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办公室里静悄悄的。

我偷偷睁开一只眼睛观察他，本以为他会翻出上次跟踪行动的旧账来嘲笑我，可是意外地，他只是一脸严肃地看着我。

“你就那么喜欢陆辰吗？”窗外的阳光落入他浅色的眸子，让我看不透他此刻的情绪。

我听见他的问题，一下子愣住了，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见我没有回答，肖莫北扬起一抹苦笑：“算了。”他叹了一口气，再抬头，那副高深莫测的表情已经消失了。

“那你还要参加这次的行动吗？”我小心翼翼地问道。

“参加是可以。”肖莫北若有所思地说，“只是追求女生这种事情，我不太擅长啊，毕竟一直都是别人追我。不如你教教我该怎么办。”难得地，他好脾气地说。

我听着却觉得这是一种炫耀，我知道他平时都是被女生倒追，但现在真的不是他炫耀的好时机啊。

“你之前不是跟何羽文交往过吗？之前怎么追求的，再来一次就好了。”既然交往过，一定很清楚她的喜好啊！

肖莫北耸了耸肩，摊了摊手说：“那我可帮不了你。”

“什么叫帮不了我啊？”我一下就急了。

“当初是她追的我啊。”肖莫北轻松地说。

我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地看着肖莫北。

“什么？当初是何羽文追的你？”我哆哆嗦嗦地把肖莫北的话重复了一遍。

肖莫北双臂环胸，微笑着点头。

“所以要帮你不是不可以，但是你要告诉我怎样才能讨女生欢心。”肖莫北离开窗边，半眯起眼睛，坏笑着走到我的身边。

我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垂下了脑袋。人和人之间的差距还真是大呀。作为男生，他桃花不断，而我身为女生，长这么大，还没有一次被追的经历，实在是太悲惨了！

不过现在不是黯然神伤的时候，先帮肖莫北把何羽文追到手才是正经事。

按现在的情况来看，其实肖莫北和何羽文彼此之间都还有些情愫纠葛，如果能促成他们两人，也算是美事一桩。到时候求爱失败的陆辰，自然而然就由我去安慰。

于是我眉飞色舞地开始给肖莫北制定“复合计划”。

“其实女孩子的心思呢，说简单也不简单，说复杂吧，也不是那么复杂。”我挠了挠脸颊，搜肠刮肚地想该怎么做才能讨好何羽文，“啊，对了，惊喜！女孩子都喜欢惊喜啊！”

比如，那天陆辰突然给我送生日礼物，我就很感动啊。

“惊喜？”肖莫北挑了挑眉，好像挺有兴趣的样子。

见肖莫北在认真地听，我讲得更起劲了：“不如这样，你买一个特别好看的蛋糕，就是那种有花朵图案的蛋糕，然后带她去能看见星空的露台，再燃放灿烂的礼花，多么浪漫啊。”我双手交握在胸前，一脸陶醉地说。

“看星空、放礼花、吃蛋糕？”肖莫北冷哼一声，“喂，陶璐璐，你是不是看多了没营养的韩剧？”

“你……你懂什么啊！要是我是何羽文，肯定会感动得不行！”我点头说道。

肖莫北深深地看了我一眼，说，“好，你继续说。”

“你看，晚上吃蛋糕一定会点蜡烛，这样就结合了所有浪漫的元素啊，烛光、星空、礼花、美食！”我咽了口口水，“一定能成功。”

“这些究竟是何羽文喜欢的，还是你喜欢的啊？”肖莫北突然弯下腰，促狭地贴近我的脸，坏笑着问道。

“女生……都会喜欢啊……”我抓了抓脑袋，后退一步。不知道为什么，每当肖莫北靠近我的时候，我的心脏就开始不受控制地乱跳，全身的血液都快沸腾了。

肖莫北听我这么一说，直起身子，点了点头：“可是，那种蛋糕，就是你说的有花朵图案的那种，哪里有买呀？”

我拍了拍胸脯，自告奋勇地说道：“这个就不用你担心了，所有约会需要的道具都由我来准备，蛋糕也是，我会提前买好的。”

“为了陆辰，你还真是尽心尽力。”也不知道我说错了什么话，肖莫北突然冷下脸，转身离开了，留下我看着他俊逸的背影，半天没想明白。

可是这么看着他离开的背影，我越来越觉得这个背影很熟悉，似乎和我生日那天晚上，小径尽头闪过的背影有些像。

唉，算了，别操这种闲心了。那么晚了，肖莫北有什么理由出现在我家楼下？一定是认错人了。

周五晚上，我跟肖莫北通了电话，最终将行动定在周六晚上七点半，地点选在天文台半山腰的露台。

为了保证蛋糕的新鲜美味，我特意周六当天下午才去买。

“甜蜜蜜”蛋糕店在我们这儿是以定制蛋糕出名的。有告白蛋糕、订婚蛋糕、庆生蛋糕、毕业蛋糕等品种。其中最出名的还是告白蛋糕，每一款都让人惊叹。或繁复或简约的造型配上银色的糖果颗粒，漂亮得简直让人不忍下口。

当然，想尝到这种外形与美味兼具的蛋糕是要付出一定代价的，比如，现在才六点半我就已经站在差不多有十米长的队伍中等待了，不过，好在我已经提前打了电话预订。

我站在队伍里，心里暗暗地想：何羽文面对这么美味的蛋糕和帅气的肖莫北，一定会乖乖臣服。

取完蛋糕，我看了一眼手表，刚好七点。

可这会儿正是交通高峰期，从“甜蜜蜜”蛋糕店打的赶到天文台半山腰怎么也得半个小时，看来得迟到了。我掏出手机拨通了肖莫北的电话。

“肖莫北，计划可能得推迟一会儿，这会儿打的有点困难，你晚一点再带何羽文过去吧！”

“嗯，知道了。”肖莫北慢悠悠地说。

“好，等我把现场布置好再给你打电话。”

“啊，对了，璐璐，你布置好现场后别急着走啊。”

“为什么？”我看见一辆空的士驶来，一边挥手，一边问道。这家伙，难道还想让我留下来看他们卿卿我我的样子吗？

“你走了谁帮我放礼花啊？你还要帮我把现场温馨浪漫的画面都拍下来，刻成光盘送给何羽文，那样她不是会更感动？”肖莫北说得理直气壮。

这家伙，还说不会讨女生欢心，我看根本是专家级的水准。

我脑海里开始幻想自己躲在草丛里偷拍的猥琐模样，不禁摇了摇头，我看这次真的要变成偷拍狂了。

算了，为了早日让陆辰摆脱何羽文，我也不在乎这些了。

我一口答应下来：“好啦，我会一直待在那里帮你，你待会儿可得好好表现！”

挂了电话没多久，终于有一辆的士停在了我的面前。我把装着礼花的包包又往肩上挪了挪，提着好不容易拿到的蛋糕，钻进了车里。

为了不耽误他们的约会，我下了车后，一手拎着包装精美的蛋糕，另一只手扶着肩膀上背着的一袋礼花，拼命朝天文台半山腰跑去。

天文台半山腰除了有天文爱好者聚集之外，平时也是情侣们约会的好地方，这里还常年放置着一些简易的桌椅供大家休息。

我找到一张槐树边的桌子，把蛋糕从包装盒里取出，插上蜡烛，摆好刀叉，还特意在蛋糕边放了一个小小的玻璃瓶，插上一朵粉色的玫瑰。一切准备就绪，我看了一下时间，七点半了。

我拍了拍双手，看着自己布置的浪漫告白场景，万分满意地点了点头。抬头看一眼天空，今晚的星星格外闪耀，连老天都很配合我们这次的行动。我几乎可以想象肖莫北和何羽文坐在这里，在摇曳的烛光下深情对视的画面，那是多么完美啊。

只是，为什么心里没有行动即将成功的雀跃，反而有种淡淡的失落呢？

我揪住胸口的衬衣，微微皱眉，为什么会这样？

呃，肯定是我今天太忙碌了，才会有这种不舒服的感觉。嗯，一定是这样。我一边安慰自己，一边掏出手机准备给肖莫北打电话，告诉他可以带何羽文过来了，突然——

“喂！”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我扭头一看，正是肖莫北。他带着何羽文过来，怎么也不提前通知我？我吓得立刻捂住脸，要往身边的草丛里跳。

肖莫北一个箭步冲过来，抓住我的手腕，轻轻一用力，就把我拽到了他的身边：“别慌，就我一个人。”

我放下捂脸的手，不解地看着他：“何羽文呢？”

肖莫北像没有听见我的话一样，只是教训我：“你有没有脑子啊，看都不看就往草丛里跳，万一里面有个坑呢，不要命啦！”

他握着我的手还没有松开，随着语气的加重，手上的力道也随之加大了。

“啊，好疼！”我叫起来。

“知道疼胆子还那么大！”肖莫北依旧臭着脸，却轻轻地放开了手。

“何羽文呢？你不会是没有约到她吧？”我不甘心地问。

肖莫北耸耸肩，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拉着我的衣袖带着我走到露台边。

他看着我布置的东西说：“准备得不错。坐吧。”

我像个傻瓜一样在椅子上坐了下来，脑袋暂时还无法接受他没有约到何羽文的事实。我花了那么多时间和精力准备今晚的约会，他竟然一个人来了，那我的计划不是全打了水漂？况且，他怎么可能约不到何羽文？我有些不敢相信地看着面前的肖莫北。

月光淡淡地洒在他的身上，看上去格外清爽。肖莫北低着头，专心地把蜡烛拔下来，然后拿起刀切了一块蛋糕，装盘，放到了我的面前。

粉色的蛋糕被他切得很漂亮，边缘平整，干净利落，奶油都没有被弄糊。

“吃吧，就算何羽文没来，蛋糕也不能浪费啊。”肖莫北难得温柔地说道，说完把叉子递到我的面前。

我怔怔地接过叉子，脑袋里突然空空的，隐约觉得好像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可这个蛋糕是为你和何羽文准备的啊？”我皱着眉说。

“她有急事来不了了，蛋糕又不能浪费，你把它吃了吧。”肖莫北循循善诱地说。

我想了想也是，于是尝了一口蛋糕，不禁感叹，不愧是预订之后还排了半个小时的队才买到的蛋糕，真是美味极了。

我仰起头望着满天的星星，自我安慰虽然折腾这么久都白费劲了，但是准备的东西都被自己享用了，也算没有浪费。

手里的蛋糕吃完了，我刚想再切一块，转脸就发现肖莫北一直在看着我。我不安地摸了摸脸颊——奶油粘到脸上了吗？

肖莫北被我慌张的样子逗笑了，他从我手里拿过空盘，又替我装了一块蛋糕：“这些都是你喜欢的吧？”

我接过蛋糕，塞了一大块到嘴巴里，才问：“什么？”

“蛋糕、星星……还有礼花，这些都是你期望的告白场景吧？”肖莫北挑了挑眉毛。

因为被他看穿，我的脸迅速烫了起来，急急忙忙地想把盘子里最后一口蛋糕吃掉，却不小心抹了一脸的奶油，想擦又看不见，越抹越花。

肖莫北叹了口气，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巾，仔细地帮我擦了起来：“陶璐璐，你怎么老是这么笨。”

肖莫北的手碰到我嘴角的一刹那，我就像被人点了穴一样，脑袋里一片空白，只剩下他手指轻柔的触感。

为了掩饰慌张，我从肖莫北手里抢过纸巾，没好气地说：“我自己来啦，不麻烦你了！”

这样说着，我狂跳不止的心才平静下来，刚才真的以为自己疯了，肖莫北靠过来的时候居然紧张得要窒息了。

肖莫北好脾气地笑了笑，突然问：“你生日那天吃蛋糕了吗？”

我用纸巾使劲擦了擦刚才被肖莫北碰到的地方，愣了一下说：“没有。”

“那既然今天有蛋糕，就把生日愿望也一起补上吧。”

难得肖莫北会对我这么耐心又好脾气，姑且不去想是为什么。

我低下头看了一眼空蛋糕盒，惋惜地低声说：“真可惜，已经来不及许愿了。”

“对着流星许愿也一样啊。”他伸手拍了拍我的脑袋。

我的嘴角抽动了两下：“拜托，现在哪里有流星呀？”

肖莫北笑了笑，没有说话，弯腰捡起我带过来的那包礼花，抽出一根，然后放在地上用打火机点燃。

礼花“噗噗”地往外冒着小火球，有橘色的、绿色的、红色的、紫色的，好看极了。

“哇，好漂亮！”我感叹地转头，却发现他一直盯着我看。

他说：“这不是有流星了？”

朦胧的夜色中，礼花散落的样子真的像极了流星，极其炫目，又转瞬即逝。绽放的七彩礼花在肖莫北脸上投下斑驳的影子，他的笑颜定格成最美的瞬间。

我望着他，感觉心里有什么东西涨得满满的，仿佛要溢出来一样。

“还不快许愿？”肖莫北冲我喊道。

“啊，好！”我双手合十，紧紧地闭上眼睛，悄悄在心里许起了愿。

没一会儿，礼花放完了，肖莫北问我：“刚刚许了什么愿？”

“说了就不灵了！”我慌张地捂住心口，好像怕被他看穿一样。

肖莫北凑近了我一些，继续怂恿道：“没事啦，告诉我不会有事的，刚刚的礼花是我放的，也算是我制造的流星啊，所以你相当于是向我许的愿，不告诉我反而不灵。”

我看见他眼中闪过一抹亮光，嘴角挂着狡黠的笑。

我居然傻傻地相信了他的话：“希望我的恋爱运不那么坎坷。”

“只是这样啊。”肖莫北不仅没有嘲笑我，反而很开心地笑了，“我以为你会直接许愿，希望陆辰喜欢上你呢。”

我摇了摇头，很认真地回答他：“肖莫北，人心是不能被左右的，如果陆辰喜欢的人不是我，许那种愿也只是自欺欺人。”

“那你还这么费劲地忙这忙那干什么？”肖莫北不再坏笑，认真地看着我。

也许是因为今晚的肖莫北看上去很不同，也许是因为我实在是憋了太久，此刻我想把自己的心里话全部说出来。

我深吸一口气，抬起头，迎上肖莫北的目光，说：“因为我不忍心放弃啊……肖莫北，你知道喜欢一个人很久很久是什么感觉吗？”

肖莫北的眼神有些闪烁，没有说话。

“我知道有太多的人喜欢陆辰了，我那么懦弱，根本连迈出第一步的勇气都没有。我甚至不敢让他知道，我，陶璐璐，默默地喜欢他很久了。”

“笨蛋。”肖莫北轻声地说道。

我苦笑一下，根本没办法反驳，因为就连我自己都觉得我真的是个笨蛋。

“可是，陶璐璐，这个世界有些东西如果你不去主动争取，或者总是犹豫不前，是永远也不可能得到的。”肖莫北的语气中透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争取？”我轻声重复着肖莫北的话。

“对啊，要勇敢地面对，不论是对陆辰的感情，还是接受陆辰喜欢上别人的事实。”肖莫北往后斜靠在椅背上，望着幽深的天空说道。

我挠了挠脑袋，看着他线条流畅的侧脸，不太明白他的意思。

肖莫北显然发现了我没听明白，轻叹一口气耐心地继续解释：“笨蛋，我的意思是说，如果你喜欢陆辰，就要去争取；如果最后失败了，就要彻底接受他喜欢上别人的事实，试着把他忘掉，然后振作起来。”

看着这样善解人意的肖莫北，我觉得心里很温暖，如果他能每天都像今天这样温柔地对我，不欺负我，我一定会很开心。

“你在笑什么？”肖莫北转头问。

我敛住笑，感激地看着他说：“谢谢你，肖莫北。”

“什么？”

“谢谢你让我想明白接下来该怎么做。”

“但愿如此吧。”

肖莫北沉默了一会儿，才把目光转移到星空。

肖莫北对我说的这番话，让我决定正视自己的感情。

没错，不管结局怎么样，我至少要争取一次。

星期一下午的体育课上，我躲在一棵梧桐树背后，眯着眼睛打盹。

突然有人从身后蒙住了我的眼睛。

我好不容易挣脱开才发现是陆辰。他的额头上不停有汗珠滑下，身上全是青草的味道，大概是刚踢完球。

“又偷懒，就是因为这样，上次跑步才会摔倒。”陆辰揉了揉我的头发，一脸疼惜的表情。

我心酸地想，你又哪里会知道，都是因为喜欢你，我才心急地想要和何羽文一较高低。

“对了，上次你说八百米比赛获胜的话，就要跟喜欢的人告白，现在打算怎么办？”

陆辰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脑袋，盯着地面，很认真地说：“其实，八百米比赛没有获胜反而是件好事。要借着比赛下决心去告白，说明我多没有底气啊。”

他抬起头，微笑地看着我，温柔地说：“璐璐，其实我想过了，幸福呢，是要靠自己去争取的，比赛的结果其实不重要。”

“所以……”

我惊愕地瞪圆了眼睛看着他，一股酸涩感伴随着难以抑制的挫败感涌上心头，其实答案我已经能猜到了。

“这次没有任何借口，我也准备正式向我喜欢的人告白。”

阳光下，陆辰的笑容是那样炫目，炫目到让我的眼泪快要掉下来了。

“你觉得我向女生告白会成功吗？”陆辰脸上显出少见的害羞表情，期待地看着我。

“陆辰，我真的很羡慕你。”我的眼眶有些湿润，却拼命装出轻松的样子。

“羡慕我什么？”陆辰拍了拍我的脑袋。

“羡慕你这么勇敢……陆辰，你知道吗，能被你喜欢真的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

听见我的话，陆辰露出了兴奋的表情：“真的吗？璐璐你真的是这么想的？”

“嗯。”我用力地点了点头。

只可惜，你喜欢的人不是我，我怎么想又有什么关系？

“璐璐……其实我……”

陆辰好像要说什么，眼神闪烁，不过最终他只是抓了抓脑袋，把话吞了回去。

“什么？”

“算了……还是下次吧……”他对我笑了笑，“要祝我告白成功哦！”说完，他对我挥挥手，笑着转身朝绿茵场跑去。

我冲他的背影用力地点头，你一定会成功，在我眼中，你永远都是那么优秀。

可是请你原谅我，陆辰，原谅我没有办法说出“祝福”这两个字，因为此刻对你露出的笑容，已经耗尽了我全部的力气。

想着陆辰刚刚一脸幸福甜蜜的表情，我又想起周六晚肖莫北对我说的话，如果陆辰有了自己喜欢的人，我就该彻底把他忘记，不再留恋。

这何尝不是一种勇气——放弃的勇气。

本来以为自己有了足够的心理准备去接受现实，可是星期二早上，一迈进校门，看见陆辰和何羽文肩并肩有说有笑地走在我前面不远的地方，我心里还是很不舒服。

可能真的像肖莫北说的那样，我天生就有跟踪的潜质，于是我蹑手蹑脚地靠近，想偷听一下两人在说什么。

可是没走两步，我就傻傻地愣在了原地，因为我看见何羽文侧过脸来不知道对陆辰说了什么，陆辰把脸凑了过去，然后用胳膊小心翼翼地圈住了她的肩膀。

我就像个断了线的木偶，没有了线的控制，一下子连悲喜的能力都丧失了，只剩下一具空洞的躯壳。

想起昨天体育课时陆辰跟我说的话，我突然意识到，也许这是我做最后努力的时候了，不然就再也没有机会了。一旦他向何羽文告白，我就只能安静地退出了。

于是我攥紧了肩上的书包带，转身朝一班教室走去。

我站在一班教室门口等着，我知道肖莫北总是踩着铃声进教室。

走过的人都对我指指点点，甚至还有男生直接大声地调侃我：“等男朋友啊？”

虽然很尴尬，但是陆辰和何羽文在一起的画面一直在我脑海里挥之不去，我已经要发疯了。其他的，我暂时都顾不上。

过了好久，肖莫北才出现在我面前。看见我的瞬间，他有些惊讶：“你怎么在这儿？”

“怎么办，陆辰好像真的要跟何羽文在一起了！”我着急地抓住肖莫北的衣袖。

肖莫北大概也是第一次见我这样吧，有些愣住了。

“你有办法吧？你一定会有办法的。”肖莫北你那么聪明，一定能帮我想到办法。

肖莫北冷冷地看着我问：“陶璐璐，我凭什么要帮你？”

我愣了一下，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强硬的态度让我不知所措，眼睛突然胀胀的，我轻轻地说：“你说过你会帮我的，你说过不会丢我一个人面对任何难题。”

肖莫北出神地看了我一会儿，才微微叹了口气：“陶璐璐，你真是蠢到底了。”

“什么？”我吸了吸鼻子看着他问。

“没什么。办法倒是有一个。”他抬头看着我，“只是不知道你愿不愿意配合？”

我忙不迭地点头，什么我都愿意试试。

“以何羽文的性格，估计也只能用激将法了。”肖莫北微微扬起头，眼神中流露出一些神秘感。

“激将法？”我不解地看着他。

肖莫北挑了挑眉，向前倾身，看着我，魅惑地说：“你跟我假扮情侣！”

“我……我才不要！”

我瞪大眼睛，一脸震惊地看着肖莫北，有没有搞错，让我和他假扮情侣？这也太……太胡闹了吧？

“那陆辰和别人在一起你也不在乎了？”肖莫北眯着眼睛看我。

“当然在乎啊。”我犹豫了一下，弱弱地说，“可是，你说的方法真的行得通吗？”

“有我在当然行得通啊。如果他心里对你有感觉，看见我们在一起，肯定会被刺激到，到时候你再告诉他一切都是误会不就好了？”

“我还是觉得不太好。”我踌躇了一下说。

“你不想知道陆辰到底在不在乎你吗？”肖莫北看着我，深邃的目光微微闪烁，“还是说，你害怕真的喜欢上我呀？”

因为他的这句话，我的心跳竟然不由得快了半拍，脸也变得越来越烫。

我避开他灼热的视线，低声说：“胡说什么呢。我只是对你的计划能不能成功表示怀疑。”

“这个你就别担心了。”肖莫北凑到我耳边说，“如果你想引起陆辰的注意，那就听我的。”

就在我犹豫该不该答应他的时候，肖莫北的嘴角突然扬起了一抹微笑，他轻启薄唇，轻声说道：“说曹操曹操就到了。”

我顺着肖莫北的视线看去，见陆辰正朝这边走来。

“嗨，好巧。”肖莫北挥了挥手，算是打招呼。

陆辰看到我和肖莫北站在一起，愣了一下，朝肖莫北点了点头，随即走过来说：“璐璐，你怎么在这儿？”

一时之间，我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倒是肖莫北大方地说：“哦，她来找我商量点事情。”

说完，他低头凑近我，笑着说：“璐璐，我没说错吧？”

他笑得那么暧昧，任谁都看得出我们关系不简单。

当着陆辰的面这样做，他分明是故意的。

“一班和三班的教室不在同一层，你该不是走错教室了吧？”肖莫北站直身子，用开玩笑的语气对陆辰说，可是怎么听都好像带着挑衅的意味。

意识到陆辰会误会我和肖莫北的关系，我狠狠地瞪了肖莫北一眼，转头想对陆辰解释，陆辰却抢先一步说：“学生会找我过来商量校刊访问的事情，那我先走了。”

肖莫北点点头，似有意又似无意地说：“听说学校要打造市里的明星学员，这事情一直是何羽文负责，也难怪你们最近来往频繁，看来学生会又要忙喽。”

陆辰没有解释，转头看了我一眼，那眼神透着一种空洞，随即他就掉头离开了。

我急起来，慌张地问肖莫北：“都是你，他肯定误会了，怎么办，现在怎么办？”

“顺其自然呗。”肖莫北耸耸肩。

可是事到如今，事情的发展早就偏离了我预期的轨道，而我也总觉得，陆辰已经离我越来越远。

我看着陆辰的背影，轻轻地说道：“我是不是做错了？真的喜欢一个人，就应该成全他的喜欢，这样才是正确的选择吧。”

肖莫北没有出声，逆光下我看不清他的脸，只有一双眼睛格外明亮。

他说：“陶璐璐，唯独这件事情，我没办法给你意见。”

说完，他转身朝教室走去，阳光把他的影子拉得好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