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倒霉！倒霉！倒霉！

1

“露营？”

黎粟的大嗓门，引来了旁边路过的两个大男生。这两个人，苏晗都不陌生，一个是帅气爽朗的韩国交换生高恩泰，另一个就是斯文俊秀的眼镜学长杜旭了。

一见到杜旭，徐哲眯起了眼睛，目光不善地盯着他。

但杜旭就像没有看到一样，温柔地微笑着问：“你们说什么呢？什么露营？”

高恩泰十分爱凑热闹，不管是什么样的热闹，只要和朋友们一起玩，他都想要参加：“你们要去露营吗？露营怎么能不带上我呢？我要去！我也要去！”

“哈哈哈……”黎粟被逗乐了，哈哈大笑，“没错没错，大家一起去吧！”

“好好好！我和杜旭报名！”

杜旭微笑地看着苏晗，仿佛从来没有发生过秋千事件一般，让她也不由得怀疑起徐哲之前说的到底是不是真的。

杜旭向来细心，在大家光顾着高兴的时候提出了一个问题。

“既然要露营的话，我们需要买帐篷吗？这么一算的话，人可不少呢。”

顿时，大家面面相觑。

黎粟一拍脑袋：“对哦，我们现在一共六个人，一人一顶帐篷，得六顶呢！我家可没有！”

高恩泰也举手发言：“我也没有！”

徐哲和苏晗相互看了一眼，同时摇了摇头。

杜旭无奈地笑了笑：“黎粟，你怎么就把这么重要的事忘了？如果到了那儿才发现没有帐篷，那我们可就要真的‘露营’啦！”

黎粟脸一红，抬起手，轻轻地捶了杜旭一拳：竟然在徐哲面前破坏她的形象，真是罪大恶极！

约定好中午一起去买帐篷，苏晗轻松地上完上午的课，和大家嬉闹着来到了户外运动装备店。

放眼望去，全是琳琅满目的户外装备，泳镜、泳衣、登山杖、钓竿……看得人热血沸腾，简直就想马上跑到野外去。

往里走，就是帐篷的展台了，各种型号、五颜六色的帐篷支在地面上，有的地方还用架子放了两层，让人看得很满足。

大家各自散开，去找自己最心仪的那一款。

苏晗一眼就看中了一款蓝绿色拼接的单人帐篷，径直朝它走去。

导购小哥热情地迎了上来：“小姐，这是我们店的最新款帐篷哦！防水防风性能比一般市面上的产品提升了百分之二十，而且很牢固，很适合野营用哦！”

苏晗一边听着他的介绍，一边点头。

突然间，身边另一个人开了口：“是吗？这是单人款的？”

她转头一看，原来是徐哲，他看起来也对这顶帐篷很感兴趣的样子。

导购小哥转向徐哲说：“是的，但是睡两个人其实也没问题！喜欢的话，两位可以进去感受一下。这个帐篷的顶部是可以拉开的，用来看夜空的星星，特别浪漫。”

徐哲一听，就来了劲，他跃跃欲试地冲到帐篷前面，还顺手拉了苏晗一把：“快，来试试啊！”

她被拉得一个踉跄，差点摔进帐篷里，徐哲赶紧扶住她，但因为两人的动作幅度太大，单人帐篷一阵摇晃，他们摔到了一起。

苏晗猛地一震，使劲想要爬起来，可是空间实在太狭小，她一次次被绊倒。

徐哲被压得吐不出气来，脸都涨红了。

“徐哲！你干吗拉我！”

“你，你好重……我快要死了……”

“你说我重？”苏晗怒火中烧地想起身，却被什么东西扯住了脚，结果又一次重重地摔在了徐哲身上。

原本徐哲还只是逗逗她，这下，他可真的差点吐血了……

这边的动静闹得太大，黎粟他们终于找了过来，他们莫名其妙地看着这顶小小的帐篷，旁边还站着一个目瞪口呆的导购小哥。

导购小哥眨了眨眼睛，艰难地扯出一个笑容：“大家看到了，经过这两位顾客的试用，可以证明，这款帐篷的柔韧性和坚牢度真的很好……”

话音还没落，帐篷就“哗啦”一下侧翻，露出里面两个纠缠在一起的人——徐哲双手环着苏晗的腰，苏晗勾着徐哲的脖子，姿势又难看又暧昧。

导购小哥抽了抽嘴角，再也编不下去，找了个借口走了，只剩下在场的这几个人面面相觑。

过了好半天，黎粟才傻傻地开口：“你们两个，其实不用试得这么用力啦……我们买这个帐篷不就好了吗？”

高恩泰可能是嫌场面还不够混乱，摸着自己的下巴说：“嘿，看起来这个帐篷挺不错的！这么激烈的运动都没有塌，只是侧翻了而已！”

杜旭则全程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们两个，不知道在想什么。

徐哲和苏晗狼狈地爬起来，面对同行三人奇怪的目光，都默默地选择了不说话，嫌弃地远离了对方几步。

买好帐篷，大家又开始挑水壶之类的露营必需品，不过有了之前那件事，气氛就没有了先前的轻松，带上了几分尴尬。

苏晗特意避开徐哲，走到了女士冲锋衣这一区，才刚刚想挑件外套，一个女生恰好从旁边经过。

“啊？你是那个……苏晗？”

她奇怪地抬起头——秀气文弱的瓜子脸，清纯的相貌，这不是郑浩的邻居妹妹文雅吗？

“真巧啊，文雅！”

文雅画了淡淡的妆，穿着红色波点的复古连衣裙，看起来十分可爱。

“真的是你呀，学姐！我还以为我看错了呢！”她四处看了看，“咦，你一个人吗？准备买什么呀？”

苏晗打起精神：“没什么，就是……”

“苏晗，你怎么这么慢呀？我们还要买露营用的焖烧杯呢！”

没一会儿，黎粟也跑来了。

“文雅？”

“黎粟？”

用疑问句来打招呼本来就很奇怪了，接着两个人又同时互相嫌弃地问：“你来干吗？”

黎粟看起来和文雅很熟悉，可她们两个的气氛很不对劲，就连迟钝的苏晗都感觉到，空气中好像飘起了一丝火药味。

黎粟最先反应过来，直接翻了个白眼：“关你什么事，我爱逛哪儿就逛哪儿。”

文雅转了转眼珠：“黎粟，你是要露营？如果郑浩哥哥也去的话，我也要去！”

“不行！”

文雅气鼓鼓地反驳：“你还答应了郑浩哥哥要照顾我呢！我要一起去玩，这都不行？”

黎粟顿时语塞，只好涨红了脸说：“随便你！”

苏晗无奈地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

女生之间的感情真复杂，这两个人的关系到底是好呢，还是不好呢？看不明白啊！

2

终于到了周末，徐哲一大早把苏晗叫起来，帮她准备好行囊。

徐哲总是这样，什么事都会帮她考虑好，整理东西、做饭，就算是写论文，有时候也能帮着给点提示。

就像这次，他们乘坐着大巴车，“吭哧吭哧”地行驶在去往郊区的路上，徐哲拿出橘子和苹果，把橘子剥好皮递给苏晗一个，又把其他的分给了大家。

“苏晗，还要吃巧克力吗？我昨天在超市看到的新品种，有椰蓉和果仁两种口味。”

苏晗还在努力消灭着他递过来的橘子，一听又要吃巧克力，连忙摇头：“不不不，我吃不下啦！今天早上还吃了蛋炒饭呢！”

徐哲可惜地叹了口气，收回巧克力。

“那薯片和小饼干呢？”

“我真不行了！你问问黎粟吧！”

“好吧……”

从学校到788展区，有两个小时的车程。在这两个小时里，有的人睡得迷迷糊糊；有的人听着音乐，欣赏窗外的风景；还有的争分夺秒做着托福考题，只有他们两个，一路上都在不停地吃吃吃……

苏晗下车的时候，差点没能直起腰来，因为吃得实在太撑了。

788展区布置在郊区一片十分空旷的土地上，十分有艺术感。它非常有创意地还原了一条上个世纪初法国巴黎的街道，既有一些复古华丽的服装店展览，又有那时候盛行的沙龙文化。每一个展区都美轮美奂，走在这样的街道，仿佛真的来到了20世纪的法国巴黎。

正当他们跃跃欲试，想要感受一下的时候，不远处，一辆黑色的高级小轿车驶近，停了下来。首先下车的是一个穿着黑色西装的司机，他小跑着来到车后座，拉开车门。一个高挑的女生款款地走下车。她身穿着白色的礼裙套装，脖子和耳朵上戴着耀眼的珠宝，手里挎着一只精致的包，打扮得隆重极了。

徐哲看到她，连忙抓住苏晗的手臂，想把她拖走。

“徐哲？”

这位女生居然是秦慕慕！她发现徐哲，本来很兴奋，可是接着又看到他身边的苏晗，脸色瞬间变得不好看了。

“真巧啊。”徐哲敷衍地打了个招呼。

秦慕慕蹬着高跟鞋走过来，耳边的月光宝石映衬着她的脸，反射出美丽的光辉。不过，她说话的时候甚至没看其他人一眼：“你明明也来看展，为什么我上次约你的时候你说没空？哼，就为了和这群人一起玩？你的品味也太低了吧？”

这句话，成功地激怒了在场的所有人，而黎粟是最生气的那一个。

“喂！你怎么这样说话？难道你看不出来我们是徐哲的朋友吗？既然他情愿和我们玩也不跟你一起来，你就该知道自己的地位，干吗非要自取其辱啊？”

“扑哧！”徐哲忍俊不禁，又赶紧憋住。

秦慕慕看看半路杀出来的黎粟，又看看忍俊不禁的徐哲，气得甩了甩手里的昂贵提包。

“你是谁啊？我不想听你说话！”

黎粟轻蔑一笑，挺了挺胸：“我对人的要求很高的，才不愿意告诉你我的名字呢！我就是想告诉你，徐哲想和我们在一起，不想和你一起！拜拜！”

“你！”秦慕慕气得跺脚，“徐哲！她到底是谁啊？上次是那个苏晗，这次这个又是谁啊？”

徐哲忍笑快要忍不住了：“好了，不要再说了，刚开始确实是你不礼貌！”

秦慕慕挑了挑眉：“我就是不理解，你到底为什么非要和他们挤大巴车，这真的……”

黎粟看秦慕慕还在不依不饶，又跳了出来：“嘿！人家徐哲就是挤大巴车也不愿意和你一起来，就是这么明显的事情啊！”

“喂！你！”徐哲彻底笑喷了。

这还是第一次，他看到高傲的秦慕慕被一个女生呛到哑口无言，这可真是太少见了……

好不容易，小风波终于过去了。

为了避免秦慕慕又来捣乱，徐哲特意避开了秦慕慕可能去的展馆，带着苏晗他们参观其他展馆。由于他是所有人中艺术造诣最深的那个，所以他自告奋勇地成了领队。

“这幅画厉害了，他的作者是尚塞……”

面对着一幅幅精美绝伦的油画，徐哲的背影似乎都笼罩着一层神秘的光。他滔滔不绝地小声讲着，不光可以说出每幅画的意义，还可以介绍作者的生平故事，旁征博引，说出的小故事有趣又生动，仿佛他的脑海里藏着一整个图书馆，里面的学识取之不尽、用之不竭。

“好帅……”黎粟已经崇拜得五体投地了，她没看画，也没听故事，满眼只有闪着光芒的徐哲。

其实，苏晗也有同样的感受。如果这次没有徐哲的话，她就只能看看画的表面罢了，什么内涵什么故事，统统都不可能了解到，但是现在，她的眼前似乎浮现出了一个个生动的故事，每一幅画都有了灵魂。而徐哲在她的眼里，也多了一种不一样的魅力。

跟在后面的高恩泰虽然有时候不太能理解，但还是像小学生一样乖乖地听着，啧啧称奇。

“嗯……好厉害！”

忽然之间，懵懵懂懂的高恩泰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毕加索，顿时，他就变得兴奋起来，伸手去拽徐哲的衣袖：“你刚才说什么？毕加索怎么啦？”

正巧一位妈妈带着小朋友经过，被人高马大的高恩泰撞了一下，小朋友手里捧的咖啡全洒在了身上。

“Sorry！Sorry！我不是故意的。”

可能是被烫到了，小朋友哇哇大哭起来。他的妈妈见了，心疼得不行，指责高恩泰：“你这么大个子，都不知道让一让小朋友吗？挤什么挤呀！”

高恩泰高举双手，连连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是我的错，真的很抱歉！”

一旁的郑浩也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事，他站到高恩泰身边，本来准备一起道歉，可小朋友一看到高大的郑浩，哭得更大声了。

小朋友哭个不停，妈妈抱住他：“你道歉就有用了？我的宝宝被你泼了一身咖啡怎么办呀？我本来是带他来看展的，现在你要我去哪里找衣服换？你知道我一个人带着他多累吗？”

“那个……真的对不起啊！#￥……%￥%！”高恩泰吓得连韩语都蹦出来了。

郑浩也不知所措。

原本走在前面的徐哲看到这一幕，往回退了几步，问苏晗要了一包纸巾递给高恩泰。

“你先帮小朋友擦一擦吧，逗逗他，我来和他妈妈说。”

高恩泰如释重负，“哦”了好几声，蹲下身帮小朋友擦衣服，不时做几个鬼脸逗小朋友。

“对不起啊，这个事情确实是我们不对，实在是抱歉！”徐哲一边说，一边脱下自己的防风外套，“这件衣服先让小朋友穿着吧，不要着凉了！”

那个妈妈犹豫地接过外套，脸色还是不太好看。

徐哲继续说：“要不然，待会儿您带着小朋友跟我们走吧。前面还有不少展品，我可以给小朋友讲讲故事，好不好？”

徐哲实在是长得很俊美，又满脸温柔的笑容，就是脾气再差的人，也不会对这样的美少年生气的。

那位妈妈露出不好意思的神情：“我其实也不是故意为难你的朋友，只不过……唉，本来今天他爸爸说一起来的，结果临时说不来了，我也是心情不好……”

徐哲善解人意地点点头：“我就说嘛，您看起来那么温柔和善……来，跟着我们走吧。而且我们这么多人，也可以帮忙照顾小朋友，陪他玩呀！”

苏晗在一旁，看着那位妈妈从怒气冲冲到笑容满面。

接下来的一路，徐哲都耐心地抱着小朋友，柔声细语地给小朋友讲故事。

苏晗发现，平时总是和她打打闹闹的他，居然也有这么成熟温柔的一面。不知道为什么，她盯着他的侧脸，久久不舍得移开眼睛。

3

他们陪着那对母子逛了很久，等看完大部分展品，时间已经有些晚了。一行人兴致勃勃，又匆匆赶往荔枝音乐节现场。

音乐节的舞台离艺术展区有二十分钟的路程，徐哲可能是说故事说得累了，一路都没怎么说话，而是掏出手机不知道在和谁发消息。

苏晗偷偷地在一旁关注他，发现他有好几次微微笑出了声。

她忍不住好奇起来——徐哲会因为和谁聊天而笑得这么开心呢？

他们进入音乐节现场的时候，节目已经开始一会儿了。

正在舞台上表演的是一支摇滚乐队，虽然苏晗不怎么了解音乐，但是从现场爆满的粉丝来看，他们人气还不低。

徐哲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么神通广大，就算是迟到了，他也能神秘兮兮地领着大家从绿色通道走到前排。而更奇怪的是，台上正在表演的乐队成员，竟然还向他们挥了挥手。

一曲终了，穿着皮衣的帅气主唱走到了舞台前端。主唱画着妖艳的舞台妆，朝着徐哲这边露出了一抹坏笑：“天知道！我们等这一天等了多久，才终于等到我们乐队的创立者——乐队前任主唱！如果没有他，就不会有今天的我们！接下来，我要邀请他一起唱歌，一首大家都知道的歌！”

大家都很好奇，纷纷猜测那位被主唱推崇的前主唱到底是谁。

“创始人？听起来好神秘啊！”

“是谁啊？”

徐哲和台上那个妖艳美男相视一笑，微微摇着头朝台上走去。

这下子，苏晗和黎粟完全惊呆了，望着徐哲的背影半天说不出话来。

“天啊，徐哲竟然还当过乐队主唱！”

徐哲走上台，接过话筒，乐队的键盘手弹奏出欢快的前奏，原本低音重金属乐突然甜美起来，烟花和伴奏一起响起，把天空染成了五彩的颜色。

“我轻轻地尝一口你说的爱我，还在回味你给过的温柔。我轻轻地尝一口这香浓的诱惑，我想要的样子你都有……”徐哲的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像一杯甜牛奶倾注在人们的心田。他没有化妆，也没有穿演出服，可光是看他俊逸的脸，和幽黑的眼睛里流露出的深情，就已经帅得无以复加。

全场观众都沸腾了，女粉丝们陶醉地呼喊起来，简直要将天空都翻过来。

苏晗呆呆地沉醉在他动人的歌声中，仿佛周围的呼喊声都消失了。

黎粟是最兴奋的，也是叫得最卖力的那个人：“徐哲！徐哲！我爱你！”

就在黎粟喊完这一句的时候，乐曲缓缓终了。

一直认真唱歌的徐哲突然望向了她们的方向，弯起薄薄的唇，绽放出一抹灿烂的笑容，还旁若无人地比出一个爱心的手势。

顿时，全场女生都倒吸了一口冷气。

苏晗看着他说不出话来。

他的目光变得那么深邃，仿佛一眼就能望进她的眼底，那认真的神情，让她不知所措。

黎粟差点晕了过去，她捂着自己的胸口说：“天啊，徐哲是在看我吗？他还比了个心！天啊，怎么这么浪漫！”

周围的观众都纷纷投来羡慕和祝福的目光，因为刚刚她的声音最大，大家显然都觉得，徐哲确实是在看着这个幸运的女孩。

高恩泰八卦地凑了过来：“黎粟！徐哲这首歌是送给你的吧？真是太浪漫了！”

“呜呜……”黎粟兴奋得说不出话来。

刹那间，苏晗就像是被泼了一盆冷水，觉得自己刚才实在是太自作多情，顿时尴尬万分。

她抬起头，看了看烟花散去后的天空，这种冷清让她的心里渐渐浮现出一丝伤感。这种突如其来的情绪，让她觉得自己不能再待在这样热闹的环境里了。

可是音乐节还很长……

她没等徐哲回来，就告别了大家，独自一人来到露营的草坪上，开始准备起帐篷来。

这是一片空旷的草地，已经有不少人在这里支起了帐篷，不远处还有一堆篝火，可是像她一样早早地来休息的人还很少。

苏晗准备好帐篷后躺了进去。轻风吹过，她第一次这样躺在帐篷里看到这么亮的星星，渐渐地困意袭来，好几次都要睡着了，可是“嗡嗡”的蚊子总会把她闹醒。

苏晗迷迷糊糊地爬起来，想要把蚊子赶走，一睁眼却发现徐哲正在外面帮她赶蚊子。

“咦？苏晗你还没睡着呢？我还以为你睡着啦！”他努力用手驱赶着蚊子，手臂上已经被咬起好几个包，“这里蚊子很多，我帮你赶！”

苏晗怔怔地看着卖力的徐哲：“你怎么不在音乐节那边？”

徐哲不在意地冲她笑了笑，汗珠顺着光洁的脸颊滑了下来：“我看你一个人先回来了，不放心。而且这么多蚊子，我当然是要来当人工驱蚊器啦！”说着，苏晗“啪”地打向一只猖狂的蚊子，可是被它溜走了。

徐哲见了，义愤填膺地挤进苏晗的帐篷：“这些蚊子都特别狡猾，看来还得心狠手辣的我出马才能治得住！”

苏晗看他高大的身躯蜷缩在小小的帐篷里，还要挥舞手脚赶蚊子，动作古怪又搞笑，真是怎么看怎么有趣。

看到苏晗偷偷笑了，徐哲停下手，也朝她温情脉脉地笑了笑。

这时候挡住月亮的云朵正好飘开，月光倾泻下来，温柔得不像话。

“累了吗？累了就先睡吧，我在这里。”

苏晗听了，忍不住慢慢闭上眼睛。

虽然真的很困了，可她还是要嘴硬一下：“你在这里，我会睡不着的……”

徐哲像哄小孩一样说：“睡不着，那我给你讲故事啊。”

“我才不是小孩子……听什么故事……”

“从前……”

4

第二天清晨，“叽叽喳喳”的鸟鸣声将苏晗从睡梦中唤醒。

草坪散发出若有似无的清新气味，让人心旷神怡。

苏晗爬起来，揉揉惺忪的睡眼，突然感觉脚踢到了什么软软的东西，呃……好像还会喘气？

她连忙扒开乱糟糟的被子，只见一个棕色头发的脑袋突然出现在自己的视线中——徐哲蜷缩着身体，睡在她旁边，长长的睫毛在脸上投下一小块阴影，侧颜无可挑剔，完美帅气。

苏晗吓得头皮发麻，抑制不住地“啊”了一声。

徐哲这家伙，昨天没走？他们两个就这样一起睡了一晚？

徐哲睡得死死的，不知在做什么美梦，嘴角都要翘到天上去了。

苏晗心跳得飞快，连忙爬到他身边，捏住他的鼻子。

“徐哲？徐哲！”见他没动静，她加大了声音，“你快给我起来！”

“怎么了？哪里爆炸了？”徐哲茫然地睁开眼爬了起来。他睡得头发乱七八糟，活像一只毛发凌乱的大猫。

苏晗无奈地压低声音：“什么爆炸？你……你昨天怎么和我睡在一起了？”

他挠挠头发：“啊？昨天我睡在这里？和你一起睡的？”

苏晗气鼓鼓地“嗯”了一声，原以为他会羞愧万分，没想到这家伙竟然荡漾起了一脸贱兮兮的笑容。

“怪不得我昨天睡得那么香啊！”

苏晗一脚蹬在他身上：“你给我走！”

要是再晚一会儿，徐哲被踢出苏晗帐篷的场面就要被黎粟看到了。

黎粟昨晚睡得一点都不好，猖獗的蚊子和凹凸不平的地面，弄得她醒来了好几次。一看天亮了，她立马蹿出了帐篷。

因为休息得不好，她对回程十分上心，还自告奋勇地用最流行的网络约车软件，联系了司机来接他们。

她拍着胸脯吹嘘：“人家可是五年驾龄老司机，评分很好的！说是风趣幽默，特别能聊！这个软件才不会骗人呢！”

众人翘首以盼，等了半个小时，这位五星好评老司机终于风尘仆仆地赶到了。

他操着一口别扭的普通话说：“哎哟，你们这个地方真难找……不好意思，我的手机半路没电了，地图导航不能用！好了好了，快点上车吧！”

一看他那不靠谱的样子，除了黎粟以外的人全都心中惴惴不安。

众人钻进了这辆破破烂烂的加长版面包车。车子在路上慢吞吞地开着，原本还能看到大路上车来车往，可渐渐地，周围变成了稀稀落落的民房，灯都暗着，房子上全写着鲜红的“拆”。路很空旷，别说车了，连个人也很难看到。路的旁边就是农田，绿油油的一片，远处还可以看到树林。

“等等！怎么又到了这里？”开了一个小时，苏晗觉得自己已经见过那片房子五遍了。

所有人都把目光投向了黎粟——地方实在太偏僻，众人的手机根本接受不到网络信号，只有黎粟的手机中储存有导航地图。

黎粟好不容易确定现在的位置，选好前进方向，结果“五星好评”老司机一蹬油门，车子“噗”的一声熄火了，接着，不管怎么打火，这辆破烂的小面包车再也没能起步。

“真是活见鬼，这下我要找人来修车了。”

直到这个时候，黎粟才不得不承认自己在网上找的老司机不靠谱，不但没有顺利地返回市区，反而熄火在这荒山野岭。

众人商量了一下，决定分头去找车。

郑浩走到苏晗身边，帮她提起书包：“苏晗，我们一起吧。”

苏晗刚想说好，背包却被徐哲抢了过去：“不，苏晗还是得跟着我走。黎粟不是你妹妹吗，你应该照顾她才对吧？”

话一说完，徐哲也不管苏晗是什么反应，拉着她就走开了。

阳光透过树荫从头顶照射过来。

他们又走了好一会儿，直到其他人的人影都看不见了，苏晗才忍不住开口说：“喂！徐哲，你干吗老这样？你明明知道……”

“知道什么？知道你想和郑浩单独相处？”

苏晗顿时红了脸，徐哲一看她这副样子，俊美的脸上神色阴沉下来，狠狠地踢了一脚地上的小石子。

“就是知道你这么想，我才不能让你和他在一起呢！”

他的声音很小，苏晗没听清。

“你说什么？”

徐哲抬起头，朝前张望了一会儿：“没什么！前面好像有什么东西，你看得到吗？那里是不是停了一辆车？”

苏晗也跟着踮起了脚尖，顿时兴奋起来：“好像是有一辆面包车，我们快过去看看吧！”

然而，走近一看，他们这才发现，这里只是一辆面包车的空壳子，而且已经锈得不成样子了。

徐哲忽然孩子气地把背包从身上甩下来，往树下一坐：“啊！气死了，走了这么远，竟然是个假车！”

这才走了多久？哪里会那么累？

苏晗无语地看着他，只得也跟着在树下休息，把先前的话题完全抛到了脑后。

再次启程后，两个人都十分安静。

微风轻轻吹拂着面庞，郊外的小路像是永无止境，不管走多远，前面都是青翠的山峦和茂密的树林，根本看不到有人出没。

“苏晗，你有没有觉得，好像哪里不对劲？”

走了好久，徐哲忽然开口说话，吓了苏晗一跳。

“哪，哪里不对劲？”她紧张地左右张望起来，“你别吓我，我最讨厌听鬼故事了！”

徐哲摸摸光洁的下巴，无奈地说：“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手机在你的背包里吧？我看看有没有信号，先联系一下黎粟他们吧！”

“哦……”苏晗这才放下心来，随口说，“背包不是在你那儿吗？之前你从郑浩手上拿过去，就没再给我啊。”

刹那间，场面沉寂了下来，周围的空气仿佛停止了流动。

苏晗疑惑地往徐哲背后一看，终于知道哪里不对劲了。

“背包！背包哪儿去了？”

……

“快说！是不是忘在刚才那辆破车那里了？徐哲！”

既然已经被发现，徐哲只得艰难地回应：“没错，就是刚刚我们休息的时候，我顺手把背包取下来了……”

“我的天，那我们快回去吧！”

两人急匆匆转过身，但看到背后那些错综复杂的路，顿时傻了眼……之前他们究竟是从哪条路过来的？

5

一阵凉风吹过，苏晗只觉得后背凉飕飕的，原本因为运动而出了一身汗，可现在只能感受到寒冷。她瞥了瞥身边的徐哲，可能他也是差不多的感觉，整个人都哆嗦了一下。

两个资深“路痴”聚到一起，谁也不认识路，可为了装着全部家当的背包，他们绞尽脑汁，千辛万苦，兜着圈子又走了好一会儿，想要找到那棵树。

可路痴是什么？就是从来就没有方向感，永远走不对路的生物啊！

结果找了半天，背包没找到，苏晗和徐哲倒是走到了一个有人烟的地方。

这里像是一个小镇，不时有行人匆匆走过，路边还有卖各种商品的小店，而最重要的是……这里居然有城际公交车！

有了公交车，他们不就可以坐车回市里了吗！

“徐哲！”苏晗两眼冒光，用力拉拉身边男生的衣袖，“我们有救啦！”

徐哲也跟着高兴了一会儿，可是，他忽然意识到一个很严重的问题：“等等……你有钱吗？”

“啊？”苏晗一愣，赶紧去摸口袋。可是就算她把所有的口袋都翻出来看，也连一个硬币都没找到。

“我也没有钱。”

徐哲一脸郁闷地看着她，他指了指公交站牌：“可是你看，从这个小镇到我们市，一天只有三趟车，而且要坐五十八站，更重要的是，这种城际公交车的车票很贵的！”

“可是，我们没有一分钱……”

又是一阵冷风吹过，两人面面相觑，最后颓丧地在公交车站的长椅上坐下，苦思冥想该怎么赚钱。

过了这么久，太阳都走过了头顶，要是不能赶快回家，难道要露宿街头？

忽然，徐哲站起身来兴奋地说：“你看！对面小公园有个喷泉，水池里一定有鱼！要不我们把鱼捞起来卖吧？”

“拜托啊，徐哲！这都算得上偷了吧？当心被抓起！”

“那怎么办？难不成真去乞讨啊？”

苏晗站起来，往前走了几步。

阳光照耀在小公园的草坪上，有好几个孩子支起画架，在草坪里写生，旁边有家长在陪着。

她拍拍徐哲：“你看，那里有小朋友在画画！”

徐哲沮丧地看了看：“是啊，不过画画怎么了？”

“你不是美术学院的吗？画画一定很好啊！”苏晗的眼睛闪闪发亮，“我们可以靠你的画赚钱呀！”

心中计议一定，她根本不顾他的反应，当即就往正在画素描的小朋友那边走，然后跟家长和小朋友们热情地攀谈起来，过了好一阵才重新回到徐哲身边，兴高采烈地说：“搞定了！徐哲，你就在这儿坐两个小时，教孩子们画画，到时候他们会给我们回家的路费！”

他郁闷地连连拒绝：“不行！我可是堂堂的美大高才生，新艺术家奖的得主啊，怎么能在路边骗小孩子！”

“这怎么能叫骗？明明是靠自己的劳动赚钱啊！”

“不要！”

也不知道劝了多久，苏晗直说得口干舌燥，才勉强让徐哲答应下来。但是这家伙提出了一个奇怪的要求：“我教别人画画的时候，你不可以看。”

“好好好。”苏晗一口答应下来。

接下来的时间，她都无聊地一个人坐在长椅上，远远地看着徐哲教小朋友们画画。

阳光照在他软软的棕色头发上，折射出一层金色的光。他俊美的脸上神情专注，很多路人经过，也忍不住被他的画技吸引，在他们身边流连驻足。

苏晗想，徐哲画得一定很不错。

直到傍晚，小朋友们收拾好画具，纷纷向徐哲告别回家，苏晗这才走了过去。

徐哲开心地将一张一百元塞到她手心：“太好了，我们不但有回家的钱，还可以吃碗面再走了！你早就饿了吧？”

“哪有，我才没……”

正要嘴硬说自己不饿，苏晗的肚子却“咕噜噜”地响了起来。

徐哲微微一笑，惹得她的脸发起烫来。

最后还剩下一个小朋友，他慢吞吞地收好画具，走到苏晗面前：“原来，你就是那位姐姐啊。徐哲哥哥一直在画你的画像呢，把你画得可美了，他自己还留了好几张呢！”

苏晗震惊了，她看着正追着去捂小朋友嘴巴的徐哲，一种莫名的情绪涌上了心头。

夕阳下，他的笑率性而温暖，仿佛把她一整天的疲惫都驱散了。

他们在镇上的小面馆里吃了两碗热气腾腾的面，直到夜幕降临，蓝丝绒般的天空缀满了闪亮的繁星，这才终于坐上了回程的公交车。

“徐哲，你给我一张刚才画的画吧！”苏晗好奇地说。

徐哲抱紧手里的画纸，警醒地坐好：“不行。”

“画的不是我吗，干吗不能给我呀？”

他还是摇头：“不行就是不行！”

苏晗郁闷地“哼”了一声。

她实在是太累了，慢慢地，头靠在车椅上睡着了。

车开了好几个小时，晚上十一点半，这倒霉的一天才到了终点。

两个人疲惫地回到了家，只跟缠上来“喵喵”叫的小熊猫打了个招呼，就幸福地躺到了自己的床上。

睡了一会儿，苏晗被客厅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吵醒。她正好觉得有些口渴，就起身去客厅喝水。才刚刚推开房门，她就看到徐哲从他的房间走出来。他穿着可爱的小棕熊睡衣，眼睛半闭着，头发乱糟糟的。

徐哲不但声音有些嘶哑，就连脸上也带着不正常的潮红色。

“苏晗，口渴……”他揉揉眼睛。

苏晗无奈地给他倒了一杯水递过去，还不放心地叮嘱：“热水！小心烫！”

徐哲接过水杯时，苏晗摸到他的手，感觉到了不正常的热。她凑近看了看，发现徐哲呼出的气都热得厉害。

苏晗担忧地问：“徐哲，你怎么这么烫？感觉不舒服吗？”

徐哲呆呆地眨了眨眼睛，摇了摇头，仿佛梦游一般地说：“不烫，我冷……”

“冷？”苏晗不放心地把徐哲送回房间，“你觉得很冷吗？先躺回床上去吧。”

“冷，好冷！”

苏晗摸了摸他的额头，被烫得缩回了手。

天啊，徐哲这家伙是发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