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无论你是谁，我都会站在你这边

太阳穴隐隐涨痛，我缓缓睁开双眼，映入眼帘的是无垠的蓝天，缥缈的云雾，转头四顾，我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座高高的山峰上，似乎只要伸出手，便能抓住朵朵白云。

脑海里有短暂的空白，然而我很快便记起来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远处群山围绕，不远处的土地上长着高矮不一的灌木，周围除了岩石好像没有其他特别能引人注目的东西了，我一骨碌翻身坐起来，试探着寻找出路。

依魔法定律来讲，我既然是跟着凌拓的意识而来，那么现在我和他的距离应该不会太远。可是这里十分陡峭，也没有下山的途径，我非常好奇凌拓到底梦到了什么，才会出现在这种破地方。

突然一阵狂风吹来，吹起我的白色校服裙，也吹起我漆黑如墨的长发。我不自觉地闭了闭眼，却隐约看到一个金色的庞然大物从面前一闪而过。我抑制住狂跳的心脏，不可置信地看向前方。

只见一个庞大的金色怪兽半蹲在距离我两米开外的地方，它的背后有一对如金属般钢硬的翅膀，此刻正在不停地扇动着，形成阵阵风波，哗啦哗啦地刺激着我的耳膜。

我努力地在脑海里回想了一下，这好像就是传说中的黄金龙，我曾经在黑魔法书上看到过关于它们的记载，但是，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它们可是只有在神魔时代才出现的啊。

我微微张着嘴，久久都忘了合上，难道我现在来到了神魔时代吗？要不要这么衰啊？在这个神和魔动不动就单挑或群殴的时代，天下是最不太平的，时刻都会有流血和牺牲。即便这是梦境，可在梦境中一旦死亡，也就意味着现实的死亡。在这么危险和恐怖的环境中，我真的很担心自己能存活几天。

正当我暗自忧伤的时候，一个穿着黑红长袍的身影紧闯入了我的眼帘，他凌空飞起，悬在半空中，火焰般热烈的红色披风在风中张狂地飞扬。

我知道黄金龙属于神族，按道理我应该站在它这边，可是我看了看那个正在对它展开攻势的人，莫名地觉得有种说不出的熟悉感。

那人浓眉轻蹙，浅浅勾起唇角，宛如黑色曜石般的双眸在战斗中越发流光溢彩，黑色的碎发狂乱而张扬，整个人看起来散发着一种邪异的美。

即便这样，我还是可以一眼辨认出，他就是我要找的凌拓。

他现在的身份是魔族吗？看他的装扮，应该在魔族里面还是个大人物。

应接不暇的信息让我一时忘了危险，就这么堂而皇之地站在一旁看着他们战斗。而他们似乎只关注着彼此，并没有察觉到我这个不速之客的存在。

金光乍现，比阳光还耀眼的光线让人无法睁眼，我的身体下意识地侧倾，抬起一只手臂膀遮住了眼睛。

还没等我反应过来，又是一阵能量波的侵袭，我的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后退。

“小心﹗”我稳住身体后，担忧地朝前方喊道，同时快速把双手举过头顶，凝聚着体内的能量，很快就在双掌之中凝结出一个带着暗蓝光芒的黑色能量球，立即向想要从后面偷袭凌拓的那个人扔去。

整个过程也不过几秒钟的时间，可是我的能量球并没击中他，凌拓那边却已经中了招，火红的斗篷和黑红的衣服都破开了大洞，能看见被灼烧的肌肤一片血红，这样残忍的画面深深地刺痛了我的眼睛。然而凌拓并没有吭声，只是表情疑惑地望着我。

“你是什么人？”那个白魔法师挡掉了我的攻击，目不转睛地看着我。“关你什么事？真不要脸，还搞偷袭。”

“丫头，对方可是魔族……”白魔法师教训道。“那又怎么样？在本小姐这里没有正邪之分。”

“既然如此，就别怪我手下无情。”他话音刚落，那条黄金龙便向我飞了过来，这时他的手里已经多出了一个权杖，看起来他应该是个圣魔导士，也就是说，他的等级和实力都在我之上。

我蹙眉看向那一龙一人，看来这次是避免不了一场恶战了。

“浮游术。”刚一念完，我的身体就凌空漂浮起来，我继续念着术语，“破开虚碎的天空，在混沌暗夜中沉睡的魔王，请你赐给我力量，斩灭一切虚妄的生灵……”

“呲呲——呲呲——”

黑色的电流在手中渐渐形成一把黑色的刀刃，刀身虚无似是没有形态，可是只要凌空挥舞一下，那条黄金龙身上便多了一道黑色的烧焦痕迹。

“嗷呜——”龙鸣声震天，因为吃痛，它开始惊慌地四下逃窜。

想来它应该暂时腾不出时间来对付我，我便全心看着那位年纪不大，却看起来十分狡猾的圣魔导士。

“少废话，速战速决。”我一开始就拿出了百分百的战斗能力，甚至使用了杀伤力极强的黑魔法，现在可不是保留实力的时候，因为他的实力和实战经验都在我之上，时间拖得越久，只会对我越不利，不是赢就是死。双臂交叠，身体瞬移到他面前，黑色刀刃从上往下挥出雷霆一击。

他感受到了浓浓的杀气，立即倒退了几步，电光火石之间，一场较量迅速展开。

空中不时闪过几道白光，以及尖锐的撞击声，虽然我的等级差一些，但是黑魔法具有极强的破坏力，加上我拼尽了全力，所以也能勉强跟他对上。因为在学校一直隐藏着自己黑魔导士的身份，我已经好久没有如此畅快地战斗过了，此刻沉睡的血液仿佛苏醒了一般，我居然感觉到一种热血沸腾的兴奋和疯狂，不计后果地频繁出招……

身后聚集了越来越浓的黑雾，我却浑然不觉自己已处在黑化的边缘，继续全力以赴地投入战斗。

“啪。”我的脖间猛然一痛，紧接着眼前一黑，意识便消失了。

在黑暗中昏迷了一段时间，我缓缓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正在一个山洞里面。不远处有一堆篝火，火光摇曳，照亮了整个山洞，原来不知不觉外面已经天黑了。

我回忆起昏迷前发生的事情，不由得拧了拧眉，内心有些局促不安。刚刚我大概是入魔了，然后就被敲晕了。我扭头看向了旁边的人，他正背靠山洞坐着，曲着一条腿，将手臂和头都搁在上面，所以我并不能看到他的面容和表情。

“你还好吧？”我移动身体，探头朝他问道。他立刻警觉地抬起头，用充满敌意的目光盯着我。

“你是谁？”

“我叫湘琳！”我迟疑着回答他。

“你知道我不是问你的名字。”他的眼眸中隐隐透着凌厉的寒气。我有些害怕地后退了一点，就这么看着他。

两个人僵持好了一会儿。

“你为什么会出现在那里？为什么要出手帮我？”

我抬起头，眼光闪烁看着他，甜甜地笑着说：“因为……你比那个魔法师帅气啊！”

对于我的玩笑，他没有过多反应，只是冷冷地扫了我一眼。

冷场了。我看着他坐在那里，因为受伤变得狼狈虚弱。

我低下头，有些委屈地说：“我想帮你看看伤口，我是药师，可以帮到你的。”药剂师是之后的统称，现在称为药师。

过了好一会儿，他用眼角轻轻瞥了我一眼，微微蹙眉，收敛了身上强大的气势。

我想这应该是同意了把？

于是我起身走到他身侧，他配合地侧身露出了伤口。

我细心地查看了一下，背后的伤是小事，而胳膊上和腹部却伤痕累累。刚才为了带我逃离到这里，他大概跟他们做了一番殊死搏斗吧？

我并不清楚在我晕倒之后发生的事情。

“你为什么要哭？”他回过头，有些茫然地问我。

我顿了顿，手指扫过脸颊，才发现眼泪不知什么时候掉了下来，只好掩饰地摇了摇头：“没事！”

就算是梦境，痛感也绝对不会减弱，凌拓一定很痛吧。

他面无表情地回头看着我，漆黑的眼眸略显困惑：“你很奇怪。”“哪有？”我拒不承认。

“……”他放弃了跟我争执。

“我去给你找药！”我猛地站起身说道。

我刚走了几步，身后传来了他淡淡的声音：“不用了！魔族的恢复力比人类要快，我只要安静地待上几天，伤口就能愈合。”

“可你这样很难受吧？我去给你找药，很快就会好。”我停住脚步，回头看着他说。

他愣了一下，也并没有制止我。

我看看山洞外的天色，心中焦虑不安。我得在天亮前采到药草并赶回来。神魔时代的药草几乎遍地都是，当然有些稀有的药草还是很难采到的，而我现在只需要一些治外伤和恢复魔力的药草便可以了。

在山间走了好久，不出意料，我找到了不少药草，甚至连稀有的龙须草也找到了，我连忙火急火燎地回到了山洞。

“凌拓。”我不由自主地唤了声这个名字。

久久没有人应声，只是听到隐约传来的低声喘息。“凌拓！”我着急地往里走，查看情况。

原本在闭目养神的人抬起头，直直地盯着我，似乎要把我活吞了。

我又做错什么了吗？用不用露出这么吓人的眼神啊？我小心翼翼地接近他：“怎么了？”

他低头看了看，没有出声，我不以为意，下意识地伸手想要抚摸一下他的脸颊，他却一把抓住了我的手，牢牢地握紧，我被这个突然的举动吓了一跳。

“我叫布罗斯，不是什么凌拓。”

我的眼睛顿时瞪得硕大，魔王布罗斯？听到这个，我感觉自己身体的气力全部被抽走了，只剩下一个没有灵魂的躯壳，差点站立不稳倒了下去，幸好被一只手稳稳地扶住了。

好不容易灵魂归位的我，此时正靠在魔王布罗斯的肩膀上。我一抬头，便撞上了他漆黑的眼眸，两个人的脸靠得太近，让我不自觉地心跳加速。

我连忙一把推开他，平复了一下激动的心情。不对不对，我是要让他爱上我，而不是我先喜欢上他啊，这个可千万不能搞颠倒。

我暗暗地告诫自己，一定要保持冷静，千万不能被美色迷惑了。完全没有注意到手还尴尬地停在原处，满脸阴沉的魔王大人。

“认错人了，所以失望了？”他的声音虽然冷漠平淡，但细细辨认，语气中似乎隐隐带着怒意。

他的眼睛宛如一条蛇般死死地盯着我，这种感觉让我有些慌乱，甚至不知道接下来该做些什么，说些什么。

“你就是你，不管你是不是魔王。”失望谈不上，就是有点被吓到了，因为想到我以后要每天都跟大魔王待在一起，有点瘆得慌。

现在最重要的还是给凌拓疗伤。我一屁股坐在地上，开始轻声咏唱咒文，周围形成了一个不小的魔法阵，阵中是古老的图腾，红色的光芒笼罩着我的身体。其实炼药是需要器皿的，可是现在条件不允许，我只能使用咒文简单炼药。

内伤和外伤的药很快便炼制好了，虽然条件有限，效果应该还是不错的，毕竟炼药人不一般嘛。

我扯掉了自己的领结，用来包扎他胳膊上的伤口，对其他伤口也做了简单的处理，并看着他把内服的药吃了下去。也许是因为在旁边亲眼看着我制药，所以他并没有特别防范我。

见他闭目养神，我便没有打搅，只是乖乖地坐在一旁，稍作休息。

我坐在墙角，看着山洞，不由得开始担忧起自己如今的处境。

我真的还有机会回家吗？凌拓，你可不要叫我失望才好！

“你在想什么？”他抬起眼眸看着我，原来，不知不觉中我又看向了他，而且还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

“我只是单纯看你长得帅而已啊！”我怎么可能告诉他事实？只得随口扯了一个谎。

“你长得也不差！”他的神色异常认真，说得我都有些不好意思了，“你到底因为什么原因接近我？有何目的呢？”

问得好直接！我该怎么回答呢？

“你长得帅啊！”会不会太敷衍了？但是我真不晓得该怎么回答，我还搞不清楚现在的情形，随便说谎话会被戳穿把？“谢谢你没有丢下我。”

“你现在可算是俘虏，你确定要谢谢我？”布罗斯这会儿笑得邪魅，宛如暗夜里的罂粟花，美丽却带着毒素，魅力值直线上升。

俘虏就俘虏呗，要是刚刚被丢下了，我得花多大气力才能重新找到你啊！

而且刚才的战斗，分明表示我已经站在了魔族这边，要是我落在人族和神族手里，还有活命的机会吗？

“这就是我觉得奇怪的地方，你是人族吧？就算是黑魔法师，也是人族，不是吗？按理说黑魔法师的存在不过是利用魔族之力消灭魔族而已。别再用那种蹩脚的理由搪塞我，我会生气的。”从他口中说出这么长一段话，我还真是受宠若惊。

“可我帮的不是魔族，而是你……”

他的笑容顿时凝在了脸上，眼睛里却充斥着猜忌的冷光。

对于他的不信任，我倒也不在意，也不能指望魔族能够轻信人类，放下对人类的戒备。

“无论发生什么，无论你是谁，我都会站在你这边。”怎么说我们也是拴在同一根绳上的蚂蚱。

“……”

他依旧表情淡漠，看不出是相信我还是不信。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得留在他身边，才有机会不是？

又过了一天，布罗斯似乎恢复得差不多了。

我来到这里也有两天一夜了，魔力消耗过大，肚子咕噜咕噜叫了起来，实在饿得睡不着。

他大概是听到了我肚子的叫声，睁开幽深冷冽的双眸，意味不明地看了看我，稍作停留便站起身来。我不知道他要干什么，下意识地跟着他站了起来，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生怕下一秒他在我眼前消失似的。

他的目光由上往下打量了我一番：“你的裙子会不会太短了？”

我低头看向自己，光溜溜的大腿裸露在外，光洁白嫩的皮肤上面有着一些采草药时的擦痕，带着血迹。因为我穿的是校服，裙子没有过膝，对于这个时代来说，真的有点短。

我颔首不语，眼尾时不时小心翼翼地瞄向他。

“我家穷，没有钱买更多的布料，呵呵。”我继续开玩笑，有些尴尬地挠了挠头。

“我要回去了！”他冷冷地说道。

我的心立即“咯噔”一下，这么说，他是打算丢下我不管了吗？我瘪着嘴，用饱含委屈的眼神望着他。

“这个给你。”他随手丢了一个袋子给我。

我接过来，发现比想象的要沉得多，我疑惑地拉开袋子一看，金灿灿的……竟然是金币？

我不明白他的用意。他表情淡淡地解释道：“你穿成这个样子，我想你应该也不会有钱吃饭。这些给你……去人类的城镇吃些东西，这些够你用一段时间了。”说完，他便想转身离开。

我见他真的要走，便不管不顾地伸手抓住了他的臂膀，可怜兮兮地看着他，一副死缠着他不放的模样。

他看了看我的手，又看了看我的脸。

“你要跟着我？”他疑惑地问，我毫不犹豫地点了下头。“那走吧！”他想了想，淡淡地说。

我赶紧跟在他身后：“我们去哪儿？”

他用眼尾扫了我一下，并没有回头，似乎只是确定我是否跟上他而已。他不说我也不敢再多问，就这么老老实实地跟在他身后。

到了一处空旷的地带，布罗斯停下脚步，语气难得轻柔地说道：“闭上眼睛。”

“嗯。”我很听话地闭上了眼睛，然后便感觉到有一只温暖的臂膀环住了我的腰，紧接着身体就悬空了，突然的失重让我像是抓住救命稻草般搂住了身边的人，一直到身体重新恢复了该有的重量，我才缓缓睁开了眼睛，松开了搂着他脖子的手臂。

我好奇地环顾了一下四周，入目都是黑色和红色，周围宛如有一万吨的压力向我袭来，让我顿时觉得呼吸困难。

“这里是什么地方？”

“魔族的聚居地，魔渊。”

“啊，不要啊！”我双手捂着脑袋，情急之下，一把抱住了身边的人，“我不要待在这里……”

既然是魔族的聚居地，我一个人类待在魔渊能够有什么好下场？虽然我不害怕布罗斯，并不代表我不害怕其他魔人啊。

见布罗斯迟迟没有动作，也不说话，我便抬头看了看他，他那张扬俊美的侧脸散发着凌厉的气势。

我有些心虚地松开抱着他的手，谁知他反手抓牢我的手腕，拉着我边走边说：“别怕。”

我欲哭无泪，这也算是安抚吗？

“布罗斯，我真的……不行。”我迫切地想要挣开他的手，可是力气却没有他大，急得眼泪都快出来了。

周围的黑暗气息让我很不适应，就算身为黑魔导，也不能改变我是一个人类的事实。

在我们经过的地方，频频有魔人目光灼灼地看向我，不过顾忌着我身边的布罗斯，他们很快又低下了头，但依然使我胆战心惊，浑身发抖。这个时候，我才发现自己弱爆了。

魔渊分为七个殿，这里是布罗斯的石殿，周围的魔人都是布罗斯的属下。我被拉到了一个寝殿内，只有一位长相俊俏的魔人在，他见到布罗斯，立即跪了下来，恭敬地行礼道：“魔王大人。”

“准备好膳食，还有沐浴的衣物。”布罗斯吩咐道。

那个魔人抬起头看我，我下意识地往布罗斯身边靠了靠，像是在找靠山和安全感。

布罗斯的眼睛微微眯了眯：“吩咐下去，她是我的东西，谁敢动她……”他没有说下去，只是浑身杀气腾腾。

真是完美地应验了那句“此时无声胜有声”。

不要说被说成“东西”，就算被称为玩具、宠物，此刻我也一点都不想反驳，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啊。

魔人微微一颤，然后应声：“是！”

“伊斯，以后……”布罗斯猛然停住，扭头看着我，“以后湘琳的安全就交给你了。”

我皱着眉头，欲哭无泪。

有没有搞错？他居然把我丢给了一个魔人？

确定不是送羊入虎口么？

我有些着急，搂上他的脖子，脸颊在他胸口蹭了蹭：“你别丢下我！我怕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你的确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你觉得魔渊有太阳给你看吗？”

我被他的话噎住了，这个讨厌的魔王，在这种时候竟然跟我开起了玩笑。

“伊斯绝对不会违背我的命令，他会好好保护你的。”

虽然我还是不相信，但是布罗斯的表情却非常笃定。我厚着脸皮继续蹭了蹭他的胳膊：“我肚子好饿。”

是因为在这里，就只有他是我熟悉的，所以才特别依赖他吧？举动不自觉地就亲近了起来，导致跪着的伊斯仿佛看到了新大陆般，眼珠子都快要掉出来了。

“你愣着做什么？让莉娜找几个人过来伺候。”布罗斯看着发愣的伊斯，不满地吩咐道。

伊斯很快意识到自己的失态，立刻起身退下。

布罗斯抬脚也要离开，我一把拖住了他：“你去哪儿？”“去洗澡，换身衣服。”

“那我呢？”

“你也洗澡，换衣服。”说完，他不满地看了看我身上的衣服，轻轻蹙了蹙眉。

“不行，不行！你不能离我那么远，我害怕！”我很快便否决了他的安排。这里是魔渊，他不在身边，我的安全没有丝毫保障。

虽然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信任面前的大魔王，但是有一点可以肯定，我情愿死在他手里，也不要不明不白地死在别人手里，太冤了。

“你的意思是……一起洗？”他眉宇轻挑，像是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似的，饶有兴致地看着我。

一起洗？我在脑中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脸颊立即发红发烫，赶紧低下了头。

“这里是我的地方，没有人敢对你怎么样的。”

就算你这么说，我还是会害怕啊，四周全部都是魔人……

“需要我把你送去人类的城镇吗？”也许我表现得太过害怕，他看着我思考了一会儿，问道。

“我不要！我要跟着你。”我有点委屈地反驳，然后抬起头，眼神坚定地看着他。见他有些不明所以，我怯懦地继续说，“那就一起洗……”

他愣在原地，半天没有反应过来。

我深吸一口气，不允许自己动摇，反正我都是要“勾引”他的，让他爱上我，总要牺牲点色相才行吧？

他转过身，我隐约看到他的耳根微微透着一丝粉红色：“别闹了，乖乖的！”他的声音听上去带着一丝颤音。

“魔王大人……布罗斯……”我拉着他的衣角，软糯糯地撒娇。“你……”

见他似乎有点不耐烦，我瑟缩了一下，对方可是大魔王，我怎么可以这么任性呢？

无论从哪个方面说，我的命都掌握在他的手里。

想到这里，我后退了一步，不敢再看他：“我自己去洗。”他翕动双唇，好像想说什么，却终究没有开口。

寝殿后面有一个清波荡漾的池子，池边火光缭绕……

我褪去衣物，走进了寒凉刺骨的水中，努力让自己适应着水的温度。

很快，一个长相妖艳的魔人走了过来：“夫人，需要我帮忙吗？”

夫人？这是什么鬼称呼？我可是十几岁的美少女，居然用那么老的称呼！

“不用了，我自己洗就可以了！”我淡然地拒绝了。泡了一会儿，洗去身上和发间的尘土，我便起身了。

一旁的魔人拿起衣服，有意伺候我换衣服。我突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在野史中曾记载过，神魔时代的魔王曾经把人类女子带回魔渊。这个女魔人不会认为我是布罗斯在人族的“恋人”吧？

我被摆弄着穿好了衣服，整个过程中思绪一直乱糟糟的，虽然我是有意往那个方向发展，但对手是魔王大人，让人信心不足啊！

走到刚才所待的寝殿，我发现布罗斯已经换了一身全新的长袍，袍身暗红，布满奇怪的纹理，领口处有交错复杂的图案，腰间是黑色玉带，脚上的一双黑靴格外显目，只不过最引人注意的还是那张帅气的脸。

他坐在椅子上，表情淡淡地看着我。

伊斯站在他身旁，不敢妄自抬头。

我只是匆匆看了一眼，便撇开了眼睛，刚才他生气的样子让我心有余悸。

脚边猛地多出了一个身影，布罗斯伸出一只手，托起我的下巴，强迫我与他对视：“不准怕我！”他霸道地命令道。

“是！”我缓缓应道。

他放开我，挥了挥手：“先去吃些东西。”

身后的女魔人微微颔首，走在前面给我引路。

我们来到一个院子，院子里有几座假山，上面爬满了魔族的植物。院中间三米长的石桌上摆满了菜，扑鼻而来的香味让我暂时忘记了自己的处境，不由自主地放松下来，咽了咽口水。

我快速走到桌子前坐了下来，抓起一只鸡腿就开始啃，肚子此时已经饿得就剩下一层皮了，我也不想再故作矜持。

“好吃吗？”布罗斯跟了过来，居高临下地看着我，问道。

我点了点头，看了看他，又咬了口肉，口齿不清地问：“你不吃吗？”“我不饿。”

“也对，魔族不吃东西也不会怎么样。”我点了点头，自顾自地继续吃了起来，“不过以后不用准备这么多，我吃不下的，太浪费了。”

我看了看满桌子的菜，露出惋惜的神色。他拿起酒杯，抿了一口酒……

“好学生不许喝酒……”我脱口而出道。

周围一下子噤若寒蝉，安静得没有任何风吹草动，说完这句话，我自己也后知后觉地后怕起来。

“好学生？你在跟谁讲话……”他看了我一眼，漫不经心地询问。

“我在自说自话，我是好学生……”我愣了愣，连忙干笑两声，掩饰尴尬。

“你进了魔渊还想做好学生？来人，倒酒……”他刚刚说完，一个外表清丽可人，却由内而外透着煞气和狠戾的女魔人立即走了过来，俯身帮我斟酒。

唉，真是祸从口出！

我为难地看着那杯酒，又看了看魔王布罗斯，他微微勾唇，带着几分耐人寻味的目光看着我，抬臂又抿了一口酒，似乎在示意轮到我喝了。

我拿起酒杯，迟疑了一会儿，便视死如归地闭上眼睛，仰头一饮而尽。

“咳咳——”酒精好辣，我被呛得眼泪都流出来了，脸颊也很快变得通红，“咳——咳。”我捏着喉咙使劲地咳嗽。

“怎么？你不会喝酒吗？”

“好学生不喝酒！”我条件反射地反驳，随即意识到自己又说错话了，不过话已出口，也挽回不了，“别让我喝了行不行啊？”我捂着胸口，很不适应地央求道。

胸口仿佛有一簇火焰在熊熊燃烧，脑袋也像快要炸开了似的。

布罗斯起身走了过来，查看了一下我的情况：“我让你喝你就喝啊？”这种明显在怀疑我智商的表情，仿佛在说我是一个傻瓜。

我被气得说不出话来，用手指着他，半天都憋不出一句话，只是眼角慢慢沁出了泪水。

我低头喝了一口碗里的汤汁，然后拿起一块糕点便往嘴里塞，狼吞虎咽地吃起来，时不时斜视一眼身边的大魔王，用狂吃来发泄心中的情绪。

我想我现在的样子应该无法直视吧？不过这个大魔王却抿着嘴角，带着几分若有若无的笑意看着我。

没多久，酒精就开始发挥作用了，眼前的事物都变得朦胧起来，似乎有好多重影在我眼前晃动，脑子越发昏沉，有种头痛欲裂的感觉。

我捂着太阳穴晃了晃脑袋，意识越来越模糊，选了个舒服的姿势，趴在桌子上，很快便睡着了。

迷迷糊糊中，脸上温暖的触感让我不自觉地想要蹭过去，只是猛然意识到这股暖意来得有些莫名，我惊醒过来，撑起身子四下环顾。

房间里静谧无声，几根嵌有玲珑魔玉的石柱竖立在四周，我猜测自己所在的地方应该是一处卧房。视线慢慢转回来，看到身旁的人影时，我吓了一跳，布罗斯正撑着头，饶有兴致地望着我，也许刚才我的所有表情和动作都没有逃过他的眼睛。

我心虚地移开视线，目光旋即被身下的床给吸引了，这张床居然是用四魔之玉做成的，说起来神魔时代的魔玉好像是大白菜，随处可见。睡在这个上面，应该可以增长不少魔力吧？我趴在上面，用脸蹭了蹭床身，垂涎欲滴的表情应该挺明显的。

“你喜欢？要不要送给你？”布罗斯说着起身坐了起来。

我这会儿才意识到了什么：“我怎么会和你睡在一起啊？”“你不是害怕我不在你身边吗？”

我噎住了。

的确，要是我醒来发现他不在身边，我估计得急个半死。“可是，你不是不喜欢我靠你太近吗？”我瘪嘴反问道。

他慢吞吞地探身靠近我的脸颊：“那你现在怎么会在我的床榻上？”从他嘴里呼出的热气让我脸上痒痒的，我撇过头，不敢再直视着他。

“再睡一会儿吧！”他说完重新躺了下去。

有他在身边，我确实应该能睡就睡，不然惹得他不开心，说不定就把我丢出去了。

魔渊的光源，有些是魔玉散发的能量，有些就是火元素的火把。而光明弹这种照明的魔法在魔渊是非常不讨喜的存在，因为他们魔族不喜欢光明，甚至希望人类也生存在黑暗中，这大概就是为什么魔族和神族会发生大战的原因吧？

我闭着眼睛假寐，却没有丝毫睡意，干脆侧过头打量着布罗斯，朦胧的光影撒在他的侧脸上，浓眉下狭长的眼睛轻轻阖上，长而浓密的睫毛在眼帘下方投下一簇阴影，无论是坚挺的鼻梁，还是性感的薄唇，都散发着说不出的魅惑气息。

在他还是凌拓的时候，我并没有仔细看过他，现在看来，还真是美得人神共愤呢。

我试探着伸出手，可还没来得及碰到他莹白的脸颊，就被他抓包了，他伸出手掌遮住了我的眼睛，简短地吐出一个字：“睡！”

我眨了眨眼睛，细小如蚊的声音在安静的空间也显得格外清晰：“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按理说，他应该没有凌拓的记忆，已经完全化身成了大魔王。可是他对我的态度，很令我吃惊。

“的确，按理说，我应该早就灭了你了！”他自己似乎也不敢相信，“大概是因为你有点可爱，就当养了一个宠物吧。”

等到这样一个答案，我也懒得再说什么了。

“你才是宠物呢，好歹人家也是家族的……天才……”我哼哼道。

布罗斯突然朝我靠过来，温热的气息就拂在耳边：“我也想问你，为什么你的出现会让我一反常态？”

“……”我不想回答也不能回答，只能闭上眼睛假装已经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