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她是他的阳光，是他一生一世都不想放开的人

一场绵延不绝的细雨空降这座城市。

淅淅沥沥的雨从早上开始，便一直没有停止的趋势。

忽而密集又忽而稀疏，携带的冰凉和湿润无声地融进空气里——就像一颗犹豫不决的心，徘徊着，彷徨着，总是等不到豁然开朗的那一刻。

小屋的屋檐下。

苏念樱沉默地坐在那里。

许久不曾回到这间温馨的小屋了，自己与妈妈曾在这里安静地生活，虽然简朴，但是过得很快乐。小屋见证了自己的生长，也记下了自己的全部喜乐哀愁。

如今，再坐在这里却有种恍惚的感觉，觉得过往的一切，都遥远得有些不真实。

托腮的手动了动，苏念樱将视线放到不远处——在那僻静的角落里，单调孤独的樱花树立在不断落下的雨丝中，看上去有些模糊。

“我怎么糊涂了，盛夏时节哪会有樱花呢。”她自言自语，轻轻吐出这句话，清秀的脸上浮现出迷茫和犹豫不决的神色。

她望着雨中的树影出神。

曾经屡受欺负的那段日子，即使再怎么痛苦与难过，只要看见满树绽放的属于暖春的粉白色樱花，心情就会迅速从低谷中走出来。仿佛樱花具有治愈心灵的魔力。

但是这一次，她想问它，自己要不要去见他，可在这个没有樱花的季节里，空气中徒留细雨的惆怅。

脚步声停在苏念樱身旁，苏瑛在女儿身边坐下来。

“在想他吗？”

对上妈妈的目光，苏念樱的脸“刷”地一下红了：“妈妈，你在说什么啊？”

苏瑛也和她一起望向樱花树：“难道你要对妈妈隐瞒吗？我说的，当然是在医院看到的他啊。他的名字也很霸气呢，好像……叫阎玖羽。”

这三个字让苏念樱的心漏跳了半拍。

放在膝盖上的手，指尖局促地动了动。

苏瑛又问道：“你和他之间出现了什么问题吗？”

凉凉的轻风拂过两人的脸颊。

苏念樱将头靠在妈妈的肩上，低低的声音在空气中扩散开来：“玖羽今天要回国了……几天前，我遇见了玖羽的爸爸，他告诉了我很多事，他说玖羽会在今天下午回来，可是……可是我不知道要不要去见他。”

明明知道他今天回来，而思念早已决堤，为什么自己却迟疑着，彷徨着，仿佛冥冥之中有一只手伸在面前，做出了“停止前进”的动作。

轻风中，苏瑛将女儿搂在怀里，柔声说：“小樱啊，既然清楚自己的心，就要勇敢地踏出这一步。”

她拍拍女儿单薄的脊背，将自己的支持无声地传递过去：“小樱，你知道吗？你很像你的父亲，对待感情不会主动向前迈步。但如果这样，幸福的青鸟只会越飞越远，最后，它便再也不会眷顾你了。”

凉风吹动了苏念樱的衣角。

屋檐下出现了短暂的沉默。

客厅里，原本播放着娱乐消息的画面忽然跳转成新闻直播——

新闻播报员面对镜头，神色凝重：“下面插播一则消息——下午2点30分，从巴黎起飞飞往本市虹水机场的某某次航班，在落地前15分钟遭到劫持……”

扩音器将消息清楚地传播开来。

坐在屋檐下的苏念樱顿时一僵。

随即一阵慌乱的脚步声响起，她立刻来到了电视机前。

新闻播报员正严肃地往下说着：“下面，请看本台记者从现场发回的报道。”

荧幕上的镜头切换到了虹水机场。

镜头前，一位干练的女记者一边向前匆忙赶去，一边做着最新报道：“我们通过有关人员了解到，在飞机降落前15分钟，机场接到了劫匪打来的电话，要求谈判，机上二百五十多名乘客全部成为人质。目前警方已经疏散了候机厅里的所有乘客，正与劫匪进行第一次谈判……”

在女记者的身后，多家媒体的记者也在朝同一个地方赶去。透过镜头右边的落地玻璃窗，有一架客机孤零零地停在跑道上。离客机很远的地方，停着许多警车。特种部队小心地隐藏在巨大的铁板之后。警车上，警报器闪烁的红灯格外刺目。

苏念樱觉得大脑一下变得无比空白，体内的血液也在瞬间彻底变得冰凉。报道上说的那趟航班，就是玖羽回来乘坐的那趟航班……

突然——

电视画面里的女记者脸色一变，她用手按住扣在耳朵上的耳麦，仔细一听，随之镜头跟着她的奔跑更加剧烈地晃动着：“刚才从客舱里传来了枪声，我们要再靠近一点儿，以便了解更多信息。”

……

“砰——”

门被重重地推开。

苏念樱从屋子里飞奔出去。

“小姐！小姐！”原裴希一直守在小屋前，见她冲出去连忙呼喊着追上去。

可苏念樱听不见任何呼喊，她的脑海里只有那架孤零零的飞机。

跑着，跑着，她的呼吸渐渐变得急促，背上也起了一层薄薄的汗水，但她咬紧牙关，将奔跑的速度提高到了极限。

她跑上了喧嚣的街道，根本顾不上自己撞到了多少行人。

出租车，出租车！

她张望着，然后不顾一切地跑到路中央拦下了一辆出租车。

此时此刻，她脑子里只有一个强烈的念头。

玖羽！你要好好儿的！

你一定要平安无事！

“吱——”

十几分钟后，一路狂奔的出租车发出尖锐的响声，停在虹水机场。

苏念樱急匆匆地从车里下来，又马不停蹄地奔向机场大门。

机场外拉起了红白相间的警戒线，已经被警察牢牢围住。她一心向前冲，正在巡逻的两名警察拦住了她：“小姐，机场现在很危险，请你离开这里。”

“我要进去！拜托！无论如何我必须进入机场。”

那里，有她最在乎的人。

他与她，彼此怀揣着对对方深深的喜欢，她怎么可以在没有将真实的心意传递给他之前，让他发生任何闪失？

苏念樱欲推开阻挡去路的两只手臂，没有发现自己的手在不停地颤抖，声音也在不停地颤抖，她心中早已被焦灼和恐慌填得严严实实。

“小姐，你不能这样冲动！”

警察全力阻止着苏念樱，可是她只想越过这条界线，也必须越过这条界线。

“让我进去！求求你们！”苏念樱推不开他们，眼中早已不知不觉溢满了眼泪。

之前被出租车司机紧紧攥住要求他付钱的原裴希也在这时冲了过来。

他用力将其中一名警察推开，侧身挡在剩下的那名警察前面，然后对苏念樱说：“小姐，快走！”

“裴希，你……”苏念樱吃惊地看着他。

不远处，向他们所在的地方巡视过来的警察见有异状，连忙朝这里跑过来。

眼角的余光瞥到向这边跑来的人影，原裴希连忙催促着苏念樱：“快走！”

好不容易才能够争取到这点空隙，如果再多来几名警察，小姐恐怕就再也没有机会进去了。

“快走啊！”他拔高了声音。

苏念樱最后匆匆看了他一眼，便头也不回地冲过了警戒线。

“喂，不要过去！”

她刚跑出很短的距离，就再度被赶来的警察拉住了胳膊。原裴希见状，赶紧甩开自己身边的警察，冲过去奋力将制止苏念樱的那位警察拉开。

“小姐，这一次，一定不要让自己再有遗憾了。”原裴希一边与警察周旋，一边在心里默默地说。

苏念樱不断朝最危险的地方靠近。

当她的身影彻底消失在自动旋转门之后，原裴希被几位警察围住，他们拿出手铐铐住了他，一辆鸣叫着的警车也开了过来……

苏念樱一边寻找着路线，一边发足狂奔。

此时此刻，她的心里只有一个声音在不停地呐喊——玖羽，你一定会没事！一定要没事！

她跑上候机大楼的楼梯，透过落地玻璃窗望向外面——前方出口旁，各家媒体记者蹲伏在那里，摄像机密密麻麻，都对准一个方向。他们所处的位置，是相对安全的地方，又能直观清晰地拍摄到前方停机场的情景。

“她在那里！快去阻止她！这么危险的地方，怎么可以让她闯进来！”身后又传来警察的呼声，苏念樱探头，便发现楼梯间有几个跑动的身影。

略一思索，她径直朝那边黑压压的记者群跑去。等到达了那里，她便躲在了举着摄像机的中年男子前面，蹲伏在刚好能露出视线的铁箱子之后，小心地将自己隐藏起来。

停机场。

劫匪已经押着几位人质走下了飞机。

就在刚才苏念樱拼命闯过警戒线的时候，劫匪在与警方通过无线电谈判时，做了最后的让步，先将人质带下飞机。在飞机后不远的地方，接应劫匪的汽车已经做好了准备，如果与警方谈判破裂，他们随时可以撤离。

劫匪用枪口对准人质，并逼迫他们走在外围，防止有狙击手在暗处用枪口对准自己。

他们万分谨慎地与警方对峙着。

在他们面前，拿着防护盾牌的特种部队小心翼翼地注视着他们的一举一动，在他们缓缓后退时，暗中试图缩短双方的距离。

局面非常紧张！

苏念樱目不转睛地注视着空地上对峙的双方。

她的额头上已经布满了细密的汗珠，被打湿的短发也凌乱地贴在颊边，关切的目光正竭尽所能地寻找着一个身影——

玖羽！你在哪里？

你究竟在哪里？

然而，她在那群挪动的人影中，始终寻觅不到那个熟悉的身影。

放在铁箱子上的手死死地握成了拳头，她焦急地紧紧咬住下唇。

玖羽不在！玖羽现在到底怎么样了？

远处，人群中突然起了骚动——在飞机上被劫匪辱骂过的青年男子发狂般朝持枪的劫匪冲过去。

“啪——”

枪声响起。

苏念樱的心跳几乎停顿了。

那个被击中膝盖的人质倒下了。

与此同时，其他人质像受惊的群鸟，慌乱地向四处逃散。

几名原本被人质包裹在中央的劫匪暴露了出来，狙击手迅速扣动了扳机！

前后不过十几秒，所有人质都成功地被掩护在了防护盾牌之后。

然而，直到所有人质都已安全撤离，警察开始清理现场的时候，苏念樱依旧没有寻找到阎玖羽的身影。

“人质已经被成功救出！现在我们立刻跟随镜头去看看他们！”记者们争先恐后地朝同一个方向蜂拥过去。

苏念樱也随着记者们一起跑向了劫后重生的人群。

一排早就做好各种准备的救护车后。

医务人员正忙碌地为受了轻伤的人质上药，并将受伤较重的人质抬上了担架。

记者们正采访着刚刚经历一场惊心动魄的劫难的人们。

苏念樱焦急地穿梭在混乱的人群中，一刻不停地寻找着……

可是，玖羽真的不在这里。

不在？她一直担忧的心更加慌乱起来。

“目前，事件已经接近尾声，劫匪劫机的原因还在进一步调查中……”一位记者正对着镜头向市民播报劫机事件的最新进展。

苏念樱看着眼前不停晃动的人影，脑海中猛然闪出一个念头，会不会……玖羽并不是坐这趟航班返回的？

说不定……说不定他有什么事情耽搁了呢？

她这样安慰着自己，紧张的心情开始慢慢平复下来。

就在这时——

离她不远的右前方，一个中年男子站在担架旁边，正略带感伤地接受记者的采访：“当时只希望能够平安地获救，其他的都不重要了，只可惜……”回忆着刚才的情形，他顿了顿又说，“还是有一个人质死了。那是一个很年轻的小伙子，性格很倔犟，很桀骜，他不愿意在自己的脑袋被枪口对准时，乖乖地听劫匪的指示……”

刚刚松了一口气的苏念樱，不由得呼吸一滞。

她目不转睛地望着那个人，仔细地听着他接下来说的每一个字。

“在劫匪用枪指着他要他打电话时，他与劫匪起了冲突，所以……”说到这里，那个人有些哽咽，转过头不再说话了。

所以……

所以他死了？

这一刻，世间万物似乎都不存在了。

苏念樱觉得整个人瞬间坠入了绝望的冰窖。她的脑子里一片空白，仿佛有谁将她的灵魂抽离了身体，对外面发生的一切，她都没有感觉了。

倔犟，桀骜……

玖羽，那可能……是你吗？你不愿意屈服于劫匪的暴力，与劫匪起了冲突……

你怎么那么傻呢？在那种情况下，都不肯违背本性，稍微委屈一下自己。

苏念樱缓缓地转过身，空洞的目光落到了跑道上。

救护车呼啸着远去。

记者也陆续离开。

机场很快恢复了正常，其他航班开始降落。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苏念樱踉跄地后退了一步，不敢相信自己来到这里就是为了面对一个生死相离的结局。

她的双肩剧烈地颤抖着，眼泪早已在脸颊上蔓延，一片冰凉。

她想移动脚步，脚下却仿佛有千钧重量。

她想呼唤那个名字，悲恸却让那三个字变得异常沉重，压得那颗脆弱的心也快四分五裂了。

漫无止境的悲伤和绝望一波一波席卷而来。

很久很久之后。

她缓缓蹲下，用双臂环住膝盖，将头深深埋进臂弯，肩膀剧烈地颤动，悲恸不已。

偌大的机场，人来人往，那么喧嚣，她却觉得无比寂静，心里除了哀伤，再也容不下其他情绪……

不知何时，一阵脚步声靠近，在她身边停了下来。

一个熟悉的声音自她头顶上方传来——

“贺……念樱……你怎么会在这里？”

这是……玖羽的声音？

苏念樱难以置信地缓缓抬起头。

她以为自己在做梦，不禁小心地屏住了呼吸，生怕惊醒了这个梦。

绵绵细雨不知何时已经停住。

被乌云覆盖的苍穹一点点地亮堂起来。

俊逸冷静的少年平安地站在她的面前，那分明是她思念了很久很久的人。清晰分明的轮廓，英气的眉宇，黑曜石般的眼眸里有琉璃般的光芒在跳动，眼里有淡淡的倦意，说明他这段时间过得并不太好。

苏念樱缓缓地站起来，拼命抑制住又要放声大哭的冲动。

玖羽活着！

他平安无事！

苏念樱混乱的脑子终于在这两个念头的安抚下清醒过来，她再也控制不住自己，扑进了他的怀抱。

阎玖羽有些错愕，感受到她的泪水打湿了胸口那一片肌肤。

“太好了，你没事！你真的没事！”良久，苏念樱才抬起头，双眼微微红肿，脸上未干的泪痕闪着水晶般的光。

阎玖羽直勾勾地看着她，她的眼泪总是让他心疼：“我当然没事，我回来了！你不要再哭了。每次你一哭，我也会非常难过。”

“我以为……”苏念樱哽咽着，一想到刚才自己看见的场景、听到的话，心里依旧有些惊恐。

明亮的天空下。

阎玖羽伸出手，为她擦掉脸上的泪痕，然后怜爱地抚摸着她的面颊。

他略带磁性的声音在她的耳畔响起：“因为想你，所以哪怕早一秒钟，我也想快些见到你！所以，我坐了更早的一趟航班。”

阎玖羽回来之后，立刻去了苏家，因为下飞机后，他最想见也是第一个要见的人，便是她。

可是，当他赶到那里时，她却不在。

苏妈妈看见他，有些讶异，她告诉他，在看到劫机事件的新闻报道后，苏念樱已经赶去了机场。

如果她看不到自己，她会很伤心地哭泣吧。

于是，他立刻返回了机场。

那日，见到她靠在别人怀里时，他嫉妒不已，再加上来自母亲的打击，他极度伤心和绝望，仓促出国，逃到一片陌生的天空下。

那些日子里，他见不到她，只能一遍又一遍地在脑海中勾勒出她的脸。

那时他突然明白，她在他心中早已扎根，他逃离，其实是害怕失去她。

她是他的阳光，是他一生一世都不想放开的人。

所以，他要回来，将她牢牢抱在自己的怀抱中，不会再放她离开一步。

在机场等待时，有人临时退票，于是他立即改签了更早的航班。而他没想到的是，竟因此幸运地躲过了那场灾祸。

苏念樱呆呆地注视着阎玖羽，感受着他指尖的温度。

她的手覆上他的手背。

她想起妈妈对自己说——

“小樱啊，既然清楚自己的心，就要勇敢地踏出这一步。”

微风徐徐吹来。

她握住他的手，心加速跳动。

她迎上他深情凝视的目光，声音温柔恳切得出奇：“玖羽，下一次，你再带我去看那颗‘心’，好吗？因为，我想把自己这颗心，放在它身边，永不离弃。”

阎玖羽默默地凝视着她，又一次体验到了那种欣喜若狂的感觉。

说完那番话，浅浅的绯色爬上了苏念樱的脸颊。

他贪婪地注视着她。

下一刻，他将她紧紧搂在怀中。

他的呼吸近在耳畔。

她听见他说：“你说的是真的？是真的？那么……从此以后，我可以一直守护着你？”

美丽的少年和女孩，在湛蓝的天空下相拥。

飞机在天空中划出一道浅白色的轨迹。

“跟我去医院看看我父亲好吗？”良久，阎玖羽牵过苏念樱的手，对她说。

“阎叔叔怎么了？”苏念樱有些疑惑又有些紧张，连忙问道。

阎玖羽笑了笑，眼里闪过一丝无奈：“管家打电话告诉我，父亲进了医院。”他叹了口气，“如果我不回来，父亲……真的会很孤单吧。”

苏念樱一怔。

她想起那个傍晚阎康雄对她说，阎玖羽会在今天回来。顿时，她明白了他这样做是为了他们俩。

随即，她对上他担忧的目光，摇了摇头：“阎叔叔没事的。”

“怎么会……难道他骗我？”阎玖羽眸中缓缓升起恼怒的火焰。

“玖羽，不要介意好吗？”苏念樱握紧了他的手，“阎叔叔这样做，只是为了让你回来……”

“他不应该这样……”半晌，他艰难地说，“利用我……”

苏念樱捧起他的双手，迫切地想让他感受到自己的真心：“玖羽！相信我，你的爸爸没有利用你！不管他做了什么，其实都是为了你好！我对你的感情，也从来没有利用的成分！我是真心喜欢你的！”

阎玖羽的双眉缓缓舒展开来。

“不管过去我们经历了什么，以后我会给你双倍的爱！我们会一直在一起，一辈子都不会孤单，会永远开心快乐的！”苏念樱的神情无比笃定。

“好吧，那以后，你就属于我了！就这么说定了哦！”阎玖羽说完，露出了狡黠的笑容。

苏念樱用微笑和点头回应了他。

一阵风吹来，将这个约定带上蓝天，飞向幸福的终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