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梦幻泡影

1

好不容易打发了学校里那群好事的八卦同学，星期六难得没有工作，钱萌萌正躺在床上流着口水做自己一夜暴富的美梦，门铃声却响了起来。

“谁啊！”钱萌萌浑身起床气地去开门，就看到快递小哥手里拿着一个非常精致的礼盒站在她面前，露出八颗牙齿的标准微笑。

“钱萌萌小姐，有您的急件快递，请签收。”

“我的快递？”钱萌萌狐疑地看着快递员，她接过小哥手里的盒子，低头去看，“谁寄过来的？我没有买东西啊……”

钱萌萌打开礼盒，接着她双目微微睁大，看向那名送东西过来的快递小哥：“这是什么？”

“没看错的话，应该是小裙子。”快递小哥一脸八卦的表情。

钱萌萌沉默了一下，接着把礼盒塞回小哥手里：“我没买裙子，你拿回去吧，这个快递我不签收。”说着还不等快递小哥回答，她就关上了门。

谁会一大清早地给她送裙子？

钱萌萌睡意全无，她注意到了那个礼盒的牌子，虽然说不上是什么大品牌，但她好歹也在商场里见过，一件就要两三千，她身边要不就是穷鬼，要不就没有送这个的理由，会是谁呢？钱萌萌思索了半天，实在想不出谁会送她这些东西，索性不想了，可是还不等她完全放下这个念头，门铃声又响了。

钱萌萌打开门，之前的那个快递小哥再一次露出八颗牙齿的微笑看着她：“钱小姐，请您签收快递。”

眼神里是压抑不住的八卦神情。

钱萌萌打开盒子，这次不再是裙子了，而是一双纯白色的绑带细跟凉鞋，精致好看，一看就价值不菲。

钱萌萌面无表情地把盒子递给小哥：“我不签。”

接着关门。

但这还只是开始，在接下来的三个小时里，钱萌萌每隔一个小时就能听到门铃响，打开门那张熟悉的快递小哥的脸就会出现在她面前。

小巧别致的深蓝色皮包……

镶着宝石的在阳光下熠熠生辉的项链……

还有设计精巧的银色手链……

钱萌萌通通拒签。

“钱小姐，好歹你也签收一个啊，你这不收，我还得给人家还回去，累不累……”快递小哥的标准笑容不见了，满脸苦相地看着她。

“无功不受禄，你看这快递单上，对方连自己的名字都不写，说不定是搞错了，反正我不签收，辛苦你啦，麻烦你拿回去吧。”

打发走快递小哥，钱萌萌还来不及犯嘀咕，她的手机就响了。

钱萌萌拿出手机一看，是裴皓川打过来的，不知道他找自己有什么事，但看到手机屏幕上的名字，有些异样的情愫还是忍不住在心里蔓延开来。

“喂？”钱萌萌接起电话。

“钱萌萌，你现在马上到我家里来，我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需要你来做。”

“什么事啊？要我帮你买什么吗？”钱萌萌疑惑道。

“不要问那么多，直接来就是了。”

说着也不等钱萌萌说什么就挂断了电话。

“什么呀……”钱萌萌兀自喃喃，随后收起手机，还是按照裴皓川说的去做了。

没办法，谁叫人家现在是她的雇主呢？

为了省钱，钱萌萌骑共享单车到的裴皓川的家，当她满头大汗地出现在他面前的时候，裴皓川皱起眉头看着她。

“我记得今天的天气没有那么热。”

气温微凉的春天，即使正午的阳光再猛烈，也绝不会把人晒得这么狼狈。

“我刚骑自行车来的，最近共享单车做活动，我领了月卡，可以免费骑！”

裴皓川看着阳光下白皙的脸上流淌着汗水的钱萌萌，正想出言讽刺一句她财迷，但又想到她这样做的原因，忍不住心里一痛，随即捏了捏她的脸，微微皱起眉道：“以后我会给你打车费，下次别这么累了。”

钱萌萌站在台阶上仰头望着裴皓川，他今天穿着浅白色的棉质居家服，在春日的阳光照射下，可以看到他脸上带着金边的细绒毛，脸颊边传来他指腹的温热触感，她禁不住一阵恍惚，往后退了一步。

“痛啦……”

没底气的声音。

其实他也没有多用力，但她就是觉得被他捏过的地方火辣辣的。

裴皓川像是刚察觉到一般收回自己的手，不觉间他的脸也有些发烧，只得轻咳一声，侧身道：“今天叫你来，是来给我打扫卫生的，最近我家里有些乱，”眼看着钱萌萌要拒绝，裴皓川赶紧道，“是有报酬的，这算是我给你的额外工作，所以你放心，不会让你白干的。”

“好吧，”钱萌萌只得接受，但又忍不住碎碎念，“其实你自己也要学着做一点家务，一个人住这么大的房子，就算一个月只打扫一次，也能保持干净，起码看上去没那么糟心，还有，总是是吃外卖也不怎么好，你家人都不管你的吗？好歹学着做几道简单的菜，那个外卖又贵又难吃，还不怎么干净，长此以往，你的肠胃肯定会被你吃坏的……”

钱萌萌还没说完，就听到身后的裴皓川发出一道低低的笑声。

“你笑什么？”钱萌萌敏感地没有再说下去。

“没什么，”裴皓川忍笑，看女生瞪圆了眼睛看着他，不由得上前拍拍她的头，“你这样挺好的。”

“什么挺好的，我怎样了？”钱萌萌一头雾水。

什么都好，怎样我都喜欢。

这句话裴皓川没有说出来，他只是宠溺地弹了一下钱萌萌的额头，笑道：“快去干活儿，不然扣工资。”

“喂！”钱萌萌冲他挥舞拳头。

但裴皓川已经优哉游哉地上楼去了，留下楼下的烂摊子叫她收拾，钱萌萌没办法，只好认命地开始打扫起来。

裴皓川自己不做家务，也不请家政公司的人来打理，所以在上次钱萌萌赠送式的打扫完房间之后，家里再度变得乱七八糟，整整花了三个小时钱萌萌才把这栋别墅的里里外外打扫干净，然而即使这样裴皓川也还是不放过她。

“桌布的颜色和沙发一点都不搭调，换掉重新铺。”

拿起以钱萌萌的身高绝对够不着的高处的摆件：“这个上面还有灰尘，找个梯子来把这些地方擦干净。”

“还有，收起来的衣服有很多是皱的，帮我熨平整。”

“还有……”

钱萌萌只觉得今天的裴皓川格外的挑剔和难说话，像是又重新回到了他们初识的时候，对此她也只能硬着头皮一一接受，谁叫自己现在是他裴皓川的打工仔呢？老板命令，哪敢不从，等到钱萌萌终于把裴皓川所有的命令做完，她已经累得跟狗一样，只剩喘气了，然而那个罪魁祸首却只是嘴角含笑地半倚在门边，眉毛微挑道：“工作完成了，就上来跟我结账吧。”

听到结账，钱萌萌立刻打起精神，她跟在裴皓川身后，径直去了他的书房。

原本想象着自己会突然多出几百块的钱萌萌，在他看到给自己递过来那个熟悉的银底烫金的邀请函的时候，明显愣了一下，她看着裴皓川：“这不是……”

裴皓川点点头，接着说下去：“盛天集团周年庆邀请函，你今天下午的报酬。”

“我昨天不是已经拒绝了你们吗？”钱萌萌没有伸手去接，而是露出为难的神情来，“裴皓川，我要是今天接受了你的邀请，那昨天拒绝你们的我又算什么呢？再说了，我要是和你一起出现在这个周年庆上，宇正哥看到了会怎么想？你还是收回去吧，我不去。”

“你可以不去，”没想到裴皓川完全没有勉强她，而是将邀请函轻轻放在书桌上，“但我要先跟你说清楚，我邀请你去，完全是因为看在你之前救了我一命的份上，和你那个宇正哥想要邀请你做舞伴完全不同，既然你拒绝，我也就不勉强你了，但是钱萌萌……”

裴皓川说到这里一顿，他嘴角浮起一个玩味的笑：“今天下午的工作，可就没有工钱了。”

“什……”钱萌萌一惊。

“不只是没有报酬，而且晚上你还要自己骑车回家，自己一个人吃晚饭，”裴皓川一边说一边慢慢绕到钱萌萌身后，用充满诱惑的声音蛊惑她，“辛辛苦苦一下午，难道你不想坐在舒适的餐厅里吃着别人为你精心做好的美味佳肴好好休息一下吗？想一想，香滑鲜嫩的烤鸡腿，入口即溶的美味点心，还有你最爱的大闸蟹，每一条蟹腿都有你的小手臂这么粗……”

“别说了！”钱萌萌吞了口口水，闭着眼，大声道，“我去！去还不行吗？”

实际上她是被裴皓川给说馋了！

裴皓川见自己的目的达成，嘴角弯起一抹得逞的弧度，笑道：“这就对了，什么事情都不要想得那么复杂，只是吃个饭，嗯？”

钱萌萌无语地看着他，心里只觉得对方达成目的的方式还真是让人无法招架，不过还不等她有什么多余的想法，裴皓川便推着她到了另一个房间的门口。

“去参加宴会没有得体的服装可不行，鉴于你今天下午良好的表现，这些东西我都给你备好了，去试试吧。”

说着裴皓川上前一步，打开房门，紧接着，钱萌萌就看到早上被自己拒收的那些熟悉的盒子再一次出现在自己面前。

“这……”钱萌萌张大嘴巴，不知所措地看着裴皓川。

“既然白送给你你不要，那就只好用钱萌萌的方式来送出这些东西了，”裴皓川轻轻倚靠在门边，抬眸笑道，“无功不受禄，对不对？”

听着男生沉闷的笑声，钱萌萌不知怎么的脸上有些烧起来，她一方面觉得裴皓川这样照顾她的心情很贴心，一方面又觉得他这样绕了一个大弯来邀请她有些小题大做，但不可否认的是，她心里像是有一簇小小的火花，因为裴皓川这样为她着想的举动而微微绽放着绚丽的光芒。

钱萌萌进了客房，然后逐一打开那些包装精致的盒子，客房里有一面很大的穿衣镜，钱萌萌摸着那些她曾经想都不敢想的布料，心里掠过一丝甜蜜。

裴皓川没有等很久，焕然一新的钱萌萌就这样出现在他面前。

他的眼光很好，浅青色的雪纺纱裙穿在她的身上，一分不多，一分不少，女生原本扎起的马尾此时也放了下来，青丝披散，多了几分温婉淑雅。

钱萌萌紧张地站在裴皓川面前，她很少这样精心地打扮自己，裴皓川的客房里连化妆品都一应俱全，穿好衣服之后她便顺手化了个淡妆，踩着细跟凉鞋，手里提着手掌大小的粉色手提包。

裴皓川不由得笑了，面前的女生显得娇小优雅，仿佛从天而降的小仙女。

他微微弯下腰，左手背到身后，右手向前伸出。

“出发吧，我的公主。”

2

夕阳温柔地包裹着逐渐热闹繁华起来的城市，钱萌萌和裴皓川乘坐的SUV专车缓慢地停在了盛世大厦前的中央广场附近。

盛天集团的周年庆，就在盛世大厦的酒店里举办，裴皓川先下车，而后转到钱萌萌这边来，非常绅士地帮她打开车门。

剪裁得体的复古西装，严丝合缝地贴在男生身上，勾勒出他挺拔精干的线条，一出现在广场上，瞬间便吸引了过路人的视线，裴皓川逆着光，好看的眉眼点染上了夕阳的余晖，像是从童话里走出来的王子。

钱萌萌脸红红地从车上下来，裴皓川体贴地将手放在车门上方，以防她撞到头，夕阳挥洒在霓虹灯逐渐亮起的广场上，白色的鸽群围绕着喷泉悠闲地散着步，广场上的行人们都朝着钱萌萌这边看过来。

钱萌萌虽然娇小却不显柔弱，浅色的雪纺纱裙衬得她肤色白皙，眼神清澈，朝阳般散发着活力与朝气，此时她正侧头和裴皓川说话，微微弯起的嘴角，还有仿佛落了漫天星辰般熠熠生辉的眼睛，都让人觉得女生既可爱又甜美。

而一直和她说话的裴皓川，和她站在一起却丝毫不显得逊色，不仅如此，裴皓川偶尔的一抬眸和嘴角露出的浅笑，都仿佛在给这春日的晚风增添多一抹醉人的深沉……就在所有人都沉浸在这对俊男美女的美好中时，钱萌萌突然眉头微皱地定住了。

“鞋子……”钱萌萌懊恼地低头，裴皓川给她买的高跟凉鞋鞋跟太细了，她又沉浸在好不容易和男生产生的甜蜜眩晕中，没有看路所以鞋跟卡在了井盖上面，钱萌萌怎么使劲都拔不出来，只好将求助的眼光看向裴皓川。

男生皱着眉看了她一会儿，然后就在钱萌萌惊讶的视线中猛地蹲了下去。

“裴、裴皓川……你要干什么？”

钱萌萌惊呼着，看着他，这个平日里略微有些傲慢的男生蹲在她脚边，伸出修长白皙的手来帮她拔了一下鞋子，看拔不出来，于是他灵巧的手指开始帮钱萌萌脱鞋……

“裴皓川……你干什么？那个，没有鞋子我怎么进去啊？哇……”

钱萌萌话还没有说完就被裴皓川一手放在腰上，一手穿过她的腿窝，一个拦腰抱了起来，骤然失重，钱萌萌双手没有地方放，下意识地想要抓住什么东西，等到反应过来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竟然双手搂住了裴皓川的脖子！

他们现在的姿势，完全就是亲密恋人才有的啊！

钱萌萌羞得脸都红透了，她抓着裴皓川的衣服前襟，低声道：“快放我下来，大家都在看着。”

四周的路人们甚至有人已经举起了手机。

“这狗粮我吃得猝不及防。”

“甜甜甜，可以说是非常高甜了。”

“郎才女貌，看着很养眼，加油，小伙子，年轻就是要有冲劲！”

大家的说话声都不大，但还是被钱萌萌听到了，顿时，她连脸都不想抬起来了。

“你的鞋子没用了，我不能让你光脚走到酒店，还好酒店下面就是购物广场，所以我先带你去买鞋子。”

仿佛为了化解钱萌萌的尴尬，裴皓川低沉的声音响了起来，带着安慰的意味。

“从广场到买鞋的地方只有一百米，我想，抱着你去应该是最好的方式。”

钱萌萌已经不想反驳什么了。

他们在店员目瞪口呆的表情中走进鞋店，到了之后，裴皓川把钱萌萌放在座位上，钱萌萌还在发晕，冷不丁自己的脚被人抬了起来，是已经找好了鞋的裴皓川半跪在地上为她穿鞋。

“不用了！”钱萌萌猛地把脚缩回来，推辞道，“我自己来！”

但裴皓川却轻巧而有力地制止了她：“没有考虑到鞋子的实用性是我的错，现在只是给我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而已，希望你不要拒绝。”

从上往下看去，男生浓密的睫毛轻颤，看不清他眼底的情绪，但说出的话却不容置疑，握着钱萌萌脚踝的手也丝毫不退，钱萌萌于是也就放弃了挣扎，只低声道：“那就辛苦你了。”

裴皓川听到她这句话，嘴角似乎微微翘了一下，接着便帮钱萌萌穿好鞋。

他的眼光很好，这次换的鞋子是白色的鱼嘴坡跟鞋，钱萌萌的脚本来就白皙小巧，现在被这纯色的鞋子包裹着，鞋形又流畅好看，比之前的那双凉鞋有过之而无不及，最重要的是，再也不用担心被什么东西卡住了。

裴皓川似乎也很满意，他从怀里拿出一张卡来递给店员：“就要这双了。”

“唉，不用你付钱的，我……”

钱萌萌正要反对，却被裴皓川拦了下来。

“扣工资。”

仅这三个字就让钱萌萌瞬间安静下来，她乖乖地跟在裴皓川身后，果然没有再多一句嘴了。裴皓川见她这样，心情却很好，连脚步都轻快不少。

钱萌萌原本以为这次去参加盛天集团的周年庆，一定可以见到许多富丽堂皇的景象，好比偶像剧里出现的璀璨华丽的大吊灯，一眼望不到尽头的摆满了各色吃食的长条餐桌，还有衣香鬓影，管弦丝竹……

然而这些钱萌萌都只是匆匆一瞥，便被裴皓川带到了后厨。

五星级酒店的后厨，一丝油烟味也没有，案板上秩序井然地罗列着即将上桌的菜品。

裴皓川带着钱萌萌到了另外一张桌子，那上面的菜品和其他的没有什么分别，但却多出了几碟新菜。

“这次的宴会，主办方请了全世界顶级的厨师，这是我专门吩咐厨师给你做的，比等会儿要上的那些菜的味道都好很多，全都是大师们的得意之作，”裴皓川站在钱萌萌身边解释道，“就当成你辛勤劳动的犒劳，希望你能喜欢。”

食物的香味漂浮在鼻尖，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的钱萌萌此时再也顾不得什么形象，她一把坐在椅子上，冲裴皓川笑道：“那就谢谢你了，我要开动了！”

裴皓川的嘴角浮起一抹笑容，他伸出手来轻轻摸了摸钱萌萌的头，笑道：“嗯，吃吧。”

钱萌萌闻言，正要动筷子，裴皓川的手机却响了起来，她疑惑地看着裴皓川拿出手机，看到那上面的来电显示以后冲钱萌萌轻轻点头：“你先吃，我去接个电话。”

“嗯嗯，你快去。”钱萌萌朝他挥了挥手，等裴皓川走后，钱萌萌立刻便对眼前的美食大快朵颐起来。

吃饱喝足之后，钱萌萌在厨房里还等了一阵，一直到那些侍应生陆陆续续进入厨房开始工作了，裴皓川还没有回来，钱萌萌有些尴尬，于是便自己钻进酒店大堂，想着或许能在外面见到裴皓川。

才走进大堂，钱萌萌就被这场周年庆的排场震惊得张大了嘴巴，原来有钱人的宴会是这样子的……豪华闪亮得简直不像真实世界。

钱萌萌一边感叹一边欣赏着，冷不丁就撞上一个人。

“你瞎了眼啊！”一道熟悉的冷叱声突然响起在钱萌萌耳侧，她慌张地看过去，就看到了冲自己怒目圆睁的米苏。

米苏穿着黑色的洋装小礼服，红宝石项链很好地衬托出她的高贵和典雅，如锦缎般的乌发编织成公主辫垂在肩侧，戴上皇冠就是个真正的公主。

此时的“公主”正因为钱萌萌不小心撞了她一下而怒发冲冠，当看清楚撞她的人是钱萌萌之后才惊讶道：“是你？”

钱萌萌也没想到会遇到米苏，之前她假扮自己让裴皓川误会的事情已经被揭穿了，钱萌萌最近也没有听到裴皓川和米苏联系的消息，看来今天确实是偶遇。

想到之前米苏买了自己的钻石发卡却撒谎，后来又各种刁难自己，钱萌萌心里也有些膈应，所以虽然撞到了米苏，但看她没有受伤，于是也收敛了脸上的表情，淡淡地道：“是我，抱歉，刚才没看到你。”

说着钱萌萌就要走，可是却被米苏拉住了。

米苏漂亮的眼睛射出冷芒：“你怎么会在这里？盛天集团的邀请函不是这么容易能拿到的，你一个债台高筑的人怎么会有钱买这身行头，还出现在这种地方？”说着也不等钱萌萌回答，米苏突然笑了，她嘲讽地看着钱萌萌，“是裴皓川吧？想也知道，不知道你拍了他多少马屁才让他带你进来的，行啊钱萌萌，平时就看你一天到晚跟牛皮糖一样粘着皓川，没想到……”

“关你什么事。”

米苏的话被轻轻打断了，钱萌萌清澈的眸子冷淡地看着米苏，粉色的红唇轻启：“我怎么来这里的，和裴皓川关系怎么样，是不是靠拍马屁才能出现在这个跟我的身份、地位格格不入的地方……这些，跟你有什么关系？”

“你……”米苏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钱萌萌淡淡一笑，那笑容里含着一抹极淡的轻蔑，她凑近米苏，轻声道：“你想要我在这里把你做的那些事都说出来吗？我可不介意，不知道你……米苏大小姐，是不是介意被人当成一个撒谎精呢？”

米苏脸色顿变，正要发怒，却看到四周有一些人朝这边看了过来，她忍下怒意，咬牙冲钱萌萌道：“好样的，钱萌萌，你给我等着！”

“我才不等你。”钱萌萌闻言摆了摆手，耸肩道，“第一次来这种地方，我要好好逛一下，再说我也不想和你闹僵，好了不说了，我去那边看看。”

说着钱萌萌不等米苏回答，便径直朝天台方向去了。从来没有在这么高的建筑物上俯瞰城市，盛世大厦的酒店可是出了名的视野广阔，钱萌萌想要去开开眼，留下目瞪口呆的米苏站在原地，她自己一个人往天台去了。

可是钱萌萌刚打开天台的门才发现，外面竟然不知道什么时候下起了雨，暴雨倾盆，钱萌萌正要往回走，却冷不防被人用力推了一下，接着，“砰”的一声响——她被反锁在了暴雨如注的天台上！

3

钱萌萌贴着墙找地方避雨，但还是被狂风暴雨淋了一身，她怎么也无法理解一个五星级的酒店的天台竟然连挡风遮雨的东西都没有，进到大堂的门又被反锁了，任凭钱萌萌怎么使劲都没办法撼动丝毫。

“喂！有没有人！”

钱萌萌使劲地敲着天台的门，希望有人可以从里面把门打开，但好像也没多大作用，她明显听到里面宴会开始的声音。音乐声盖过了她的呼救声，偏偏这个天台的位置非常偏僻，几乎没有人会过来。

雨越来越大了，钱萌萌全身都湿透了，正在她毫无办法的时候，门外却响起了宇正哥的声音。

“萌萌，是你吗？”

这一道声音就像是黑夜里的光芒一样，瞬间让钱萌萌振作起来，她赶紧扒拉着门，冲里面喊道：“宇正哥，是我，你快点开门，我都快冷死了！”

门一下子就开了，伴随着外面的冷风，浑身被淋得透湿的钱萌萌被文宇正拉进了大堂。

“萌萌……你……”宇正哥满脸难以置信地看着她，“你怎么在这里？你昨天不是拒绝了我，还有，怎么搞成这个样子的？”

宇正哥的眼睛里满满的都是心疼和震惊，但钱萌萌已经没有工夫去回答他了，她浑身哆嗦着：“宇正哥，我现在没办法回答你这些问题，你能给我找个地方换衣服吗？”

文宇正浑身一凛，随即沉着脸道：“我现在就带你回家。”

“不必了，”正在文宇正拉着钱萌萌要走的时候，一道清冷的声音突然传来，紧接着钱萌萌身上一重，夹杂着清冽味道的西装外套就这样搭在了她身上，裴皓川的身影出现在钱萌萌面前，他眸子直直看向文宇正，“这里离她家还有一段距离，不及时换衣服会感冒，我在酒店里开了间房，现在就可以带她去换衣服。”

“不用了，我会照顾好萌萌的……”

“为了自己的私心而让她身体受伤害，我想，这不是对一个人好的方式吧？”裴皓川不等文宇正把话说完便打断了他，男生的眸子里泛起冷漠与谴责，他牵起钱萌萌的手，“这里的房间距离更近，萌萌现在需要的不是回家，是一个温暖的地方。”

说着裴皓川便拉着钱萌萌离开了现场。

“宇正哥，”钱萌萌被裴皓川拉着，回过头来冲文宇正喊道，“你等我一下，我换好衣服马上就下来，阿嚏！”

文宇正站在大厅里，前来参加宴会的宾客们都因为这边的动静而朝这边看过来，他轻咳一声装作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转过身躯，但他眼神深处，却闪过一抹涩意……

裴皓川拉着钱萌萌到了酒店房间，大厅的喧嚣热闹全都褪去，豪华明亮的房间里，钱萌萌身上的雨水滴落在厚实的地毯上。

裴皓川背对着她，像是有些不自然地轻咳了一声，道：“浴室就在里面，你快去洗干净，淋了雨不洗澡会感冒的。”顿了一下，他又道，“衣服我已经叫人去准备了，你洗好以后出来就可以，我在客厅，不会打扰到你。”

男生绅士地说完这些后，便举步离开了。

钱萌萌狐疑地循着指示去了浴室，她转头看向镜中的自己，不看还好，一看顿时吓了一大跳！原来被雨淋了那么久，她浑身都湿透了！雪纺的纱裙，像透明的一般紧贴在她的身上，要不是裴皓川把他的外套披在她身上，她不知道要出多大的丑！

难怪刚才裴皓川别别扭扭的，钱萌萌讪讪地脱下外套，耳尖通红地想，他没有戳穿自己真是太好了。

在浴室洗了一个舒服温暖的澡，钱萌萌穿着浴袍出来就发现换洗的衣服已经被人整齐地叠放在外面了，这次是方便轻松的T恤、长裤，钱萌萌换好衣服走出来，就看到裴皓川挺直了背坐在沙发上，正在等她。

“谢谢你，裴皓川，”钱萌萌走上前去，坐在裴皓川对面，说道，“你都给我买了三套衣服了，这一套，我会还你钱的。”她指了指自己身上的新衣服。

“不用了，”裴皓川抿了抿唇，眼底流动着钱萌萌看不懂的情绪，“就当是我临时爽约的赔罪。”说到这里，裴皓川微微一低头，柔声道，“抱歉，接电话的时间太长了，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好像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裴皓川，钱萌萌一时间也有些怔愣，但她很快回过神来，摆手道：“没关系，其实还好，我原本是想去天台看风景的，没想到下那么大的雨……”

钱萌萌的话没有说完，因为裴皓川不知道什么时候坐在了她身边，他修长的手指穿过她的头发，低声问：“头发湿湿的，没有关系吗？”

还不等钱萌萌回答，他又伸出手来探向她的额头，兀自喃喃：“会不会发烧？”

静谧的房间里，他和她之间呼吸可闻，独属于裴皓川的清凛气息涌入鼻尖，他漾满了歉意和疼惜的眼神看着钱萌萌：“下次不要这样一个人乱跑了，我会担心的。”

仿佛能听见自己的心脏跳出来的声音，隔着这么近的距离，钱萌萌任由裴皓川就这样握住自己的头发，红晕爬上她的脸颊：“好、好的，我下次乱跑前，一定告诉你。”

“嗯？”裴皓川微微皱起眉。

“啊？”钱萌萌迷蒙地看着裴皓川，愣了一会儿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她赶紧摆手，“我、我不是那个意思！我的意思是，下次，我再也不会乱跑了，然后、然后……”

“好了，”裴皓川好笑地打断了她，他轻轻扯了扯她的湿发，道：“我帮你把头发吹干。”

“欸？”钱萌萌正想要阻止，裴皓川却已经起身拿了吹风机往这边过来了。

“你坐好，我第一次帮女孩子吹头发，不要扯痛你了。”裴皓川拿着吹风机过来，略微有些紧张地道。

钱萌萌觉得他这个样子既正经又可爱，不由得微微一笑，摆正姿势坐好：“没事的，我相信你。”

裴皓川微微一笑，站在钱萌萌身后开始帮她吹干头发。

他修长的手指轻柔地在钱萌萌的头上穿插着，奇迹般的竟然一点都不痛，反而酥酥麻麻的，很是舒服，从来不知道裴皓川竟然有这么温柔的一面，头顶传来的酥酥麻麻的感觉像是触电一般窜过全身，钱萌萌第一次发觉，原来被人温柔以待，是一件这样幸福的事。

甜蜜的气氛一直持续到钱萌萌的头发被吹干，裴皓川关掉吹风机，钱萌萌坐在那里，周围散发着洗发水的香味，裴皓川修长的手轻轻放在她的肩头，房间里安静极了，好像只能听到他们两个的呼吸声，钱萌萌也不知怎么了，一下子变得很紧张，她脊背挺直地坐着，觉得裴皓川的手放的地方在发烫。

“裴、裴皓川……”

钱萌萌尝试着开了口，可是还不等她说什么，一道手机铃声就突兀地响起来，是裴皓川的手机，钱萌萌转过头去，看到裴皓川滑下接听键，下一秒，他的脸色陡然一变。

“你怎么了？”钱萌萌的心也沉了下来，站起来紧张地问道。

“我爸……出车祸了。”

裴皓川转过脸来，面色苍白。

4

裴皓川一阵风似的冲往楼下，钱萌萌也顾不得许多，赶紧跟着他一起下去，到楼下的时候，正跟着裴皓川的钱萌萌突然被人拽住了手，是文宇正。

“萌萌，怎么了？”

“皓川爸爸出车祸了，现在正在医院抢救，我要和他一起去。”

钱萌萌只来得及飞快地说完这句话就挣脱了文宇正的手，赶着和裴皓川上了一辆车，去往医院。

从来没有在裴皓川脸上看到过这样的神情，在听到他爸爸出事的那一瞬间他脸上的血色就没有了，此时更是两眼发直地望着车窗外，除了不停地催促司机快一点就一言不发，钱萌萌不由得心脏一阵剧痛。

她能明白这种至亲危在旦夕的痛楚，因为小时候……

钱萌萌竭力不让自己去想这些，她靠近裴皓川，轻轻握住他冰凉的手，温热的触感袭来，裴皓川转过头来无言地看着她。

“不会有事的，一定不会有事的。”钱萌萌坚定地说道。

裴皓川转过头去，车窗外风景疾驰而过，良久之后，钱萌萌握着裴皓川的手不知何时被他反手抓在了手里，他轻轻捏了捏她的手，“嗯”了一声。

他们很快就到了医院，裴皓川几乎是一下车就往急救室跑，钱萌萌赶紧付了钱也跟上去，等她到的时候，只听到裴皓川跟几个身穿西装的人低声道：“抽我的血。”

钱萌萌想也没想地就冲上去：“裴皓川，怎么回事？为什么要抽血？你爸爸怎么样了？”

“这位小姐，”裴皓川没有回答她，但有个穿西装的人很有礼貌地冲她躬了躬身，解释道，“我们董事长出车祸失血过多，医院血库的血不够，需要有人献血，现在少爷来了，董事长就有希望了。”

钱萌萌似懂非懂地听着，裴皓川正要走，突然从急救室里出来一个护士，她面色焦急地冲大家道：“病人现在大出血，一个人的献血量恐怕不够，还有其他人的吗？”

“我！我可以的！”钱萌萌闻言，举起手来，赶紧道，“我是O型血，万能的献血血型！”

“那赶紧的，病人现在急需输血。”护士说完就进去了，钱萌萌正要跟着走，却被裴皓川拉住了。

“不行。”

他面沉如水，说出来的话斩钉截铁。

“为什么不行？”钱萌萌急道，“护士都说了，一个人的血不够，会把你抽干的，我能帮忙为什么不让我帮？”

“不行。”裴皓川没有说其他的，只有这不容置疑的两个字。

“裴皓川！”

“我来吧，”一道声音突然打断了钱萌萌和裴皓川的对话，钱萌萌转身，就看到匆匆赶来的文宇正。

他的西装领带也歪了，身上的衣服也有了些褶皱，但仍然不掩沉稳的气度，文宇正站在离他们有点远的地方，说道，“你们需要的是什么血型？”

“B型血。”不等裴皓川回答，之前跟钱萌萌说过话的人立马对他说道。

“刚好，我是B型血。”文宇正像是松了一口气的模样，他漆黑的眸子看着裴皓川，“我可以帮忙。”

“不……”裴皓川正要拒绝，却被文宇正打断了。

“不是我就是萌萌，你是董事长的儿子，肯定要输血，刚才你已经明确拒绝萌萌了，现在没有其他的选择，快点，不要耽误时间。”

裴皓川像是沉默了一瞬，但很快就接受了这个提议，钱萌萌看着文宇正，不由得低声唤了他一声：“宇正哥……”

文宇正冲她温柔地笑笑，说：“没事，我身体好，多吃一点就补回来了。”

钱萌萌感激地看着他。

裴皓川深深地看了文宇正一眼，道了声谢，而后两人一起去了献血室了，钱萌萌坐立难安地在外面等了许久，文宇正和裴皓川才一人抬着一只手臂出来。

“你们可算出来了。”钱萌萌一见到两人就冲到他们面前去，“怎么样，你们还好吗？”

两个人都冲她点点头，裴皓川接过身边人递过来的他爸爸的衣服，从里面拿出钱包来，冲文宇正道：“这些钱你拿去，谢谢你帮我和我爸爸这个忙。”

那是个黑色的皮质钱包，钱包的夹层里夹着一张看上去有些年头的合照，合照上其中一人是裴董事长，而另外一人，让文宇正莫名觉得熟悉，他盯着那张照片，苦苦思索着究竟是在哪里见过这个人。

“宇正哥？”见文宇正没有反应，钱萌萌不由得轻轻推了他一下。

“嗯？”文宇正这才回过神来，他看着裴皓川向他递过来的厚厚一沓现金，推辞道，“不必了，我是在帮萌萌，和你一样，我也不希望她献血。”顿了一下，他转过身去看着钱萌萌，“萌萌，这里的事情已经处理完了，我们也该回去了。”

“我不回去。”哪知道钱萌萌想也没想就拒绝了他，她跑到裴皓川身边，漆黑的眼珠看着文宇正，“宇正哥，你要是累了就先回去吧，我留下来陪着皓川。”

“萌萌……”

看着眼前娇俏的少女站在裴皓川身边，就像一对璧人，文宇正知道自己的面色正在变得难看。

“宇正哥，对不起，现在裴伯父还在抢救室里，我还不想走。”

文宇正扭过头去沉默了一会儿，瓮声瓮气地说道：“你想留在这里就留在这里，我先回去了。”

眼看着文宇正的身影离开，身后的裴皓川突然问道：“为什么？”

“嗯？”钱萌萌疑惑地看着他。

裴皓川的脸色还是有些苍白，他直直地看着钱萌萌，轻声问：“你为什么要留下来陪我？”

“不能扔下你不管。”钱萌萌说了一句，接着解释道，“当时，我爸爸要跳楼的时候，你不也陪在我身边，还帮我一起劝服爸爸吗？我知道的。”

钱萌萌沉默了一会，又低声说着：“眼睁睁看着至亲生死未卜，会很孤单，也很绝望，如果……有个人陪在身边，说说话也好，也会好很多的，皓川……”

钱萌萌抬头看着他。

“我会陪着你的，一直到伯父脱离危险，你不要害怕，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钱萌萌的眸子清澈闪亮，无论何时都好像折射着太阳的光辉，闪烁着希望和乐观。

裴皓川禁不住倾身抱住她，将头埋在她的肩窝处，低声道：“谢谢你，萌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