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我知道你很难过

或许我们都不够勇敢，

我不够勇敢放开仇恨，

你也不够勇敢逃离束缚。

我们像是两条平行线永远不会有交点……

天空被黑压压的乌云紧密占据，像是压在每个人心中的伤口上，她的双手颤抖着，内心的仇恨在愤恨地叫嚣，只要一步，只要一步，她就可以实现自己的心愿。

她一闭眼睛，狠狠地就要将手推出去——

“轰隆！”

天空突然响起一个惊雷！

她吓了一跳，手猛地僵住，可是浑身的衣服都在这一刻湿透了，脸色青白，粉嫩的嘴唇褪尽了血色。

“她爱我。”

欧智宸在这时候突然开口了，嘶哑的声音似乎压抑了太多的情绪而变得低沉，他没有回头，可是恩星的心却狠狠地刺痛了，她感觉到了他此时的痛苦，虽然他没有回头，可是她知道他一定在流泪。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么肯定，可是她就是知道。

再次伸出的手在半空僵住，因为挣扎，她突然觉得失去了全身的力气。

欧智宸微微侧头，她清楚地看到他泪流满面的脸。

天空压得那么低，黑沉沉的乌云在天空翻涌，两个人沉默地看着天空，看着大雨刹那间铺天盖地地席卷大地，雨水沿着他们的发丝和衣服不停地流下来，可是谁也没有动，只是那么静静地站着，任大雨洗涤灵魂深处的痛苦。

脸上的泪水早被大雨冲刷干净，整个世界一片迷蒙！“啊——”

欧智宸突然仰天长吼，痛苦的嘶叫声让人闻之心碎。

恩星的心因为他而痛苦着，可是她怎么可以心软？做错了事后悔有什么用呢？姐姐已经死了，再也活不过来，不管他多么痛苦，他都是害死姐姐的凶手，这是谁也改变不了的事实。

“你们在干什么！”

一声怒斥从身后传来，他们同时回头，看到奶奶颤巍巍地站在楼梯口，满脸的惊慌和怒气，看得出来她赶得很急。

“奶奶。”欧智宸怔怔地叫了一声，突然有些奇怪自己怎么会站在这里。

“还站在那里干什么，还不赶紧给我过来！”

苍老的声音激动地发颤，老人早没了往日的雍容淡定，满脸都是惊惧恐慌。

欧智宸拉着恩星爬过栏杆，两个人浑身都被大雨淋得湿透了，水珠沿着发丝衣角不停地滴落，在地上晕出小小的涟漪。

“啪——”

老妇人狠狠一耳光甩在恩星脸上！

“奶奶！你为什么打人？”欧智宸怒吼，立刻把恩星拉到自己背后护着，怒瞪着他奶奶。

老妇人不理会，只是用野兽一样凶冷的眼神盯着恩星，指着她的鼻子厉声说道：“我不知道你接近我孙子到底有什么目的，但是请你立刻给我从欧家离开！”

恩星狠狠地瞪着老妇人，倔犟的眼神与她对视，没有丝毫退缩，她的唇角勾起冰冷的笑意，想赶她离开吗？没那么简单！

“奶奶，你在说什么？刚才是我自己走过去的，不关小恩的事！”欧智宸猜想奶奶生气可能是因为他刚才做了危险的举动，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怎么会做那样的事情，也难怪奶奶生气了。

“你给我闭嘴，奶奶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不要插嘴！等会儿我再跟你算账！”老妇人扭头斥骂欧智宸，不等他回答，又看着恩星，发黄浑浊的眼睛在此刻显得炯炯有神，别有一分沧桑的精明，她狠狠盯着恩星，似乎想从她的表情里看出些什么。

可是她失望了。

恩星绝对跟一般的女生不同，她毫不畏惧地盯着奶奶看，目光深邃，让人看不透她到底在想什么。

“你还没有回答我，离开我孙子，离开我们家，以后不许你再出现在我孙子面前，听见了吗？”

恩星笑容冷漠，站在欧智宸身后盯着老妇人，一句话也不说，脸上渐渐显出五根红紫的指印，可是她似乎一点都不在乎。

“奶奶！”欧智宸冲到老妇人面前，精致的脸庞满是怒气，他吼道，“你到底要怎么样？为什么这么喜欢控制我的一切？我是人，不是玩具，我也有感受，我有自己的思想，有想做的事情，为什么从小你就不肯给我哪怕一点点的自由，我是你的孙子，而不是你手中的一个玩具傀儡！”

“你说什么？”老妇人被气得不轻，哆嗦着指着欧智宸。

“奶奶，放过我吧！给我一点自己的空间，我不想再过这种日子，不想再被你控制一切，请把我的生命还给我！”

欧智宸控制不住地大吼起来，满脸的泪水和雨水混在一起，漆黑的发丝不断地流淌着雨水，狂傲不羁的面孔有种异样的疯狂，在漫天大雨中像妖精一样散发着致命的魅力！

“你——”老妇人指着欧智宸只是喘气，半晌才继续说道，“我不管着你，你能处理好你自己的事吗？连自己喜欢的人都照顾不好，那个女生是因为你才死的吧？连自己爱的人都会害死，你有什么资格在这里跟我说这些话？”

欧智宸漂亮的眼睛此刻已经布满血丝，听到奶奶的话，更加愤怒得难以自制。

“如果不是你，恩美怎么可能会死？如果不是为了反抗你，我怎么会伤害到恩美，当初虽然喜欢她，但是我最主要的目的就是为了反抗你，你知道吗？”

老妇人听到这里，满脸惊愕：“反抗我？我做这一切都是为了你，你竟然说反抗我？”

“我不需要！你从来没有问过我想要的是什么，只是按照你自己的心意控制我的一切，我知道你讨厌恩美，因为她是贫民，没有显赫的身份地位，没有钱，可是你越是反对，我就越要跟她在一起！”

“可是她却因为你的自私而自杀了！”老人冷笑，残酷的笑容似乎谈论的根本不是一条人命，而是一件证明她明智的证例，“所以，你还想说什么？继续跟我作对吗？你想因为你的鲁莽害更多的人吗？”

老人说着，若有所指的看了恩星一眼。

可是这一眼却让她的心凉了一半，恩星的眼神，竟然让她有种心底发凉的感觉。

恩星就那么安静地看着她，没有太多的表情，老妇人被恩星冰冷奇怪的眼神激怒了，冲恩星喊道：“你这种眼神是什么意思？难道我说的不对吗？”

恩星冷冷一笑。

原来姐姐的死在老妇人眼里是这么云淡风轻的一件事。

她听着欧智宸的奶奶冷血地说着一切，听着欧智宸残忍地说出真相，极度的愤怒反而让她平静了下来，原来姐姐只是他报复他奶奶的工具。

所以——

他从来都没有爱过姐姐，是吗？

所以——

姐姐只是为了一个利用她的人伤心欲绝，抛弃她最爱的妹妹，选择了死亡？

如果姐姐知道，会不会有些后悔呢？还是会因为他从未付出过爱而更加绝望，这一切的一切，原来这么好笑，姐姐看得比生命更重要的爱情，在他眼里连垃圾都不如吧……

一阵血腥味涌进鼻腔，嘴唇因为用力，已经被她咬出了血。

她站在欧智宸身后轻轻地笑着。

清澈的眼底渐渐蒙上一层看不透的寒雾，她要报复这一切，报复他们对姐姐做的一切！她会让他们全部都后悔，让他们知道把一个人的生死说得这么云淡风轻，是件不可饶恕的事情！

“你怎么可能不对呢？只是，你们这样对待一个死去的人，就不怕报应吗？我只是替那个死去的女生不值。”恩星冷静地看着欧智宸的奶奶。

“对那种下贱到缠着我孙子不放的女生，你想让我怎么说，被抛弃就去自杀，她就没想过我们欧家的名声吗？这么说她还是便宜了她！”老妇人一脸愤怒和不屑的表情。

“你……”

恩星心底怒气翻涌，愤怒的眼神几乎想将眼前的老妇人烧成灰。

但是，老妇人并没有被恩星眼里的愤怒吓到，而是指着恩星，不容抗拒地说：“你跟我过来。”

欧智宸顿时着急，抢在恩星前面看着奶奶：“奶奶，你找小恩干什么？我已经说了，刚才是我自己站过去的，不关小恩的事。”

“怎么？难道现在我找小恩聊聊天都不可以了吗？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奶奶？”老妇人目光锐利地盯着欧智宸。

“不是的，奶奶。”欧智宸似乎被他奶奶锐利的目光震住了，急急地解释道，“我只是希望你不要为难小恩，这一切都与小恩无关。”

老妇人不再理会欧智宸，而是看着恩星：“你跟我过来。”

欧智宸不再说话，只是看向恩星的眼神有些担忧。可是恩星一脸冷漠，看都没看他一眼，直接跟在他奶奶身后下了楼。

一直跟着老妇人走到书房，房门在身后关上，老妇人面容一变，冷厉的气息像是空中划过的一道闪电。

“你接近我孙子，到底有什么目的？”老妇人直直地问。

恩星看着自己的脚尖，裙子上的雨水嘀嘀嗒嗒流下来，在书房的地板上留下一滩小小的水渍。听到老妇人的问话，她抬起头，清亮的眼睛里没有一丝惧怕：“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你不要再跟我装了，现在，你立刻去收拾东西，我会让司机送你离开，以后不许你再接近宸！”老人花白的发丝因为气愤微微颤动着，脸上的皱纹随着她激烈的表情更加明显。

“为什么？”

恩星看着老人的脸色，终于有了情绪波动，如果就这么离开了，那她以前做的一切不都白费了吗？

“为什么？你说为什么！”老妇人的情绪很激动，几步走到恩星面前，“你以为我没看到吗？就在刚才，你在楼顶想干什么？你是想把他推下去吧？我绝对不会看错，你当时看着小宸的眼神是刻骨的仇恨！你是有目的才接近我孙子的对不对？”

恩星浑身一震，湿淋淋的发丝黏在额头上很难受，她微微眯起眼睛，站在那里一句话都不说。

“怎么不说话了？继续否认啊？”老妇人一步步逼近恩星，斥骂道：“你真是和之前跟我孙子交往的那丫头一样下贱，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身份，就来勾引我孙子。”

恩星握紧拳头，浑身的血液都冲向脑门，看着眼前这个刻薄的老人，突然有种想杀人的冲动！

可是，她忍住了，指甲深深地掐进肉里，死死地盯着老妇人。

“哼，真是不知死活的贱丫头，竟然敢在我面前玩弄把戏，如果你识相，就立刻从这里滚出去，不然的话，我一定会让你后悔！”老妇人说着，重重地一拍桌，浑浊的眼神在此时看起来分外凌厉。

“后悔？”恩星嘲讽地勾起笑容，漠然地看着她开口，“奶奶，你放心，我是不会后悔的，而且，总有一天，你会为你说过的话付出代价。”

说完，恩星头也不回地走出书房。

老妇人看着她的背影，气得直哆嗦，转身走到书桌前拿起电话按了三个数字，电话那头传来管家恭敬的声音。

“老夫人，请问有什么吩咐？”

“不管你用什么办法，我限你用最快的速度给我把这丫头的底细查清楚，看看她到底是因为什么才想方设法接近少爷，听见了没有，不管用什么办法！一定要查出来！”老妇人的声音虽然苍老却中气十足。

“老夫人，这个，警局一直没有消息，想要查出来恐怕没那么容易。”

“警局那些人都是饭桶，他们能查到什么？你给我从细节查，查不到就给我去全市的学校挨着找，再找不到就拿着她的照片到处去问，我就不信一点线索都没有！”

齐叔被老妇人的话吓住，不明白她为什么突然对这件事情这么重视：“可是……”

“不要再可是了，该怎么做难道我说得还不清楚吗？现在就去！”说完，她又立刻补了一句，“记住，查得时候隐秘一点，不要走漏风声，知道吗？”

“是的，老夫人，我立刻就去，您放心吧！”

齐叔皱了皱眉头，一句话都不敢再多说，虽然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老夫人交代的事情他一定会尽全力去办，不过这件事情，恐怕真有些难度……

雨下得很大，似乎没有停歇的意思，阴暗的天空被闪电一次又一次劈裂，巨大的雷鸣声震得地板都有些晃动。

恩星站在走廊的窗边，看着院子里一盆盆美丽的蔷薇花，在雨水的冲刷下花朵有些已经凋零了，鲜红的花瓣像血一样落满了院子。红色的花瓣一直蔓延到院子门口，一眼看去，院子里似乎变成了花的海洋，真的很美，可是恩星却冷笑了起来，刚才还那么鲜活的生命，转瞬之间就变成一地美丽的尸体。

生命真的很脆弱！

就像她的姐姐，前一天还给她做好吃的饭菜，可是第二天，就安安静静地躺在那个冰冷的地方，再也醒不来。

她转身回到自己的房间，看着住了半个多月的屋子，竟然有一丝不舍的感觉。其实这里并没有太多东西让她收拾，所有的一切都是欧智宸给她买回来的，她需要带走的只有姐姐的日记本而已，她看了看屋子里的衣服和一些生活用品，那些都是欧智宸买回来的，既然要离开了，总该把东西都整理好。

“砰——”

收拾得差不多的时候，随着一声巨响，她屋子的门被使劲推开！

满脸怒容的欧智宸站在门口！

他目光如炬，黑色的闪亮直射人心，睫毛上沾满了水珠，晶莹剔透的湿润让他的眼睛更加迷人，雨水沿着发丝从鼻梁上不断地流下，殷红的唇因为生气紧紧地抿着，他的浑身仿佛笼罩着一层朦胧湿润的雾气，颀长的身影带给恩星很大的压力。

“你来了。”恩星放下手里的衣服，对他一笑。

“你在做什么？”

“你不是看到了吗？我在收拾东西。”恩星耸耸肩膀，继续蹲下整理。

“谁允许你离开的，我不会让你走！”他怒吼一声，冲过去把恩星叠好的衣服疯狂地弄乱，把箱子里收好的东西也全部倒了出来，顿时一阵噼里啪啦的巨响。

恩星站在一边看着他折腾，表情一直淡淡的，等他向她看过来的时候，她立刻垂下眼眸。

“你说啊，为什么要离开？难道你一点留恋都没有吗？你不是说要每天都给我做东西吃吗？为什么现在又要离开？”

恩星因为他的话，心里顿时痛起来。

她别开目光，沉默了好久才开口：“我想你很清楚，你奶奶是不可能接受我的，她不会希望我留下，难道你敢对抗你奶奶吗？”

“是奶奶？她……她让你走的？”

“不然你以为呢？你认为你奶奶会接受我这种女生吗？不要忘了，我不是第一个被你奶奶赶走的人，难道你忘了你奶奶说的另一个女生？”

欧智宸愣住，激动的情绪慢慢平静下来，抓着恩星的手也慢慢地松开了，其实不用猜就能想的到，一定是奶奶逼她离开的。

恩美也曾被奶奶逼走，已经有了前车之鉴，他怎么会忘了呢？

只要有奶奶在，怎么可能放任他跟小恩在一起，奶奶肯定会想办法赶走她……

“欧智宸！”

恩星突然反握着他的手，用力地抓紧，盯着他的眼睛急切地说道：“要不，我们一起走吧？带我离开这里，离开你奶奶，好不好？那样我们就能幸福地在一起了。”

“离开？”

欧智宸愣住了，这个问题他以前也想过，可是奶奶是他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了，让他怎么狠得下心抛弃最爱他的奶奶。

“是的，我们一起走吧，离开这里！”恩星的眼睛里闪烁着光芒，像夜雾里的星星，美丽得有些眩目。

“小恩……我……”

看着恩星期待的眼神，他只能紧紧地将她抱住，眼底闪烁着痛苦的泪光。

湿透的衣服将恩星刚换的衣服又弄湿了，可是他却像没感觉到一样，用力地抱着她，离开奶奶吗？他做不到啊……

“欧智宸，你是爱我的对不对，所以，我们一起离开这里，以后我会天天给你做好吃的饭菜，我们一直一直在一起好不好？”恩星紧紧地抱着他的腰，将脸埋在他怀里，感受着他有力的心跳。

被恩星紧紧抱着，他犹豫了，如果可以离开，或许他也是可以幸福的吧！离开奶奶，离开这个锁了他十几年的牢笼，如果当初他带着恩美离开，说不定，恩美就不会死了。

可是，他走了，奶奶该怎么办呢？

一瞬间，他的脑海里又浮现出奶奶刚才在楼顶说的话——

“连自己喜欢的人都照顾不好，那个女人，是因为你才死的吧？连自己爱的人都会害死，你有什么资格在这里跟我说这些话？”像晴天一个霹雳，欧智宸顿时清醒过来，他猛地推开恩星，脸色苍白地站在那里，说：“不——”

他这么怯弱，保护不了自己的爱人，也狠不下心丢下奶奶不管，他有什么资格去追求幸福呢？

他无法离开这里，也不能守护自己爱的人，这样的他，有什么资格去爱别人呢？

“欧智宸，好不好？我们一起离开吧，你带我走，那样你奶奶就管不了我们了。”恩星心里一痛，看着自己落空的怀抱，她抓住他宽大的手掌，然后仰起脸，苍白的小脸满是期待，眼睛因为晶莹的泪水而异常明亮，将欧智宸的脸清晰地映在她的眼睛里，可是却感觉自己的影子离他越来越远，无论怎么努力，都无法看清楚他瞳孔深处的神色。

“不！不可以。对不起……”

欧智宸慢慢掰开恩星握着他的手，后退了一大步，然后听到自己嘶哑低沉的声音，像来自地狱深处，没有一丝生命的希望。

恩星眼底泪光闪烁，心口闷闷地疼，酸楚的感觉让她几乎忍不住流下眼泪。

“你……连试都不愿意试吗？”她喃喃地开口，看着他一根根掰开自己的手指。

欧智宸摇着头，眼中充满泪光：“小恩，对不起！你走吧！我不能跟你离开。”

说完，他不敢再看恩星的表情，转身跑出了恩星的房间。

“为什么不肯试着努力一次呢？为什么要这么轻易放弃？”恩星慢慢地蹲了下来，紧紧地抱住自己的肩膀，心底的疼痛让她无法呼吸，她使劲咬着自己的手背不让自己哭出来，可是眼泪却无法控制地流下来。

姐姐，当初他是不是也曾这样对待你呢？

在你离开的时候，他是不是也这样一句挽留的语言都没有？你当时心里也一定好痛吧？恩星也很痛，你知道吗？

可是，对他的爱不是仅仅为了报仇吗？为什么假装的爱也会这么疼痛呢？

“欧智宸，你怎么可以这么懦弱？当时，你就是这样放弃姐姐的吗？”恩星喃喃地说着，然后猛地站起来冲出去哭着大声喊，“欧智宸，我恨你——”

喊完后，恩星沉默了。

姐姐真的好傻，怎么会为这样的一个男生放弃自己的生命呢？

可是，她真的好不甘心，她不想就这么放弃，难道欧智宸真的一点都不爱她吗？

她不信！

他对她做的一切，绝对是喜欢她的，就算他抛下她狠心离开，可是他的眼神却骗不了她！

恩星脑海里思绪纷乱，她什么都没有拿，空着手走出了房间。屋外电闪雷鸣，一个人都没有，整个世界都是被大雨冲刷的声音，红色的蔷薇花瓣顺着雨水一直往外流淌，她蹲下来，轻轻捡起一片红得刺眼的花瓣。

她握紧花瓣，慢慢地站起来踩着满地红色的蔷薇花的尸体，一步步离开欧家别墅，一直走到铁门外才停住脚步，脑海猛然变得清楚，眼神也慢慢坚定！

她不会就这么离开！

她转身远远地看着欧智宸的窗户，任大雨兜头浇下，视线被雨水挡住，她顾不得去擦一下，只是坚定地站在门口，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的窗口。

银色的雨丝从半空落下，密密地充斥了整个天空，阴暗的天空时不时遽然明亮，紧接着是震耳欲聋的轰鸣！

欧智宸躲在窗帘后面，看着大雨中那单薄的身影。

他紧紧地握住拳头，指骨因为用力变成青白，青筋根根突出。湿润凌乱的发丝散在额前，睫毛漆黑闪耀，黑玉一样美丽的瞳孔散发着前所未有的冰冷妖娆，此刻的他浑身都散发着一种黑暗气息，像地狱中的彼岸花用尽所有的生命开始怒放！

“小恩，为什么那么傻，再淋下去会生病的……我不值得你这么对我，快离开吧！快走吧……”他的心呐喊着，疼痛着，挣扎着，可是却没有丝毫办法减轻自己的痛楚。

一小时……两小时……

原本他以为她等不到他就会离开，可是一直过去了三个小时，她仍然一动不动站在那里。

单薄的身影像大雨中的蔷薇一样坚强，哪怕用尽生命去抵抗，也不肯弯腰屈服，她就那么一直一直站在那里，遥望着他的方向，似乎他不出来她就打算在那里站一辈子！

“小恩……”

他一咬牙，抹去眼泪，就要往外冲，可是就在这时候，大雨中出现了一辆红色的跑车，他看到闵宇撑着一把伞跑到她的身边。

……

“跟我走！”闵宇怒容满面地冲到恩星面前，二话不说，拉着她就往车上走。

恩星浑身没有一点力气，被闵宇一拉，差点儿摔倒在地上，终于，她在恍惚中回神，使劲挣扎着甩开闵宇的手：“你干什么？放开我！”

“你看看你现在像什么样子，你以为这样他就会为你改变吗？别傻了，跟我走！”

闵宇冲她怒吼，燃烧的愤怒几乎要摧毁他的理智，可是恩星怎么都不肯配合，几次甩开他的手，从她手上传来的冰冷的温度像冰锥一样刺进了他的心底。

“我不用你管，我要等他出来，他一定会出来的，我要等欧智宸！”“他不会出来的！”闵宇手里的伞滚进了大雨里，很快被风卷到很远的地方，往日充满阳光的眼睛此刻像北极的千年寒冰，带着刺骨的寒冷。

“你胡说！他是喜欢我的，他一定会出来，你走，不要管我！”恩星使劲推开他，用尽力气哭喊，这个时候，她突然不知道自己这么坚决的等他到底是为了报仇还是为了她自己，她已经分不清了，可是她还是想继续等下去，只有这样她才有希望继续和他在一起。

可是等得越久，她的心越冷，也就越不甘心，难道他真的一点都不喜欢她吗？

不！

不是这样的！

她一定要等到他出来，等他再一次牵起她的手。

“你清醒一点好不好？这样下去，危险的是你自己！如果欧智宸没有喜欢你，你怎么斗都是以卵击石，凭你一个人的力量根本不行，放弃吧！”闵宇使劲地摇她，可是此刻的恩星意识已经有些迷糊，怎么听得进去他说了些什么。

“他是喜欢我的。”恩星用尽力气抓着闵宇的手使劲甩开，后退了一步，眼神冰冷地盯着他。

闵宇突然感觉自己心痛到想要怒吼，他握着拳头嘲讽地笑道：“就算他喜欢你又怎么样？他根本不会为了你去做任何努力，他离不开这个家，也挣脱不了奶奶的控制，你以为你坚持到最后就会有更好的下场吗？”

恩星的脸色霎时变得苍白，她知道他说得没错，也知道他是想用姐姐的事情来提醒她，可是就算没有好的下场又怎么样呢？

她已经别无选择。“走！”

闵宇再一次抓住她的手。

可是她一直倔犟地站在原地，任他怎么拉也不肯移动一步。

“你真的不肯跟我走吗？”闵宇转身看着她，邪恶地眯起了眼睛，这是恩星第一次看到他这样的表情，有些恐惧地倒退了一步。

欧智宸！

求求你快出来吧！

慌乱中，她再次看向远处的窗口，隐隐地看到窗帘似乎微微晃动，可是因为雨太大，什么都看不清楚，他会不会就在那里看着她？

只要她再多等一会，他说不定就会出来了。

“我不走，我的事情不用你管！”她大声吼着，眼泪混着雨水流满面颊，俏丽的小脸已经没有丝毫血色，比风中的白花更加脆弱苍白。

闵宇松开她的手，冷冷地笑起来：“既然这样的话，我只好现在就去说出一切，如果你执意要在雨中等下去，那么，我只能违反我们的约定了。”

说完，他丢下恩星大步往别墅走去！

“你要做什么？”恩星顿时慌了，惊恐地跑过去双手抓着他的胳膊，害怕地看着他。

她不敢想象如果现在欧智宸知道真相会怎么对她，虽然她的目的一直都是向他报复，却从来没有想过如果他知道真相的时候该是怎么样的心情，他一定会恨她吧！

一定会的！

她不想让欧智宸恨她，这是她无法承受的事情，最起码现在不行！

“他迟早都要知道的，为了让你清醒过来，我不得不这么做，放手。”闵宇看着恩星，眼底有一丝隐忍的心疼，却说着冰冷无比的话。

“不可以！不能让他知道，你答应过我的，不可以告诉他！我求求你！”

恩星惊恐地叫喊，满脸祈求的神色，她使劲地摇头，湿淋淋的发丝狼狈地黏在脸上，明亮的眼睛因为紧张睁得很大，清澈的光芒将她眼底的哀求映得一清二楚，那柔弱无助的模样让人心疼不已。

闵宇轻轻叹息，看着面前的恩星怎么都狠不下心。“走！”

他突然一把抓着她的手，拉着她往欧智宸家走去。

“闵宇！你要干什么？不要去！如果你告诉他，我一定会恨你的！你放开我，求求你……不要说……”可是无论她怎么挣扎，都被闵宇拽着再次回到了欧家大宅。

闵宇径自拉着他到了欧智宸的房门外，然后重重地敲门：“表哥，开门！”

“闵宇，走吧，不要去，我求求你……”恩星试图做最后的努力，可是闵宇听而不闻，只顾使劲捶打欧智宸的房门。

过了很久门才被打开。

欧智宸站在阴暗的房间里，垂在眼前的刘海挡住了他的眼睛，阴郁的沉寂让人忍不住呼吸一滞。

“欧智宸……”

恩星喃喃地叫他的名字，忘记了继续挣扎。

看着面前浑身湿漉漉的恩星，欧智宸心里一阵疼惜，她的脸色那么苍白，眼睛哭得红肿，丰润的嘴唇已经冻成了青紫色，浑身都在颤抖着，看起来那么狼狈，只有湿润的双眼显得异常明亮。

“表哥！你说，你到底喜不喜欢小恩？”欧智宸静静地站在那里，一句话都不说。

“说啊！”闵宇愤怒地指着欧智宸吼道，“如果你还是个男人，就清清楚楚地说明白！如果喜欢，请你好好爱护她；如果不喜欢，就请你明明白白地放手！这样子躲在这里算什么？你看你把她折磨成了什么样子？你到底要怎么样？”

“闵宇，不要说了。”恩星使劲拽他，没想到闵宇会发这么大的火，可是她又希望能听到答案，如果欧智宸是喜欢她的……

“为什么不说？你不是想知道他到底喜不喜欢你吗？既然那么想知道，现在当面问清楚不是更好？像个傻瓜一样在那里淋雨，是想让他心疼吗？如果他不爱你，你这么做只会让人觉得可悲可笑而已！”

闵宇目光如刀，死死地盯着欧智宸，迫人的气势比起欧智宸丝毫不弱，一点都看不到平时嬉笑散漫的影子，他仿佛在一瞬间长大了。

可是恩星知道，那样阳光的表面只是他的面具，现在的样子才是真正的他。

她看着他有些愣怔，如果不是欧智宸，或许她真的会爱上面前这个男生吧！可是现在，她已经失去了爱一个人的能力，也或许是因为她的心里已经无法承载更多的感情。

欧智宸看着闵宇，突然有些羡慕他的敢作敢当，如果自己也可以那么勇敢坚定，该多好。他看着恩星憔悴的样子，不知道该说什么，他们的勇敢只是更显得他软弱无用，可是，反抗哪有那么容易呢？

第一次兴起对抗奶奶的念头，就害死了那么爱他的恩美……他，已经没有任何勇气继续跟奶奶对抗了！

记得最初遇到恩美的时候，她一身旧衣服洗得发白，头发简单地扎在脑后，站在阳光下，纯洁得像一朵洁白无瑕的百合，笑容明媚动人。

那柔弱亲切的笑容带给他一种家人的感觉，就在那一瞬间，他那冰冷的心突然感觉到一丝暖意，让他不顾一切想要抓住。

他需要恩美帮他一起对抗控制了他十几年的唯一的亲人，他的奶奶，那个顽固自负的老人，却是他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牵挂。

虽然他极力逃避，也不想承认，可是他知道那是事实。恩美，她的背景属于奶奶讨厌的——

贫民、没身份、没地位！

他只希望能够反叛一次，不按照奶奶的希望去做一次！他还记得第一次将恩美带回家见奶奶的情景……

那天，天气很好，明媚的阳光照在恩美的肩头，她单薄的身躯显得更加柔弱，她穿了一身干净的棉布裙子，虽然看起来有些旧，但是洗得很干净，整个人看起来干净清爽像是纯洁的栀子花。

她的微笑总是安静的，他知道恩美虽然看起来柔弱，可是她的自尊心却比任何人都强，她有属于自己的个性，当然，只有这样的脾气才更加能激起奶奶的怒气。

他一直需要一个机会跟奶奶摊牌，可是却迟迟没有勇气。当他鼓起勇气握着恩美的手走进欧家大宅，欧智宸明显地感觉到恩美也和他一样紧张，他附在她耳旁轻声安慰：“小恩，不要害怕，如果我们决定要在一起，总有一天你都要见到奶奶的。”

恩美小脸苍白，嘴唇也是苍白的，她紧紧地抓着他，强装镇定地仰脸对他展开笑容：“有你在，我就不怕。”

他想，那是他唯一一次鼓起勇气，或许是恩美给了他力量。直到午饭的时候，奶奶才出现在餐桌前。

恩美看到奶奶，猛地站了起来，惊慌失措的样子让人心生怜惜，他也跟着站起来，紧张地盯着奶奶。

奶奶站在那里从头到脚将她打量了一遍，时间越久眼神越冰冷，到最后，奶奶走到餐桌前，二话不说，直接端起一杯饮料泼到了恩美脸上！

“啊——”恩美惊呼一声跳开了，紧张地躲在他身后，纯真的眼神像小鹿一样柔弱无助。

“奶奶，你干什么？”

他挡在恩美前面，瞪着奶奶。

可是奶奶瞪着他一句话都不说，那样的眼神让他心里越来越没有底气，就在奶奶凌厉的视线下，慢慢垂下了头，奶奶一把拨开他，指着他身后的恩美怒骂：“就你这样下贱的女生也配站到我孙子身边吗？你看看你自己从头到脚都像个乞丐一样肮脏，一点大家闺秀的样子都没有，竟然也敢站到我面前？”

欧智宸从来没看过奶奶这么生气，虽然奶奶对他严厉，可是却从来没有这样子过。

恩美垂着头，一句话都不敢说，通红的眼眶隐忍着泪水，她求助地看了他一眼，可是他迫于奶奶的怒气，一句话都没有说，只是紧紧地握住了拳头。

奶奶逼近恩美，抓着她的胳膊将她使劲往门口一拽，恩美立刻站立不稳摔倒在地上，膝盖被椅子一挂，划了一条长长的口子，殷红的血将她的白裙子染红。

“你说说，你能给我孙子带来什么？你来过这么高贵的地方吗？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这些住在贫民区的人都想些什么，以为勾引到我孙子就能过上好生活了对吧？我告诉你，没那个可能！只要我活着一天，我就不允许你接近我孙子！”奶奶鄙夷地看着坐在地上哭泣的恩美，那种眼神就像看着街头抢了面包的流浪狗。

“奶奶——”欧智宸终于忍不住，冲过去扶着恩美，满心愤怒不甘都化成眼泪流出来，“恩美不是那样的人，你怎么可以说这种话伤害她？”

奶奶看到他护着恩美，更加愤怒，指着他的鼻子气得直喘息：“你这个没出息的孩子，以你的身份，跟什么人在一起不好，偏偏带这种下贱有心计的女生回家，你是想存心气死我吗？”

“奶奶，恩美不是那种人，我们是互相喜欢才在一起的。”

他将恩美小心地扶起来，看到她腿上流下的鲜血，心一阵阵揪痛。

“你知道什么？我告诉你，你不要妄想学别人去谈什么恋爱，你以后要娶的人我会给你带到面前，你只需要乖乖给我待在家里，这几天哪里也不许去！”

“奶奶，你不可以这样对我！”欧智宸冲奶奶愤怒地大吼，可是一点用都没有。

“管家——”奶奶将齐叔喊过来，指着他厉声命令，“把这个不肖孙子给我关起来，这几天不许他出门！”

“奶奶，你不可以让我以后的人生道路都掌控在你的手中，我是你的孙子，我也有权利去追求自己想要的一切，奶奶，在你的心理，难道我的幸福一点都不重要吗？”

欧智宸大声地咆哮着，这些年的委屈仿佛在一瞬间爆发，恩美躲在角落轻声地抽泣，奶奶的脸在灯光下愈加冷冽恐怖。

“你可以责怪我，甚至是恨我！但是，你不能否认我对你的爱。你是我唯一的亲人，我也是你唯一的亲人。小宸，请你永远记得这一点。”奶奶的声音出奇的平静，而这样的平静却更加让人心惊，像是暴风雨来临前的预兆，不知道随后到来的是怎样的惊涛骇浪。

“小恩，她是个好女生，我想要跟她在一起，只是这样而已，奶奶，你成全我们吧！”欧智宸将拳头握得发白。他不想惹奶奶生气，他只是想争取，争取自己的权利，追求幸福的权利，选择生活的权利。

“如果，你非要跟她在一起，你就不要再踏进这个家门，你……”一阵雷电闪进屋内，那光亮让所有人心惊，奶奶随着光亮倒下。

“奶奶……”欧智宸惊慌失措地大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