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我就知道你是我过不去的劫

电视机里播放着新闻，希心羽双目带着恨意盯着屏幕上关于苏家最新竣工的工程——“温馨城堡”的报导，新闻上说，苏致远将在近期举行记者招待会，邀请同行和媒体参加。

方宇赶来的时候，正好看到她发狠的表情，冰冷的眼神让他的心微微颤抖了一下，这个样子的她让他感觉有些陌生。

电视机里断断续续传来播报声：

“近几年一直在地产业排名前三的致远集团，不仅为大众提供了更多的就业机会，集团总裁苏致远更是积极地参与慈善事业，他资助的贫困生、孤儿有许多已经考入了重点名校，相信他们会在苏总的帮助下拥有一个更美好的明天，而他们也会用自己的能力，去帮助身边的人！现在，就来让我们采访其中的一位小朋友……”

“虚伪！”

希心羽冷冷地吐出这两个字。一转身，对上了方宇错愕的目光，她没有一丝慌乱，坦然地看着他，丝毫不隐藏自己的恨意。

“心羽……”方宇怜惜地看着她，“不要把自己变成这样，好不好？”这样的她，真的让他好心疼、好无措。

他宁愿她扑在他的肩膀上，哭一场、闹一场，问他为什么命运要这么残忍，也不要她变成这样，变成一个忘记爱是什么、忘记了怎么笑的心羽！

“你会帮我的，对不对？”她忽略他的话，问道。

那天和苏诺绝断之后，她回到家中，不停地查阅着致远集团的资料，在大众的眼中，苏致远简直就是一个完美的企业家、善良的企业家，她要揭穿这一切！

她无法忍受他们所有的成功，因为这一切都建立在爸爸的生命上！

他们没有资格享受这些，没有资格这样安稳地活着，她要把爸爸所有的痛、自己所有的恨，加倍地还给他们！

“你想怎么样？”方宇有些紧张，现在的她，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情，连他都无法预料。

“我要揭穿这一切！就在他们的记者招待会上，我要让所有人都看清楚，苏致远是一个骗子，他是一个杀人犯！”希心羽恨恨地说着，剧烈地喘息着，握紧的双拳也不停颤抖，“我不要让我的爸爸就这样枉死，他们却能心安理得地活在这个世界上，还过得那么幸福！”

“我知道你心里很难过，可是心羽，如果真的这样做，你不会开心的，你会遗失你自己，你不是告诉过我，你爸爸生前只希望你做一个快乐的孩子吗？”

“方宇，你觉得我还能想那么多吗？我已经变成这样了，我无法说服我自己，你帮我好不好？我知道，你一定能够帮我查到当年的证据，一定可以的，对不对？”她的心已经麻木得只剩下痛，拉着方宇的手，满脸乞求。

“我……”

“求你！”

“好……”

他没有办法拒绝，因为他知道，就算他不帮她，她也一定会出现在那个记者招待会上的，到时候如果苏致远否认，一切后果将会由她一个人承担！

“谢谢你。”她想微笑，却感觉那么吃力，似乎渐渐地忘记了笑起来的感觉。

前几天，她在仁爱医院里查爸爸去世那年的死亡情况时，意外查到父亲死的那晚，正是苏诺做手术的前一晚……

她这才知道，原来当年的那个小男孩，就是苏诺。可是，这一切都没有意义了。

就算，他曾经给予她无限的勇气，也无法改变父亲永远回不来的事实。

他们的相遇，注定只能彼此伤害，永远都不会有结果，从幼时相遇的那一刻起，所有的一切就已经注定了……

岑华找到希心羽的小屋时，方宇刚刚离开不久。她的出现，令希心羽有些意外，但她还是打开门，让岑华进来。她的神情虽然冷漠，但还保持着起码的礼貌。

“如果早知道，你过着这样的生活，我当初真不应该……”岑华打量着促狭的小屋，屋里的家具很少，一眼可以看到小小的卧室中挂着一串糖纸折成的纸鹤，在灯光下微微闪烁着光彩，她回头看了希心羽一眼，眼神歉疚地开口。

“您找我有什么事，请明说。”希心羽打断她的话，现在苏家人所有的忏悔在她看来，都是无济于事。

“我今天来，只是想要把当年的真相，告诉你。”

岑华想要拉过她的手，可是希心羽冷冷地避开了，岑华的手僵在空中，理解地点点头。换做她的话，她恐怕也不会原谅害死自己父亲的人，她也不再多说，直接将当年事情的经过，如实地述说，说到最后，不知不觉泪如雨下……

“我知道，当年都是我们的错，可是这一切，苏诺都是不知情的。请你理解一个做家长的心情，如果小诺当初得不到治疗，就一定会死，我真的没有办法眼睁睁看着他死，他是我唯一的儿子啊……”

“所以，你们选择让我的父亲去死，是吗？”听着她的叙述，希心羽的心也微微颤动，眼睛红了起来，泪水在眼睛里打转，可是听到最后一句，她猛地抬头，目光凶狠。

“不是的！”岑华惊呼，摇着头说，“当时，我们真的不知道他会……会那么快就去了。我们只是想先拖一下，在不惊动其他人的情况下，再想法悄悄送你父亲去医院，可是没想到，他的伤势竟然那么重……我们真的不是有心的！”

“所以呢？你觉得我应该原谅你们？”希心羽冷笑着反问。

“我知道你恨、你怨。如果换成是我，我也一样无法原谅，我并不是请求你原谅我们，你要恨，就恨我好了，小诺是无辜的。这几天，他几乎像是变了一个人，整个人憔悴了许多，他不吃饭、也不出门，整天把自己锁在房间里，一句话也不说，我真的很担心他……”

“如果你来就是为了和我说这些，请你离开吧，我还有事。”希心羽打断她的话，心中一阵绞痛，她害怕自己再听下去就会心软，会控制不了自己，跑到他的面前去。

这些天，她几乎是靠着那些恨，才活过来的……

“我们并没有丢下你不管！”岑华没有想到她会这么冷漠，在医院时，她看得出她对苏诺的感情，于是继续说道，“你爸爸临死前，交代我们好好照顾你。我承认，是我自己心虚，我害怕你会知道这一切，所以将你送进孤儿院里！但是这些年，我们一直在资助你，不是吗？”

“你们夺去我爸爸的生命，将我变成一个孤儿，然后再给我钱，最后还要我知恩图报是不是？我应该感激你们对不对？”希心羽终于无法控制地吼了起来，泪水不停地涌出，清亮的眼眸中充满伤痛。她一步步向岑华逼近，哭喊着：“那是我爸爸啊，我唯一的亲人啊，你们有没有想过当初我是怎么过来的！你们怎么可以这么自私、怎么可以……”

“对不起……”

“请你离开，马上离开！”希心羽一边说，一边将她推出门去，用力将小屋的门关上。

“求求你，去看小诺一眼，就一眼，不管你要怎么样都可以，你要我做什么都可以，我知道我对不起你们，可小诺他是无辜的啊……”岑华用力地拍打着门，不停地哭喊。

可是，不论她怎么敲门，恳求她去看一眼苏诺，希心羽都没有再回一句话。她整个人死死地挡在门前，感觉着背后传来的撞击声，心狠狠地痛着，却什么都做不了。门外的声音渐渐小了，一直听到岑华离开的声音，她才无力地滑坐在地上。

她将头埋在掌心中，大声地痛哭起来。

为什么是你……

为什么到了这个时候，我还在担心你，我还在想你……

窗外微风卷起了枯叶，仿佛感觉到她的哀伤一般，不断地飞过来撞在玻璃上，她无助地抱着自己，任由思念啃噬着她的心，看着自己一点一点被吞没，却无力反抗……

终于，到了记者招待会这天。

阴霾的天空中，淅淅沥沥下着小雨，头顶的天空压得很低。黑暗深处，乌云大片大片地翻滚着，轰鸣的雷声一阵阵地从乌云中滚过，闪电瞬间划破苍穹，又迅速暗淡下去，更猛烈的风雨即将来临，气氛让人窒息。

家家户户的电视里，都播放着记者招待会现场的热闹情景，希心羽却没有打开电视。

她穿着一身黑衣，看着门外的小雨，院子里的枯叶被雨水打落，零落成泥。出门之前，她从口袋里拿出爸爸的照片，看着上面笑容慈爱的爸爸，眼睛通红一片，良久，她揉了揉有些干涩的眼睛说：“爸爸，今天小羽要为你讨回公道！”

她和方宇约好，在“温馨城堡”前的一个小公园里见面，他会将她想要的资料给她。

之后，她就可以直接拿着资料去记者招待会上，揭开苏致远伪善的面目！雨很小，打在脸上只有些潮湿的感觉，她撑着一把黑伞，面无表情地走在大街上，一身黑色的装束让她在行人中分外醒目，路上的行人看了她一眼，都纷纷地低下头，想不通这样一个花样年纪的小女生，怎么会穿着这样的衣服，拥有这么冷漠的表情，连看一眼，都会让人觉得心寒。

就在她快要走到那个小公园时，突然，一辆吉普车停在她的跟前，从车里钻出来两个人，还没看清楚来人是谁，她就被一把捂住了嘴巴！

黑色的伞滚落到地面上，被风一吹，很快滚到很远的街边。

两个人架着她上了车，她被一左一右地夹在中间，拼命地挣扎，可是吉普已经飞速地奔驰起来，她惊惶地看向那两个人，心中一震，居然是上次打伤了方宇的那伙人！

“是你们！”

“就是我们！”上次插了方宇一刀的那个人冷笑着，“想不到还会再见面吧！”

“你们想怎么样？！”她警觉地问着，“我劝你们最好还是放了我，否则……”

“你别紧张，我们不会伤害你，只是带你去一个地方，有一个人想见你，到了你就会知道了。至于那些威胁的话你就不用再说了，如果我害怕，还敢来吗？”他有些冷血地笑着。

希心羽知道，一定是米媛派他们来的！

看着他们冷酷的脸，她有些绝望了，她知道自己逃不出去，吉普车的窗户也被帘子遮了起来，没有人会看到车里面的她！

车子一路飞奔，不一会儿便停了下来。

她被推下车，那群人带着她走进了一个已经被废弃了的楼房里，她觉得有些眼熟，皱眉留意着周围的环境，这才想起来，这里是学校附近！

之前，学校曾有传闻，说这里经常发生一些诡异的事件，当时，她只觉得那是耸人听闻，但经不住许琳的软磨硬泡，曾经跟她一起来看过几次。

他们将她带到了三楼，破旧楼房的墙面上有长长的裂痕，看起来好像随时会倒塌一般，窗户的玻璃早就毁坏，楼上空空的一片，他们上来的时候，看到破败的三楼中央，站着一个娇小的人。

“希心羽，你没想到吧？”米媛转过身，一脸得意地看着她。

“我知道是你。”希心羽丝毫不觉得意外，冷笑一声，“你想怎么样？”

“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今天想干什么！我告诉你，我决不会让你得逞的！”米媛上前，勾起她的下巴，狠狠地甩向一边，对着那群男生厉声道，“用这绳子，把她捆住！”

她丢过一条绳子，那群男生立刻照办。

“这关你什么事？”希心羽听到她的话，顿时警惕，可是无论她怎么挣扎，都拧不过那群人，双手朝后被捆了起来。

“怎么不关我的事？苏家的事，就是我的事！”米媛大声地说，一副以苏家未来女主人自居的表情。

“不要脸！”希心羽刺激着她，“你以为这样做，苏诺就会感动吗？告诉你，他从头到尾都不爱你，你永远都得不到他的心，因为你的心太丑陋了！丑得不堪入目！”

啪！

米媛挥手，一巴掌刮过她的脸！

她的嘴角立刻渗出血丝，米媛想起了上次在医院里她打自己的那记耳光，怒火猛地燃了起来，狠狠地又扇了她几个耳光，才微微解了点气：“我告诉你，你给我乖一点，别给自己找苦头吃，一直到记者招待会结束前，你都别想离开！”

公园里。

一直等着希心羽的方宇，突然有些焦急起来，频频地看着手机上的时间。早上出门的时候，他们还通了电话，从她的家中走到这个公园，就算是步行的话，也应该到了，可是到现在她都还没有出现。

当他再一次打她的电话时，手机是关机的状态。

不安的感觉从心底涌起，他知道她的个性，一旦决定了要做的事情，就决不可能回头！就算她临时改变主意，也一定会通知他，没有理由会突然不见的……

“那你就去死吧，去死吧——”

突然，他的耳朵里回响起了米媛说过的这句话，随即打了一个激灵！

他心头一紧，立刻拨打米媛的手机，可是立刻就被挂断了。这让他更加肯定，希心羽被米媛抓走了！虽然上次他受伤的事不了了之，但是他心里头清楚，一定是米媛找人做的，他不敢往下想，如果米媛再找那些人，希心羽会怎么样……

他迅速地拿出手机，打给苏诺。

“苏诺！”电话一接通，他立刻说，“你知不知道心羽在哪里？你有没有见到她？”

“出事了吗？”苏诺在屋里不吃不喝关了自己几天，原本意识还有些迷糊，一听到希心羽的名字，立刻清醒了过来，半晌，才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听到方宇着急的语气，他整个人从床上一跃而起，怒吼道，“是不是心羽出事了？”

“我不太确定，但我觉得她很有可能被米媛抓走了，上次的事你也应该清楚是谁做的！我告诉你，心羽知道你家的事之后，曾经打过米媛一记耳光。一定是她，一定是！”方宇越说越肯定，钻回到车子里，“你现在在哪里，我来找你！”

“我在家！”苏诺挂断电话，飞速地跑到楼下，焦急地等着方宇。他不停地打着心羽的电话，可一直都是关机状态……

几分钟后，方宇出现，打开车门，让苏诺立刻上车。“你知道他们在哪里？”苏诺问。

“不知道，你马上打电话给米媛，她不接我电话，但一定会接你的电话！”方宇紧皱着眉，他心里乱成一片，如果心羽再出意外，他保证不会再留任何情面！

苏诺一听，立刻打给米媛，果然，她接了起来，声音娇柔地说：“苏诺，你怎么会给我打电话？”

“你说，心羽是不是在你那里？”苏诺急切地问。

“你说什么呀，我正赶去参加苏伯伯的记者招待会呢！”米媛捂着手机的话筒，回头示意身旁的那几人看紧希心羽。

希心羽一听到是苏诺来的电话，立刻猜到肯定是方宇找的他，于是对着手机大喊：“苏诺，我在学校附近的鬼屋——我在学校附近的鬼屋——”

“闭嘴！”米媛愤怒地回过头，“给我打，给我狠狠地打！”电话，被挂断了……

苏诺看着手机，转过头问方宇：“学校附近的鬼屋？”

“我知道！”方宇立刻调头，上一次许琳和希心羽去的时候，他也跟着一块儿去了！

“快一点儿，他们好像要对心羽不利，现在被我知道了，他们很有可能会转移地方！”

方宇一听，脚猛踩油门，车子像箭一样冲了出去……

当他们赶到的时候，果然看到一群人正推着希心羽准备离开。要不是她一直想办法拖延时间，恐怕他们来的时候，就看不到她了。

“米媛，你还不放开她！”苏诺先冲了过去，当他看到满身是伤的希心羽时，整个人都快燃烧起来了。

“不要过来，你们谁都不要过来！给我拦住他们！”米媛吩咐完之后，独自推着希心羽上楼。

希心羽看到方宇也赶来了，心里一阵感动，当她看到苏诺眼中的愤怒时，心中那些恨突然就消失不见，只有思念，很深很深的思念。这么久没见到他，他好像瘦了很多，眼眶都深深陷了进去，俊美的脸上满是胡楂，看起来那么憔悴……

她甚至想要放弃报复！

想要忘记这一切，只要和他在一起，这就够了！楼下，传来了打斗声……

苏诺和方宇联手，这几个人对他们而言，根本不在话下，很快便解决了。那群人中最后只剩下之前插过方宇一刀的人还勉强站立着，这时候，方宇拦住了正要冲上前的苏诺：“你先上去找心羽，这个让我来，上次的仇我还没有报！”

苏诺点头，立刻匆匆上楼。

方宇说完转身看向那个人，眼神冰冷，一道精光从眼底迸射而出，怒道：“这次你没那么好过了！忘记告诉你们了，刚才我在来的路上，已经报警了，你们谁都别想逃跑，我们新账旧账，一起算！”

说完，他一个飞身过去，腾空飞起一脚，踹到那人胸前，顿时和那人打成了一团。

“米媛，快放开心羽！”

一上楼，苏诺就看到米媛将希心羽推到了窗边，那个巨大的空洞，就像一个漩涡一般，好像随时都有可能将一切吸进去。

“你别过来——”米媛疯狂地喊着，“你如果再走近一步，我就把她推下去！”

“你疯了吗？”苏诺怒喝，脚步却停了。

“我是疯了，我就是疯了！”米媛一边推着希心羽，一边喊着，“从小我就喜欢你，大家都觉得我们就是一对，就连你爸妈都说，等我们大学毕业就让我当你们家的儿媳妇。为什么你要这样对我，为什么？”

“你冷静一点儿，米媛，听我说——”苏诺紧张地盯着她，一边小心地前进着，“感情的事，是不可以勉强的。不是你不好，明白吗？”

“不明白！我不明白！你知不知道，我从来都没有输过，从来都没有！可是因为你，我成为了多少人的笑柄！你为什么要喜欢她？为什么你喜欢的是希心羽！我竟然输给了她，一个没爸没妈的孤儿，你让我怎么明白！”米媛说着，用力地扇了希心羽一巴掌，愤恨地对着她说，“都怪你，我求过你不要抢走苏诺，为什么还要跟我抢，为什么！”

她用力地摇着希心羽。

希心羽的双手被捆着，重心不稳，整个人倒向了窗边。而米媛完全陷入了疯狂的状态，根本没有感觉到，希心羽就快掉下去了！

苏诺紧张得连呼吸都快停止了！

“米媛，你冷静一点儿，你杀了她，难道就能跟我在一起了吗？快放开她！”他愤怒地咆哮着。

就在苏诺和米媛说话的时候，方宇也上来了，他悄悄地绕到米媛的身后，趁她不备，扑过去想把希心羽拉回来。

等米媛惊觉过来的时候，她吃了一惊，顿时松手，去用力地推开方宇，结果——

米媛手一松，原本被她抓着的希心羽顿时往窗外坠去！

“心羽！”苏诺凄厉地惨叫，不顾一切扑了过去，想要伸手去拉住她，可是已经来不及了，两个人一起掉了下去。

风呼呼地刮过耳畔。

所有的景物都在眼前飞速地向上掠去！

在他们的对视中，穿越了千万光年的距离，将彼此带到身边，又狠狠地将彼此从对方视线中抽离……

终究逃不过宿命的安排！

“不——”

一声凄厉的惊呼!

落地的瞬间，苏诺用力地抱着希心羽，他用自己的身体垫底，护住了她！

咚——

重物落地的声响。

方宇怔住了，米媛松手了……

鲜红的血液从苏诺的头部流出，上次愈合的伤口也再次裂开了。

希心羽的脑海里瞬间一片空白，她慢慢地从他的身上爬开，将他抱在怀中，嘴唇颤抖，几乎无法吐出声音，眼泪不断地流下，她哭泣着紧紧地抱着他，喊道：“为什么……为什么？”

“心羽，你，你没事吧？”苏诺吃力地睁开眼睛，血色弥漫了眼睛，他轻笑着抓紧了她的手，呢喃道，“这次，我终于可以救你了，不是方宇……你不会，不会再离开我了吧……”

他很开心，在最后，是他救了她，她不用再因为方宇为她受伤，而离开他了……

“为什么要救我，为什么要救我！”她捂着他的伤口，血染红了她的手指，触目惊心，就像第一次见到他时，他也是这样满脸的鲜血……

“你知道吗？”他的气息开始变弱，却努力地笑着，“小时候在医院里，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我就知道你是我过不去的劫……那时候我就知道，我会保护你、会爱上你。对不起，我没办法兑现我的诺言，欠你的，恐怕要下辈子，才能还……”

在知道她的父亲就是希宏安的时候，苏诺就想起了那年那个在墙角哭泣的小女孩，怪不得之前在她的房间里，看到她笑容青涩的照片的时候，他会觉得那么眼熟。

因为他们笑起来的时候，是那么像……

他多么希望，她可以再对他笑一次。

一次就好！

可是他没有力气了，连一句话都无法完整地说出，只能看着她的脸在眼前变得越来越模糊，他感觉到她的眼泪滴落在自己的脸上，滚烫滚烫。他心里好疼，好想让她不要哭泣，一张嘴，鲜血便涌了出来，他伸出手，指尖颤了颤，轻轻地落在她的脸上。

“不要，我不要！”希心羽失措地看着那些不断从他身体里流出来的血，“我救了你那么多次，你欠我那么多，你不可以死，决不可以！”

警察赶来的时候，救护车也来了，大家赶紧将伤者抬上了车。

在救护车上，希心羽握着苏诺的手，泪水模糊了她的双眼。

“我可以忘记一切，真的可以，你不要有事，好不好？我求求你，我还没有对你说，我喜欢你，我喜欢你！苏诺，你听到了没有？”

本已经闭上眼睛的苏诺，又吃力地睁开眼，美丽的眼睛显得异常明亮，殷红的血染上了他的睫毛。

他的嘴唇动了动，轻笑着，声细如蚊：“我……我听到了……心羽，糖罐子，糖罐子在你家门口……门口的花坛后面……如果，如果我死了，让方宇照顾你，他一定会，一定会好好照顾你的，你就把我永远忘记吧……”

他的目光落到了刚刚冲出大楼的方宇的身上，方宇站在那里，微微别过头，眼睛也湿润了。

“不要，我不要忘记你！我只要你陪着我，只要你！苏诺，求求你，不要死好不好，我什么都不管了，我只要你活着！”希心羽慌乱地喊着。

苏诺最后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握着她的手重重地垂了下去。

最后一丝光在他眼睛里熄灭，眼睛慢慢地合上了。她再也看不到他眼睛里藏着的秘密，再也看不到他眼中的孤寂哀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