明亮的眼睛凝视着桌面，仿佛那里有什么东西，吸引了他的注意似的。

“杜旭，你知道的，我一直把你当最好的兄弟……而且，我从来不觉得自己高你一等，有很多事情你远比我做得好。”他抬起了头，“如果不是你，我根本就不会加入篮球队……其实，我没有你那样稳重，也不太会平衡大家之间的关系……你不知道，有多少次队员们发生矛盾时，我多想成为你。”

“郑浩……”杜旭震惊地看着他。

郑浩也苦笑了一声，两人终于彼此对视，都从对方的目光中看到了久违的默契。

终于，郑浩知道杜旭偶尔的阴郁表情是从何而来了，而杜旭，也放下了自己的心结，今晚，他们仿佛又回到了很久以前一起打球的纯真日子，彼此坦诚，再也没有隐瞒。

“砰砰！”

徐哲敲了两下桌子，打破了这温馨的氛围：“你们是和解了，可是苏晗呢？她无端端被卷进来，又该怎么办？”

宽厚的肩膀一颤，郑浩转过身，眸子里凝满了愧疚：“苏晗，真的很抱歉，是我误会了你。”

杜旭诚恳地说过对不起，就把他怎样和文雅合谋，弄坏苏晗的高跟鞋，然后设计了一场化妆间的误会的事说了出来。

高恩泰也终于了解了事情始末，他合上张得老大的嘴巴，急切地朝苏晗道歉：“抱歉抱歉，苏晗！我刚才说的话实在是太坏，太坏了！我真的错了，Sorry，Sorry啊！”

徐哲嫌弃地把高恩泰一把推开，看到苏晗勉强地朝高恩泰点了点头，可还是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徐哲的眼神不由得黯淡了一瞬间。很快，徐哲又重新扬起笑容，拍拍几个男生的肩：“既然解开了矛盾，那么，我就该回家了。”他看了看郑浩，深吸一口气，似乎下了很大决心，“那么，郑浩，你就送苏晗回家吧。”

他这句话一说出口，大家的目光全都汇聚在徐哲身上，似乎没想到这个忠实的护花使者，居然今天破天荒地给郑浩和苏晗制造了独处的机会。

可是，所有人都没想到的是，苏晗竟然一点儿犹豫都没有，站起来说：“不，我和你一起回去。”

顿时，大家又全都转过头去看郑浩，就连杜旭的眼神里都充满了深深的怜悯。

看来，苏晗还是没有办法原谅他啊……

十分钟后。

苏晗披着徐哲的外套，两个人漫步在回家的路上。

深夜时分，厚重的云朵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散开了，露出了一颗两颗星星点点的亮光。

“徐哲，谢谢你……”忽然，苏晗开了口，“谢谢你今晚为我做的一切，谢谢你一直以来都那么照顾我，有你这样的室友，我真是太幸福了。”

她感激地看着他。

月光下，她小巧可爱的面庞少了几分平常的俏皮，多了一些忧郁与优美，让徐哲久久不能言语。

过了好一阵，他才狼狈地转过脸：“这……这是我应该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