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阿修！！！”

撕心裂肺的声音从过去嘶哑的嗓子中迸发出来，就在刚才，一直沉默不语的她忽然被一种沉痛而压抑的预感击中了。好像整个人被投入冰冷的极地，她感到生命中最重要的存在即将离自己远去。

不！不要！！

自己还没有把内心最真实的情感告诉他，他怎么可以就这么离开？

过去觉得自己从没有像现在这样恐慌。她的生命一直被那些不可能回去的事物支撑着，如果不是家族的诅咒，故事的结局原本不应该是这样！

麻痹的身体一瞬间有了知觉，视线也忽地清晰起来，过去看清了横挡在自己面前的玛修，他正拼尽全力地替她抵挡着来自愤怒镇民的所有攻击。

她猛地站起来，不顾一切地朝镇民们的包围圈冲去，然而，脚步刚刚启动，手臂就被一只有力的手死死抓住了。

“你想去哪里？”玛修喘着粗气冲她吼。

“你干什么？不用你来管我！”过去拼命想甩开玛修的手。

“我才不想管你，我只是执行公主的命令！”玛修对凶巴巴的过去没什么好感，可是公主交代过的事情，就算拼掉性命也一定要做到！

白梅的香味依旧弥散在空气中，似乎连山风都变得异常清冷。

镇民们的铁锹攻击不断被玛修挡住，但是对于那些冷不防丢过来的石头和土块，他显得有些力不从心。

渐渐地，镇民们摸出了门道，只要玛修拼死守护在过去身边，他们想要杀害过去简直比登天还难。看明白这一点的大家，包围圈向后让出了一段距离。所有人纷纷拾起地上的碎石砖头，向围在正中的两人掷过来。

“完了！要变筛子了！”看到漫天飞来的黑点，绝望的玛修护住了自己的头，却仍然执著地挡在过去身前。

砰，砰，砰——

四面飞来的乱石和砖块在距离玛修和过去差不多两米远的空中纷纷碎裂开来。黄烟和粉尘形成了一个椭圆形的罩子把玛修和过去盖在当中。

“幸好我们来得及时。”澈看着自己掌心中画出的秘术印记，得意地翘了翘嘴角。

“多亏有你的保护结界啊，熊猫澈先生。”看着澈浓重的黑眼圈，苏卡微笑了起来。

“哼！”澈冷哼了一声，不理会苏卡的调侃，绕过镇民向玛修和过去所在的中心走近。

“他们怎么了？是那个腐臭的家伙搞的鬼吗？”看着无视自己和苏卡存在、一心撞击着气墙的镇民，澈皱了皱眉头。

“那家伙最擅长利用人的心理阴暗面控制别人，要想让镇民恢复理智，就必须先弄清楚这些镇民失去理智的原因。”苏卡冷静地回答。

“那很容易。”澈不屑地一笑，走近结界朝里面的玛修大叫道，“喂！里面那个大个子，告诉我们这里发生什么事了！”

“是，是这样……这里发生了矿难，镇民的亲人都还在洞里，他们认为是这个女孩害了大家。”勉强松了口气的玛修大声回答着澈的问题。

“那个女孩……是盖卜利尔家的双胞胎之一？”苏卡的眉头皱了起来，“看来，那家伙终于动手了。”

“哼！竟然利用矿难，他每次的招术还真是极尽卑鄙！”澈恨恨地骂道。

“澈，有办法解决吗？”

“当然。我怎么会输给那种家伙？现在的首要任务，是把困在矿洞里的人救出来。我必须做一个能够打开塌方矿洞的工具。”澈说着，从衣袋里拿出零件，以极快的速度拼接起来。

尽管他的眼睛已经肿得像桃子，可他的手指却还是灵活得像在跳舞。钢线被不断牵引缠绕，咬合的齿轮听话地在澈的手里旋转。

随着澈手上的动作加快，空气里白梅的香味也越发浓重起来，眼睛变成血红色的镇民嘶哑着嗓子叫着，一波一波如潮水一般更加凶猛地冲击着结界。结界里的玛修紧张地盯着一阵阵剧烈摇晃的结界，握刀的手不知不觉汗水涔涔。

如果这个结界被突破，那自己和过去……会被撕裂吧……

澈的呼吸沉重了起来，能不能在精力消耗完之前完成手上的工具，就连他自己也没有把握。

“这个给你。”苏卡突然递给澈一个李子。

“别玩了，我现在可没心思陪你恋父。”澈头也没回地一口拒绝，他努力睁大眼睛继续拼接零件，生怕下一秒自己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吃了它。”苏卡低沉的声音中有着说不出的疲惫。

感觉到有些异样的澈抬起头，发现苏卡的眼睛变得没有一丝神采，金色的头发也暗淡无光，整个人看起来就像生了病似的，虚弱不堪。

“喂，你又玩什么？”澈赶紧扶着苏卡就地坐下。

“吃、了、它！”苏卡白皙的手无力地捧着那颗青色的李子一个字一个字地说。

澈不忍心再拒绝，他接过李子咬了一口，一股酸酸甜甜滋润的味道一下子钻进他的喉咙里，他的精神立即就振作起来，眼睛也变得格外明亮了。

“你对李子做了什么，难道又在浪费生命力？”澈惊讶地皱起眉头。

苏卡有气无力地点点头：“盖卜利尔家族也是‘索·比昂卡’之一，不能够有闪失。你要保护她们。”

“说了我还可以支撑下去的！”澈恼火地揪着苏卡。这个白痴，别人不能够有闪失，难道就可以不顾自己的安危了吗？

可是……吃下去的李子再吐出来也没用了。

“呵呵，你现在紧张的样子还是和八年前一样有趣啊。”苏卡假装轻松地笑着，故意打趣着澈。

他不希望他想多了，也不想他有负担。

“下次再敢这样，你就死定了！”澈无奈地一把甩开苏卡，加快了手上的动作。

不知过了多久，矿洞内剧烈的崩塌终于停止了。柯斯丁从昏迷中醒过来。

天黑了吗？眼前一片昏暗，全身酸痛得难受，脚似乎还被什么东西压着动弹不得。他伸手一摸，冰凉坚硬的质感，是……

石头！！！

柯斯丁的脑海中马上闪过刚才矿洞坍塌的情景，耳朵内一阵巨响重放，眼前浮现出无数的乱石、尘土，还有镇民们惊吓过度濒临死亡的放大的瞳孔。

简直是太恐怖了，这可是他第一次参与这么危险的实战演出。柯斯丁挣扎着起身拍掉身上的泥土，这时，一道奇怪的幽冷的光闯进他的视线，他抬头一看——

只见矿洞的墙壁上赫然呈现出几个印记样的图案，而那奇怪的幽冷的光正是从那些印记般的图案上散发出来的。

那是什么？他疑惑着想上前看个究竟，却猛然发现，在那个神秘的图案下，竟然躺着一个他非常熟悉的人——玛卡。

他和被震得还没有完全清醒的玛卡中间被一个巨大的石块阻隔着。

“玛卡？玛卡！你没事吧？你怎么也进来了？”

“什、什么~~~？你说什么~~~……”玛卡左摇右晃地扶着石壁缓缓地站了起来。

“什么……什么……什么……”

矿洞内传来玛卡说话的回声。

呃……玛卡不是被刚才的巨响把耳朵震聋了吧？柯斯丁吃惊地看着玛卡，他的声音从丹田爆发出来：“我——说——”

“我听见了。”玛卡终于停止摇晃脑袋，靠着石壁掏了掏被震得嗡嗡作响的耳朵。

汗！

柯斯丁尴尬地看看四周，还好，其他地方都很黑，貌似没有人有意见，也没有想要扔矿泉水瓶的举动，于是，他润了润嗓子：“我还以为……”

“没什么，我还算好。可是……”玛卡嘶哑着声音回答柯斯丁的疑惑。

“可是什么？”柯斯丁着急地想过去看个究竟，可是中间的石块却把道路堵住了。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是不是有人受伤了？未来？还是阿修？还是其他人？柯斯丁急切地想知道答案，因为……他推了推眼镜，黑暗中，没有人看见他那双精打细算的眼睛——

未来和阿修一定不可以出事，只要救出他们，让过去帮忙的计划就成功了一半。

陆陆续续有人清醒过来，不知是谁移开了一些石头，洞内有了一丝丝光线。

幸运的是，矿洞的这部分因为有加固的关系，坍塌的面积很小，只是出口被堵住了，没来得及逃出去的工人大多都聚集到了这边。他们简单地处理了被石块轻微砸伤的伤口之后，都精疲力竭地靠在石壁上休息，等待外界的救援。

这时，从一堆乱石的另一边飘来一阵极轻的哭泣声，那哭声在洞内回荡，哭者仿佛是强压抑着撕心裂肺的痛，从最难受的缝隙把声音挤出来的，哽咽得已经喘不过气，让听到的人都感到一阵阵的心酸……

“是未来？她怎么了？”柯斯丁心中一凉。

“未来没事，她还有力气哭，只是阿修……”玛卡过了很久才回答柯斯丁。

“阿修怎么了？”

“……”玛卡看向哭声传来的方向，沉默了。

刚才矿难发生的时候，他亲眼看见，在一块巨石就要砸到未来身上的时候，阿修奋力冲过去推开了她，自己却被轰然坠地的岩石撞向了一侧的石壁。受到那样撞击的阿修，想要活下来，除非发生奇迹……

感觉不妙的柯斯丁赶紧跑了过去：“未来！阿修他……”

他没有再说下去，因为眼前的景象已经回答了他的疑问——

阿修一动不动地仰面躺在已经被鲜血染成深红色的乱石中，苍白的脸上挂着满足的微笑，安静得如同睡着了一般。一缕不知从何处投下的微光映照在他的脸上，仿佛天堂之门开启时漏下的圣光，默默净涤着这充满哀伤的画面。

未来跪在阿修身侧，用颤抖的手指撕掉自己衣角的布缠在阿修头上。

已经分不清是血的红色还是衣服的红色，只是，那和着泪水的红色在微弱的光线下显得那么刺眼……

看着不省人事的阿修和哭泣的未来，默默围过来的矿工们脸上露出了羞愧的神色。如果不是大家怀疑未来的身份，坚持要进矿洞的话，这一切悲惨的状况就都不会发生，可是，这世上怎么会有后悔药？无论结果如何，总该有人付出代价！！！

“柯斯丁！”一直站在不远处始终没有围过来的玛卡忽然注意到了矿洞墙壁上的印记样图案，他连忙招手把柯斯丁叫了过来。

“这些加固矿洞的机械上怎么都有秘术印记？”

“你说这是秘术印记？”柯斯丁推了推眼镜，神色中划过一丝担忧。

“嗯。我们寇西人擅长秘术，所以我绝对不会看错。而且——”

“而且什么？”

“而且你看这些机械工具。”玛卡指着镇民们新买的那三件工具中的一样，眉头紧紧地锁到了一起，“你不觉得奇怪吗？”

“嗯，之前就觉得奇怪。矿洞坍塌之前，紧急措施的设备为什么没报警？而且矿洞坍塌的时候，结界也没有张开。那三件机械都没有发挥出它们的作用！”

“这是一方面。你再看看，这些机械上都画着秘术印记，这种机械和秘术结合的东西很像上次绑架诺兰的人做的东西！”玛卡抚摩着机械上的秘术印记，神色严肃地说。

绑架诺兰的人……澈？又和他有关系吗？柯斯丁觉得自从上次诺兰被绑架后，“澈”这个名字几乎成了缠绕着他的一道梦魇。

我们来这里的线索是他提示的。他把我们带到这里到底有什么目的？难道是为了制造这场事故？对了，先要搞清楚，那个镇民们口中的“好心商人”是谁？柯斯丁突然意识到事件的关键点。

“请问一下，那个卖东西给你们的人叫什么？”柯斯丁大声询问着周围的矿工。

“……不知道啊，谁卖东西还问名字啊。”

“就是，如果是骗子，他随便说个名字我们也不知道啊。”

“那个……他好像叫罗伊什么的。”角落某处有知情人透露道，“我听他说过‘我罗伊怎么怎么的’，那应该就是他的名字。”

“罗、伊？”柯斯丁和玛修又疑惑起来。

就在这时，洞内突然变得闷热起来，像是在被火烤一样。

“你们快看！”有靠近洞口的人大叫起来。

只见，堵着洞口的岩石竟然发生了奇怪的变化。岩石堆变得火热发红，近处的人们赶紧退到远处紧张地看着岩石的变化。

“好烫，好烫！大家向后站一点！”“怎么了？岩石怎么着火了？”

所有的人都提心吊胆地观察着洞口岩石的变化，连大气也不敢喘一下，谁也不知道这是不是又是一轮新的灾难降临。

时间一点点过去，岩石渐渐熔化，当它熔化出一个直径两米的空洞后，岩石又迅速地冷却下去。

明亮的阳光照射进来，刺得人一下子睁不开眼睛。而当眼睛完全适应这突如其来的光明时，激动的眼泪又模糊了每个人的视线。

洞口打开了！！又见到阳光了！！“我们得救了！！！”

伴随着众人的欢呼声，受伤不重的矿工们相互搀扶着拥挤着走了出去。

“得救了——”

“我们得救了——”

“老天爷有眼啊——”

欢呼声响彻了整个山谷。

矿洞口被打开了，亲人们一个接着一个地出现在眼前。攻击结界的镇民们眼睛里的怒火忽地暗淡下来，手上的动作也开始变得迟缓。

“哥哥，我出来了！你在干吗？”

“爸爸，你举着锤子做什么？”

“姐姐，我的手臂好疼啊！帮我上点药吧。”

亲人们的问话像一句句咒语，冲击着原本发狂的镇民们的脑海。失去理智的镇民们心里突然清醒过来，一直占据在思想里的神秘声音逐渐退去了。

“弟弟？你有没有受伤？”“儿子，你没事太好了！”

“发生什么事了？我在做什么？”

激动的镇民们仿佛从梦中醒来，他们丢下了手里的工具，纷纷与出洞的亲人们相认。洞外的空地上，叮叮当当的铁锹、铁镐落地声不绝于耳。

人群从洞口跑出来，过去也看到了挤在人群中出来的妹妹未来，她激动地上去一把抱住妹妹。

“未来，你怎么样？有没有受伤？是姐姐错了，还好老天保佑，让你平安出来了。”过去松开未来紧张地检查着她的伤势。

未来没有说话，只是两眼怔怔地看着姐姐，眼泪啪嗒啪嗒滚出眼眶，上气不接下气地哽咽着。

“怎么了？未来，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你不要吓姐姐啊！”过去紧张地抓住未来的手，“阿修呢？怎么没看见阿修？”

“哇——”一听到阿修两个字，未来的哭声顿时爆发出来，“阿、阿修他不行了！”

什、什么？？？过去震惊得连退了几步才站稳，她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怎么……怎么会这样？那时候击中自己的不祥预感，怎么竟会变成了事实？！

可就在这时，她的视线越过妹妹的肩膀看到了那几乎令她窒息的一幕——玛卡和柯斯丁抬着阿修一步步朝她们走了过来。阿修那原本满是灿烂笑容的脸无力地歪向一边，缠绕在头上的红色布条已经变成暗红色的了。

阿、阿修？

那是阿修？？？

不、不会的！

过去用力地捂住嘴，用力地摇晃着头，睁大的眼睛里滚烫的眼泪一颗颗顺着鼻翼渗进手指间。

见到过去和未来，柯斯丁和玛卡马上把阿修平放在地上。那熟悉的俊秀阳光的面孔如今已经伤痕累累，阿修就那么毫无知觉地躺在地上。

“阿修——”过去凄厉地呼喊着扑到阿修身上。

“阿修，你醒醒，醒醒……”未来伤心地哭泣着摇晃阿修的手。

“姐、姐姐……阿、阿修他……”

“不！阿修不会有事的。”过去用力地摇晃着阿修，滚烫的泪珠落在阿修的脸上，泪水和血水混合在一起，模糊了阿修的脸。

“不、不哭……”一直昏迷不醒的阿修在过去震耳欲聋的哭声中竟然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阿、阿修，你醒了？你醒了？”过去惊喜若狂地抓起阿修的手放在自己脸上，眼泪哗地从眼眶滚落，“我就知道你不会有事的，你不要吓我，不要吓我啊！”

“不、不用伤心，反正……我、我只是个没用的人……到死也只能给你们添麻烦。”阿修有气无力地自责着。

“阿修，你不要说了，你不会有事的，我们马上送你出谷看医生。”未来看着阿修仍在不断出血的伤口，眼泪飙得更猛了。

“能再遇见你们……真好。”阿修含着笑，温柔地看着穿着睡衣的过去，然后又吃力地看了看未来，“未来，八年都没有抱过你了，以后也许没有机会了，让我最后抱抱你吧。”

“……阿修，你还记得我给过你一条红丝带吗？那是一个暗示，暗示我其实是本该穿着红衣服的未来。”未来抹着眼泪，哽咽着说。

阿修不解地看着未来，似乎没听懂她说的话。

过去再也忍不住了，含着泪用力把阿修抱到了怀里，接着妹妹的话解释道：“其实，我……我和未来一直交换了身份生活！你回来之后，看到的‘过去’一直都是穿着蓝色衣服的‘未来’。阿修八年没有抱过的人其实是我啊！”

“原来……真幸福啊……”依偎在过去的怀里的阿修听着过去的心跳，感受着她的体温。第一次和她这么近距离的接触，他满足地发出感叹。

怪不得他去闻“过去”的时候“未来”会不高兴，原来她们是互换了身份的，这么说过去一直都没有变，她还是在乎他的。

阿修感到自己正在经历着前所未有的幸福，他幸福地笑着，笑着，突然又放声痛哭起来。

“怎、怎么了，阿修？是伤口痛吗？”过去紧张地询问阿修。

“我好后悔，好后悔……我不应该心生邪念，不仅没有帮到你们，还害了大家……咳咳咳咳……”阿修激动得猛咳了几声，脸色一下子变得苍白，嘴唇渐渐呈现出青紫色。

“阿修，你别说了，没有人怪你，都是我的错，如果不是我，也不会害了你，害了大家。”过去懊悔地哭着。

“我、我真想好好地……好好地和你们一起……一起生活啊……”阿修的眼角滑落了一颗带着血水的悔恨的泪滴。

“还来得及！我们还有时间，我们马上请求大家原谅，然后我们一起生活下去。”过去的胸口被染红了一大片，那——都是阿修的血。

和亲人团聚的镇民们纷纷围了过来，看着泣不成声的三人，都沉默着没有开口。

“对不起……对不起……大家……请……请你们原谅我们……”阿修艰难地开口，视线缓缓地扫视着周围的人。

“阿修，别说了，不要说了，我们知道你不想这样的，幸好大家都没有事，我们不会责怪你的……”镇民们忍不住捂着嘴扭过头去，不敢再多看一眼这让人痛心疾首的伤感场面。

“丁、丁伶……”阿修的目光回到过去身上。

“嗯……”过去点着头，已经说不出话来。这是他，第一次叫自己的名字吧……

“我们……”阿修微笑着，“再、见、了……”

过去猛摇着头，眼泪和衣服上的鲜血溶在一起。可是，阿修说完最后一个字，就带着笑容离开了她，离开了未来，也离开了这个他们一同长大的祝福谷……

这一次，他终于没有再“不辞而别”……

“阿修——”山谷里响彻着过去撕心裂肺的痛哭声……

“对不起，是我们错了。”未来扶着神情呆滞已经濒临崩溃的姐姐，跪在阿修身边乞求大家的原谅。

“是、是我们不对，我们愿意把所有的积蓄交给大家，愿意一辈子为大家服务。”未来拼命地让自己坚强，把懦弱关在了心底。

她明白，她和姐姐都已经为自己的怯懦和自私付出了代价，这代价就是——失去爱情。

看着两姐妹悲痛欲绝的模样，围观的镇民们也觉得心中不忍起来，镇长从人群中走了出来，蹲下身扶住过去和未来。

“唉……算了……都过去了，以后你们好好做人，好好为镇里做贡献吧。”

“是啊，是啊……人死不能复生，请你们节哀吧。”

“阿修死得太可惜了……”

“你们要带着阿修的心愿好好做人啊……”

善良的镇民们最终还是选择原谅这对迷途知返的姐妹。

“谢谢，谢谢大家。”

未来看着魂不守舍的姐姐，在心底不住地责备自己，都是自己从小懦弱，什么事都顺从着姐姐，才造成了姐姐的任性。如果早点阻止，事情也许就不会这么发展了，看着自己喜欢的阿修就这么死去，未来无比后悔自己跟姐姐换了身份，让阿修直到临死前才匆匆地和姐姐相认。

“姐姐，我们走吧……”未来试着将姐姐从阿修的身边拉开，然而过去却猛地抬起了头，神情恍惚地看着四周，眼睛里一片空洞。

“阿修死了？阿修死了吗？”

“姐姐，不要难过了……阿修会在天上守护我们的……”未来一把抱住过去失声痛哭。

“骗人！你骗人！！！阿修没有死，没有死！”过去挣扎着。“姐姐、姐姐，不要难过了，阿修不希望看见你这个样子的，他要你幸福啊。”

“不——”过去大叫一声，用力挣脱未来的手，捂着耳朵疯狂地冲出人群。

“姐姐——姐姐——”未来想去追，却被柯斯丁拦了下来。“让她发泄一下吧，否则她真的会疯掉的。”

阿修……姐姐……

未来看着过去越来越远的身影，咬紧了下嘴唇……阿修，你放心，以后该由我来照顾姐姐了……

天空中，阿修那熟悉的笑脸在阳光中绽放着，一阵风吹过，矿洞又发出悠扬的声音。

“柯斯丁……”这时，满身尘土的柯斯丁听到身后传来一声虚弱的叫声。

他回过头才发现，玛修正照顾着倒在地上的两个家伙，一个是学校的理事长苏卡·比兰德，另一个则是上次绑架诺兰的澈·玖月。

澈怎么和苏卡在一起？他们是什么关系？为什么每次到了关键时刻，这两个神神秘秘的家伙就会出现呢？

“理事长，你……”柯斯丁才问了半句，虚弱的苏卡的眼神就开始涣散起来。

“诺兰……”苏卡挣扎着凝聚起最后的一点精力，艰难地指了指未来，又指了指柯斯丁，却什么都来不及说就昏迷了过去。

“喂——苏卡！”柯斯丁完全没有弄明白苏卡的意思，非常懊恼。

为什么苏卡在昏迷前会喊诺兰？对了，发生这么大的事怎么也没看到诺兰？还有艾米和笨蛋哥哥，他们都跑到哪里去了？

阿嚏——

仿佛是感应到柯斯丁的怨气，背着诺兰的身体在树林里穿行的柯利尔打了个喷嚏。

“对不起，对不起……”柯利尔以为惊动了自己背上的诺兰，连忙偏着头慌张地向她道歉。

然而肩上的诺兰没有半点反应，好像尸体一样……尸体！！！

等等——

柯利尔猛地想起来，诺兰早就已经没有知觉了。

意识到这点之后，他颠了颠背上的诺兰，咬咬牙说：“小兰，我们一定会把你找回来的！”

谁知他的宣誓刚刚完毕，就觉得脖子上一阵疼痛：“哎哟！小兰，你干吗咬我？”

柯利尔一脸惊讶地回过头：“小兰，你醒了？醒了吗？”

“哼~！”背上的人不满地哼了一声，“不好意思，让你失望了，我是兰诺。”

她的声线低沉而妩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