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篇 罗曼·罗兰的告别（二）

要她这个连五线谱都看不懂的人去走“用音乐征服世界”之路，那绝对比让她从这栋楼跳下去还消失得快啊！

为了避免恶魔继续谈那个改走用音乐征服世界路线的话题，夏千晴随意编了借口，离开了晴天文学社。

从活动中心楼出来，走上樱花大道后，她拿出手机，戴上耳机，然后打开了刚刚从优盘里复制过来的音乐文件。

音乐响起，初夏凉爽的清风扑面而来，阳光从樱花树的枝丫间洒落，在地上涂抹出交错的黑色线条。

夏千晴踩着那些树枝的影子，突然感觉自己好像踩在了钢琴的黑白琴键上，每一步都伴随着悦耳的旋律。

一开始是轻盈的、清新的、舒缓的，慢慢地，音乐节奏加快，是明朗活泼的快节奏，紧接着是宛转悠扬的旋律。

随着旋律的变化，夏千晴的脚步也忍不住忽快忽慢，忽轻忽重，耳机里传出的音符化作一只只小精灵，跟着她的动作，在阳光和树枝的阴影之间跳跃。

之后，随着音乐尾声的到来，沉浸在音乐情境里的夏千晴忍不住开始旋转，轻踏，重踢，就好像自己变成了大自然里的钢琴家一样。

这是一首非常清新的曲子，舒缓中透着一种激昂向上的情调，很容易感染人。

乐曲播完，夏千晴摘下耳机。突然，她发现道路前方有两个女生正目瞪口呆地站在那里，像看怪物一样看着她。

她想起自己刚刚做的一系列动作，脸立马涨红了。

此刻真想挖个地洞把自己埋进去啊。

“我，我刚刚只是……只是有感而发，有感而发……”

她红着脸，尴尬地向别人解释，但是对方依然一副愕然的表情，令她十分窘迫。

天啊，请把她刚才那些旋转、踢脚、踏步的愚蠢动作从那两个无辜的路人脑海里清除出去吧！

4.

“我带着作词的灵感回来了。”

经历那丢脸的一幕后，夏千晴有气无力地回到了晴天文学社。

早知道会丢脸，还不如一开始就待在这里任由恶魔“荼毒”。

“你要想清楚再动笔。如果没写好，会在一大群人面前丢脸的！”蓝洛斐不放心地提醒她。

“告别，友谊，青春，梦想，音乐……这是黎墨学长的曲子告诉我的东西。”夏千晴将耳机收好，一副成竹在胸的神态，“蓝洛斐，听到这首曲子的第10秒，我就知道我要借助哪位文学导师的力量了……”

“谁？”

“我很喜欢的法国作家——罗曼·罗兰。”

“为什么选他？”

“因为这次的任务跟音乐有关，而罗兰的小说也被人称作是‘用音乐写的小说’。看他的文字，就和听音乐一样，节奏感、共鸣感、韵律感等完美无瑕。而且值得一提的是，他的两本名作都跟音乐、梦想有关：一部是人物传记《贝多芬传》，是为伟大的音乐家贝多芬作传；而另一部《约翰·克利斯朵夫》的主角也是一个音乐家，当然有人说这部作品其实就是以贝多芬为原型写的……”

谈到自己喜欢的作家，夏千晴的眼里闪烁出愉悦的光芒，那种自信以及发自内心的喜爱和崇拜，令她的容颜绽放出光华。

明明只是平凡的女生，但是蓝洛斐看到这样投入、这样充满活力的她，目光也忍不住停驻了。

谈及自己喜欢的东西时，她的身上有光。

他最不喜欢的就是那种光，但不可否认的是，那是非常美丽、让人移不开视线的光。

“蓝洛斐，你怎么了？我不是拜托你帮我开启文学幻境吗？”

夏千晴走到他面前，伸出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失误……

蓝洛斐这才发现自己居然在人类面前分神了——虽然是魔王继承者，但现在没有觉醒全部力量的她不过是一个普通人。

他竟然犯下了这样的错误，真是不可原谅！

这么想着，他的目光变得更加冷漠了。

他冷冷地瞪了夏千晴一眼，夏千晴被他那可怕的视线吓得后退了两步，瞪大了眼睛。

“哪本书？”蓝洛斐收敛神色，言简意赅地问道。

刚刚被吓到的夏千晴这才松了一口气，开口回答道：“这次不用具体开启某部作品的幻境，请你帮我把文学导师罗曼·罗兰召唤出来吧！”

导师召唤——这是文学幻境能力的另一种运用。

只要夏千晴愿意，在蓝洛斐的帮助下，可以召唤出根据文学作品力量而形成的文学导师。注意，这个导师并不是作者本人，而是蓝洛斐根据作者的文学作品所提炼出来的一个形象，他可能会具有作者本人的相貌以及一部分性格，但最重要的是，他在文学创作方面的知识和经验会给夏千晴提供强有力的指导。

“好期待！蓝洛斐，快点儿帮我把我的偶像召唤出来吧……”

夏千晴无比兴奋地望着他。

蓝洛斐的目光扫过她的笑脸，微微皱了皱眉头，随后闭上眼睛，表情重新归于冷淡。

等待了片刻，蓝洛斐开始动作。

他的双手在空中画出了闪着光芒的复杂图案，左手放在图案上方，右手轻轻一点，罗曼·罗兰的著作——《贝多芬传》《米开朗基罗传》《托尔斯泰传》《约翰·克利斯朵夫》等以水晶幻影的方式在空中出现，随后进入那个复杂图案规定的位置。

夏千晴屏住了呼吸，看着在蓝洛斐的魔力下生成的巨大图案。在那些书的水晶幻影分别嵌入到图案中时，图案上的光芒更加明亮，刺得夏千晴不得不伸手遮挡在眼前。

有什么在图案的中央生成了，但是因为光线太明亮，夏千晴看不清。她努力睁大眼睛去看，结果闪过一阵耀眼的光芒。

天啊，视野里一片白花花的。

夏千晴觉得自己可以抱着头去找个地方痛哭一会儿了。

只是因为迫切想见到自己的偶像，结果却被光芒闪花了眼。等她的视线恢复正常，偶像已经出现了。

罗曼·罗兰给她的第一感觉是，聪明有才华的人发际线总是很高的，接着是他花白的眉毛和两缕长长的胡须，宛如玻璃珠一样剔透的眼眸，双眉是下垂的弧度，眼睛瞪得大大的。

他穿着高领白衬衣和正装，看上去有点儿严肃。

夏千晴忍不住跑去书架旁，拿了罗曼·罗兰的一本著作，翻看作者简介上的小小肖像图，对照着看了看。这个浮在半空中宛如幽灵一样的人果然是罗曼·罗兰本人！

“您，您好……罗兰导师！”

夏千晴一时间激动得说话都结巴了，手里还抓着书，就朝他深深地鞠了一躬。

半空中的罗兰朝她点头，以动作示意，并没有开口。

这时，夏千晴才想到一点，罗曼·罗兰是法国人，而自己不会法语，那要怎么跟人家交流啊？

夏千晴疑惑地看向蓝洛斐。

“语言不通……要怎么交流？我听不懂罗兰导师的语言啊……”

蓝洛斐的目光从罗兰身上收回，看向夏千晴，解释道：“用你的精神力与他沟通。这是用文学幻境能力从作者的文学作品里提炼出来的，并不是作者本人。实质上，他等于是作品精神构建出来的一个导师形象，所以你用精神力就可以跟对方沟通，不必用语言。”

夏千晴运用起自己还不熟练的精神力，看向对方，用精神力跟对方打招呼，并且发出自己的恳求。

“您好，罗兰导师，我是夏千晴。我需要为一支年轻的乐队创作出告别曲的词，为他们的青春、梦想和友谊做一个告别纪念，希望您能给予我写作上的指导。”

罗兰严肃的目光落到了夏千晴的身上，随后他点点头，表示明白了夏千晴的话。

夏千晴听到了罗兰的声音。

夏千晴没办法形容那个声音，因为它不是在空气中传播，而是直接在脑海里响起的，每一个字就像在山顶听到寺庙里的钟声一样，在脑海里引起一片震荡。

“放出那首曲子……”

夏千晴连忙打开电脑，然后打开了音乐播放器，点击了“播放”。

那首曲子通过连接着电脑的小音箱播放出来了。

第一段旋律舒缓又轻柔，就好像朋友们在阳光下微笑的样子，而罗兰那个特别的声音再次在夏千晴的脑海里响起——

“智慧、友爱，这是照亮我们的黑夜唯一的光亮……有了朋友，生命才显出它全部的价值……”

“幸福是灵魂的一种香味，是一颗歌唱的心的和声，而灵魂最美的音乐是慈悲……”

这是在说友谊和音乐。

夏千晴惊讶地望着罗兰飘浮在空中的幻影，他的身体轮廓是由光组成的，配着他此刻端庄严肃的表情，不知道为什么，让夏千晴有种神圣的感觉。

紧接着，夏千晴看到罗兰随意地从自己的衣兜里拿出了一本书——《约翰·克利斯朵夫》，他翻开前面几页，然后将上面的文字抓出来，就仿佛在抛掷什么东西一样，将那团文字朝夏千晴丢来。

夏千晴下意识地用手去接，但是那团文字如同光雨一样，一接触到她的身体就融化了。

她的大脑嗡嗡作响，脑海里出现了一个画面——

……先是一些若有似无的小岛，仅仅在水面上探出头来的岩石。在它们周围，风平浪静，一片汪洋的水在晨光熹微中展布开去。随后又是些新的小岛在阳光中闪耀。

有些形象从灵魂的深处浮起，异乎寻常的清晰。无边无际的日子，在伟大而单调的摆动中轮回不已，永远没有分别，可是慢慢地显出一大串首尾相连的岁月，它们的面貌有些是笑盈盈的，有些是忧郁的。时光的连续常会中断，但种种的往事能超越年月而相接……

夏千晴记得，这些场景是《约翰·克利斯朵夫》的开头，作者描述男主人公克利斯朵夫婴儿时期对外界的模糊感知……

而这一段描写也好像音乐的开始，音乐没有文字那么具体，但是更加神奇、难以捉摸。所以罗兰这是告诉她，音乐的序章如同故事的开篇，是让聆听者构建最初的模糊的意象。

结合之前罗兰导师的提示以及对启明星乐队的一些了解，夏千晴缓缓地闭上眼睛。

音乐倒带，重新播放前面的段落。

轻盈的，清新的，舒缓的……

在夏千晴的脑海中，三名男生并肩在阳光下微笑前行的场景跳了出来。年轻的脸庞上带着对音乐梦想一往无前的憧憬和信心，步伐是那么坚定有力。

一个人年轻的时候需要有个幻象，觉得自己参与着人间伟大的活动，在那里革新世界，他的感官会跟着宇宙所有的气息而震动，觉得那么自由，那么轻松。他还没有家室之累，一无所有，无所惧。因为一无所有，所以能慷慨地舍弃一切。

人生是艰苦的。对不甘于平庸凡俗的人，那是一场无日无夜的斗争，往往是悲惨的、没有光华的、没有幸福的，在孤独与静寂中展开的斗争……他们只能依靠自己，可是有时连最强的人都不免于在苦难中蹉跎。

罗兰的声音再次在她的脑海里响起，这是在说青春与奋斗。

随着他的诉说，他又拿出一本书，抓出其中一段文字，凝聚成光团丢向夏千晴。

当他要建造什么纪念物时，他会费掉几年的光阴到石厂中去挑选石块，建筑搬运石块的大路；他要成为一切：工程师、手工人、斫石工人；他要独自干完一切；建造宫邰教堂，由他一个人来。这是一种判罚苦役的生活，他甚至不愿分出时间去饮食睡眠。

在他的信札内，随处看得到同样可怜的语句：“我几乎没有用餐的时间……我没有时间吃东西……十二年以来，我的肉体被疲倦所毁坏了，我缺乏一切必需品……我没有一个铜子，我是裸体了，我感受无数的痛苦……我在悲惨与痛苦中讨生活……我和患难争斗……”

《米开朗基罗传》里，作者如是描述艺术家的创造和奋斗历程。

而这个时候，音乐也进行到了下一阶段的旋律，节奏是那样明快而活泼，每小节最后的音符都有着激昂向上的力道，这是在倾诉三人为了音乐梦想而共同努力。

夏千晴的脑海里出现了这样一个画面：闷热狭小的地下室，恶劣的环境，尚未成名的启明星乐队成员大汗淋漓地在那里排练。为了一次好不容易争取到的5分钟演出，他们已经排练了十几次，而他们的努力迎来的是令他们兴奋的喝彩和支持……

“人生不发行往返车票，一旦出发了就再也不会归来了。”

罗兰的声音再次响起。

音乐在急促的节奏后进入了舒缓忧伤的尾声，但又不是那种沉郁的基调，而是像太阳在阴云背后射出金光一样。

即使相聚后便要结束，即使最后不得不告别，那也别让悲伤和遗憾占据最后的相聚，告别也是纪念，缓慢忧伤的旋律中透着希望和光明。

罗兰投掷的文字形成的光雨再次在夏千晴的上方降落。

这次他选取的是《约翰·克利斯朵夫》结尾的段落——

克利斯朵夫望着掠在窗上的一根树枝出神。

树枝膨胀起来，滋润的嫩芽爆发了，小小的白花开满了。

这个花丛，这些叶子，这些复活的生命，显得一切都把自己交给了苏生的力。

这境界使克利斯朵夫不再觉得呼吸艰难，不再感到垂死的肉体，而在树枝上面再生了。那生意有个柔和的光轮罩着他，好似给他一个亲吻。

在他弥留的时候，那株美丽的树对他微微笑着；而他那颗抱着一腔热爱的心，也灌注在那株树上去了。他想到，就在这一刹那，世界上有无数的生灵在相爱……

在跟生命告别的瞬间，克利斯朵夫看到了一株植物的微笑，在那一刻，他感受到的是有无数生灵在相爱。

原来，跟生命的告别也可以这么美！

夏千晴缓缓闭上眼睛，音乐最后的旋律、罗兰的提示和文字光雨，让她的脑海里浮现出这样的画面——

黎墨、路子尧、方拓一起站在舞台上，就像第一次充满激情和梦想的登台一样，他们依然默契地微笑，为自己的青春、梦想做最后的告别。

她找到了！她找到启明星乐队的告别曲目需要的感觉了！

“谢谢您，罗兰导师……”

夏千晴激动地鞠躬，向这位可敬的文学导师致谢，而罗兰只是微微颔首示意。

随着蓝洛斐的动作，发光的幻影飞入了那个飘浮在空中的图案中央，慢慢地消失。

最后，连同那个图案一起隐没在了空气中。

5.

夏千晴还记得自己小学升初中，知道好朋友被分到了跟自己不同的学校时，那种仿佛天都塌了的伤心。

她们做了三年的同桌，玩游戏，做作业，逛街，甚至上厕所都形影不离，但是因为升学而被迫面对人生的第一次分离。

那个时候，她们认为彼此是人生中最重要的朋友，她们应该时时刻刻在一起，永远不分开。

幼稚的两人甚至还向家长抗议，一定要待在同一所学校，结果换来各自家长的一顿教训。

大哭一场后，在家长的压迫下，两人还是乖乖地去各自的学校上学。

两人都以为自己会因为想念对方而过得很苦恼，但并不是这样，新的环境里会认识新的朋友，会有新的事情吸引她们的注意力。她们分别交到了其他的朋友，找到了别的兴趣爱好，发现就算少了对方，自己的人生也并不会因此停步不前。

当然，这是需要时间来告诉自己的。而且只是分校而已，周末她们还是可以聚会。

她们发现，比起从前，每周一次的聚会让她们更容易包容对方。当然，她们的感情并不像从前那样亲密无间了，但这也是成熟的一种代价，在她可承受的范围内，不是吗？

启明星乐队将要面临的告别，也是成长必须付出的代价。

有的时候，人不能只靠高高在上的梦想活着，他们也要考虑家人，考虑现实。他们爱音乐，但也许可以换其他的方式继续去爱，并不是爱音乐就要以音乐为生的。

“我想要一场盛大的告别……”

在拜托夏千晴的时候，那个单眼皮的学长郑重地跟她说。

不止是跟启明星乐队的粉丝告别，不止是队员们互相告别，还有向他们曾经的青春和梦想告别。

告别不是结束，而是迎来新的开始！

拿到夏千晴发来的歌词那天，看完歌词后，黎墨忍不住露出了这么多天来最灿烂的笑容。

“这正是我要的告别，谢谢你，夏千晴同学。”

随后，他立马打电话给另外两人，并且将歌词以邮件的方式发给了他们。

“我们启明星乐队的告别曲，路子，小拓，最后的演出，我们不要留下遗憾！”

另外两边——

“嗡嗡——”

路子尧放下吉他，拿起手机，片刻后，他忍不住瞪大眼睛。随后，酷酷的脸上也露出了微笑，晶莹的水光从他的眼里一闪而过。

他回复道：“好，为了永远的启明星。”

某家餐厅的角落里，一个身材魁梧的男生一边咬着汉堡，一边打开了手机，看完那条短信后——

“啪嗒——”

汉堡包从他张大的嘴巴里掉下来了。

“启明星！”

他突然跳起来，抓着手机大叫起来，引来餐厅其他客人的怒视，但是这个迟钝的家伙没注意，连没吃完的汉堡包都忘记拿，就冲出了餐厅。

“我要去练习了……”

启明星乐队告别演出的那天。

那是一个特别晴朗的夏夜。

天上的星星似乎都知晓这次演出一样，集体出席，钻出深蓝色的幕布，绽放出幽幽光亮。

晚上8点，明和学院体育馆内。

学院特别为他们提供了最大的体育馆作为演出的场所，而来自本校、邻校甚至其他城市的粉丝们挤满了会场。

虽然没办法像大明星那样拥有绚丽的舞美和灯光，但是简陋的舞台也挡不住观众们的热情。

顶端的大灯投下光芒，被鲜花和彩灯装饰的舞台，超大的LED屏幕上打出了“感恩·告别，启明星最后演出”几个字，而黎墨收藏的照片被制作为幻灯片在大屏幕上播放。

“启明星！启明星！启明星……”

“呜呜呜……永远支持你们！”

“不要告别好不好？”

……

台下的观众有的激动得哭了。

因为拿到了队长送的贵宾票，坐到了好位子的夏千晴第一次来到气氛这么热闹的场所，感觉非常新鲜。听到那些粉丝激动的尖叫声，她也很容易被感染了。

“他们真的很喜欢启明星乐队呢！”

“所以，千晴殿下，你要不要考虑换一个方式？我有办法让你比他们红百倍。”

一身正装出席，但是戴着帽子，帽檐压得很低，只露出精致下巴的蓝洛斐环顾四周后，在夏千晴的耳边提议。

夏千晴忍不住往另一边挪了挪，说道：“我不要！我是纯正的文学少女！啊，蓝洛斐，快看，他们出场了！”

怕蓝洛斐继续谈这个话题，夏千晴连忙指着舞台方向。

蓝洛斐闻言，转过头，暂时放她一马。

启明星乐队的队员真的出场了……

他们的到来让场内的尖叫声和呐喊声更大了，巨大的声响似乎能将屋顶掀翻。

“很抱歉，这是我们启明星乐队的最后一次演出……”

穿着一身黑色礼服、身姿笔挺的黎墨走到话筒前。

“谢谢你们一直以来的支持！”

同样穿着黑色正装不过略带休闲风格的路子尧走到他旁边，凑到话筒前，搭着他的肩膀。

“启明星乐队不在了，但是我们喜欢的启明星会永远在天空中闪烁，照亮大家！”

身穿黑色礼服背心、鼓鼓的肌肉把黑色礼服完全撑起的方拓跟着上前来。

“《再见，启明星》……”

黎墨微笑着跟身旁的队友交换眼神。

路子尧深吸一口气，在话筒前大声喊道：“我们的告别曲，真诚地献给……”

“最可爱、最值得感谢的你们！”

方拓最后完全是在吼叫。

灯光突然暗下来，只留下淡淡的三束，投射在三人上方。

路子尧闭上眼睛，站在话筒前。

此刻会场完全安静下来了，万籁俱寂，只等着他发出声音。

轻柔的音乐旋律响起，而后，一个沙哑的男声投注了他所有的感情唱出——

“我们是飘浮宇宙的尘埃。

在亿万光年的距离里流浪。

我们曾邂逅孤独的小行星，

也曾领略恒星的巨大光热。

我们曾在旋转陨石带上滑翔，

也曾于危险的黑洞边缘挣扎。

我们见过巨大而美丽的星云，

也于无数日夜独自漫步虚无。

直到有一天尘埃爆炸，星核诞生，

以尘埃为心成为启明星。

谁知道，

每一粒尘埃，

都有一颗想成为星星的心。

曾在无数人脚下匍匐，

有朝一日却拥有闪耀天空的命运。

我们是黎明时分的启明星，

在天际照亮无数人前路。

我们曾见过白垩纪与恐龙，

也曾注目被时间淹没的文明。

我们曾见过亿万次的晨曦，

也曾感动过日暮的悲壮美丽。

我们曾寂寞守候漫长的黑夜，

也曾被大雾遮挡住遥远的身影。

我们历经无数次的沧海桑田，

也在岁月变迁里指引过方向。

直到有一天时间寂灭，

星核碎裂，

启明星陨落为尘埃。

谁知道，

每一颗星星，

都有一颗尘埃做成的心。

欣喜过被无数人仰望，

最后还是告别繁华，回归平凡。

再见，启明星。

谁知道，

每一颗星星，

都有一颗尘埃做成的心。

再见，启明星。

我知道，

这只是短暂的告别。

有一天，

我们终将在天空彼端重逢……”

随着路子尧极具分辨力的嗓音响起，乐曲的旋律也慢慢流淌而出。

乐队的其他两人也配合着演奏，不需要语言，只要眼神和微笑，三人就能默契交流。

演唱中，他们三人就好像回到了最初登台的时候。

那个时候观众没有这么多，那个时候他们的打扮也没有现在这么得体，更没有这么好的音响设备和舞台。

但那个时候天不怕地不怕的他们，有着一往无前的勇气和信心。而今天，是面临毕业、面临人生的重要分岔路后，他们做出的选择——

一场让他们的青春完美落幕的告别演出。

方拓最终还是答应了家人的安排，明年应该就会出国留学；路子尧毕业后会加入那家唱片公司，成为正式的签约艺人，拿到签约金后也能给家里减轻不少的负担；黎墨会继续深造，如果不组乐队了，他应该会转型幕后创作……

他们这一次是真正的告别了，向他们的青春告别。

再见，启明星。

曾经的启明星，曾经的梦想……

最后都要归于平凡现实的生活。

每一颗星星都有一颗尘埃做成的心，哪怕重新回到像尘埃一样平凡的生活，他们也不会忘记成为被人仰望的“星星”时经历的一切。

舞台后方的屏幕上出现大幅的星空背景，歌词一句句地在底端浮现，还有“《再见，启明星》作曲——黎墨，作词——晴天”的字样在屏幕上打出来。

“怎么样？蓝洛斐，你觉得这次我能拿多少分？”

听着自己作的词被人完美地演唱出来，夏千晴心中油然生出一股自豪感，她转过头问蓝洛斐。

蓝洛斐闻言，偏过头，修长的手指抬高了一下帽檐，幽暗的灯光在他俊美的容颜上留下迷人的阴影。

“跟上次一样。”

“啊？还是25分？你不是应该每次给我加点儿分吗？”

大概是前面几次节节高升的分数让夏千晴的期望值增加了，没想到这次还是维持原样。

“不满意？那么20……”

蓝洛斐眯着眼睛看向她。

夏千晴连忙挥挥手，说道：“不，我很满意！25分很好！蓝洛斐，你这个分数打得非常公道，真的！”

夏千晴不断点头，表示自己很认可他给出的分数。

蓝洛斐嗤笑了一声，随后转过头，目光移回了舞台上。夏千晴忍不住别过脸，偷偷地做了个撇嘴的动作。

哼，恶魔果然是爱斤斤计较的家伙！

名家TIPS：

罗曼·罗兰（摘自百度百科）

罗曼·罗兰（1866年1月29日－1944年12月30日），法国现代著名文学家、传记作家、音乐评论家、社会活动家。作为作家，他创作了《名人传》（包括《贝多芬传》《米开朗基罗传》《托尔斯泰传》）《约翰·克利斯朵夫》《母与子》（又名《欣悦的灵魂》）等作品，并获得1915年诺贝尔文学奖；作为社会活动家，他一生坚持自由真理正义，为人类的权利和反法西斯斗争奔走不息，被称为“欧洲的良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