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同盟军

01

没出息的我哭着哭着，竟然因为又累又饿，在夜昕的怀里睡着了。

醒来之后，好心的酒馆老板居然主动提出，让我和夜昕在他的酒馆里打工赚钱。夜昕负责厨房采购和送餐，而我就帮忙做洗洗盘子之类的杂务。

我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有干过活，可是我们现在急缺路费，如果只靠夜昕一个人，恐怕要到明年才能攒到足够的钱。

这天吃过午饭，夜昕就被老板派去十几里外的渔场进货。

夜昕走了没多久，天上就淅淅沥沥地下起了小雨，偶尔才有一两个客人进来酒馆。雨下了一会儿，渐渐大了起来，街上几乎看不到什么行人。

我帮老板把店里的桌椅都擦了一遍，就发现自己无事可做了。

酒馆老板是个四十多岁的大叔，喜欢做菜，爱唠叨。

“来来来，小姑娘，我看你忙了一早上，反正现在没什么客人，我请你吃我的秘制土豆饼。”

他从厨房里端出一个大盘子，上面整齐地堆着十几个炸得金黄的喷香小薄饼。

“哇，我正好饿了！”

我跑过去，不客气地开吃。

大叔是个热心肠的好人，从他肯收留我和夜昕这一点就看得出来。

我吃着吃着，忽然想起了一件事，趁今天不怎么忙，正好可以问问大叔。

“对了，大叔，我一直都想问问你，你知道那天帮我们赶走那群武士的黑发剑士是谁吗？”

索曼村是个鱼龙混杂的地方，可是那天出手帮我的剑士看起来一点都不像坏人。

“你说那个人啊？”大叔把雪茄叼在嘴里，稍微回忆了一下，“我想他应该是个自由佣兵吧。”

我还是第一次听到自由佣兵这种职业。

大叔给我解释说：“所谓的自由佣兵多半是一群没有国籍却身手很好的武士。他们在比斯辛大陆的各个国家游走，只要雇主给得起价钱，他们就可以在约定的时间内为你服务。”

我好奇地问他：“只要给得起价钱，就什么都可以做吗？”

“从前啊，一些实力不强的小国家会在打仗的时候雇用一群这样的佣兵。不过这几百年以来，比斯辛都没有战争，他们就靠给富人们当保镖来赚钱。”大叔吸了一口雪茄，微微眯起了眼睛，“这群人很多都是见钱眼开、杀人不眨眼的坏家伙。不过我看那天的那个小伙子倒不像是那种没原则的人。”

我听完大叔的话，连连点头。

“不过，这也是我的猜测。”大叔很快抽完了雪茄，好心提醒我，“这年头，自由佣兵越来越少了。如果你不想惹麻烦，还是不要跟那种人走得太近。”

听完大叔的话，我暗想：如果我和夜昕不是被绮曼士兵追杀，现在也有足够的钱请一些自由佣兵来保护我们。

毕竟这一路上危险重重，多几个帮手总是好的。

不过一想到那天想要绑架我和夜昕的几个坏蛋也可能是自由佣兵，我又觉得应该相信大叔的忠告，不要招惹他们比较好。

想归想，我现在可是穷人一个，还是老老实实地洗盘子攒路费比较靠谱。

“雨下得这么大，不知道厨房会不会漏水……你守在这里，我去后面看看。”大叔吩咐我看店，自己去了厨房。

我坐在店铺里的长椅上，看着屋檐上滴落下来的一道道晶亮雨线发呆。

不知道那天的黑发剑士还会来酒馆吃饭吗？如果有机会见到他，我一定要当面跟他道谢。

他的剑术那么好，也不知道是什么来历……

就在我胡思乱想的时候，酒馆的门外忽然响起一阵清脆的银铃声。

那声音十分奇妙，仿佛和雨声融成了一片，却又透过雨声清晰地传到了我的耳中。

我抬头看过去，没有发现客人进门。

是错觉吧。

我看到雨下得越来越大，已经打湿了门口的地面，便想要起身去关上一边的店门。

就在这时，一团银红色的微光忽然照亮了酒馆的大门口。

“这里卖吃的吗？”

我揉了揉眼睛，这才看清楚，原来是一位穿着红衣的少女，先前的红光不过是她的斗篷上反射出的光芒。

这少女有一头长至膝盖的红色卷发，装扮十分奇特，雪白的手腕和脖子上都用红色的线条描绘出细致的花草纹样来。

“怎么，不卖吗？”她朝我看过来，我惊奇地发现，她的眼眸居然也是红色的，像是暗色的红宝石。

“卖的卖的！”我回过神来，连忙迎了上去，“我们是酒馆，当然有吃的。”

这种鬼天气，好不容易有客人上门，当然要尽可能招呼好。

那少女走到靠近窗户的一张饭桌边，将脱下来的斗篷放在一旁，坐了下来。

“既然是酒馆，那就替我先温一壶蜂蜜酒来。我淋了一路的雨，先去去身上的寒气。”

她一走动，我才发现少女红色的轻纱长裙下挂着一小串银铃，难怪先前会听到那种声音。

我把蜂蜜酒倒进铜壶里，在一旁的木炭盆里温好，这才给她端了过去。

站得近了，我忽然闻到一股淡淡的香气，像是神庙里祭祀时燃着的檀香味，又像是混着雨水气息的花香。

“你喜欢我身上的香气？”那少女微微一笑。

我吓了一跳，她怎么会知道我心里在想什么？

“这不奇怪。”

她向我伸出右手来，我发现她的掌心同样用红色的细线绘着花纹，却不是花草，而是一个太阳图腾。

“我是一个巫女，你看我的打扮，应该就猜得出来。”

她朝我眨了眨眼睛，俏皮地笑了。

02

比斯辛大陆上的王族一般都信奉圣光之神，所以苏彼夏的大祭司和神使们才会对红衣大法师那么毕恭毕敬。

魔法师和炼金士们却有各自的信仰。眼前的这个红衣巫女既然能够看到我的内心，应该是个非常厉害的魔法师。

“我叫娜曼莎。”

在我脑子飞快转动的时候，她已经举起杯子，喝了一口。

“这酒很不错，是你们自己酿的吗？”

她挑了挑眉。

我回过神来，知道自己刚才的想法一定又被对方看透了。

可是她并没有揭穿我的意思，看起来也不像什么坏人，应该不会是绮曼派来追杀我的人。

“你不用害怕我，我只是个流浪的占卜师。”

娜曼莎友好地对我笑了笑。

我终于鼓足了勇气说道：“你还要一些别的食物吗？”

我说完就低下了头，假装并不在乎的样子。

“哦，当然。”

娜曼莎笑眯眯地报出了几个菜名。

我站在酒馆的另一边，远远地打量着这个自称是“巫女”的奇怪客人。

要知道，在比斯辛大陆上，巫女如果没有属于自己的神庙，就会被当成不祥的人，不但要四处流浪，还会受到歧视。

可她却好像一点都不担心自己的身份会被我看不起。

雨渐渐停了，又有客人上门了。

我忙着和大叔一起招呼客人，也不知道是谁先起的头，娜曼莎被一堆客人围住了，她就开始替他们算命占卜。

我偶尔经过他们的身边，听到娜曼莎说出一两句话来，占卜的客人都是满脸的惊讶。

她似乎每一次都占卜得很准。

附近不少人听说了，都特意跑来酒馆，希望娜曼莎替他们占卜。大叔巴不得娜曼莎在这里多吸引一些客人，所以对于娜曼莎把酒馆当成她的赚钱场所这件事，大叔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我对娜曼莎越来越好奇，她实在是太神秘了。

天渐渐黑了下来，娜曼莎忽然宣布今天的营业结束。

她朝我招了招手。

我跑过去，她要付给我饭钱，我就按照大叔的交代，对她说：“老板说了，今天托你的福，来了不少客人，所以不收你的钱。”

娜曼莎似乎一点也不吃惊，弯腰拿起了放在桌边的斗篷。

“老板还说，你明天也可以来。”我想了想，连忙补充道。

娜曼莎已经走到了门边：“我是来等一个人的。既然没有等到他，我今晚就会离开索曼村去寻找他。”

我当然不知道她所说的“一个人”是谁。不过她这么说，应该是明天不会再来酒馆的意思吧。

我耸了耸肩说：“我会转达给老板。”

我准备离开，她却停下了脚步，转头问我：“你难道不想让我替你占卜吗？”

我摇了摇头，说：“谢谢你，我还是走一步看一步吧。”

之前我看那么多人都让她替自己算命，其实也想凑个热闹，看看我和夜昕能不能顺利到达龙神之都，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我有些害怕知道答案。

娜曼莎笑了笑，从衣服里掏出了一个小银铃，放在我的手里：“我从你的灵魂里看到了我们之间的缘分。”

我根本听不懂她的意思，却愣愣地收下了她给我的东西。我低头看了看手里的那个银铃，上面雕刻着一些古老的文字，但是我一个都不认识。

等我抬起头来，她已经消失了。

“喂——”我连忙追出酒馆的门外，空荡荡的巷子里早已不见了她的踪迹。

娜曼莎的声音却从夜色中清晰地飘进了我的耳中：“我们一定还会再见面。”

这个少女真奇怪。

我不敢随便在夜晚跑出酒馆，只好等着夜昕回来，把下午发生的事情跟他说了一遍。

夜昕拿着那个小银铃观察了半天，也认不出上面的文字是什么意思。

“既然她是巫女，这些文字应该是属于她信奉的宗教吧。”夜昕最终还是放弃了，“不过你以后还是小心一点，还好她没有什么恶意。”

酒馆打烊之后，大叔就去休息去了，剩下我和夜昕住在酒馆里，顺便帮他看店。

忙了一天，我却一点困意都没有，抱着膝盖坐在院子里，看着天上的星星发呆。

夜昕看到我还没睡，走过来坐在我的身边问道：“还不累？”

我听到夜昕关切的声音，叹了一口气，把头靠在了他的肩膀上。

“夜昕，你有没有后悔跟我一起来冒险？”我当然知道问题的答案，可是此时，我却真心希望他哪怕有一点点后悔也好。

夜昕摇了摇头，连一句多余的解释都没有。

“可是我后悔了。”

我歪着头，伸手抱住了膝盖，缩成了一团坐在他的身旁。

夜昕微微一愣：“你想家了？”

“当然想，可这不是我后悔的原因。”我看着夜昕，四周被星星的光芒照亮，夜昕灰色的眼眸比天上的星星还要明亮。

“我以为去龙神之都只是路程遥远一些、难走一些，我没有想到会被追杀，会掉下悬崖，会差点在河水里淹死，而现在，还需要挣钱。”

我把心里的懊恼一口气说了出来。

夜昕认真地听我说完，才慢慢地说：“你不愿意回头。”

“我当然不愿意！”我握紧了拳头，“之前那群无赖在酒馆里说的话，你也都听到了！哥哥现在的处境多么艰难啊，如果我不能帮他找回守护神龙，哥哥……不是，是整个苏彼夏都会在别人面前抬不起头来的！”

“我明白。”夜昕说。

我虽然说得理直气壮，可是一想到我们目前的窘境，又立刻像泄了气的皮球似的：“保护苏彼夏是我的责任，我并不后悔。可是对你，我觉得过意不去。”

我现在的表情一定又可怜又纠结，连我自己都不知道该怎样表达对夜昕的歉意。明明知道是我害得他跟我颠沛流离，还受了伤。可是如果他不再陪伴在我身边，我却连想象的勇气都没有。

我假装自己很有勇气，骨子里又自私得要命！

我想对夜昕好，又害他跟我一起吃苦。理智告诉我应该推开夜昕，内心又拼尽一切力量想要牢牢拉住他。

经历了被绮曼士兵追杀，又掉进悬崖下的大河里差点被淹死这一系列事情，我跟夜昕之间的关系渐渐发生了细微的改变。

也许我们都意识到了，我们是相依为命的彼此，而不是苏彼夏王宫的主仆。

我明明应该很高兴的，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当夜昕一点点地习惯我不把他当成侍卫而是朋友和亲人时，我还是觉得不够……

这到底是怎么了？

我只觉得脑子里乱成了一锅粥，什么都想不明白，烦躁不安。

“反正我说不清楚，我讨厌自己！”我咬着嘴唇，眉头紧皱。

夜昕忽然低下头，看着我，嘴角慢慢弯出一个好看的弧度。

我一下子愣住了，他在笑吗？

虽然夜昕平时不笑的时候看起来又酷又帅，可是他的笑容有着让万物回春般的魔力，让我彻底看呆了。

“可怜的萝拉。”他的手指轻轻落在我的眉间。

我眨了眨眼睛，他的指尖微凉，一点点抚平了我紧皱的眉头。

是我听错了吗？夜昕居然叫我的名字！

“你不用内疚，更加不要自责。”夜昕的声音像是带着某种魔力，一字一句进入了我的脑海中，平息了我焦躁的内心，“我应该早点告诉你，我为你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让我的心得到安宁。”

“在生命和你之间，我永远都会选择你。”

夜昕看着我，他灰色的眸子里映出了我的影子。

没有任何华丽的辞藻，却是我听过的最美丽的语言。

我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夜昕。

“你太狡猾了！”

我想了想，故意挑剔道v“怎么可以说出这样的话？叫人家不要自责，我反而会更加自责才对吧？”

“我发誓过要效忠你。”夜昕笑了笑。

我翻了一个白眼说道：“我没忘啊。”

当初选他做我的侍卫，他当然会对我宣誓，不过此时他为什么要旧事重提？

夜昕静静看了我一会儿，忽然又开口：“我只要你相信我，不管今后发生什么事情，都请你相信我。”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他说这句话的时候，眼里似乎有阴影一闪而过。

“你今晚的样子真的好奇怪，你是夜昕吗？”我有些疑惑。

还是我在做梦？

夜昕的脸色又恢复如常，他深深地看了我一眼说：“我只是有些担心将来的事情。”

03

我们在小酒馆又待了一个星期，终于攒够了去洪都拉平原的路费。

我们去跟大叔道别。

他似乎挺舍不得让我们离开：“虽然一开始看你娇滴滴的样子，还以为你是带着侍卫溜出来的大小姐。不过干活倒是很麻利，学东西也快。你一走，我到哪里去找这样的小伙计？”

我暗暗吐了吐舌头，没想到大叔这么厉害。不过他要是知道自己让苏彼夏的公主殿下替他洗盘子，大概会吓晕过去吧？

“大叔，有机会我还会回索曼村的！”我笑眯眯地安慰他。

“可是你们一定要去幽暗大沼地那样危险的地方吗？”大叔有些担心地看了看我，“我可是听说那边有可怕的黑旋风，哪怕是一根羽毛落在水面上，也会立刻被卷到泥潭下面去呢！”

大叔说的这些我当然都已经打听清楚了。

夜昕从索曼村的一个有经验的商人那里打听清楚了穿过幽暗大沼地的办法——

目前正是一年一度的雨季，雨水会把大沼地的范围扩大。这样一来，只要我们乘坐一艘足够坚实的小船，就可以从大沼地的边缘划过去。要尽量离大沼地的中央远一些，还要祈祷别遇到黑旋风。

当然，这个办法还是有很大的风险。这些年以来，真正成功通过了幽暗大沼地的人并不多见。更何况，即便只是在边缘，也有可能被沼泽上的黑旋风卷入到泥潭下面。

可这是我们到达洪都拉平原唯一的办法，不管有多大的风险，都必须要试一试。

我试图说服大叔，好让他不要为我们担心：“大叔，我的运气一直不错。差点淹死在河里，还不是被人给救了。你就放心吧！”

“可是对于你们的救命恩人，你却一点都不感激，这是不是有点说不过去啊？”一个稚嫩的声音忽然在耳边响起。

我循声望去，面前站着的小家伙竟然是那个小姑娘蔷薇。

还好夜昕出去买干粮了，不然又够他头疼一回了。

我惊讶地问她：“你怎么在这里？”

我还以为这个小家伙早就回到父母身边去了，没想到这么快又见面了。

“我可是找了一大圈，才知道你们躲在这个小酒馆里的。”蔷薇双臂环抱，抬起下巴看着我。

“我们为什么要躲着你？”

我实在理解不了她的逻辑。

“怕我抢走你的大哥哥呗！”蔷薇嘴角一撇。

“夜昕不喜欢你。小妹妹，你乖乖地回家好不好？算我求你了。”我双手合十，恨不得立刻打发走这个小魔头。

小姑娘满脸的不高兴，没好气地说道：“我刚才在一边听到你们要去洪都拉平原，我要跟你们一起去。”

“拜托，你以为我们是去郊游吗？”

我愣住了，虽然她有些没礼貌，但是谁让她的确是我们的救命恩人呢？

可我无论如何也不能答应她的要求。

蔷薇的眼珠一转，露出一个狡猾的笑容：“实话告诉你吧，我家是蓝度的贵族，要想回家，也得先去洪都拉平原。我帮过你，你难道就不能帮我一次？”

她忽然这么说，我倒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

“总之我会乖乖跟着你们，不给你们添麻烦。”小姑娘换上一副可怜兮兮的表情，伸手拉了拉我的衣角，“难道你要眼睁睁地看着我一辈子都留在索曼村，不能回去跟父母团聚吗？”

她说完，抽动了两下鼻子，眼圈立刻就红了。

这变脸比翻书还快的功夫就连自认演技一流、纵横苏彼夏王宫无敌手的我也要自愧不如了。

蔷薇一哭二闹的结果就是我最终答应了她的要求。

“好啦，我就当做在报答你了，以后不可以再打夜昕的主意哦！”我压低了声音，凑到蔷薇的耳边说。

蔷薇擦干脸上的眼泪，眼珠溜溜转，既没有说好，也没说不好。

“萝拉，我们出发吧。”夜昕从门外进来，一眼看到了站在我身边的蔷薇，有些惊讶。

“大哥哥——”蔷薇的眼睛一下子亮了，立刻扑进了夜昕的怀里，“大哥哥，姐姐已经答应让我跟着你们，蔷薇会做个乖孩子的。”

小家伙人小鬼大，嘴甜得像是抹了蜂蜜。

“怎么回事？”夜昕看向我，一脸疑惑。

我立刻走过去拉开了蔷薇，大声说道：“你要是不同意我刚才的要求，那我就当做什么都没答应你。”

我居然会威胁一个十三岁的孩子……

虽然不至于真的会在意她对夜昕的“企图”，可是不知道为什么，看到蔷薇扑进夜昕的怀里，我就觉得不高兴！

蔷薇见我生气了，这才不敢再去纠缠夜昕。

我把蔷薇要回家的事情跟夜昕说了一遍。夜昕转过身去，蹲在蔷薇的面前说：“可是我们要经过幽暗大沼地，那是很危险的地方。”

蔷薇的眼睛一眨一眨的：“我知道，我之前就是从那里过来的。”

我听完吓了一跳！

没想到这个小家伙居然能够通过传说中那么可怕的幽暗大沼地。

“我没骗你哦！”蔷薇信誓旦旦地说。

“不过我有帮手，不像你这么笨手笨脚。”她说着上下打量了我一番，一脸的嫌弃。

这个死丫头，说话一点都不可爱！

我差点被她气歪了鼻子。

“我也有夜昕好不好？”我跟她大眼瞪小眼。

哼，谁怕谁？

不过既然蔷薇都可以安全通过，我对这次的行动立刻多了几分信心。

我们三个人从索曼村东面的河港出发，小船上载着一些干粮和行李，慢慢顺着涨水的小河向幽暗大沼地划去。

小船到了小河的尽头，进入了一片更大的水域。

因为是雨季，雨水把原本只是河流入口的地方漫延成了一片小湖泊。湖底生长着各种水生植物，在水面上开出一大片一大片的白色花朵。

“哇，好漂亮的花！”我坐在船尾，伸手从擦着船身的植物枝蔓上摘下了一朵花。

“大姐姐，这个是七叶泽兰。索曼村四周的湖泊里到处都长满了呢！”蔷薇笑嘻嘻地给我介绍。

我正要闻一闻，蔷薇却忽然伸手拍掉了我手里的花。

“你干什么啊？”我吓了一跳。

“这里的七叶泽兰虽然很漂亮，但是香气有毒。”蔷薇紧张地说，“你看看就好了，千万不能闻哦。”

听完她的话，手里漂亮的小花也变得像是烫手的山芋，我连忙把花丢到了水里。

看样子越靠近这个幽暗大沼地越危险，我可不能再迷迷糊糊的。

“蔷薇，谢谢你。”我诚心诚意地感谢这个小姑娘。

蔷薇粉嫩的脸蛋竟然微微泛起了红晕，她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我也是因为上次经过这里，好奇地闻了闻，结果差点昏迷过去。”

就在我们聊天的时候，船身忽然一拐弯，猛地一震，像是撞上了什么东西。

“啊——”

我和蔷薇正聊得开心，一下子被震得东倒西歪，摔倒在船上。

我好不容易才爬起来，扶着头上的帽子，问船头站着的夜昕：“夜昕，你没事吧？”

夜昕转过头，朝我摆摆手：“我很好。不过船似乎是搁浅了。”

“这里挺漂亮的！”蔷薇站在船上四处张望，周围果然是一小片浅滩，长着一些灌木和芦苇。

小船一半的船身已经被卡在浅滩边缘。

“啊！”蔷薇忽然惊喜地指着一个方向，“大姐姐，那边好像坐着一个人！”

我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只见浅滩的中央高处真的有一个人影。他似乎没有发现我们，只是低头坐在那里。

“下船吧，看样子得把船抬过这一段，才能继续行驶。”

夜昕说完，和我们一起都下了船。

蔷薇的注意力还在那个人身上，她拉了拉我的衣角问道：“大姐姐，这里是幽暗大沼地的入口，怎么会有人？不会是附近打渔的人的船不小心被掀翻了吧？”

我也很好奇，想了想说：“如果是这样，我们去问问他要不要帮忙。”

夜昕留在岸边，忙着把船身上的行李卸下来，好方便一会儿抬船。

“喂——”

蔷薇一溜烟地跑了过去，跟他打招呼：“你为什么会坐在这里？”

那个人抬起头来，我惊喜地发现，居然又是一个跟我们有一面之缘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