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式圣域其实是一个条件简陋到不行的露天篮球场,周围耸立着贴满宣传海报的铁丝网,远一点是密密麻麻停成两排的机动车,更远处是穿行于城市上空的轻轨,以及鳞次栉比的高楼大厦。
夕阳西下,挂在电线杆上的破旧音箱,总会播放高分贝的饶舌歌。一队队穿着鲜艳的高大少年便汇聚在这里。过长或过短的头发,五颜六色的头巾,炫目的金属饰品,触及膝盖的长T恤,肥大的滑板裤,涂得异彩纷呈的球鞋……
从海岸那边吹来的嘻哈风,把浓厚的黑人文化和街头气息,以一个微妙的角度嵌进巴厘市,使这儿注入少年的血液鲜活而澎湃。
没错,对于住在这里、喜欢玩花式篮球的年轻人来说,花式圣域的重要程度绝不亚于街球的发源地——纽约洛克公园,而和其他篮球队PK、提高自己的篮球技术和杂耍本事就是生命中最重要的意义。
每周下来,各队的战绩都会被排名,贴在最醒目的地方。而最近三个月以来,排行榜上的第一位却雷打不动地写着“天使之翼”几个大字。
那是个相当罕见的组合,因为队中有一名棕色皮肤的少女。虽然身高178厘米左右,但和几名195厘米以上的队友站在一起,却变成了娇小可爱的芭比娃娃。
运球。妙传。上篮。盖帽。扣篮。
不管谁上前挑战,“天使之翼”总是应付得游刃有余、有条不紊,就像一支身经百战的超级雇佣军,能够瞬间看出对方的弱点,快速制定出相应战略,用极其漂亮的姿势,毫不留情地将其打垮。
“呵呵,怎么还要使用美人计?‘天使之翼’也太逊了吧?”
当然,偶尔会有不明所以的家伙想在老虎头上拔毛——某次某支自我感觉良好的外地球队便是如此,结果被“天使之翼”的两名男性成员连续扣了十个篮,最后仿佛天大的嘲讽一般,棕皮肤少女使用胯下“V”字运球连过两人,凌空越过身高188厘米的对手的头顶,表演了一个NBA的罗宾逊式灌篮——
虽然外表和穿着都极像漂亮的模特,但她挥臂扣篮的瞬间,浑身散发出让人不寒而栗的杀戮之气!
那一刻时间几乎停滞,空中凝结着的美!
咚。
球最终入筐,棕皮肤少女轻盈落地。
一时间呼声震天。
“Good job!不愧是获得全国优胜的‘天使之翼’!”
“那是当然的!”得意溢于言表的棕皮肤少女,拉过两名高大的队友,跟随着从音箱里传来的歌曲跳起热辣的街舞。
年轻的血液,柔韧的肢体,胜利的欲望……如同春季层层叠叠的牡丹,在流畅地转球、传球、运球中,毫不保留地绽放开来,成为钢筋水泥森林中最美丽、最强大的生命体。
“好厉害!”
其他队员也加入进去,争先恐后地表演自己的绝活:有用身体的各个部位转球的,有用脚投篮的,有连续抛投两三个球的……
一时间,花式圣域的气氛像是冲上夜空的烟花,被他们那张狂而华美的动作推向一波又一波的高潮!
外地球队的几名成员却因为输给女生而懊恼不已,本想把球扔到空中当作发泄,谁知它却不听话地飞到了场外。
咕噜。
花里胡哨的篮球最终滚到画着人物头像、写满英文字母的墙壁前,一辆超炫的黑色哈雷摩托骤然停下。
骑车的修长少年单脚踏地,伸手掀起黑色的头盔,露出一张英气十足的脸孔。没有繁复细节的银色赛车服,简单而清冽的表情,和身后的涂鸦背景形成强烈的反差。
看到脚边的篮球后,浅褐色眼睛,在炫目的余晖中略略波动,就像被微风惊起涟漪的湖泊。湿润丰泽的嘴角往上扬起一点,然后又迅速恢复深秋般的淡漠。
“怎么突然停下来,想要打球吗?”
坐在机车后面、紧紧抱住他腰的少女疑惑地皱了皱眉。她有着白白软软的可爱脸蛋和一头飘散的栗色长发。和花式圣地的少男少女比起来,身材娇小得就像发育不全的孩子,格外惹人怜爱。
“喂,那边的,帮忙扔过来!”
听到场内人的呐喊,漂亮少年怔了怔,弯腰拾起车轮旁的篮球,托在手指上转了几圈,然后猛地向场内掷去。
球出手后,他还保持着投篮的动作。修长白皙、骨节匀称的手指用力张开,在似乎要将所有光芒燃尽的夕阳下变成透明的红色,就像被染上胭脂色的、盛放的昙花。
“没有的事。”少年侧过头淡淡地对少女解释,“你别想那么多。”话音未落,球已空心入篮!
“是巧合吧?!如果不是,那技术也太可怕了!”从少年到篮板至少有16米,比中场的距离还要远!场内的人惊讶得差点咬破嘴唇,连正在跳舞的棕皮肤少女也停下了动作,走到铁丝网前看着街道上的少年,墨色的眼中掠过一抹激赏。
“坐好,我们走了。”仿佛发生的一切都跟自己无关似的,漂亮少年迅速拉下头盔,载着身后欲言又止的少女往前方驶去,只是在街道尽头的转角处略略回头看了一眼。虽然英俊的脸上还维持着淡漠的表情,但眸子里似乎残留着些留恋。
花式篮球看起来还有点好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