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他是最了解她的人，却成为她最恨的那个人

一连好几天，高扬都没有再出现在穆晨曦的面前。

有时候，她会想，他的伤有没有好一点？心底却有小小的庆幸——他没有再来烦她。毕竟，现在她和祁彦越走越近，手机里已经满满的都是祁彦的短信息，每一条她都舍不得删。她想，只要高扬不出现，那么这个谎言就没有人可以揭穿。

她在祁彦的面前，就会一直这样美好下去……

祁彦生日这天正好是周末。

伊夏早早便约好了地点，她害怕一个人为祁彦过生日会尴尬，于是也将地点告诉了穆晨曦，要求她去帮忙撑场。

一大早，穆晨曦便换上了一套她最喜欢的白色套头衫，搭配格子短裙，镜子中的她看起来既大方又优雅。准备好了之后，她便出了门，中途取了蛋糕，然后发短信息给祁彦，说她已经到了约好的地点。

十分钟后，祁彦出现了。

这是一个幽静的小公园。

小道上铺了一层金黄的落叶，天空沉静辽阔，蔚蓝如洗，看不到一丝白云。阳光淡淡地洒向地面，无数枯叶从天空悠悠地飘落下来，一切显得那么美好，充满了诗情画意。

祁彦站在大树下，几片小小的枯叶落在他的肩头，他和往常并没有太多的不同。阳光下的他，显得干净而又俊美。

看到穆晨曦的那一刻，他的唇畔泛起了浅浅的笑意。

“不是约好中午吗？怎么这么早就来了？”祁彦有些不解地看着她，见她手里提着一个大大的蛋糕，惊讶地说，“你还去买了蛋糕？你……”

“生日快乐。”穆晨曦抿唇轻笑，眼神羞怯地看着他，“我想，我可能不是第一个对你说生日快乐的人，但我希望当面告诉你我的祝福，在只有我和你的时候。”

“你是第一个。”

祁彦专注地凝视着她，黑亮的眼眸里流淌着淡淡的温柔。他笑着对她晃了晃手中的手机，昨晚十二点的时候，穆晨曦是第一个发短信息给他，祝福他生日快乐的人。

“对了，伊夏还没有来吗？”祁彦朝四周看了看，并未发现伊夏的身影。

“我……”穆晨曦忽然皱眉，放下蛋糕，一只手捂着肚子，蹲到了地上，“好……好疼……”

“你怎么了？”

祁彦被她的模样吓坏了，立刻蹲到她的身旁，看着她痛苦的样子，然后不再问什么，不顾她的阻止，飞速将她背起，冲向了街道。

“你还拿着它干吗？”瞥见穆晨曦手中还拎着蛋糕，他有些生气地说，“我送你去医院，你别着急。”

“不用……”

她想开口拒绝，可是从祁彦的背上传来的淡淡的温暖，那么宽厚结实的肩膀，让人心里充满了可以依赖的安全感。漂泊了这么多年，什么都只能靠自己，突然感受到这样的幸福，她的眼眶微微发酸，把到嘴边的话也咽了下去。她轻轻地闭上了眼睛，留恋地靠在祁彦的背上。

他的肩膀很暖，身上有阳光的味道。

沿路，叶子徐徐地落在他们的身后。

她希望时间就这样停住，永远都只有他们和这美丽的风景……

“祁彦。”

“嗯？”

“你的肩膀很温暖……”

祁彦的脚步猛然一晃，差点将背上的人摔下来。略微定神之后，他回过头，有些困惑地问：“你……不痛了？”

“嗯，我没事的。女生的事，你不懂……”穆晨曦的脸绯红一片，将头靠在他的背上，不去看他的眼睛。

祁彦一愣，随即反应过来，俊美的脸顿时变得滚烫。他有些尴尬地看向她，得知她只是因为生理期才肚子疼，他终于放下心来，小心地将她放在路边，局促地不知道接下来该做什么。

穆晨曦红着脸瞟了他一眼，忍不住轻笑。

见他满头大汗的样子，她又感动又心疼，可是刚刚，她真的希望那一刻就那么凝固，希望时间可以一秒一秒地延续。

“我们还回去吗？”

她看了看那条长长的路，原来刚才祁彦背着她走了那么远。

“嗯，伊夏应该快到了。”祁彦说着，又有些担心地看了她一眼，不知道让她再走这么远回到那里，她会不会再次不舒服。

他既担忧又犹豫，突然，眼睛一亮：“不如，我让伊夏到这里来？”

“好，我给她打电话。可是，我的手机没电了，把你的手机借给我吧。”穆晨曦皱着眉对他晃了晃自己的手机。

“你休息一下，我来通知她吧。”

祁彦拿出手机，正要拨打伊夏的电话号码，穆晨曦眼神闪烁，缓缓开口：“祁彦，还是我来通知伊夏吧，我有点口渴，能不能……”

她不好意思地闭上了嘴。

祁彦立刻明白了，想也没想就把手机递给她，笑道：“那好，你坐在这里休息一下，我去给你买牛奶。”

“谢谢。”

穆晨曦看着他飞快地跑开，俊美的身影在阳光下显得优雅而高贵。秋叶在他身后徐徐落下，将他的背影淹没在一片金黄之中。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对面的马路，她才飞速地打开手机，找到伊夏的电话号码。

“伊夏，很抱歉，我临时有事，恐怕不能去了。你和晨曦好好玩吧。”指尖跳跃，她飞快地输入这些字，按了发送键。

短信息发送成功之后，她立刻把那条已发短信息删除，再将手机关机。这不是她第一次说谎骗人，却是第一次在说谎骗人之后，这么紧张。

心脏剧烈地跳动，四周连一个行人都没有，很安静。她看着那些飘荡在风中的秋叶，觉得它们就像她的心一样无依无靠。

她渴望安定，渴望得到像祁彦这样美好的男生。

所以，伊夏，对不起……

她低下头，吁了一口气，心里却突然有种极为强烈的自我厌恶感。然而，她没有选择，她渴望得到自己需要的一切。有时候她甚至邪恶地想，伊夏对自己友好，只是因为自己能够帮助伊夏。只有这样，穆晨曦才会觉得心中好过一些。

祁彦回来的时候，看着她关切地问：“肚子还疼吗？”

“还好。”她接过牛奶，轻轻地笑起来，“走吧，我带你去一个地方。今天，我要让你过一个特别的生日。”她说着，抓住了祁彦的手，对他展颜一笑。

“什么地方？”祁彦一愣，所有的思绪都被她明朗的笑容淹没，心神有些恍惚，乖乖地被她拖着走，甚至忘记了拿回自己的手机。

“去了就知道了！”

穆晨曦拉起他，拦了一辆出租车之后，报了一个公园的名字。

那里离她家并不远，她经常在下午放学的时候，独自一人去那个公园，感受秋天的美好。他们到达的时候，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片红艳的枫叶，在微风中摇曳，还有一片片香樟树以及一团团正在盛开的花。

祁彦仰起头，怔怔地看着眼前的美景，感觉自己似乎误闯进另一个世界，抑或是跨越了另一个季节。

蔚蓝的天。

灿烂的阳光。

成片成片漂亮的树林。

争奇斗艳的繁花。

还有头顶在风中摇曳的红色枫叶。

穆晨曦安静地站在那一片红枫下，笑靥如花，如水般清亮的双眸静静地凝视着祁彦，那里面充盈的柔情几乎能将人融化。阳光洒满了她秀挺的身躯，仿佛有无数光芒从她的身上绽放出来。跳跃的光芒让她的容颜变得模糊，和周围的美景融为一体。

他静静地看着她，感觉一切都恍若童话般美好……

“真美！”他由衷地赞叹，却不知道是在赞叹这片美景，还是在赞叹她的容颜。

穆晨曦俏脸微红，笑着避开他的视线，走进旁边的花园，低声说道：“这里的管理员曾经说过，花朵只要用心呵护，就可以延长很久的花期。之前发现这里的时候，我才觉得，原来秋天也可以这么美丽……”

她欣赏着那些花，脸颊羞红。

“美丽的何止是秋天。”祁彦呢喃着，目光始终流连在她的脸上，眼神有些痴迷。

穆晨曦没有听清楚他说什么，笑着站起来，从包里拿出了礼物，递给祁彦：“我不知道你喜欢什么，所以把我喜欢的东西送给你。我希望，将来你也可以把你喜欢的东西送给我。这样，我就会是唯一了解你的人，对吗？”

她清亮的眸中满是期待。

淡淡的花香扑入鼻翼。

祁彦漆黑的眼眸染上笑意，他静静地看着她，心里满满的都是甜蜜的感觉。

“你真的很特别。”他发自内心地感叹，然后看向花丛，低声道，“你知道吗？我的生活一直按照我爸爸给我的期许进行着，每一步我都很努力地完成。而你是那么的自由。你喜欢的花、你所过的生活、你的个性以及你……你的太多太多，都让我向往。”

“向往？”穆晨曦有些惊讶，她可以令人向往？

“是的，晨曦，你让我看到了不一样的生活，一种我一直很渴望，却一直努力忽视掉的生活。谢谢你。”祁彦的声音微微有些颤抖，穆晨曦却有些了解了他的心情。

那么优秀的祁彦，有很好的物质生活，可他的灵魂是被禁锢的，他渴望像她一样自由，按照他自己的意愿生活，可是他不知道，她又何尝不羡慕他？

对她来说，被父母管束，也是一种属于家的温暖。

“我也谢谢你。”她轻声地说，若有所指。

他们相视一笑。

周围的阳光仿佛晕开了，空气中芬芳弥漫。阳光洒在他们的脸上，温暖柔和。

幽静的公园里没有人打扰他们，时光仿佛穿越了前世今生。他们静静地凝望对方，仿佛全世界只剩下他们两人，成为彼此眼中的唯一……

秋阳慢慢地落下。

穆晨曦发现，只要和祁彦在一起，时间就会流逝得很快。

蔚蓝的天空只剩下夕阳的余晖，让天空充满了梦幻的感觉。

他们说说笑笑，感觉快乐和幸福不断地将他们的心脏填满，将他们的灵魂淹没。

穆晨曦觉得，这是她一辈子最幸福的时刻，只希望时间在此时凝固，永远停留在这一刻。

他们在公园里切了蛋糕，还偷偷地点了蜡烛，在没有被人发现之前，祁彦既紧张又兴奋地吹灭了它们。

蜡烛在风中冒着袅袅的烟。

“生日快乐！”穆晨曦鼓掌欢呼，朝四周偷偷看了看，又笑着看向祁彦，“看来公园的管理员没发现呢，你许了什么愿望？”

“啊！我刚刚好像忘了许愿！”祁彦惊呼一声，细腻的肌肤染上夕阳的色泽。

“怎么可以忘记这么重要的事！”穆晨曦哀号着抓住他的肩膀，懊恼极了。

两人沮丧地看着冒着烟的蜡烛，对视一眼，又一起笑了起来。

吃完蛋糕，他们并排坐在花丛中的秋千上。那是用藤蔓做成的秋千，脚下是簇拥的花朵。

祁彦扭头看着身边的人——暮光中的女孩，那么干净美丽，清亮的眸子充满柔情，缥缈轻灵如同一阵淡淡的香气……

“晨曦。”

“嗯？”

“你知道吗？”

“什么？”

“这是我坐过的最浪漫的秋千。”

“为什么？”

“因为有你。”

穆晨曦含笑不语。

祁彦转向她，看到她唇角微微的笑意在扩大，灿若春花，又如同秋日里最灿烂的阳光……

风不停地拂过他们的脸颊，花香阵阵。

穆晨曦突然觉得，没有什么甜言蜜语比此刻简单的话语更加动听。她仰望着明净的天空，巧笑嫣然。

摇晃的秋千像在讲述着一个漫长而永恒的故事。

她想，要是他们能一直坐在秋千上摇啊摇，时光就那么在指缝中悄然流逝，当他们白发苍苍的时候，还可以在一起，那该是多么美好的事……

她望向祁彦，秋千上的祁彦是那么安静而美好。

幸福像水一样从她的眼里流淌出来……

夜幕悄然降临。

点点繁星簇拥着，趴在云朵后面偷看世间的喜怒哀乐。风是淡淡的，云也是淡淡的，闪亮的星星仿若公主金冠上最璀璨的钻石。

夜里的公园静谧而美丽。

月光洒在两人身上，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花香。

“啊——糟了！”仰望着天空的祁彦突然转头惊呼。

“怎么了？”

“我们忘了伊夏！”祁彦俊美的脸上满是焦急，想从裤兜里掏出手机，却半天都没找到，这才想起，手机还在穆晨曦那里，“对了，我的手机呢，晨曦？”

“看把你紧张的，伊夏刚才和我说，她临时有急事，不能来了。”穆晨曦的眼神微微闪烁了一下，她看向祁彦，眼中有一丝忧伤，“还是，其实你并不喜欢和我单独过生日？”

“当然不是，只是……”

“只是，伊夏喜欢你，你也喜欢她，对不对？”

她的声音有些悲伤，深深的失落充满了心田。她承认，这一刻的失落是真的。一想到伊夏那么喜欢祁彦，她的心情就变得无奈和酸楚。虽然她从祁彦的神情中已经看出了他的心意，但是毕竟没有确认过。她不知道，如果一切只是自己的一厢情愿，她该如何承受那个结果。

趁祁彦不注意，她偷偷按下了开机键，然后将手机还给他。

她看了他一眼，轻声呢喃：“伊夏那么可爱，连我都喜欢她，更何况是你呢……”

“她喜欢我？我喜欢她？”祁彦有些摸不着头脑，但是看到她难过的模样，心情竟莫名地大好，于是解释道，“伊夏是我的妹妹。我们从小就认识，我一直把她当成妹妹一样照顾，我们怎么可能喜欢彼此？就算我喜欢她，也是哥哥对妹妹的喜欢。”

“真的吗？”穆晨曦眼睛一亮，随即又失落地低下了头，眼神微微暗淡，“可是，伊夏喜欢你。这是她亲口对我说的。”

“不可能。她对我的喜欢，肯定只是妹妹对哥哥的喜欢，你肯定误会了。”祁彦摇头，坚决不相信一直像小妹妹一样的伊夏长大了，而且还会喜欢上他。在他眼里，伊夏永远都是那个长不大的小丫头而已，跟穆晨曦给他的感觉完全不一样。

穆晨曦没有继续解释，心里涌出淡淡的甜蜜。她看向祁彦，祁彦也正静静地凝视着她，清亮的眼眸中仿佛笼罩着一层月光般美丽的光华。

“那，你别告诉伊夏我和你单独过生日，我可不想因为这个，影响到我和她之间的友情。”

“她不会在乎的。”

“答应我！”穆晨曦有些着急地低喊，目光十分坚定地看着祁彦。

“好吧……”祁彦微微皱眉，虽然他有些吃惊，但最终还是答应了。

突然，他眼里闪过一丝了解的笑意，悄悄看了她一眼，见她望着天空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清秀的面容被月光笼罩，散发出淡淡的莹润的光芒，美丽无比。

他的心怦然一动，淡淡的笑意从唇畔溢出，她刚才是在吃醋吗？

“你害怕伊夏会生气，那是不是表示……”他脸颊微红，话还没有说完，一颗流星从天空中滑过。

“看——流星！”

穆晨曦立刻抓着他的胳膊从秋千上跳了下来，双手合十虔诚地许下愿望。睁开眼睛时，才发现祁彦在一旁微笑地凝视着她。

“看到流星就许愿，是你们女孩子的习惯吗？”

“当然，难道你没有许愿？刚刚的生日愿望你也没许呢，一定要补上！”穆晨曦不满地瞪着他。

“我可不相信流星会实现我的愿望。你也一样，或许你可以告诉我你的愿望，我来帮你实现。”他说得很认真，丝毫没有开玩笑的意思。

穆晨曦看着他，心脏微微疼痛。

一种强烈的渴望在胸口叫嚣着想要涌出来，她张了张口，那一句“我想要一个家”却说不出来。因为，在祁彦的认知里，她有自己的家，在国外，有疼爱她的爸爸妈妈……

夜，突然变得有些凄凉。

她转过身，有些悲凉地发现，这样无法言说的距离，在第一次相遇时，就已经注定了。

月光变得有些清冷，秋天的夜弥漫着些许凉意。

脚下的花丛上滚动着细碎晶莹的水珠，如同花心藏起的眼泪……

忽然——

嘀嘀！

那是她的手机收到短信息发出的！

她惊慌地看向祁彦，她分明记得，出门的时候已经将手机关机了，怎么会在这个时候响起来？而且，平时除了伊夏和祁彦，很少有人给她打电话或者发短信息！

“你的手机响了？”祁彦看着她口袋中透出的微光，“是你的，没错吧？”

“我……也不知道怎么了，刚才明明没电了。”她结结巴巴地解释，生怕祁彦会看出什么不妥。刚刚的谎言要是在这个时候被拆穿，所有的一切都将化为泡沫。

“手机都有储存电量的功能，所以不会一下子完全没电的。”祁彦淡淡地笑着解除她的困扰。

听了祁彦的话，她顿时松了口气，还好他没有在意。

但是，当她看到手机里的短信息时，脑子仿佛瞬间炸开了——

“我是高扬，伊夏和我在上次的酒吧，她醉了。”

夜幕上，繁星闪闪烁烁。

月光轻盈地洒满了整个天空，薄薄的白色雾气给大地笼罩上一层朦胧而迷幻的气息。

祁彦回过头，脸上流溢着月光般美丽的光华。

他看着穆晨曦微微失色的脸，黑眸里光芒流转，流露出担忧的神色：“怎么了，晨曦，刚刚那条短信息是谁发来的？”

穆晨曦惊得浑身一颤，这才从恍惚中回过神，惊慌失措地看向祁彦，眼神闪躲。她微微垂下睫毛，挡住眼里的惊慌，让自己剧烈的心跳平静下来，努力扬起一个淡淡的笑容，这才再次仰起头面对祁彦明亮的双眸。

“没什么，就是突然有点事。我可能不能继续陪你过完这个生日了，对不起……”

“傻瓜。这个生日我过得很开心，已经很满足了，应该是我谢谢你才对。”祁彦笑着拍拍她的头，眸光中闪过一丝淡淡的宠溺。似乎经过刚才的相处，他们之间的感情不知不觉拉近了很多。

从他掌心传来的温暖让穆晨曦不由得怔住了，她仰头凝视着他的眼睛，那么温柔的眼神，充满了关心和爱意，不知怎么了，她的心蓦然一酸。

她的眼眶红红的，漆黑的睫毛渐渐濡湿，心里的不安却在悄悄加重。

这样的关怀和温暖就像是偷来的，让她觉得不安，似乎随时都有可能从这个幻觉里惊醒……

“你怎么了？”祁彦看着她的表情，心里更加担忧了，“如果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可别跟我见外。以后有什么困难都要告诉我，知道吗？”

“没事的。”穆晨曦急忙擦去眼泪，灿烂的笑容如同春花般在她的脸上盛开，“只是，从没有人对我这么好过……”

银白色的月光下。

如梦似幻的薄雾笼罩着缤纷的花朵。

微微摇晃的秋千上。

梦幻般的女孩。

无数缤纷的花朵也比不上她的美好。祁彦一怔，突然像着了魔一样无法思考，呆呆地看着眼前笑靥如花的女孩子……

“好了，我先走了。”

祁彦尚未从她刚刚的话里反应过来，就看到她从秋千上跳下来，冲他摆摆手跑出了公园。直到出了公园，她远远地回头看了他一眼，才迅速地钻进出租车。

他慢慢地站起来，在原地愣了许久。他想，他终于知道了心动的感觉，笑意不经意地充满了那如双琉璃般美丽的眼睛……

出租车一个急刹车，在地下酒吧的门口停了下来。

穆晨曦飞速从出租车里钻出来，直奔酒吧。

刚进门，就在最显眼的吧台处看到了高扬正在摇晃着面前晶莹剔透的高脚杯，色泽鲜艳的红酒泛出碎钻似的泡沫。他微微垂着头，若有所思地看着身旁醉得不省人事的伊夏。

她似乎睡着了，脸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痕，长长的睫毛在细腻红润的脸蛋上映出深深的阴影。微微嘟起的嘴唇和紧皱的眉头，让她看起来就像是受了伤的天使般令人心疼。

“高扬！”

穆晨曦喘着气走到高扬面前，一手扶着吧台，盯着他，等着他的解释。

高扬挑唇一笑，斜挑起来的唇角带着邪魅不羁的狂傲，那样的眼神让穆晨曦觉得不爽，她恨恨地瞪着他，等着他即将说出口的话。

“看来，你还不算太……”

“太什么？”她将包放下，坐到他们的身旁，望着高扬邪魅而充满诱惑的脸，深吸一口气，将他面前的红酒挪到自己面前，然后勾起唇角，眼神顿时变得妩媚而妖冶，“太自私？还是太过分？”

“你不适合露出这样的表情。”高扬看着她带着一抹挑逗意味的神情，顿时皱眉。可以想象，如果面前的女孩换一身衣服，一定是充满诱惑的性感女郎。可是，他知道，那只是她的面具。而在他面前，她并不需要伪装。

穆晨曦脸色一僵。

高扬的话让她有种面具被戳破的尴尬，她的眼中闪过一丝恼怒：“你以为你真的很了解我？”

“你不想知道，我为什么会和伊夏在一起？”高扬看着她生气的模样，眼里闪过一丝笑意，恢复之前的邪魅神态，却并不回答她的话，而是挑着眉反问道。

“要说就说。”她一把将红酒推开，拿过高扬为她点的果汁，喝了一口，那甜甜的滋味从喉间一直滑到胃部，却仿佛带着浅浅的苦涩。

身旁的伊夏一点也没有发觉她的到来，依旧睡得很安稳。

“听说你们今天原本要一起帮祁彦过生日，可是你和祁彦同时不见了，让我来猜猜——”高扬凑近穆晨曦，在柔和的灯光下打量着她精致的五官，笑得更加邪气，“是你把她甩掉了，然后独自跟祁彦去约会，对不对？”

“所以，你就把她带到这种地方来？”她生气地质问他。

安睡的伊夏，双目紧闭，白皙的小脸很干净，卷卷的长发乖巧地贴着脸。她看起来是那么纯真，和这里的一切都那么格格不入，她根本不适合这种地方！

“我只是想看看，你们的友谊，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高扬十分认真地说着，眼中慢慢凝聚了一些让穆晨曦看不真切的感情，他吸了口气，盯着面前干净俏丽的女孩子，笃定地说道，“你需要友情，晨曦，不要去伤害身边的人，那样到最后，你会后悔的。”

“闭嘴！”她有些烦躁地低喊，“我的事情不需要你来管，以前不需要，现在不需要，将来更不会需要。请你离我的生活远一点，离伊夏的生活远一点！”

“离她的生活远一点？”高扬好笑地指着伊夏，“我只是带她到酒吧里来玩一玩，缓解她的情绪，我并没有伤害她。反倒是你，这么单纯的她，你怎么忍心这样去欺骗她、伤害她？她是你最好的朋友，不是吗？”

穆晨曦无言作答。也许，高扬所说的都是事实。

在他的面前，她无需任何伪装，可是听到他亲口说出那些话时，她的心还是剧烈地疼了一下！

她垂下头，可是抬起头的时候，已经笑了起来。

淡淡的笑容慢慢变得复杂。

她笑着，肆意地笑着，仿佛一朵用最后的生命力绽放的花朵般那样灿烂，然而眼里却是一片悲凉……

瞧，她连反驳的词都没有。

她的笑令高扬愣住了。他有些担忧地看着她，意识到刚才的话说得太重。其实，他想说的并不是那些，他只是不想她把自己困在那个无法走出来的世界。

“晨曦……”

“你说得对。”她打断他的话，眼神变得凌厉而决绝，似乎不带丝毫感情，她盯着高扬一字一句地说道，“可是那又怎么样呢？要怪，只能怪她太傻，我说什么，她都相信我。”

她带走了伊夏。

离开的时候，她的脸上依然挂着宣告胜利般的笑容。

高扬远远地看着她们离开，仰头狠狠地灌了一口酒。

“其实，我只是希望你过得好一些……”

他低喃着，可惜早已离开的人听不见。

可是，穆晨曦眼里隐藏的哀伤，他全部看得清清楚楚。

这个世界上，他是最了解她的人，却成为她最恨的那个人，这算不算是一种可悲？

他凄凉地笑着，那些小时候的记忆汹涌而来，每一幕都让他握紧了拳头。他知道那些伤害给她带来的痛苦，可他只是不想让她陷入她为自己编织的网……

他只能闭上眼睛，不再去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