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不管什么时候，他都能让我心跳不已

一分钟之后。

褚浩和李承的第二场对决在裁判的口令下展开。

这一次，褚浩吸取了上一场的教训，决定先发制人。只见他以极快的速度凝聚全身力气，朝李承使出一记飞身直踢……

李承的反应更快，在褚浩踢中他之前，便迅速侧身闪躲。

褚浩踢了个空，重重地落在擂台上，刚才的力量反噬到他的身上，让他痛苦地微微皱起眉头。

而就在这时，李承快速提腿，一脚踢在褚浩手臂的护具上，再得一分。

此时的褚浩犹如被困在笼子中的老虎，他似乎想要拼命打破被压制的现状，然而不管他做什么，仍旧逃不出对方为他制造的牢笼。

再一次失分的窘境让褚浩整个人变得浮躁了起来。

他不断地出腿进攻。前踢、横踢、侧踢、推踢、摆踢、后旋踢、双飞踢……每一招都既快又有力，可是李承像是预知他所有的招式一样，轻松闪躲他的每一次进攻，甚至总能够及时找到他身上的弱点，不断反击得分。

“看来褚浩的火候还是不够。”秦景明叹息着，“他太着急了，面对李承这样的对手，应该更加谨慎进攻才对。”

他的话音落下的同时，褚浩似乎也意识到了自己所犯的错误，攻击变得迟缓了起来。

又是两记飞踢失败之后，他仿若手脚被束缚住一般，开始不再连续进攻，反而后退几步，防备地看着李承。

局势在这一瞬间发生重大变化。

李承改变一直防守的状态，对褚浩展开了闪电一样的攻击！

“啪！”

一记利落的旋风踢击打在褚浩的肩上。“砰——”

一声霹雳般的巨响撼动着整个室内比赛场。

所有人都睁大了双眼，屏住呼吸，安静地看着胸口再一次被踢中的褚浩。只见他犹如一只被剪断了线的人偶，重重地跌落在擂台上。

所有人都倒抽了一口凉气。“1——2——3——”

体育馆内鸦雀无声。

只有裁判在褚浩身边半蹲下身体，对着趴倒在擂台上的他一声接一声读着秒表。

根据比赛的规定，如果被击倒的选手在裁判喊到“10”还没办法站起来的话，那么击倒对方的选手就会以KO的方式，在本场比赛中取得胜利。

我用双手捂住自己的嘴巴，再也抑制不住伤感的情绪，任凭眼泪夺眶而出。褚浩他一定伤得很重吧？他看起来是那么虚弱，像是没有了呼吸一样，脊背没有丝毫起伏的迹象。

就在此时，我看见他的手指微微动了一下。

他侧脸趴在垫子上，睁开眼睛的时候，正好与我的视线相对。突然，他的嘴角轻轻扬起。

尽管那是一个非常细微的弧度，但是我知道，他一定可以重新站起来。“4——5——6——7——”

裁判的读秒仍旧继续着，而在所有人不敢置信的目光中，褚浩颤巍巍地抬起胳膊，撑住了身体下的垫子。

“他竟然还没有昏过去！”有人大声惊呼，“受了这么重的伤还能站起来吗？这真是太不可思议了！”

“可是李承的实力这么强，就算褚浩现在站起来，也没办法打赢他。”

阿乐首先回过神来，朝身后的男人吼道：“放屁！我们老大一定会赢的！”说完，他腾地站起身，抖动手里的横幅，高喊着，“老大！加油——”

随后，褚爸爸、宁朗飞、阿宇、董蕊和秦景明同时站起身，和阿乐一起呐喊。

褚浩听到了我们的声音，仿佛重新获得了力量，在最后一秒钟，他摇晃着身体爬了起来。

大家都惊诧不已，观众席上随即爆发出震耳欲聋的掌声。李承见状，表情变得有些难看。

裁判在褚浩站稳之后，比了个手势：“继续。”

褚浩恍恍惚惚地看着李承，而李承则趁势发动攻击。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褚浩会再一次被击倒在地的时候，“当当当”的声音阻止了李承的攻击。

裁判宣布：“第二局比赛结束，李承以8:0领先，双方选手休息一分钟。”

秦景明长长地嘘了一口气：“幸好第二场刚好结束，不然必败无疑。”

“褚浩还是有机会获胜的。”宁朗飞忽然冒出来的一句话，让大家都忍不住争抢着问他“为什么”，他却卖了个关子，“你们有没有发现李承刚才的表情？”

我看向坐在擂台右边的李承，发现他正懊恼地拧着眉。

“我想他是打算第一局就KO褚浩，但是他没想到褚浩居然撑到第二局结束。他似乎开始着急了，整个人显得十分紧绷，到时候一定全身上下都是弱点。所以我认为，如果褚浩能够沉住气的话，还是有胜出的可能性的。”

宁朗飞的话音刚落，第三局比赛便开始了。

因为褚浩之前参加过秘密特训，所以体力恢复得很快，再次上场的时候，状态仿若刚才根本没有被击倒过一样。而李承果真如宁朗飞所说，开始急切地想要取得胜利，在裁判喊“开始”之后，便如豹子般快速攻击褚浩。

这一场比赛与上一场诡异地相似。

只不过褚浩和李承的情况忽然转换，这一次沉着应战并寻找机会攻击得分的，变成了褚浩！

计分器上的数字不断跳转——8:1，8:2，8:3……

尽管要在一场之内获得8分胜出是一件几乎不太可能的事情，但是被褚浩这种不服输的精神感染的观众纷纷加入了我们的行列，和我们一起为褚浩加油呐喊。

这样一来，场上的李承显得更加心烦意乱，出招越来越没有章法。褚浩在闪过一记后旋踢之后，终于找到了最好的机会！

他大吼一声，飞身一跃，将全身所有的力量都凝聚在右腿上，朝李承凌空踢去！

那一刹那，画面宛如变成了电影的慢镜头。

当李承回过神的时候，褚浩下劈的腿已经近在咫尺，他根本来不及作出反应，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如泰山压顶般的黑影，迎头而下——

“砰！”

他瞪大双眼震惊地看着褚浩，随即轰然倒在地上。“1，2，3，4……”

裁判又开始读秒。

我揪着心，颤抖着嘴唇，跟着裁判的声音，低声念着：“5，6，7……”耳边同时能听到宁朗飞他们也在紧张地倒数——

“……9，10！”

眼前的一切，就像是在做梦。

直到裁判大声宣布：“本届跆拳道比赛总决赛，褚浩KO李承，胜出！”我才恍恍惚惚地醒过来——

赢了！

褚浩真的赢了！

眼泪一下子盈满了我的眼眶，这就是我喜欢的人——不管什么时候，他都能让我心跳不已……

“优美，我拿到奖杯了。”

褚浩趁着大家兴奋地捧着奖杯拍照的时候，走到我面前，低声对我说道。

此时他的眼角有裂开的痕迹，几丝干涸的血迹黏在他的脸上，他的右脸颊微微肿起，周围还有几处青色的瘀伤。

他的模样是那么狼狈，却仍朝我灿烂地笑着。

我看着这样的他，只能强忍心痛努力挤出一个笑容：“恭喜你。”

“喂喂喂，你干吗要哭啊？”他见我的脸上有泪痕，便伸出手想要帮我擦掉脸上的泪水，然而他似乎突然想起自己的手很脏，于是便想把手收回去。

我见状立刻抓住他的衣袖，在脸上擦了几下，才红着眼睛告诉他：“因为我实在太开心了啊！”

褚浩忍不住宠溺地用手指拍了拍我的脑袋。

“对了，褚浩。”我指了指观众席的后排，小声告诉他，“我刚才看见你爷爷也来看你的比赛了，他就坐在最后一排。”

褚浩顺着我手指的方向看去，果然看见褚老伯一言不发地坐在最后一排的观众席上，便立刻朝他走了过去。

“爷爷。”

尽管褚老伯在私底下做了很多手脚，但褚浩在此时仍恭敬地叫他，并对他说：“我赢了，希望你能够遵守承诺，让我们继续经营武馆。”

褚老伯抿唇看着他，眼神不复往日的锐利，透着沧桑和无奈，他叹了口气：“没想到我千方百计阻挠你，却还是失败了。褚浩，你让爷爷看到了你的决心和毅力……既然你们真的这么重视武馆，那么我不会再强迫你们了。”

说完，他转过身，落寞地离开。

老人佝偻的背影，显得十分孤单。

这时又有一个身影冲了过来——褚爸爸追上去大声叫住他：“爸爸！”

褚老伯回头，惊喜地问：“怎么？你们改变心意了？”

“呃……不是的……”

“那你叫我干吗？”褚老伯恼怒地瞪了他一眼。

“我想告诉你，虽然我不会继承家族的事业，但是您依旧是我的父亲，这一点是永远都不会改变的！”褚爸爸斩钉截铁地说。

褚老伯挑了挑眉毛：“真够肉麻的。”随后轻咳了一声说，“以后有空就带着褚浩来看望我这个老头子，可以吗？”

“知道了。”

褚爸爸的话音刚落，宁朗飞便走到褚老伯的身边，挽住了他的手臂：“父亲，我送你回去吧。”

“嗯。”

褚老伯和宁朗飞并肩离开，对话声断断续续地从前方传来。“你还自己一个人住在那栋大别墅里面吗？”

“是的。”

“你也不嫌闷得慌，找个时间搬回来吧。”“啊？”

“你不是想让我就这么孤独终老吧？”

“要是父亲你不介意，我随时可以搬回去。”

“我什么时候说过不喜欢和你一起住了？也许以前我是霸道了一点，但我一直都把你当成我的儿子，只不过你一直都不肯和我亲近，我当然不能拉下脸来讨好你。”

“对不起……”

“你什么时候搬回来？”“下午就搬。”

听到他们的对话，我和褚浩忍不住“扑哧”一声同时笑了出来。

没想到褚老伯也是个有趣的老人家，或许真如褚浩说的那样，在褚老伯的心目中，添胜集团是比他的生命还重要的东西，所以曾经的他才会那么不择手段地逼迫褚爸爸……但是现在，他终于明白了褚浩对武馆也有着同样的感情，所以他承认了青竹武馆的存在。

而我也懂得了，即使是再细微的东西，只要它承载着爱与回忆，那就是不可忽略的存在！

“褚浩。”

当褚浩被大家簇拥着走出体育馆的时候，忽然有人在身后喊他的名字。

透过背包上的那个透气孔，我发现董蕊站在离褚浩五步远的地方，脸颊通红地看着他，说：“我有话想单独和你说。”

站在褚浩右边的秦景明吹了声口哨，用手臂勾住褚浩的脖子，在他耳边小声提醒：“一定是来表白的，你小子真是艳福不浅呢。”

说完，他扬手拦下一辆的士，和褚爸爸、阿宇、阿乐坐上去之后，几个人朝着褚浩挥了挥手，同时暧昧地冲他使了几个眼色，然后你一句我一句地抢着说：

“褚浩，我们先回去准备今晚的庆祝大餐。”“老大，你可以晚一点回来没关系。”

“阿浩，要是你也喜欢人家的话，就请她今晚一起回来吃饭。”“老大，对女孩子可要上点心哦！”

看着的士载着几个婆婆妈妈的男人离开，褚浩有点莫名其妙地转头，看着已经走到他面前的董蕊，一脸茫然地问：“你有什么话想跟我说？”

董蕊羞涩地看着他：“我之前不是说过，如果你能够拿到冠军，就告诉你一个秘密吗？”

“是吗？”褚浩的表情越发茫然，“那个秘密是什么？”

躲在背包里偷听的我发现情况不妙，正想拉开背包拉链跑出来阻止董蕊，上天却在这个时候戏弄了我——背包拉链被卡住了，我使出吃奶的力气都打不开。

而董蕊似乎终于下定了决心，鼓起了勇气向褚浩深情告白：“那就是——我……我喜欢你！”

“啊？”

褚浩显然吃了一惊，尴尬地“哈哈”笑了两声说：“这不可能吧，风纪委员，我可是你最讨厌的常常违反校规的学生，像你这样成绩优异的好学生，怎么会喜欢我这种人呢？你可不要耍我哦……”

“才不是呢！”董蕊着急地打断他的话，“褚浩，自从你在校门口救了我之后，我才发现你并不是大家想象中的那样……就算你怀疑我喜欢你的真心，你也不应该怀疑你自己，因为在我的心目中，你是一个有着许多别人所没有的优点，值得很多人喜欢的男生。”

“谢谢你……”褚浩迟疑了一会儿，才再度开口，“可是，真的很抱歉，我已经有喜欢的女生了。”

什么？

我震惊地在心里暗叫——

褚浩已经有喜欢的女生了？

为什么我不知道？这两年来，我因为暗恋他而经常偷偷跟踪他，从来没看见他和哪个女生亲近过，甚至现在我附身在指偶上整天和他形影不离，也没有发现他对哪个女生表示过好感……莫非，这只是他拒绝董蕊的借口？

可是据我对褚浩的了解，他并不是擅长说谎拒绝别人的男生啊。那个女生到底是谁？

“是这样吗？”董蕊的声音里透着浓浓的失落，她有些哽咽地问，“你喜欢的女生，到底什么样的人？”

褚浩沉默了一会儿，似乎在努力组织着语言形容对方：“那个女生看起来十分柔弱，却总是在关键的时候帮助我；明明是个弱小的、需要人保护的家伙，可是一直说要保护我。她在我身边的时候，我总能感受到温暖和快乐。也正是因为她的帮助，给了我战胜一切的勇气，我才能够夺得这一次的胜利。”

我的心脏随着他的声音更加快速地跳动起来。

脸颊变得越来越烫，手指随着心跳微微颤抖。

褚浩所说的那个一直在他身边守护着他的女生……难道是我吗？

“看来，你真的很喜欢她呢……”董蕊苦笑了一声，然后深吸了一口气说，“既然如此，我也只好退出了。”

她说完便后退了几步，最后看了褚浩一眼之后，她转过身小跑着离开。望着董蕊坚强的背影，我的身体宛如瞬间被注入了无限的勇气。

董蕊在遭到那么多次的阻挠之后，仍能鼓起勇气向褚浩告白；可是一直待在褚浩身边的我，拥有那么多告白机会的我，始终胆小地不敢说出“喜欢”两个字。

现在的我，也许真的需要踏出这一步，才能改变自己。

第二天下午。

天阴沉沉的，太阳被乌云笼罩。尽管天气并不明媚，我的心情却如同盛夏的太阳，灿烂无比——

褚浩为了感谢我在他参加跆拳道比赛的时候为他所做的一切，答应了我想要和他约会的要求。

拱形长廊。

玻璃箱内的绿色水草随着水流摇摆身姿，无数色彩斑斓的热带鱼成群结队地从我们身侧游过，留下一串长长的气泡。

这是我们约会的第一站——水族馆。“褚浩，你看，是河豚！”

我指着朝我们游过来、睁着两只黑黢黢的圆眼睛看着我们的河豚，兴奋地压低声音叫道。

玻璃箱里的河豚看起来虽然呆头呆脑的，感觉却十分敏锐，它仿若察觉到危险般，突然鼓起腮帮子，身体膨胀了起来，身上长出了无数的刺，那模样和仙人球一样可爱。

我顿时又忍不住低声尖叫，忙拉着褚浩挂在胸前的照相机，对他说：“我要和它合照！”

褚浩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然后小心地看了看四周，确定没有人看他，才用手托起我，将我放在河豚旁边，快速调整相机，按下了拍摄键。

“咔嚓”一声之后，我又有了新的想法：“褚浩，我好像没有和你照过相耶，不如我们也合照一张吧？”

“啊？”

褚浩大叫一声，霎时引来无数好奇的目光。

他立刻用咳嗽掩饰自己的尴尬，然后掩着嘴低声说：“你让我一个一米八五的大男生拿着玩偶自拍，别人看到了，会以为我疯了吧……”

“我只是想要一张和你在一起的照片作留念……”泪光在我的双眸中闪动，我失落地垂下脑袋，“不过，我的要求确实是有点过分了呢。”

褚浩纠结了两秒钟，最后还是被我楚楚可怜的表情打败了，他视死如归地说：“好吧。”

我立刻把眼里的泪花都收起来，脸上随即露出了甜美的笑容。

当他将我放在他的肩膀上时，我用无比亲昵的姿态侧着脑袋，与他的脸颊相触。

那一瞬间，他的脸颊似乎越来越烫，那热度也蔓延到我的脸上。

褚浩收起相机的时候，周围的游客都用一种十分诡异的眼光看着他，甚至还有人捂嘴偷笑并交头接耳了起来。

我见褚浩的脸颊红得几乎要滴出血来，便在他的耳边说：“别理他们，我们前往下一站吧。”

我们约会的第二站，是情侣必去的场所——游乐园。

一踏入游乐园，耳朵就接连遭受着“轰炸”——到处都是尖叫声，此起彼伏。

我抬起头，一道光快速从头顶上掠过，宛如疾速坠落的流星，但是这道光落到最低点的时候又快速攀高，并在半空中画了一个圈……

“褚浩，那是过山车吧？”我指着它兴致勃勃地对褚浩说，“我想坐过山车！”

“OK，我去买票！”

在褚浩买好票之后，我才发现自己身为指偶的优势——在游乐园玩的时候，一张票可以两个人一起使用！这真是太超值了！

因为有了这样的认知，我更加兴致高昂了。“我想玩海盗船！”

“啊！旋转木马！”

“超速旋转咖啡杯！我的挚爱！”

“旋转吊椅好像也很有趣的样子！”

“哇，这个跳楼机好高！看起来好棒！”……

在经过八次极限挑战之后，褚浩快要虚脱地从鬼屋里面走出来，背靠着栏杆不断喘气。

“褚浩，你看你看！”我第九次兴奋地说，“那里有火箭升空……”

“等一下。”褚浩抬起手抹了抹自己额头上的冷汗，颤抖着用毫无血色的嘴唇说，“优美，你今天打了鸡血吗？为什么精力那么旺盛？不过就算你精力旺盛，我们也不应该在一天之内挑战那么多刺激的项目吧……正所谓来日方长，我们以后再来玩好吗？”

看着他疲惫的表情，我心里所有的兴致都消散了，辛苦撑着的笑脸霎时间垮了下来，我转过头，悲伤地咕哝着：“也许以后就没有机会了呢。”

“什么？”

他没有听到我在说什么，疑惑地问。

我转回头看着他，让笑容重新挂在自己的脸上：“褚浩，谢谢你今天带我出来玩，我知道你已经很累了。不过最后，我还是希望能和你一起坐一次摩天轮再回去，可以吗？”

褚浩抬头，看着闪耀着璀璨灯光、缓缓转动着的摩天轮，松了一口气：“只要不是过山车之类的极限项目，别的都没有问题啦。”

说完，他立刻排队买票，带着我踏上了摩天轮之旅。

在工作人员为我们关上座舱的门后，摩天轮随即启动，座舱缓缓往上升。

我从褚浩的口袋里爬了出来，趴在玻璃窗户上，俯瞰着整个游乐园。

突然，一滴雨点落在我眼前的玻璃上，水花弹开，细碎的水珠贴着玻璃，慢慢滑落。

“下雨了。”我轻声说。

褚浩把头凑过来，望着落下无数银色细雨的天空，笑着说：“可惜不是下雪。听说下雪的时候，当摩天轮升到最高点的时候，向自己喜欢的人告白，雪天使就会帮他们得到幸福……”说完，他促狭地朝我眨了眨眼睛，“优美，你不会刚好有话想跟我说吧？”

我从窗户上跳下来，仰起头看着他。

可能此时我的表情非常严肃，让他不安地皱起了眉头：“怎么了？”

“褚浩……”我和他对视良久，终于下定决心告诉他，“今天过后，我就会回到自己的身体里了。”

褚浩惊喜地问：“你找到回去的方法了吗？”

我点了点头，拉开口袋的拉链，把那一小瓶药拿了出来：“这是我爸爸给我的药水，只要我喝下它，就能够回到自己的身体里面。可是，可能会有后遗症。”

“什么后遗症？”褚浩紧张地盯着我。

我看了他一眼，小声说道：“我可能……会忘了和你在一起时的所有记忆。”

他怔怔地看着我，许久许久。

久到仿若过了一个世纪。

最后，他颤抖着说：“优美，你能不能不要回去？”

我的心脏难过得像是被一只巨大的手紧紧攥住了一般，又紧又疼，仿佛下一刻就会裂开来。

我是多么想答应他的请求，可是我知道，我不可以……

于是我只能忍着悲痛，强装平静地对他说：“褚浩，我必须回去。即使会因此忘记和你在一起的记忆，但那才是真实的我……我不能允许自己总是那么胆小地逃避一切，我想要得到勇气，我想像董蕊那样，可以义无反顾地走到你的面前，然后告诉你……”

“可是你会忘了我！”褚浩激动地打断我的话，“优美，拜托你保持现状，不要忘了我，好不好？”

“褚浩，你不明白……”

“不明白的是你！”他如夜空般浓黑的眼睛里生出迷蒙的水汽，接着，一颗泪珠从他的脸颊上滑了下来，“优美，我喜欢你！”

他的泪水落在我的眼睑上，将我伪装坚强的防线全部攻破。眼泪如同断了线的珍珠一样，一颗接着一颗落在褚浩的掌心中。

“我也喜欢你，可是，对不起。”

说完这句话之后，我毅然拔开瓶塞，将药水倒进自己的嘴巴里。

不一会儿，我便感觉到有无数只手伸过来，把我从指偶的身体里往外拉。我的意识如同乘着风一样开始飘荡……

恍恍惚惚间，我看见指偶宛如破败的落叶，毫无生气地倒在了褚浩的手里。一米八五的高大男生，在那一瞬间竟悲伤地弯下腰，蜷曲着身体，抱着指偶呜咽地大声喊着我的名字：“优美！优美——”

“优美……”

“优美，这是我答应要送给你的奖杯，你离开的时候忘记带走了，现在我把它放在床头柜上，让它陪着你，你开心吗？”

“优美，该吃饭了。我为你熬了粥，你闻闻看，是不是很香呢？”

“优美，我做了漂亮的水果拼盘，这里面有香橙、苹果、芒果……”我仿佛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但是醒过来的时候，脑子里一片混沌，完全记不起自己做了一个什么样的梦，唯一能够感受到的，就是自己的身体如同灌了铅一样沉重，而心脏也莫名其妙地有种微疼的感觉。

我用迷茫的双眼看了看四周——

豆绿色的墙壁，同色系的窗帘和床单。很明显，这里是医院。

一旁的床头柜上，放着一小盘水果和一杯冒着温暖水雾的白开水。咦？怎么还有一个金灿灿的奖杯？

我费力地坐起身，拿起奖杯，用牙齿咬了一口，傻乎乎地笑着说：“是真金的耶！到底是谁这么大手笔，居然把金奖杯当成探病礼物？”然后我摆弄了几下奖杯，在杯座上看到了一行字——“2013年立花市跆拳道冠军”……

跆拳道冠军？我什么时候认识了这么了不起的人物？

就在我惊愕万分的时候，一个熟悉的身影从病房门口一闪而过。“啪！”手里的奖杯随即从我手中滑落。

那个背影在我的记忆中是如此重要，哪怕只是远远看一眼，就令我无法自拔。

因为我曾经无数次偷偷跟在他的身后，对着那高大挺拔的背影流口水，想象和这个背影的主人甜蜜约会的情景……只是每一次都因为怯懦而错失了告白的机会，以至于到现在都没办法圆自己的梦想。

那个人，就是我暗恋了三年的褚浩同学！

正所谓，机不可失时不再来。

我当机立断，迅速起身掀开被子，赤着脚飞快地奔跑到病房外。

“褚浩，我喜欢你！”

我清脆的声音在长长的走廊上空回荡。

很快，整个世界都安静了。

走廊上，穿着白大褂的医生、推着轮椅的护士、拄着拐杖的病人、弯腰扫地的清洁大婶……所有人都停下手里的动作，震惊地看着我。

我这才反应过来。天啊！我到底做了什么蠢事？

一直以来都不敢告白的我，刚才居然像鬼上身了一般，这么大胆地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向褚浩同学告白！这实在是太诡异了！

然而更诡异的是，褚浩竟然转过身，扬起嘴角冲我微笑。

接着，他朝我走了过来，张开双手将我牢牢地抱在了怀里。

他的怀抱如同冬日里落在身上的阳光，温暖得几乎能够把我融化。他在我耳边，用让人脸红心跳的嗓音轻声道——

“甄优美，我知道你喜欢我。

“可是你还记得吗？我也喜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