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我喜欢的人

我经常做一个奇怪的梦。梦中，我骑着一辆单车飞驰在一个绿色的草坡上，草坡的两边满是绿油油的稻田。秋风从上边徐徐地吹过，稻浪此起彼伏，宛如一块飘动着的巨大绿毯，特别好看。

不过，令我激动的还不是这令人心旷神怡的田园风光，而是我的单车后座上总会坐着一个似曾相识的女孩。阳光照耀着她的侧脸，她一直在恬静地笑着。光晕中，我看不清她的脸，只能看到她双腿合拢的端坐姿势，像个童话中的美丽少女……

这天，我又怀着这个梦幸福地醒了过来。

窗外的阳光如白亮亮的剑在闪，刺痛了我的眼，我终于又被踢回到了现实中来。

呵……枯燥的生活又要开始了……

我只得赶紧起床，刷牙洗脸，然后昏昏沉沉地赶到学校，硬撑着疲惫的身躯，走在那条熟悉得都有些陌生的水泥道上。

现在是这个城市普通的夏天，而我也是中国一所普通中学的高一学生。

还有，顺便自我介绍一下：我的名字叫做白静夜，今年17岁。

从这个名字你听都听得出，我不是那种一出门就会引来无数花痴尖叫、造成某个路口交通严重堵塞的花样美男，也不是那种在各种场合都表现得非常活跃又抢眼、深受师生们共同拥护和追捧的优秀班干部。我就是一个有点内向又偏爱做梦的普通男生，仅此而已！

相信你们周围像我这类人应该挺多的吧！呵，其实我跟他们是一样的。

现在差几分钟就要上课了。我身旁的人都在急匆匆地快步走着，一双双眼睛紧张兮兮地盯着前边的教学楼，恨不得一脚就踏进教室里，仿佛等一下迟到，老师会抽他们一百大鞭似的！

而此刻我自己却像一个上了弦的木头人，近乎迟钝地游荡在我们学校那条干干的水泥道上，忍不住又想起了那个梦。

我老是在想，梦中那个坐在我单车后座上的纯真女孩，她到底是谁呢？

不知为什么，我总固执地认为，那个老这样莫名其妙地出现在我梦里的女孩，应该就是我们班的桑悠然。她是我们班一个表现得挺活跃的女生，长得也很漂亮，属于那种大部分男生只要看一眼，就会忍不住看第二眼的女孩。

我一直对她存有淡淡的幻想。没事的时候，我总会在自己的脑海里勾勒出一个天真美好的画面——桑悠然站在不远处，朝我轻轻地招手，微微地笑着……

好吧，自作多情，我承认！

我总幻想着有一天我骑着一辆单车，载着桑悠然，飞驰在梦里的那个绿坡上，两边是绿油油的稻田。然后，一阵风从对面的树林里柔柔地吹过来，我们俩的衣角，在风中翩翩起舞。凉爽的秋日里，我们俩爽朗的笑声回荡在那片美丽如画的田野上……

那将是多么美好的光景啊！

只是，幻想终究是幻想。

在现实中，我们经常擦肩而过，却从未看过对方一眼。

我们之间甚至连说一句话的机会都少得可怜。

所以，其实，我们互相很陌生……

哎呀，好痛！

我正在路上游神着，脚下突然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

低头一看，发现竟然是一块巴掌大的石头硬生生地躺在那里……

真倒霉！到底是哪个缺德的，把这么一块危险的东西弄到这边来了！

“静夜！”这时，后边突然传来了一声兴奋又熟悉的喊叫。

应该是柯子……我回过头一看，发现果然是他！

唉，不知道他有没有看到我刚才的倒霉样，不然，以他那喇叭筒的特长，我岂不成了他嘴里难得捡到的笑料，不厌其烦地对他认识的每个女孩说道“某某人今天在上学的路上被一块石头绊倒了，不过，却走了狗屎运，捡到了一百块”，然后再哄得我们班那些一听到什么趣闻就莫名其妙地笑得合不拢嘴的女生们个个捂着嘴笑。

呵，柯子是我的一个铁哥们，同班又同桌，我在这所学校少有的一个死党。这家伙口才很好，这里指的是对女生而言。一件再怎么无聊到极点的事情，只要一经过他那张嘴巧妙地加工处理，说出来后，都能让他对面的那个女孩仿佛听到什么有趣的奇闻异事似的，笑弯了腰……

呵，这是他的天赋，有时我还真有些嫉妒！

“白痴，你在这里磨蹭什么！都快上课了呀，还走得这么慢！”他满头大汗地跑到我跟前，对我嘟哝道。

“干吗叫这么大声，吓死我了！”我吸了一口气，恼火地瞪了他一眼。

“哈哈！快走啦，不然就要迟到了！”柯子笑着拍了拍我，一脸的傻样。

于是，我看了一下表，发现真的快要上课了，赶紧跟他一起往前赶去。

“哇，这是什么呀？”

就在这时，我们后边突然传来了一声尖锐的女高音。

我跟柯子立刻齐刷刷地回过头……

只见徐四叶这丫头不知突然从哪里冒了出来，捡起地上一块如钞票大小的黑色皮状物，翻了翻后，像发现了别人什么难堪的秘密似的，整张胖脸堆满了偷窥得手后的窃笑。

徐四叶是柯子的女友，我们隔壁班的，属于那种有点鸡婆的女生，喜欢八卦，专门以挖掘身旁同学的情感隐私为乐。于是，因为她的口无遮拦而毁掉了好多段潜伏中的爱情，结了不少的冤家。

因为她是属于那种喜欢传播别人秘密的一类人，所以，有时我喜欢称她为传声筒，跟柯子这喜好高嗓门的喇叭筒凑成一对，实在太般配了！

“咦？等等，那块黑色的皮状物似乎是……”

天啊，那是……我的钱包！糟了！

看清了她手里拿着的东西后，我顿时感觉不妙，疯了一般冲过去。

因为，我在钱包里偷偷地放了一张桑悠然的小照片！

这可是我最不愿意让别人知道的隐私！现在竟然落入了这八卦妮子手里，我以后岂不……

苍天啊，城门失火了！

“快还我！那钱包是我的！”

我高声地吼叫着，把钱包从她手里猛地拽了过来……不知怎么回事，脸也莫名地红了起来……

“喂，到底有什么呀？干吗这么神经兮兮的？我看看！”

就在我慌乱地想把钱包塞进兜里的时候，一旁的柯子这时竟然伸出一只手，把我的钱包给抢了过去，用力一翻，“啪——”

当桑悠然的那张小照片醒目地出现在他眼前时，我看到他那双高度近视的眼睛瞬间变得如从炼丹炉里出来的一般，闪动着一束束突然发现了什么重大秘密的光刺。

“哇塞！不会吧！静夜，你怎么，怎么，怎么把，把，把桑悠然的照片……”

他舌头就像突然打了结似的，一连说了好几个“怎么”和“把”，那严重的口吃状显示着他此刻的惊讶程度。

而我则窘得像突然被人扒光了衣服，都恨不得想朝路边的一棵大树撞过去，一死了之！

呵，我跟柯子这对好兄弟在学校里几乎是无话不谈，但这件事除外。

都是那块该死的石头！害得我钱包掉了都不知道，还被他们这对多舌的“夫妇”给撞了个正着，运气还真是背到家了！

“呵，是不是觉得我这样子暗恋别人很可笑？想笑就笑吧！”我异常难堪地看着他们，一脸可怜巴巴的绝望。

他们呆呆地看着我。

“是不是觉得我有点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的味道？”我继续苦笑。

他们的头突然都摇得非常厉害。

“喂，你们干吗呀，说句话呀！别用这种奇怪的眼神盯着我好不好？我都有些受不了了！”我被他们那怪异的眼神盯得有些不耐烦了。

“喜欢就追呀，白痴！”他们突然异口同声地吼道。

什么？追？

开什么玩笑！

“像我这种人，怎么配得上她！”我苦笑着耸了耸肩。“喜欢就追呀，白痴！”他们仍然吼了一遍这句话。

“她要是不喜欢我，该怎么办？”

“喜欢就追呀，白痴！”

“可我没信心……”

“喜欢就追呀，白痴！”

“可是我……”

“喜欢就追呀，白痴！”

……

“好吧，我追就是了！你们这两个白痴，到底骂够了没有？”我最后恼火地瞪了他们一眼。

“哈哈哈……”

他们听了，乐呵呵地凑了过来，柯子笑着拍了拍我：“该死的！静夜，没想到你竟然在暗恋桑悠然……为什么都不告诉我们一声？实在太不够朋友了！”

……

于是，也就是在这特别的一天，在柯子跟徐四叶这两个死党不断地怂恿下，我终于暂时克服掉了自己那天生对女生的怯弱与自卑，大胆地追起我们班的桑悠然来。

我对桑悠然的暗恋期就这样戏剧性地结束。

这天夜里，我躺在家里那张单人床上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觉。

因为，我头脑里又想起了白天发生的事情。

没想到我竟然敢在柯子和徐四叶面前郑重许下誓言，说要去追我们班的桑悠然……天呀！这简直是一个病人有一天突然发神经，说他要去拿奥运会冠军呀！

我今天到底是哪根神经抽风了？也不掂量自己到底有几斤几两，竟然敢公开打桑悠然的主意……

呵！之所以这样说，倒不是因为我天生就没有追美女的勇气，而是，我对女生这种生物一直都有种说不出来的畏惧！

只要一站到她们面前，我就像一个犯了错的学生站到了一个表情极为冷酷的老师面前，整个人紧张慌乱得不知所措。

这种莫名的自卑感来源于我的小学时代。那时候，我曾经暗恋过我们班里一个很漂亮的女孩林心蕾。有一天，我大胆地跟她表白。谁知，她不仅当面无情地拒绝了我，还把这件事情给传了出去。于是，我很快就成了班里的小丑，经常被一帮人围在一个角落里不停地嘲笑……

唉，往事不堪回首，不回忆了，痛！

悠然……

我忍不住拿出了塞在枕头下面的钱包，凝神地望着照片里的桑悠然，心里莫名地泛起一股淡淡的酸。

照片里，她的眼睛真的好漂亮，水汪汪的，清澈澄静，又有着如水般的温柔，宛如深秋里一对静谧的湖泊，只要看一眼，你就能深刻地感觉到她本人的美好。

还有，她的睫毛，细细长长的，还微微上翘，在眼睛上边形成了一个很漂亮的弧度。

还有，她那头乌黑亮泽的短发，虽然只及肩头，却流露着一股很健康的质感。

还有，她的……

“喂，死静夜！喜欢人家就大胆去追呀！在夜里这样对着别人的照片臆想，还真有点像个单相思的变态！”

这时，耳边突然划过一个非常熟悉的声音，不停地振动着我的耳膜，我立即从近乎花痴的状态中彻底醒了过来。

邹小沫？

我慌乱地把钱包收起来，然后激动地跑到外边的凉台上，有些忐忑地朝对面望去……

难道是邹小沫回来了？我感到又惊又喜。

我紧张中带着点点的期待，脑海里立刻浮现出了小时候那个熟悉的身影。

可是……

对面那栋房子望上去一片漆黑……我才发现，刚才原来是幻听。

呵，奇怪了，我怎么会突然产生这种幻听呢？她都已经离开这么多年了。

我有些失望地回到了房里，径直往床上一躺，盖上被子就准备睡觉。

可小沫那张嘲笑我的脸，此刻又如某个突然滋生出的幻影，在我脑海里挥之不去……

睡不着！唉，烦！

呵，邹小沫是我小时候的一个邻居，就住在我家隔壁的那栋房子里。上在小学的时候，我们经常一起玩，算是一对形影不离的好朋友吧！

后来也不知道什么原因，她们家就突然搬走了，从此，我们就再也没见过面。

那已经是好多年前的事情了。

不知道为什么，有时我就会莫名其妙地想起她。

呵，我是属于那种喜欢回忆过去的人。

说实话，我现在还真有些想念她，不知道她现在在哪个城市，哪所学校，过得好不好，会不会想起她小时候曾经有个叫做白静夜的邻居呢？

呵——

有人说，当一个人对自己喜欢的人只敢暗恋而不敢去表白时，他或她通常会主动跟对方保持一定的距离，然后，站在一个对方看不到的角落里，假装做着自己的事情，眼睛却经常不自觉地偷瞄一下对方，看看对方在做什么……

呵，我也经常做着这种奇怪的举动。

今天一大早，我又像往常一样，站在教学楼的一处走廊上，探头远眺，假装悠闲地欣赏着下边那景色宜人的校园风光。其实，我看的是对面，因为桑悠然所在的摄影社活动室就在对面，而我们的教室在教学楼的四楼。所以，我从这边居高临下望下去，能清楚地看到摄影社里边的一些情况。

现在，我看到悠然好像在跟一个戴着眼镜的家伙探讨着什么，时不时还乐呵呵地笑着，让我突然好羡慕和嫉妒那个眼镜哥。因为他有这种机会跟桑悠然如此近距离地相处，而我却要像一个正在做什么坏事的孩子，只能静静地站在离她四五十米远的地方，紧张又不安地偷看……

不知道桑悠然要是发现了，心里会怎么想呢？呵……

“喂！老兄，我看你都快成了一个有些神经质的偷窥狂了。”

我正一个人静静地站在那里，这时，后边突然传来一句带着挖苦的嘲讽。

虽然从声音轻易地判断出了是柯子那个浑蛋，不过，我还是有种做贼心虚的窘迫感，脸慌得一阵红一阵白的……唉，真不明白，为什么我的反应这般剧烈……是不是陷入恋爱中的男生，都会变得这么莫名其妙？

“你干吗呀？都吓了我一跳！”我又羞又恼地白了柯子一眼。

“咦，对面那三个家伙到底在干吗呀？”柯子似乎并没有兴趣理会我，而是趴到了窗前，两只眼睛好奇地盯着对面，嘴里嘀咕道。

于是，我也纳闷地睁大了眼睛，认真看了看，果然发现摄影社外边的一处树荫下，有三个人影在那里晃动，好像是在偷窥……三个人的脸上此刻都挂着猥琐的笑容……

该死的，这三个烂人在那里干吗呀？我怎么感觉他们好像是在打悠然的主意？

“哈哈！我看，他们八成是看了公告栏上桑悠然的那些靓照，所以，现在就跑到那里骚扰人家了！呵，我们学校寂寞男还真多啊……静夜，你的悠然宝贝现在有危险了哦，还不快去帮她把那几只苍蝇给撵走！”我正在懊恼着，柯子突然拍了我一下，嬉笑道，让我感到更加痛苦。

“呵！管他的！我又不是她的男朋友，管这种闲事干吗！”不知是被他的话给刺激到了，还是怎么回事，我竟口是心非地这样说了一句。之后，还当什么事情都没发生，双手悠闲地插在兜里，就准备回教室去。

真虚伪！我在心里鄙视自己道。

不过，既然话已经说出口，也没办法再回头了。我只能硬着头皮，径直朝教室的方向走去。只是每走一步，就感觉是在狠狠地踩自己一下——悠然此刻有危险，我竟然还表现得如此冷漠，像我这种人，有什么资格说自己喜欢人家呢？

呵，我现在到底在干什么！

我走到教室门口，突然发现班里乱哄哄的，好多同学三三两两地待在不同的角落里，如同刚放出来觅食的小鸡，嘴里在叽叽喳喳地谈论着什么。

“喂，看到校门口公告栏上的那些照片了吗？是我们班的桑悠然哦！”

“呵，早就知道啦！校服版的，拍得就两个字——正点！”

“呵呵呵，你这淫贼，是不是也想追她？”

“唉！人家现在几乎都快成为校花了，我哪有那个本事！”

……

仔细一听，才知道，原来是在说那件事情！这帮无聊的人……

我也是昨天才知道的。昨天下午回家的时候，突然发现公告栏那边围了好多的人，于是，我也凑上前去看，才发现上边贴了好多桑悠然的照片。估计是摄影社的那帮浑蛋拍的，竟然把悠然拉去当模特了。不过，照片里的她，倒确实拍得很青春健康，身着一套清新典雅的校服，微笑中充满了阳光与爽朗，用一句俗话来形容，就是——实在迷死人了！

难怪今天突然有这么多莫名其妙的男生来骚扰她，她这次算是出名了！

女孩子长得太好看，总会召来无数厚脸皮的苍蝇，怎么赶都赶不走！

悠然应该很讨厌这种感觉吧！

“喂！静夜，有没有发现我们学校的公告栏这两天变了？”

我刚一脚跨进教室，坐在前边的一个哥们儿就突然笑着冲我眨了眨眼。

唉，这帮无聊的家伙……悠然拍照片，关他们屁事！

“看到了呀，怎么了？”我懒洋洋地回了一个笑，装出一副漠不关心的样子。

“没看到上边贴着我们班桑悠然的照片吗？她现在很红了哦，都快成为我们学校公认的校花了，身为她同班男同学的我们，是不是感到很有福气呢？哈哈哈……”他说完，一脸的坏笑，简直像个流氓，让我有种想把他抓来狠狠揍一顿的冲动！

“呵！不就一些照片嘛！有什么大不了的，又不是长得很漂亮！”

我压抑住内心的怒火，冷冷地瞟了他一眼，故意露出一脸的不屑。

可就在我这句口是心非的话语刚落地时，一个熟悉的身影突然出现在了门口，然后，整个影子在我错愕的瞳孔里急剧拉大，直至将我的整个视野彻底地埋没……

“悠然……”

我的嘴角微微呢喃了一下，呆呆地凝望着门口处那个正渐渐清晰的身影，感觉周围的声音突然被什么强有力的东西给瞬间吸干了一般，一片死寂……眼前有好多男生开始起哄，而我却听不到他们的半点声音，只感觉到他们那喧闹的身影在我视野里无声又交错地晃动……

而在我视野里唯一能分辨得清的女孩此刻正一脸愕然地看着我。她应该听到我刚才说的那句话了……估计是被我那句嘲讽的话给刺激到了。我看到桑悠然那乌黑纤长的睫毛在微微地颤抖，嘴角处还流露出一抹被刺伤的痛苦。

之后，她连看都没有看我一眼，就神色黯然地朝自己的座位走去。

啊，我刚才都说了些什么啊？我杵在那里，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

“嗨，校花！大家快看啊！校花回来了！”

“校花？我们班出校花了？是谁啊？”

“哈哈，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啊！这位穿着校服的美女便是！”

……

悠然刚坐下来，几个无聊的男生就围到了她身旁。

哼，这帮该死的家伙！

我控制不住地捏了一下自己的拳头，然后，心虚又忐忑不安地望了悠然一眼，发现她此刻正旁若无人地趴在那里，一脸悠闲地看着一本小说，还时不时地伸出手去捋一下自己那头乌黑的长发，完全没有兴趣理会那帮人！

看到她的神情已然恢复平静后，我一下子放心了许多。

只是惶惶中，我还是有种深深的愧疚感，觉得自己刚才实在不应该那样说……这样一来，我突然感觉，自己好像也成为桑悠然眼中一个讨厌的对象了。

唉……

“喂，死静夜！说错话就说错话了，改天找个机会向人家道歉就可以了，用得着这样坐立不安吗？你就没看到，你的悠然现在正在遭到那帮浑蛋调戏吗？难道你不帮她做点什么吗？你真的要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喜欢的人被别人这样子欺负？”

恍惚间，小沫那喜欢嘲笑我的声音此刻又宛如阴天里一道光亮的闪电，直向我刺来，让我猛然惊醒……

是啊！我怎么能让这些人在教室里公然欺负我的悠然呢？

不可以！

“喂，你们还是别闹了吧，班主任就要来了！”

这时我故意冲那边大声喊了一句，好让那帮浑蛋都听得清楚。

“呵，少吓唬我们了！班主任如果来了，就叫他吃屎去！”

谁知，有一个男生听了，竟然对我这样毫不在乎地回了一句。

这让我气得牙痒痒，捏紧拳头，真想冲过去暴打他一顿！

“哦？是谁叫我去吃屎的啊？”

可就在这时，一个冰冷又压抑着某种杀气的声音突然从门口处传了过来，沉稳又有力地在整个教室里回荡着，大家顿时错愕地抬起头，一看——

只见我们的班主任——四眼兄，此刻正一脸严肃地站在教室门口。那双凶神恶煞的眼睛瞪得圆圆的，在每个人脸上逐一停留，冷冽的目光喷着无名的火焰……

刚才那个嘲笑他的男生，脸色瞬间变得有些惨白，哑然地站在那里。而其他人则像一群刚放出来游街的老鼠突然碰到了猫，没几秒钟的工夫，就一只只迅速地躲回各自的洞里去了。

这其中，也包括我。我有些得意地瞅了那个白痴一眼，然后坐了下来。

呵，我到底在开心些什么呢？因为帮悠然解了围吗？

“咳！”

我坐在自己的座位上胡思乱想着，前边的四眼兄这时突然发出一声沉闷的咳声，把我的目光又重新吸引到了他的身上。他很快就走到了高高的讲台上，那严肃异常的表情就好像我们学校明天会发生地震一般。

应该是有什么重大任务又要从他口中颁布了……呵，我们这些可怜的孩子……

我这时偷偷地瞅了一眼跟我只隔两三米距离的悠然，没想到竟跟她的目光撞了个正着。刹那间，她那双清亮的眸子先是闪过一丝错愕，然后有些不自然地侧过了脸去，表情瞬间变得异常冷漠……我感觉自己就像被什么锋锐的东西给扎了一下，失措地回过头，假装注视着前方，心却扑扑地跳了几下。

她刚才在看我？

我问了自己一句。

呵，她现在应该很恨我吧！因为像我这种癞蛤蟆，刚才竟然还有脸当着那么多同学的面，那样去嘲讽她这朵班花……不知道她会不会在心里认为，我是因为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呢？

唉，突然感到今天似乎有些冷……

“咳咳！嗯！同学们，今天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跟大家商讨一下。过几天，我们班有一个新年班级年会，需要两个主持人，一男一女……”这时，上边的四眼兄用手抬了一下他那厚厚的黑框眼镜，然后顿了顿嗓子，开始唠叨起来。

果然没错！

又是这种杂七杂八的烦人晚会，需要人手，所以就跑来给我们分配任务……唉，难道不知道我们平时的课业任务很重吗？真搞不懂这些老师！

“有谁愿意自告奋勇，当我们这次年会的主持人吗？”四眼兄这时笑眯眯地望着大家问道。

下边的我们却个个都闭紧了嘴巴，没人愿意去接这份苦差事。

“一个多么难得的表现机会啊……同学们，你们为什么就不好好珍惜呢？”四眼兄那个感叹音“啊”故意拉得很长，像在用什么激将法。

“桑悠然！桑悠然！桑悠然！”

这时，突然有一个男生喊了一句，周围一大群男生女生也跟着附和了起来。

“对呀！桑悠然，没错！支持桑悠然！老师，选她吧！”

于是，悠然一下子就被这些人推到了悬崖边上，我看到她的表情有些紧张。

这帮该死的东西，自己不想干，也不要这样强加给别人呀！

我替悠然捏了一把汗。

“呵呵，桑悠然同学，你愿意当晚会的女主持人吗？”班主任这时和颜悦色地看着悠然，语气都有几分语重心长。

悠然先是犹豫了一下，然后就默默地点了一下头。

答应了……

于是，女主持人就这样选完了。

而之后的男主持人，选得就很具有戏剧性了。因为，选的是我。

就在四眼兄问哪个男同学愿不愿意当男主持人时，柯子这家伙突然拍了拍我的肩膀，对四眼兄大声吼道：“白静夜！老师，白静夜初中的时候当过主持人的，就选他啦！”

然后，在我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其他的男生似乎因为看到终于有人来接这份苦差了，也开始跟着起哄，对我落井下石。

“对，白静夜，支持！选他好了，老师！”

四眼兄很快就接受了这帮人的建议，也不管我自己愿不愿意，拍板一锤定音，硬是让我做了桑悠然的男搭档。

当我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在自己的座位上时，我能深刻地感受到，背后有无数双目光在盯着我，或嘲笑的，或看热闹的，或漠不关心的，或真心支持的，或期待着我到时出丑的……各种眼神都有。

那一刻，我心里产生了一种从未有过的恐慌与无助。

忍不住，我偷偷看了一眼前边的悠然，想看看她有什么反应。

她这时仍然侧着脸，静静地坐在那里，整个过程都没有回头看我一下，那冷淡的表情让我突然感觉只有两三米距离的她离我好远好远……呵，她应该没想到会跟我这种讨人厌的家伙做搭档吧？不知道她现在是不是很后悔去当那个女主持人呢？

感觉好像有股凉风吹过，我愣愣地坐了下来，心头涌起一股淡淡的凄凉。

“哈哈，这样子，你们俩以后就有机会接触了！死静夜，你应该感谢我！”

屁股刚一坐下来，身旁的柯子就兴奋地拍了我一下，一脸的窃笑。

哼！该死的，都是因为你，不然，我也不会当众出丑！

我红着脸，恼火地瞪着他，都恨不得用眼神把他当场烧成灰！

今天中午对我来说十分特别，因为我已经跟桑悠然约好了，12点半的时候要在学校的一间会议室里见面，一起讨论我们这次主持晚会的事情。

本来这个时候应该是午休时间，不过，坐在会议室里的我却精神亢奋。

呵，这可是我跟桑悠然第一次面对面接触呀！一想到这个，我就感到有种莫名的紧张！

望着墙上的时钟一分一秒地走着，我身上的神经也开始控制不住地绷了起来。

唉，该死的，不就一起讨论点事情嘛，我到底在紧张些什么呢？

我用手掐了一下大腿，好让自己头脑清醒一些，免得等一下出什么乱子！

“啪——”

过了一会儿，门响了一声，被人给推开了。我心里也跟着咯噔了一下。

只见桑悠然身着一套洁净的校服，精神饱满地站在了门口处。看到我后，她冲我礼貌地笑了笑，然后从容地走了进来，身上还散发着一股淡淡的洗发精的香味。

“你，你来了？”

我立即有些紧张地站起身，朝她回了一个微笑，却感觉自己笑得好别扭。

“嗯！”她朝我礼貌地点了一下头，然后随便找了个位子坐下来，用手轻轻擦了一下额头的汗后，望着那白晃晃的窗外，感叹了一句，“今天天气好像挺热的，呵——”

天气……没想到她一来就聊天气。

呵，在她眼里，像我这种男生一定很无趣吧，除了聊天气，还能聊些什么呢？

我突然感到心里有点重新袭来的失落。

“嗯……是啊，最近好像都挺热的！”我谄笑着附和，也找了个位子坐下来，整个过程都没敢抬头看她一眼，也不知道自己在怕什么。

“咦？奇怪，你干吗要坐那么远？怕我得了猪流感吗？”就在这时，桑悠然突然不解地问我。

我失措地抬起头，才发现自己竟然跟她隔了四五个位子远。

啊？该死的，我到底在干吗呀？难道要远程跟别人讨论问题吗？

我只得面露尴尬地站了起来，对她傻笑了几下，然后才硬着头皮坐近了一些，以便我们俩等一下能面对面地进行交流。可当桑悠然那张可人的脸蛋距离我只有一两尺远时，我却突然感到自己的脸火辣辣地发烫，那一刻，我几乎希望自己能像超人一般，“咻”地破墙而逃了！

“呵呵……”

在我感到巨大的心理压力时，坐在对面的悠然突然偷偷地笑了一下。像我这样独自在这里想一大堆问题的男生，她肯定觉得很滑稽吧？

唉……我有些懊恼地用手捶了一下自己的大腿，恨自己没出息！

这时，桑悠然两只眼睛突然瞪得直直的，纳闷地盯着我，好像在看一个神经病！

天啊，我都想自杀了，我到底在干什么呀？有那么一瞬间，我几乎都恨不得从窗户那边跳出去，摔死在下边算了！

“我，我的腿刚才有点抽筋，呵呵……”我傻笑着，机灵地解释了一句。

“哦……”

没想到她竟然还相信了，表示理解地点了一下头，没有继续用诡异的眼神看着我。

哈！这场危机总算被聪明的我成功地化解掉了，我一下子自信了不少。

“关于我们这次年会的主持台词，不知道你准备得怎么样了？”桑悠然这时轻声问道，对我罕见地露出了一个甜笑，看着我的那双美眸似乎还含着某种期待。

啊？糟了！

我这一整天想的都是跟她见面后该说些什么，哪有心思去想什么台词！

“我，我还没准备啊！呵呵，你呢？”我感觉自己答得好心虚。

是的，我没用，竟然厚着脸皮把皮球给踢了回去，肯定又让她看不起了！

“我？噢……”她似乎也没有心理准备，表情还是微笑，只是有些怪怪的，脸难堪地泛红，“我，我也没呢！呵……”

接下来，是尴尬的沉默。

我们两个人突然都像被什么东西给噎到了似的，闭着嘴巴，假装想什么心事地看着其他的地方，没再说话了。

整个会议室里开始出现了一种奇怪的氛围，压抑得让人感到有些窒息。

这种沉寂大概只持续了十几秒钟，不过，我却觉得它像一个世纪那样漫长与难熬。

唉！该死的，白静夜，你是男生，应该主动说些什么呀！

我按在大腿上的手急得都要把自己的肉给掐烂了，可嘴巴却还像被灌进水似的，竟然找不到半句适合的话来跟她交流。

说呀！说呀！快说呀！我急躁得在心里对自己不停地喊着。

期间，我还偷偷瞅了悠然一眼，没想到竟跟她凝神的目光撞了个正着……两个人立即又都有些不自然地低下了头。

又沉默了一会儿。

哈，有了！我终于想到一件事了！

“我们……”

我勇敢地抬起头，微笑地望着这个让我魂牵梦萦的女孩，准备开口。

“既然这样，不如等我们心里都有点想法的时候，再好好讨论吧！”就在我那两个字还没说出口的时候，桑悠然突然有些烦躁地站起了身，赔笑着对我说道，“不好意思，等一下我们摄影社还有点事，所以，我必须得赶过去了。呵……”

……

嗖！好像突然被人泼了一瓢冷水，好凉！

“好，好吧！”除了点头答应外，我还能说什么呢？呵……

之后，这个美丽的身影就急匆匆地走出了会议室，门口处只剩下空荡荡的走廊跟我对望。

我愣愣地望着她离开的方向，发呆了许久，然后才回过头，看了一眼墙上的时钟。

好像只有10分钟……她就只跟我在这里坐了10分钟……短暂得有些可怜的10分钟……

跟我这种木头相处，应该很难熬吧？呵……

我感觉自己今天还真失败！

“呼……呼……呼……”

就在我独自一人坐在那里黯然神伤时，门口处突然传来了一阵喘息声。

我抬头一看，发现竟然是……悠然！

她不知怎么的，又跑回来了，站在那里上气不接下气的，一手搭在门框上，一手捂着自己的胸口。那双乌亮的眼眸怔怔地凝望着我，眉头微蹙，像是在懊恼着什么。

“怎么了？”我疑惑地站起身，呆呆地看着她。

看到她又回来了，我心里有种说不出来的高兴。

“我，我……呵，不好意思，刚才忘了一件事情！”缓过气来后，她笑着朝我不紧不慢地走了过来，然后从兜里拿出了一样东西，递到我跟前，说道，“这是我的一个MP3，可以用来录音的，我之前想过了，感觉讨论的东西容易忘掉，所以，我们两个人如果能一想到什么，就直接用MP3录下来，会好一点儿，你觉得呢？”

说完，她那双迷人的双眸定定地看着我，像是在等待着我的反应。

“嗯！”我赶紧点了一下头，表示同意，有些紧张地接过了MP3。

“晚上你使用，白天我使用。谁使用完了，就把它放在储物柜里。这样子轮流使用，我相信过不了几天，我们就能想出满意的台词了！”她说完，对我温婉地笑了笑。

“嗯！”我立即又点了点头，然后认真地看了一眼手里的MP3。

是粉红色的，像个橡皮泥，上面还贴着几张卡通小纸，挺好看的。

这时，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透心凉的香味，是悠然的味道。

我们此刻离得是如此近！

“哈！那就这样吧！没事我就先走了，等有空的时候再一起讨论吧！”

她朝我嬉笑着打了一个招呼，然后，又冲我挥了几下手，才离开了这里。

我也傻笑着跟她挥了挥手。

目送着她走后，我有些激动地望着手里的MP3，感觉就像一个小朋友新年突然收到了一个非常珍贵的礼物，心底狂涌出一股幸福与喜悦。

哎呀，我到底在高兴些什么呢？不就一个MP3嘛！

不过，这可是悠然的MP3哦，没想到我竟然有机会得到，今天我算是收获大了！

把这宝贝收好后，我精神百倍地走出了会议室。

夜里。

我躺在床上，呆呆地望着窗外那一闪一闪的星星，怎么也睡不着。

该死的，白静夜，你快睡呀，明天还要上课呢！

我苦恼地望了一眼墙上的钟，发现竟然已经两点了！

唉，可怜的我今夜是不是又要失眠了？

我慵懒地伸出一只手，轻轻握起了那个在枕头旁横躺着的MP3，瞅了瞅，然后对它露出一个自嘲的笑。

呵，都是因为你，才弄得我今晚如此亢奋！

咦？这是悠然的私人物品呀，我这样枕着它睡觉，会不会有些变态？

可如果把它放在其他的地方，我又不太放心，万一丢了怎么办？

哎呀，该死的，我突然又想起另一件重要的事情了！记得悠然今天好像说过，要我晚上如果想到什么东西，就把它录下来，可我今天整个晚上都在胡思乱想些什么呢？

唉，算了，反正是第一天，想不到什么东西，也情有可原吧……

我挠了挠头皮，就抓起枕头对自己的脸一盖——睡了！

这天一大早，我刚走到我们班教室外边的时候，柯子一看到我，就嬉笑着迎了过来，也不知道他在高兴什么。

“神经病呀，一大早就笑得这么莫名其妙！”我白了他一眼。

“呵呵，进展得怎么样了呀，白大帅哥？”他打趣地问我。

“帅你个头！别一大早就问这种暧昧的问题好不好？不觉得很无聊吗？”我装出一脸的冷淡，不过心里倒挺高兴的。因为这个世界上终于有人开始关心起我的恋爱问题了，真幸福啊！

“呵！不说拉倒！别忘了，是谁让你们俩有机会处在一块的，你小子，过河就想拆桥吗？”柯子这时双手环胸，不太高兴地转过身去，一副好心被人当成驴肝肺的样子。

呵！我知道他是在故意逗我玩，所以也懒得理他！

就在这时，教学楼下面突然传来了一阵喧闹声，我们俩的视线都不约而同地朝下面望去。

“桑悠然，我爱你，就像老鼠爱大米！桑悠然，我爱你……”

“桑悠然，快出来吧，我想跟你做个朋友！哈哈哈……”

“桑悠然，今天有空吗？我们一起去对面那家欧罗巴餐厅吃顿饭吧！”

……

我愣愣地趴在走廊栏杆上，睁大眼睛去看，终于看清了楼下的情景。

只见七八个神经病一样的男生在摄影社外面不停地喊叫着，像是存心来骚扰悠然的，个个脸上都挂着猥琐的笑容，让人看了就十分厌恶和反感！

而摄影社的窗帘这时也罕见地拉上了，像个白色的隔离罩覆盖在那扇大玻璃窗上，几乎看不到里面的情景。

悠然应该在里面吧……

我望着摄影社那扇关紧的窗户，皱了一下眉头，突然感到有些担心。

“呵，果然是人怕出名猪怕壮呀，才一大清早，就来了这么多粉丝！”柯子这时望着下面嬉笑地说了一句。

哼！一群没事找事的白痴！

我恼火地盯着那帮浑蛋，拳头悄然地握紧，有种想要冲下去的冲动。

“刷！”

而就在这时，摄影社的窗帘突然抖动了一下，然后就被拉开了。一个男生走到窗前，隔着玻璃窗，恼火地对外面的流氓吼着什么。虽然窗帘拉开的缝隙不是很大，不过，我却看到了悠然的身影。没看到脸，但感觉那个人就是悠然，因为现在，只需要一个模糊的轮廓，我就基本上能认出她整个人来……

如此熟悉……

之后，“刷——”窗帘又被拉上了，里面的情景又全被遮挡了起来，只留下一扇关紧的大窗户。

而外边的这些浑蛋似乎被刺激到了，立即又开始大声起哄起来，说的话越来越刺耳与下流，连我站在这么远的地方，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桑悠然，快出来吧，接受我一个吻，好不？”

“桑美女，我爱死你了，晚上愿意跟我同眠吗？”

“桑悠然，做我老婆吧，我每天给你钱花，哈哈哈……”

……

太过分了，太过分了，太过分了！我听了，气得肺都快炸开了！

“静夜，你如果想让她接受你，就应该让她感觉到你对她的爱！”

我正竭力压抑着内心的愤怒，小沫那鼓励我的声音，此刻却忽然清脆地响在我的耳畔，搅扰着我脆弱的听觉神经……我茫然惊醒。

是呀，我到底在怕什么呢？因为对方人多，我就不敢冲下去吗？

我怎么能如此懦弱！

终于控制不住自己体内那不断沸腾的火焰，我握紧拳头，愤怒地冲了下去。

“静夜，你干吗呀？对方可不好惹！”这时后边传来了柯子的惊叫。

“我不怕！那些欺负悠然的浑蛋，我一个也不会放过他们！”我咆哮了一句，铁了心地往下冲着，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平时的我不是这样的。

呵，小沫，你说得很对，我会让悠然感受到我对她的爱的！

我咬着牙，抬头凝望着前方，准备等一下遇人杀人，遇佛杀佛了！

“桑悠然，晚上有空吗？在校门口等我，我请你去对面的宾馆！哈哈……”

冲到下边的时候，那帮浑蛋仍然在那里嬉闹着，说的话是越来越露骨了。

该死的，我让你再说！

我一声不吭地朝他们走过去，把拳头用力握紧了，准备等一下朝那个嘴里还在不停地说着下流话的人狠狠地打过去。

可就在这时，人群里突然有人小声惊叫了一句：“糟了！校长来了！快逃！”

他的话刚一落地，这些人就开始像老鼠碰到猫似的，乱成一团，没几秒钟的工夫，就一哄而散了。

场面突然变成这样，我也彻底傻了，呆呆地看了一眼不远处那个经过的老头，然后，等我回过头时，发现我的身旁已经空无一人了。可不知怎么回事，我还是想去看一眼里面的悠然，就莫名其妙地往前走着，一直走到了摄影社的窗前，才停了下来。

“你们实在太过分了！不觉得自己现在很不要脸吗？”

我正想趴上去看一下，摄影社的窗帘这时突然倏地被人给拉开了，一个眼镜妹探出头来，不分青红皂白，就张着嘴对我愤怒地破口大骂了一句。

我木讷地看着她，整个人就像失了魂似的，头脑陷入了一片空白，都忘了自己到底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了。

“啊？是你！”眼镜妹似乎见过我，突然又惊叫了起来，对里面的人不停地喊着，“大家快来看呀！这个人不就是悠然班上那个叫做什么夜的吗？他几乎每天都站在走廊上看我们耶，简直就是一个变态呀！今天不知道是不是吃错药了，竟然跑到这里发神经了！大家快过来呀！一起把他轰走……”

我愣愣地站在那里，感觉自己整个脑袋都昏沉沉的，心里有些发慌。

她在说些什么……

窗前这时突然出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那张美丽的脸庞清晰地挂着两条泪痕。此刻，她正伤心欲绝地望着我，一脸的不敢相信……

不会吧？

那一刻，感觉地面就像瞬间坍塌了一般，我整个人在猛然下坠着，直至掉入一个黑不见底的深渊里。

悠然……

我呆呆地凝望着那个熟悉的身影，整个身躯像被冻住了似的，僵在了那里。

“你这个变态偷窥狂！还不快滚，不然，我们等一下可要收拾你了！”

这时，一个高个子男生突然蹿到了窗前，张嘴对我怒不可遏地吼叫着。

我这才如梦初醒，彻底地明白了他们刚才到底在骂谁。此刻，感觉自己的瞳孔在不停地放大，无数嘲笑的人影在视野里来回晃动着。

“你还不滚吗？你这个变态，真的要我们拿东西赶你？”眼镜妹也凑到了窗前，怒视着我。

“我，我……”

我动了动那已经僵硬掉的嘴唇，想解释什么，可就在这时，耳边突然响起了柯子那焦急的喊声。

“白痴呀！还傻站在这里干吗？快走呀！”

之后，他一手硬拉着已经丢了魂的我，开始往一个方向狼狈地逃了起来。

恍惚中，我最后又回过头，看了悠然一眼，发现她背对着我，身影变得异常的模糊……

那一刻，我能够清晰地听到，某个地方有种清脆的破碎声。

“嗒嗒嗒……”

这次我是彻底玩完了……我抬起头，无可奈何地对着这个看不透的世界苦笑了一下……

那天晚上，我睁着眼，呆呆地看着窗外的星星，一直看到天亮。

又一次失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