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IRYA FOUR 无法再否认的事实

5月18日 星期三 晴

告白的时候，

最缺乏的就是勇气吧？

说不定现在还很幸福的瞬间，

下一秒就变成了回忆。

我的内心感到忐忑不安，

现在应该向你告白吗？

开始胡思乱想，在深夜里无法睡眠，

觉得自己快要疯掉，

常常满脑子都是某个人时，

就勇敢地告白吧。

在幸福的瞬间消失之前，

让这一切不只是成为回忆！

上帝在警告我，和某些人还是不能靠得太近。

第二天早上我是被噩梦惊醒的。

梦中，原澈野那家伙嚣张地站在我的前面。他递给我一个圆圆的东西，像是鸡蛋。我想丢掉，可是蛋却像黏在了我的手上，我拼命甩都甩不掉。

“哈哈，笨蛋。”

“笨蛋。”

“笨蛋。”

伴随着得意的笑声，原澈野一遍遍这样叫着我。而更加令我惊愕恐怖的是鸡蛋随着他的每一句“笨蛋”变得越来越大，越来越大。最后我被那颗“无敌笨蛋”压倒，渐渐喘不过气来……

噩梦造成的直接后果是我顶着黑眼圈，一脸没精神加跛着脚地走出家门。

我刚走到小区的路上，就听见一阵很大的机车引擎声。

谁啊？大清早的，不知道这样会吵到别人睡觉吗？我循着声音向后望去。

“啊！！”

我惊吓出声，瞌睡一下子跑得无影无踪。

一辆黑色的重型机车嚣张地停在我身后，跟我几乎是零距离亲密接触。

“笨蛋，用你这双短腿，要走到什么时候才能到学校啊？”

“呃……”

不用抬头就知道是原澈野那个家伙。

我不理他，一瘸一拐地继续向前走着。

“喂，你明天都走不到的。”

我嘴角抽搐了一下，心里燃烧着浓烈的大火。

“原澈野……”我咬牙切齿，火大地回头狠狠瞪着骑在机车上的他。

一头金发在空中飞舞，在阳光下晕着绚丽的光圈。白色衬衣因为风的灌入膨胀了起来。他立体精致的五官在笑容的映衬下，显得更加魅惑而生动。

他仿佛丝毫没有感觉到我的怒气，依旧笑容灿烂地看着我。这样的笑容一下子就慑住了我的心房，让我火气顿消，脸上还泛起了一股热潮。

“算了，我再做一回好人，载你去学校吧。”

“哦。”我愣愣地看着缓缓驶近的他，一下子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

“笨蛋，上来啊。”机车停在我身边，他耍帅地指了指后座。

“喂！我不是……”“笨蛋”两个字还没喊出来就被他一把拽上了后座。

“坐好！”说着，他得意地晃了晃一头金灿灿的头发。

“喂，你只有一顶头盔吧？怎么办？”

原澈野挑挑眉，拿起黄色的头盔就毫不温柔地往我头上罩。

“原来笨蛋是这么啰唆的！你戴着吧，如果把脑袋摔得更笨了，那可怎么办？”

虽然脸被坚硬的帽角刮到有些痛，但不知道为什么，我的心里却因为他粗鲁的举止而有了甜蜜的感觉。

那一瞬间，就像有无数五彩的泡沫在心底炸开，缤纷无比。

原澈野奇怪地看了异常沉默的我一眼，我的心一阵乱跳，害怕被他看穿，连忙指了指前方，掩饰地喊：

“快走吧，都要迟到了。”

早晨的校园里还弥漫着薄薄的白雾，阳光丝丝缕缕地透过雾纱照耀着这个世界。路旁的树叶上还残留着雾水，一滴一滴闪烁着晶莹的光芒。

原澈野骑着机车载着我刚驶进校园就引起了无数人的关注。

“喂，停！给我停住！”

前方突然传来一声怒吼。我微微侧身从原澈野肩上望过去，心里咯噔了一下。

糟糕，是教导主任！被他抓住就惨了！

机车和教导主任越来越近，可是原澈野没有丝毫要减速的意思，反而加速向教导主任驶去。

我担心地揪紧了原澈野的衣角，视线里教导主任的脸越来越苍白。

距离越来越近！

透过茶色的头盔玻璃罩，我几乎可以看到教导主任额角上暴起的青筋。但就在距离教导主任只有一步之遥的时候，机车忽然左偏，一个拐弯越过了教导主任。

一直到原澈野把机车停到了离教学楼比较远的操场边，我还惊魂未定。

“下车。”他把机车停稳，干脆地向我命令道。

“咦？”

“你坐在后面，我都没办法玩出那些拉风的动作，听不到美女的尖叫声，那我骑机车来学校不是一点儿意义都没有了吗？”他“耐心”地向我解释。

“拉风……”我生气地跳下车，受伤的脚踝不小心又崴了一下，被原澈野眼疾手快地一把抓住才没有跌倒。

我不爽地甩开他的手：“刚刚你差点就撞到教导主任了，知不知道啊？”

原澈野看了我一眼，一伸手摘下我的头盔，重新跨上车，淡漠地笑着丢下一句：

“笨蛋！”

“喂……”在我还想表达更多不满的时候，他就骑着机车潇洒地走了。

喂，原澈野……

我还没有问你为什么把我丢在离教学楼这么远的地方！

还有……

我想告诉你——其实刚刚好担心你。

我一步一步艰难地跨越整个操场，终于在上课铃声响起之前赶到了教室。

满腹怨念地瞥了一眼前面的座位，原澈野竟然还没有来。

奇怪！难道他骑机车比我一瘸一拐地走路还慢，还是只顾着“拉风”忘了时间？

我撇撇嘴，把书包放好，刚要掏出课本……

砰！

又是一声熟悉的巨响。

和昨天一样，原澈野以大脚踹门的惊人姿态走进教室。

身后跟着暴怒的班导：“原澈野！看来你是一点儿都没有悔改之心啊！刚刚才撞上宣传栏摔倒，现在又踹教室门！你！你去给我打扫一个星期的操场，好好反省反省！”

什么？！

“撞上宣传栏摔倒”这几个字刚钻进我的耳朵，我就呼啦一下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眼睛紧紧地盯着笑得春风洋溢的原澈野，确认他身上没有挂彩后，我才松了一口气，放下心来。

却猛地听到一个声音在不满地质问：“叶希雅，你突然站起来干什么？现在已经是上课时间了，你不知道吗？”

冷汗！一激动忘记了……

我战战兢兢地转过视线，只见班导一脸怒容地瞪着我。

“我……我……”

“老师，干吗非要去打扫操场？好无聊啊！”就在我支支吾吾舌头打结的时候，原澈野突然在一旁懒洋洋地开口。

顿时，班导的注意力被转移开了。

“你你你！再这么吊儿郎当就通知你父母到学校来！”

“哈哈，好啊，那么就拜托老师了！”他无所谓地摆摆手，大步走到座位上，坐下之前悄悄地朝我使了个眼色。

干什么挤眉弄眼的？嘲笑我吗？！我狠狠地回瞪过去，却只瞪到一个金灿灿的后脑勺。

“原澈野！谁让你坐下的？你给我到走廊上站着反省去！”班导简直要被原澈野气疯了。

“好啦好啦，我出去站着，那老师是不是也该让在这里傻站着的某个笨蛋坐下来呢？”

“你！”班导很不耐烦地看了我一眼，挥手示意我坐下，然后在原澈野快要走到门口的时候再次质问道，“原澈野，教导主任说看到你今天早上带着一个女生来学校，那个女生是谁？”

怦怦！

我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上。

惨了！要暴露了！原澈野不会“出卖”我吧？

我不安地将视线投向原澈野，可他却根本没有看向我这边，只是微微抬起了头，朝班导丢出一句没头没脑的话。

“教导主任年纪很大了。”

“嗯？”

“所以老眼昏花也不奇怪啊。”

说完，原澈野大步走出教室：“老师，我要开始反省了，没事不要来打扰我哦！”

接下来的课就在班导极度郁闷和充满怨念的低气压中开始了。

而我则整整一节课都在心神不宁地盯着前面的空位胡思乱想：原澈野应该知道骑机车来上学是违反校规的，可是他为什么还要这样做呢？他好像一点儿也不在意被学校通知父母，这不是所有学生都很害怕面对的头等大事吗？

我回想起那天见到原澈野爸爸的情形，他看上去好像很冷漠的样子，脾气一定也很差。要是他知道原澈野在学校惹事，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可怕的事情呢……

嗯，原澈野现在不知道怎么样了？他刚刚没说出我的名字算是在袒护我吧，那我现在小小地担心他一下应该也没关系……他被罚站一整节课，会很辛苦吧……

时间在我的胡思乱想中缓缓流逝。好不容易挨到下课，我立刻跑到走廊上凑到原澈野的面前，定睛一看，才发现自己是一个十足的白痴！

这个家伙自己根本一点儿担忧的迹象都没有，他在公然地睡觉。虽然站得很直，但是眼睛闭得死死的。

而我竟然一直在穷担心他。

我的眼睛里顿时燃起两把熊熊的怒火，手控制不住地横扫向他的脑袋。

“啊！！！”

他痛叫出声，睁开迷蒙的双眼，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他的目光慢慢扫向我，看到我笑得一脸的幸灾乐祸。

“哦，刚刚一个飞虫在你脑袋上，我帮你弄走了。”

“哦……是吗？”他居然没有怀疑，反问一句后就继续闭上眼睛。

“还睡？现在已经下课了。”

“唔？哦……”

他晃晃悠悠地向教室里走去，一触到课桌就再次睡死过去。

倒！

我突然觉得他这个人比我想象中的高深莫测，我竟然一点儿都猜不透他的心思。结果，整整一天的时间我都在看着他的后脑勺发呆。

“丁零零……”放学的铃声响起，上完一天课的同学们从各个教室蜂拥而出。

我静静地等着班上的人都走了，才背着书包来到操场。

不出所料，很远就看到原澈野这个家伙正优哉游哉地坐在操场的草地上，扫把离他有几丈远的距离。

他正抬起头愣愣地看着天空，背影与昨天看到的如出一辙。

远处天空里的夕阳绯红，瑰丽的色彩迷住了我的眼睛。夕阳下，他完美修长的身影就像一个缥缈的梦境，仿佛只要我发出一点儿声响，或者用手稍微触摸就会像夏日里的气泡一样破碎。

他在看落日吗？

为什么看得这么出神？

“你在想什么？”不知不觉，我就问了出来，打碎了异样的宁静。

我轻轻地走到他的旁边坐下，偏头看他，却被他落寞的神情瞬间击中，失神一般恍惚起来。

但只是一眨眼的时间，他已经轻扬起嘴角，也看着我。笑容灿烂澄澈，根本没有一点儿忧伤的杂质。

“当落日渐渐下降到云的那边，一天也就慢慢结束了，这个时候就是所有人回家的时候……哈哈哈哈，这时的夕阳真的很像看到过的一幅画，安东尼的什么来着。哇塞，他画的落日真的也是这样漂亮。”

起初，他的音调有点低沉，但是随即扬高了语调，还用手比着天空里夕阳的形状。

我想沉默下来，但是喉咙在发痒，还是忍不住弱弱地回答：“安东尼那幅画画的是日出……”

“嗯？反正……差不多啦。”他讪讪地笑。

汗，差很多好不好？

“喂，你就一直坐在这里，不准备打扫吗？”

“有点累，所以不想打扫。”

“你今天一整天都在睡觉，还累啊！起来啦。”

“笨蛋，我真的很累。”

他说完，用带着祈求的眼神看着我，里面透着期盼的光芒。虽然明明感觉这是一个阴谋，但是我还是心一软，放弃了争论。

“好啦好啦，我帮你。”

“噢耶……那你慢慢扫，我监督你。”

看到他欢快的样子，我嘴角抽搐了一下，以强大的意志力告诉自己不要生气不要生气，打他只会让自己的手痛。

我发誓再也不会对他产生一丁点儿的同情心了！如果违反誓言，我就是小猪！但是我还是认命地朝寂寞地躺在不远处的扫把走去。

“喂，你的脚没事了吧？”他忽然丢来这句话。

我惊愕地回头，他的语气仿佛在问着明天是什么天气，眼睛也在看了我一眼后迅速看向了别处。

即使是这样，依然有一种莫名的感觉从我的心里喷涌而出，然后流淌至全身，我觉得自己整个人都像沐浴在春风中一样舒适。

他偏头的瞬间，金色的头发随风扬起，干净的侧面在夕阳的余晖下有一种不真实的唯美。他真的很帅，就像漫画里走出来的男主角，瞬息就夺走了我的心神。

他刚才是在关心我吗？我绽放出一个明亮的笑脸：“嗯，已经好多了。”

“那就好，打扫的速度就可以快点喽。”

倒！

我的笑容顿时僵硬在了脸上。我默默地看着头上的天空，虔诚地祈祷：神啊，让雷劈死这个家伙吧。

终于打扫完后，我看到原澈野推来他的重型机车站在一侧，似乎是在等着我。

“你怎么还……”我来不及说完就被他迅速打断，“笨蛋，快上车！”

“磨磨蹭蹭的，让人看到了到时你要一起挨罚啊！”他威胁地加了这样一句，我赶紧飞速爬上了机车后座。

确定我坐稳后，机车立即像箭一样冲出了学校。

“原澈野，为什么上午班导问的时候你没有说出那个女生就是我呢？”

“你很希望我说出来吗？”

“当然不是啦！”

“其实班导只要再问一句我就会说出来了。”

“啊？”

“呵呵，笨蛋。”

道路两旁的风景飞速地向后退去，我的耳朵被呼呼的风声灌满。这样的声音在此刻听来，竟然奇妙地令我觉得无比安心。

“原澈野，以后你可以不骑这个来上学吗？”

“怎么？你是怕老师找我麻烦吗？放心，他说要叫家长随便他好了。”

“才不是因为这个。”

“嗯？”

“我是担心……你会再次摔倒。”我小声地说着，也不知道他有没有听到。

过了一分钟。

“好。”他回答。

“嗯？”

“以后不再骑机车来上学，我答应你。”

“一言为定哦。”

“喂，笨蛋。你老实说是不是害怕我骑机车太帅，会被很多女生追？”

“切，才不是呢！就让一群花痴女淹死你算了。”

“哈哈哈……”

“喂喂喂，骑慢点啦。”我感觉机车开得好快，就要跟上风的速度。

“放心，如果害怕的话，你抬头看上面。”

“上面有什么好看的？”我用手紧紧地攥住了他的衣角，然后按照他的话抬头看上面。

天空从两旁的树的浓密枝叶中小心翼翼地露出极小的一部分，有一种朦胧静谧的美；而从树叶间隙丝丝缕缕倾泻下来的夕阳余晖，就像无数点点的星光般灿烂迷人。

微风扑面而来，轻微耸动的树叶仿佛在对路过的行人表示友好，空气中弥漫着阵阵树叶的芬芳。

“看到没有？你头顶的叶子里藏着很多小精灵哦。喂，小精灵们，保护胆小鬼叶希雅哦！”

树叶里的小精灵？汗，这家伙还真是幼稚！

不过，为什么心里却觉得甜蜜呢？

好像不知不觉中，心中的某处就起了微妙的化学反应。

“喂，笨蛋。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嗯。”

不自觉地，我的心被一种温暖甜蜜的感觉充盈着，不断向外膨胀扩张。

“都不问带你去哪里吗？”

“我相信你。”

“嗯？”

“因为你说，树叶里的小精灵会保护我。”

“呵呵……你真是天真呢！”

在他的笑意中，我的手渐渐地环住了他的腰。不知不觉中，我还将脸颊轻轻地贴在他的背上。

一种蔷薇的香气扑鼻而来，清新干净，如此轻易地就能让我心动。

不断后退的景物被我们远远地丢到了后面，整个世界仿佛就只剩下了我和他，朝着一条路、一个方向、一个目标驶去。这样甜蜜的时光，成就了我有生以来最大的幸福。

我仰望着天空轻轻张口，用口型无声地说着：

原澈野，有一个事实我好像再也无法否认。

我喜欢你，喜欢上你了……

时间不知道过去了多久。

仿佛从白天一起飞翔到了黑夜，从世界的这一头到达了世界的尽头。

直到头顶天鹅绒般的夜空挂满了璀璨耀眼的星辰，原澈野骑着机车载着我终于到达了目的地。

夜风阵阵，带来清凉芬芳的气息。

“到了。”他温和的声音传来。

“嗯？”我依然迷茫地抱着他的腰没有动，留恋着刚才如同梦一般的美好，不愿醒来。

“笨蛋，你不会睡着了吧？”他转身轻轻摸了摸我的额头，肌肤相触的热度，让我的心激动得几乎要从胸腔里蹦出来！

“没有没有。”

我连忙辩解，借着夜色掩饰脸红，跳下了车。

脑袋渐渐被夜风吹醒。

我顺着站立在一旁的原澈野的视线看过去。

“哇！”

我立即忍不住大声叫喊起来，刚才我分明第一次看到了全城区的夜景。

我转头四顾，这才发现自己此刻正站在郊区的一座地势较高的山腰上。这个位置正好对下面城区的景色一览无遗。

下面无数的灯火闪烁，温暖的光芒仿佛一直铺到世界的尽头，连到天边，然后又和整片夜空的耀眼星辰相互辉映。

“快看！”原澈野突然伸手一指。

夜幕下，城区的一方天空上正燃起美丽的烟火。

虽然隔着遥远的距离听不到烟火爆破的声音，但烟火在半空中绽放的情景却清晰地呈现在眼前。一朵一朵烟火如午夜的昙花盛开得极其绚丽，一种漂浮的华丽和温暖瞬间震撼了我的心。

“好美。”

我忍不住赞叹，偏头看向一直静静站在一旁的原澈野。

温柔的星光下，他单手插进裤子口袋，沉静地看着远方。金色的头发更加耀眼地在夜风中跃动，全身笼罩在一层迷蒙的光晕中。整个夜幕下，仿佛他才是最耀眼的一颗星星。

当我凝视着他的时候，他的眼睛里也仿佛盛放着一朵朵烟火，星星点点的光芒涌动，绽放湮灭，湮灭后再绽放。

我的呼吸几乎都快要静止。

这时的他，俊美得惊心动魄。虽然他离我只有一步的距离，可是从他身上散发的那种不真实的美感，让我觉得隐隐不安。

原澈野。

我默念他的名字，突然很想跟他说话。也许打破这种静默后，心中隐藏的不安就会消除。

“那里，你看到了吗？”我鼓起勇气推推他的胳膊，然后指着城区中的一处灯光，“那是我们这里最宏伟的光景大桥哦！很漂亮吧？”

我的声音里有掩藏不住的雀跃，随即更大声地惊呼，一手拉住他的手臂，一手指向城区中的另外一个位置：“啊！我竟然能找到我的家！你看你看，就在那里，第四个亮着灯火的。”

“哈哈，是吗？能看到笨蛋的家吗？”

“嗯。”

“你确定不会笨到弄错家的位置？”

“当然不会！”

呼呼。我再一次被他气到要晕倒，但是那家伙却在夸张地大笑。听到他的笑声，我的脸上也渐渐浮现出甜蜜的笑容。

“能找到你的家吗？你的家离我家不远，是哪个方向？对了，在我家的后方，然后……”

我在空中比画了半天，但是忽然察觉到他的笑声消失了。

“你找不到的，笨蛋。”我没留意到他神态里的落寞。

“喂，你再说我是笨蛋，我会把你踢下去的哦。”看见他沉默不语，我故意开玩笑活跃气氛。

“你不可能找得到。”

“喂！不要低估我的视力啊！”

“虽然我有两个家，但是灯火都是熄灭的。”

“嗯？”我开始有点思维混乱。

虽然我有两个家，但灯火都是熄灭的？

原澈野……

不知道怎么搞的，听到他这样说的时候我突然觉得很心疼。这样忧伤和寂寞的原澈野，我还是第一次真切地看到。

可是转眼，他又轻松地笑起来：“所以，这么笨的你怎么找得到呢？呵呵……”

这下子，我真想骂他人格分裂了！

但是一转头，就看见他对着我戏谑笑着的脸，依旧干净得让我轻易就心动，

依旧让我再也没有任何反抗的能力，依旧那么迅速地击中我的心脏。

本想问他为什么喜欢掩饰自己，为什么在我的面前还在隐瞒他心中忧伤的一部分，为什么要隐藏真实的情绪……

很多为什么……

却在脱口而出的时候变成了——

“原澈野，我喜欢你。”

时间，仿佛就在这一刻停住了。

我屏住呼吸，专注地凝视着他，眼睛里只剩下他近在咫尺的脸。

他的眼睛里很快闪过惊愕、温暖，还有更多复杂的神情。然后，脸上的笑容就像他身后的烟火一般，一丝一丝渐渐湮灭。

我的心急速地跳动着。他不喜欢我吗？

我在脑海里迅速回忆着与他认识以来的一切。

帮我逃过数学老师的责罚，接力赛受伤后抱我去医务室，平时总是捉弄我叫我“笨蛋”，以及今天晚上载我来这里看夜景……他对我明明是与众不同的。

或许……我想起了第一次去他家，他爸爸看见我们一起摔倒在地上时生气的样子，是不是因为……他的爸爸说了反对的话，所以他才……

“那个……虽然你父亲不允许你早恋，但是我……”

我鼓足勇气说了半句又停住了，不知道怎么接着说。要原澈野不要在意他父亲的话接受我吗？还是该退缩……

我脑海里变得混乱不堪，这时我才意识到我刚才是多么冲动……

“是吗？你真的喜欢我？”

原澈野突然有了回应，我连忙抬起头期待地看着他。

“你知道什么叫喜欢吗？不是一时的冲动！就算你现在自认为喜欢，也可以在以后毫不留情地抛弃。既然这样，那还不如不要开始比较好，你说是吗？”

这样说的时候，很多我捉摸不准的复杂情绪在他眼里瞬间闪过。

我愣住了。

他现在说话的声音一点儿也不像我平时认识的原澈野，那么淡漠冷静。这样的声音无端地让我害怕。我想念他叫我笨蛋时坏坏的故意逗我的声音，想念他捉弄我时的笑容，那时候的他和现在的他，是多么鲜明的对比……

胸腔突然涌起一股酸意，直逼我的眼睛。

为什么我的第一次真心告白竟然得到这样的结局？

心脏难受得像被人用力捏紧了一样疼痛。我命令自己深呼吸，努力控制眼里的湿意。

不论是刚刚冲动的告白，还是现在得到他如此不在乎的回答，我的心意依然坚定——

原澈野。

你可以拒绝我的喜欢。

但是我的喜欢却无法因为你的拒绝而停止运转。

时间静静地流逝，天上的星光越来越明亮。

仿佛被我眼里的执著打败，原澈野眼睛里那面坚固的城墙开始一片片地倒塌。他的嘴唇轻抿，呈现艳丽的蔷薇色泽，脸上原本有些僵硬的线条渐渐柔和了许多。

我忽然又重新找到了力量。

“原澈野，其实……你心里有秘密吧？”我试探着打开话匣，“那个秘密，和你的转学有关吗？”

听到我的询问，原澈野的手掌骤然握紧。明亮的眼睛有一抹黯然的色彩一闪而过，但随即就被他深深掩藏。

不会吧……难道，他真的有秘密吗？刚才我只是信口胡乱猜测，没想到……

就在我的思绪千回百转的时候，原澈野突然凑过来，带着蔷薇香气的呼吸喷在我的额头上，脸上也扬起我熟悉的灿烂笑容：“每个人都有秘密，像你这样直接问是很没有礼貌的哦，你应该像我一样。”

“像你？”

“对啊，像我从来就没有问过你的秘密。”

我惊愕地后退一步，心里有些慌张。

我的秘密？我的耳朵紧张时会听不见声音的秘密被他发现了吗？是什么时候露出破绽了呢？

“走吧，笨蛋。我们回家。”

幸好，原澈野没有继续追问。他走到机车前，缓缓启动了引擎。

“嗯。”我如释重负地点头跟上去，在离开的时候，不禁再次回头看了看迷人的夜景。

这里，是我第一次告白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