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消失的爱人

我现在是在做梦吧？

明明昨天我还和埃里森在校庆上表演过钢琴独奏，明明我昨天被同学们敌视的时候埃里森还保护过我，明明我昨天哭累了之后是埃里森把我背回家的……为什么一觉醒来，爸爸居然告诉我根本就没有他这么个人存在？

我肯定是在做梦！

为了验证自己的想法，我狠狠地掐了自己的大腿一把。然而一阵疼痛的感觉立刻将我的幻想敲了个粉碎！

不，这不可能！

一定还有什么东西可以证明！一定有东西可以证明埃里森是真实存在过的！比如说照片或者录像之类的东西……

我猛然想起了昨天爸爸在校庆上扛着摄像机的场景。

对了！爸爸那里肯定还有校庆上的录像！找到那个，一定就能证明埃里森的存在！

想到这里，我急忙冲向爸爸妈妈的卧室，一把推开门急切地大吼：“爸爸，我在校庆上的录像呢？”

爸爸妈妈刚刚换好衣服，见我突然冲进房间，都用十分诧异的眼神看着我。

“爱纱，你这孩子怎么回事？以后进房间之前要记得敲门！”爸爸显然被我吓了一跳，皱着眉头训斥我。

我低下头：“对不起，爸爸……我想要昨天校庆上您拍的录像。”

爸爸叹了口气，无奈地笑了。

“你这孩子真是……好吧，你先跟你妈妈洗脸刷牙去，等吃早饭的时候我把录像给你看。”

“哦，好……”

我在妈妈的带领下乖乖地走出了房间。

然而想着校庆的录像，我总是感到一颗心七上八下的，完全镇定不下来。

一会儿录像里如果出现了埃里森，他们总该相信我了吧？

不过到时候要怎么解释呢？把全部事实都说出来吗？告诉他们曾经有一段时间，他们的记忆被一个叫埃里森的恶魔给控制了，结果他们完全把那家伙当成了自己的家人？

但是这种事情，任何一个正常人都不会相信的吧？

“唉……”

站在洗漱间里，我忍不住叹了口气，将洗手盆里的冷水泼到脸上，希望这样能让自己稍微镇定一些。

好不容易熬到吃早饭的时间，爸爸拿着那架银白色的摄像机走到餐桌边坐下，摆弄了几下递给我看。

“来，爱纱，你看，这就是你昨天在校庆上表演的录像。呵呵，等不及了吧？”

我急忙跑到爸爸身边，伸长了脖子去看摄像机上的小屏幕。

然而看到画面的一瞬间，我仿佛感到有一桶冰水从天而降泼到我的身上，将我的整个身体都冻住了！

画面上的我的确是在弹钢琴，然而我弹出来的旋律并不是那首《恶魔奏鸣曲》，而我的身边也并没有站着埃里森！

整个舞台上，只有孤零零的一个我！

“不……这不可能……”

我下意识向后退了两步。

一种从来没有感受过的惊恐牢牢地抓住了我的心，我甚至感到自己的脸因为过度惊骇而开始扭曲。

这段录像是怎么回事？怎么会只有我一个人？而且那首曲子，昨天那首流畅的《恶魔奏鸣曲》为什么会被一首有些磕磕绊绊的《一闪一闪亮晶晶》代替？

“怎么了，爱纱？”

爸爸有些疑惑地扭过头看我。

我哆嗦着嘴唇，用颤抖的声音结结巴巴地问：“爸爸……我昨天……弹的是这首曲子吗？埃里森呢？”

“埃里森？那是谁？”

爸爸看我的眼神变得有些奇怪。

我激动地挥着双手在空中比画个不停：“您忘了吗？昨天我和他一起上台弹的钢琴啊！而且我们弹的不是这首曲子啊！”

“爱纱，你是不是发烧了？”爸爸满脸担心地站起身来摸了摸我的额头，“奇怪，体温挺正常的啊，怎么一大早就在这儿胡言乱语呢？是不是睡糊涂了？”

“爸爸，我真的没胡说……”我急得眼泪都快掉下来了，两只手挥舞得更厉害了，“您难道真的忘了吗？他大概这么高，在咱们家住的那几天天天做饭，您最爱吃他做的爆炒腰花，妈妈还劝您别吃那么多……”

我还没说完，妈妈就突然插进来打断了我：“爱纱，别闹了！过来吃早饭！我刚下楼给你买的，还热着呢，快吃吧，不然就凉了！”说着，她将手中热乎乎的豆腐脑和烧饼端上了桌。

我不甘心地指着餐桌上的食物说：“而且自从埃里森住在咱们家之后，每天的早点都是他做的，昨天他做的紫米粥妈妈还夸好喝呢！楼下的早点咱们早就不稀罕——”

砰！

爸爸重重地将手拍到桌子上，怒喝道：“爱纱！你再这么胡闹，爸爸要生气了！”

妈妈这个时候走过来轻轻拍了拍我的肩膀：“你这是怎么了，一大早就这么折腾？妈妈知道你这几天忙校庆的事情有点紧张，但是也不能无理取闹啊。快坐下来吃早饭吧。”

“妈妈，你要相信我啊！埃里森真的在我们家住过啊！”

我像是抓住救命稻草一样急切地抓住她的手臂。

然而妈妈只是无奈地笑着摇了摇头：“好啦好啦，你先去吃饭，有什么事吃完了饭再说。一会儿妈妈去给你请假，你今天休息一天吧，身体哪里不舒服的话，我们带你去看医生。”

“我真的不是胡闹，也不是哪里不舒服！你们等着，我去学院里给你们找证据，证明埃里森真的存在过！”说完，我绝望地放开妈妈的手，径直冲进房间拿出书包，然后急匆匆地跑出了家门。

“爱纱，等等——”

我身后远远传来妈妈的呼唤。

然而此刻我已经顾不上回答她了。

现在我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赶快跑到学院寻找埃里森存在过的证据。

就算同学们对我冷眼相看也好，只要能找到他的照片或者录像，我什么都不怕。

就这样，我一路狂奔到了学院。

在推开教室门的那一刻，我已经做好了思想准备——恐怕除了蓝雅之外不会有一个人理会我。

但是，不管怎么样，我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结果，我刚迈进教室，就听到班里发出一阵排山倒海般的欢呼——

“快看，是爱纱！爱纱来了！”

我被这喊声吓了一大跳，目瞪口呆地看着班里的同学们纷纷离开座位，拥上来将我围住。

我看到他们的脸上满是激动的神情，眼睛里的热情简直顶得上一个特大号火炉。

“你们这是……怎么了？”

我从来没见过这种阵势，心里一半疑惑一半惊慌。

明明昨天班里的同学还因为我向千丞学习钢琴的事而对我冷眼相待，为什么今天会变成这个样子？

“爱纱，你的钢琴到底是跟谁学的啊？”

“对啊对啊！昨天你弹得那么好，回家之后我妈妈一直在问你是谁呢！”

“等我把照片冲洗出来之后给我签个名吧！”

“嘿嘿，这下子我们可是大大打压了音乐科那群家伙的气焰呢！让他们再得意！”

“今后爱纱就是咱们普通科的钢琴公主啦！气死那个米丽！”

我被他们的话弄得一头雾水，不由得挥挥手道：“那个……你们在说什么？能不能给我解释一下？”

“怎么了，爱纱？”蓝雅这个时候挤了过来，在我身边好奇地问。

“我……昨天结束了表演之后……你们明明很生气，还说让我好自为之什么的……”

想起昨天的场景，我到现在还感到心里一阵阵泛酸。

同学们听了我的话，愣了几秒之后哄堂大笑起来，有的同学甚至笑得不停地抹眼泪。

“爱纱，你到底是怎么了？”

“哈哈哈，不会是睡糊涂了吧？”

“昨天你结束了表演之后就被你爸爸妈妈接走了，难道你忘了？”

“是啊是啊，我们还说要开个庆功会呢，结果因为你没在所以没开成……要不然，我们今天开吧？”

“好啊，好啊！我赞成！”

眼看同学们又开始兴致勃勃地讨论起庆功会的事情，我心中的疑惑更多了。

等等……难道同学们的记忆也都被修改了？

连他们也不记得昨天的事情了？

这么说来……

我忍不住哆嗦着问：“喂……你们……记不记得班里……有个叫埃里森的同学，是我表哥？”

我话音刚落，同学们再度愣了几秒。

“埃里森？那是谁？”班长最先皱着眉头提出了疑问。

我的心顿时一凉。

“不知道啊，没听过这个名字……但是怎么觉得这么耳熟呢？”蓝雅也跟着苦苦思索起来。

听到这句话我心头一喜！

太好了！原来蓝雅还有印象！

我正要追问下去，其他人的回答就将我心中这点小小的惊喜瞬间摧毁——

“哎呀！咱们学院不就叫埃里森学院吗？”

“哦，对啊，听说好像还是千丞他祖父资助咱们学院的时候改的名字，是吧？”

“我怎么记得是曾祖父呢……”

“算了，算了，细节不重要。对了，爱纱，你问这个干什么？”

我失魂落魄地摇了摇头，推开面前的人群，踉踉跄跄地独自走回了座位。

我发现我旁边的座位仍然空着。

“蓝雅，我旁边的位子上……坐的人是谁？”我怀着最后的希望问跟在我身边的蓝雅。

“你旁边这个位子从开学起就一直是空着的啊……”蓝雅看着我怅然若失的样子，满脸担忧地拍了拍我的肩膀，“爱纱，你今天到底是怎么了？怎么感觉你今天的状态好奇怪啊……发生了什么事吗？是不是前一阵子准备节目太辛苦了？”

我无力地摇摇头，放下书包，沉默地坐在了位子上。

“有什么事情一定要跟我说哦，别太勉强自己——”

蓝雅还没说完，上课铃就响了。

她摇摇头，又拍拍我的肩膀，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去了。

第一节课上老师少有地点了一次名，我听着同学们此起彼伏的应答，然而那些声音当中没有埃里森的。

我看着身边那个空荡荡的座位，仿佛还能看到他坐在我身边傻笑的样子。

然而，现在这一切都只是我记忆里残留的幻影罢了。

一瞬间，我觉得自己的心好像缺了一块。

我心不在焉地熬过了整个上午的课。

午休时间蓝雅很热情地跑来招呼我一起去食堂买饭吃。

“啊，我自己带了饭！”

我下意识往平时放饭盒袋的地方一摸，结果什么都没摸到。我低头一看，才发现我今天根本就没有带午饭来学校。

如果是以往，埃里森肯定会给我做好午饭一起带来的……

想到埃里森，我感到鼻子一酸，压抑了很久的泪水终于像小河一样缓缓地流出眼眶。

蓝雅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吓了一大跳，急忙拿出纸巾帮我擦眼泪。

“爱纱，你怎么了？没事，没事，不就是忘了带饭吗，大不了今天这顿午饭我请你！别哭啊！”

然而，我只是无声地哭着，心里的空洞越来越大。

然而，午饭不能不吃，经过了一上午的消耗，而且没吃早餐，我的肚子现在已经在唱空城计了。

于是，我悻悻地跟在蓝雅她们身后，一起向学院的食堂走去。

走过食堂前的空地时，我突然看到米丽和她那几个拥护者正有说有笑地从我眼前走过，脑子里猛然闪过一个念头。

对了，我可以问问米丽啊！就算我们班的同学都忘了埃里森，至少她会对我和埃里森演奏钢琴的事情有印象吧？当初她曾经多么尖锐地讽刺过我们啊！

想到这里，我急忙冲到米丽面前拦住了她：“等等，米丽！请等一下好吗？”

米丽被我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向后退了几步。

她身边的马尾辫女生很不客气地迎上来：“喂，你干什么？”

“我找米丽有些事情！”

“你有什么事吗，爱纱同学？”

米丽露出一个尴尬的笑容。

“上次我撞了你之后，你让我去乐器陈列室帮你找手绢了，对吧？”

“啊？”

米丽疑惑地皱了皱眉。

“之后我报名表演钢琴独奏，然后你找人围攻我，对不对？之后埃里森出现了，他为了救我把左手给扭伤了，结果你告诉我手绢的事是骗我的，有没有这回事？”我激动地问。

“喂，你不要空口诬陷人啊！”

听到这里，米丽惊慌地后退了一步。

“我不是来和你算账的……米丽，求求你告诉我，真的有这件事，对不对？在昨天的校庆上你还说，我和埃里森演奏的《恶魔奏鸣曲》是从千丞那里偷来的——”

啪！

我话音未落，那个马尾辫女生已经愤怒地给了我一个响亮的耳光。

“喂，你这个人怎么回事！平白无故诬赖别人很好玩吗？”

“我不是诬赖，我是来求证的啊！那些事情真的发生过，对吗？埃里森真的存在过，对吗？”

我顾不上捂住隐隐作痛的脸颊，向前走了几步，抓住米丽的肩膀拼命地摇晃起来。

“米丽，求求你好好想想，这一切都是发生过的，对吗？”

“你……到底在说什么？”

米丽那张漂亮的脸此刻因为惊恐而微微扭曲着，她瞪大了双眼，嘴唇不住地哆嗦。

“求求你了，快点想起来，好不好？”我仍然对她苦苦哀求。

“来人，快来人啊！快来人把这个疯子给我拉开！”米丽终于忍不住大喊起来。

这时她身边的几个女生才反应过来，急忙用力将我从米丽的身边架开。

我拼命地反抗她们，然而就算是学过空手道，我想一口气甩开四五个人也十分困难，所以，我只能像是一头被关在笼子里的困兽一样，瞪着充满血丝的双眼对着米丽大吼大叫：“米丽，你一定能想起来的！你给我好好想一想！就是那天早晨！”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米丽惊慌地摇摇头，向后退了几步，随后转过身玩命似的向远处逃。

我想追过去，却被那几个女生死死拖住。

“放开我！让我去找米丽！米丽！给我回来！我不信，我不信你真的忘了那天的事情！”

可是米丽仍然飞速地跑着，渐渐消失在我的视线当中。

“回来……你给我回来啊……”我绝望地呼唤着，直到全身都失去力气，才瘫软着坐在了坚硬的水泥地面上。

直到这时，我才发现四周不知何时聚集了不少路过的同学，有些人还疑惑地对着我们指指点点，不知道在讨论什么。

“这是怎么了，怎么这么多人？”蓝雅她们终于追了上来，一见这架势，吓了一跳。

“你们看好她！刚刚她简直吓死人了！为了拦住她我胳膊都被挠出血了！”

马尾辫女生愤愤地撸起袖子给蓝雅她们看。

蓝雅有些尴尬地对她道歉：“不好意思啊，爱纱这几天大概是压力太大，所以有点不太清醒，你们多多包涵。”说完，她拉住兀自坐在地上的我，柔声安慰道，“行了，爱纱，快去吃饭吧！去晚了食堂没饭了，有什么事等吃完饭了再说！”

“可是……”

“爱纱！”

蓝雅的脸色也变得有些不好看了。

看到她的样子，我猛地打了一个激灵。

是啊，我究竟在做什么呢？我做的这些事情又有什么意义呢……

在蓝雅和另外几个同学的搀扶下，我终于缓缓站起身来，像行尸走肉一样跟着她们来到了食堂。

坐在餐桌前，我的脑子里却仍然回放着刚刚和米丽遭遇的场景。

米丽也不记得埃里森了……

甚至连我撞到她的事情都忘记了……

没有发生那件事，我就不会去乐器陈列室，也不可能遇上埃里森……

就像他出现的时候用魔法修改过大家的记忆，让大家误以为他是很久以前就存在于现实中的人一样，现在和他有关联的所有事情也都被修改了吗？

我感到脑子里嗡嗡作响，忍不住捂住头蹲在地上。

天啊，如果真的是这样，那我岂不是再也没有机会见到他了？

对了，埃里森不是说过吗，学院的乐器陈列室是恶魔世界和人类世界的交界处……说不定我去那里能够找到他？

想到这种可能性，我心中又是一片火热。

太好了，我还有机会！我还有机会把埃里森找回来！

我急忙站起身来，冲着不远处的蓝雅打了个招呼就转身向食堂外跑去。

“蓝雅，下午帮我请个假！我要去一个地方！”

“等等，你不吃饭了？”

蓝雅正在看着食堂窗口的菜单发愣，见我突然兴冲冲往外跑，急忙跑过来拦住我。

“吃饭什么的以后再说！”

我丢下这句话就向目的地——学院的老教学楼飞奔而去。

大概因为是中午的关系，这栋木质结构的老教学楼显得没有上次那么阴森破旧。

我径直推开破旧的木门，跑过吱呀作响的楼梯，直奔我和埃里森相遇的那个乐器陈列室而去。

埃里森，等等我！我来了！

我闭上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气，随后手下用力，猛地推开了乐器陈列室的门……

里面静悄悄的，什么动静都没有。

因为角度的关系，正午时分的阳光无法洒进屋里，令这间屋子显得有些阴森。

我轻轻地走进了屋里，小心翼翼地对着四周呼喊：“埃里森，埃里森你在吗？”

房间里静悄悄的，没有任何声响。

“埃里森，拜托你，出来吧！”我不甘心地再次呼喊，可是回应我的只有寂静。

“埃里森……”

可恶，眼泪要掉下来了。

“埃里森……你回来好吗？我不知道你做了什么，但是现在同学们已经不再敌视我了……所以你回到我们身边好吗？”

我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自我安慰一般，对着宁静的虚空缓缓地讲述。

“一切都不是你的错啊！因为有你，我才会学会弹钢琴……我……我想和你再弹一次那个时候的曲子啊！所以求求你，回来好不好？”

回想着一起弹钢琴的那些时光，我感到鼻子一酸，眼睛再度开始变得湿润起来。

“如果没有你在的话，我一个人该怎么办？”

是啊，没有埃里森的话，我该怎么办？

我习惯了他的吵闹，习惯了他的纠缠，习惯了他的照顾，习惯了和他一起弹奏钢琴的时光……

原来在不知不觉中，我早就把他视为我生命中重要的一部分了吗？

“埃里森……你知道吗，我……喜欢上你了啊……所以求求你，回到我身边吧！这次，我愿意和你订下一生的契约，好不好？只要你能回来，什么契约我都能答应！”我终于颤抖着，对着虚空说出了这句压抑在心底很久的话。

仿佛是为了回应我的话语，空气中突然出现了奇怪的骚动——

“嘻嘻嘻，有个人类小女孩在说她喜欢埃里森呢！”

“那个只会弹钢琴的傻瓜居然也有人喜欢？”

“哈哈哈，太好笑了！”

“记得他的钢琴也是个人类教的吧？叫什么来着？千树？”

“是啊，是啊！最后那个人类对他凶狠地嚷嚷着‘滚开’呢！笑死我了，哈哈哈！”

这是什么？

我惊恐地听着在这空无一人的房间里，从四面八方涌出的嘈杂声响。

对了，这里是恶魔世界和人类世界的交界处……

难道说，我的声音惊动了其他的恶魔？而且听起来他们是认识埃里森的！

想到这里我一时忘了害怕，冲着他们高声喊：“你们知道埃里森吗？他在什么地方？求求你们告诉我！”

“谁要告诉你啊！”

“喂，人类，这里是我们的地盘，给我们滚出去！”

“你再不走，我们就用魔法把你赶出去！”

“对！快滚快滚，别在这里骚扰我们！”

不怀好意的声音像是玻璃碎片一样尖锐地刺进我的耳鼓。

“求求你们，告诉我吧，只要你们肯告诉我，让我做什么都行！”

“去去去，别烦我们！吵死了！”

“快出去！”

“谁稀罕你这样无聊的人类啊！”

四周的乐器似乎是受到了恶魔的控制，开始不停地抖动起来，我脚下的地板也微微颤抖起来，我一个站立不稳，重重地摔倒在地上。

“求求你们帮帮我，让我见到埃里森……”我哭着哀求着这些看不见的恶魔，然而我的哀求声似乎只是让他们更加烦躁。

“烦死了！乖乖地闭嘴吧！”

一个靠墙的乐器架忽然抖动着轰然倒向我，我躲闪不及，被乐器架狠狠地压在了地上。

冰冷的乐器瞬间埋没了我娇小的身躯，我感到胸口被重重地压住了，呼吸开始变得无比困难。

记得我和埃里森初遇的时候，我也碰上了类似的事情呢，就是在那个时候，我一时迷糊和他订了契约。

后来我还无数次地后悔过，恨不得时光倒流，好取消这个愚蠢的决定。

现在我又被压倒了，他却不见了。

我无声地哭泣了起来，泪水顺着我的面庞缓缓流淌，像是两条弯弯的小河。

埃里森……为什么这次你没有出来救我？

好难受……好痛苦……我要喘不上气了……

我闭上了双眼，意识开始渐渐变得模糊。

渐渐地，我失去了知觉，连回荡在空中的那些嘲笑我的声音也变得越来越轻……

“爱纱！”

一个惊雷般的吼声将我的意识从消失的边缘拉了回来。

一阵金属碰撞的声音闯进了我的耳朵，身上的重压似乎也在随着这声音渐渐消失。

我迷迷糊糊地睁开双眼，恍惚中看到一个忙碌的身影。

埃里森，是你吗？是你来救我了吗？

我用最后一丝力气顽强地伸出了手臂，随即我就感到手臂被一只有力的手抓住了，那只手正在努力地将我往外面拉扯。

“爱纱，坚持住！我这就救你出来！”

随着一阵哐啷哐啷的金属碰撞声，我终于被那个人拉出了乐器堆。

脱离苦海之后，我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大口大口地喘气，仿佛要将刚刚缺失的氧气全部补充回来。

“喂，你还好吧？”

我看到了一张熟悉的面孔。

然而这张面孔令我大失所望。

我一心一意期盼的埃里森并没有出现，映入我眼帘的，是千丞的脸孔。

原来救了我的人是千丞……

“千丞同学？你为什么会到这里来？”我强压住心头的失落，惊讶地看着他问。

“先离开这里再说。能站起来吗？”

千丞没有回答我的疑问，而是站起身来对跪坐在地上的我伸出了手。

我呆呆地点点头，抓住他的手，挣扎着歪歪扭扭地站了起来。

这个时候我才发现，自己的腿已经被压得几乎麻木了。

“我扶着你走，跟我来。”千丞仍然用不带一丝感情色彩的声音对我说着，同时扶住了我的手臂。

我感到心头一暖，不由得低声道谢：“谢谢你哦……千丞同学。”

千丞对我的道谢没什么表示，只是搀扶着我走出老教学楼，一直走到他家的轿车前。

“我问你，你今天是不是在学院里反复提一个叫埃里森的人？”千丞冷冷地问我。

难道千丞还记得埃里森？

我心中一阵狂喜，急忙点点头：“嗯！我在找他！难道……千丞同学还记得他？”

千丞摇摇头：“我不记得这个人。”

我刚刚还兴奋至极的心情瞬间再度跌至谷底。

然而他接下来的一句话让我的心再度高高悬了起来——

“但是，我知道你要找的这个埃里森。因为我的曾祖父曾碰上过和你十分相似的事情。”说着，千丞指了指他家那辆豪华轿车，“上车，跟我去我家，我有几样东西要给你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