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爱是这么伤

1

第二天，我正在睡觉，石子敲打窗户的声音又响起来，我皱眉，懒得去理，蒙住头继续睡觉。

“米蒂上学啦，起来！”

“哐当！”

叮当又在下面向窗户上扔石子，我爬起来，推开窗户，叮当在下面高兴地挥舞着双手，对我哈哈大笑。看见叮当，我笑起来，一瞬间，好像又回到了过去，我还是那个无忧无虑无法无天的米蒂。

今天，我要去上学！

我收拾好书包，跑下楼去，妈妈正在厨房准备早餐，我抓起面包就往外面跑。

“妈，我去学校了。”

妈妈从厨房探出头来，叮嘱着：“路上小心。”

“知道啦！”我高兴地跑出门来，叮当扑过来，一把抱住我，兴高采烈地跳起来。

“我们家米蒂要重回学校啦，真好！”叮当笑嘻嘻地说着，突然伸手夺走我的面包，一口咬下。

“哇啊，那是我的面包啦！”我慌忙去抢面包。

叮当扭身就跑，边吃边喊：“我为了叫你，大清早就跑过来，都没吃早餐呢，嗯，我给你留一半。”她说着，扯下一半的面包递给我。

我赶紧躲开，说：“不要，还是你吃吧。”

叮当立刻叫起来，举着面包挥舞着手臂不满地喊：“米蒂，你敢嫌弃我！”

“哈哈哈。”我笑起来，丢下叮当往前面跑去。阳光明媚，风吹得树叶哗哗作响，地上树影斑驳，今天天气真好。

我心情很好，和叮当打打闹闹着来到学校，走到校门口，同学们纷纷看着我，也许是因为我出车祸的事情吧，看见我回来大家都很吃惊吧。

班长正和一个男人在校门口讲话，班长低着头，脸涨得通红，男人摸着班长的头说着什么。我不由得多看了两眼，那个人应该是班长的爸爸吧。

“好好考试，不要紧张，这次只是模拟考试，我去上班了，你上学去吧。”男人慈祥地笑着对班长说。

我微微歪头，不明白，这样一个慈祥的爸爸怎么会逼自己的孩子一定要考第一名呢，望子成龙是对的，可是，父母对孩子的爱，不应该是靠成绩来衡量的。

班长低头说：“爸爸放心，我一定会拿第一名的。”

叮当见我望着班长发呆，拉了拉我，说：“米蒂你在想什么啦，走吧走吧，进教室啦。”

“哦，好。”我回头，和叮当一起往教室的方向走去。

我和叮当在教室门口遇见了老师，老师见到我很高兴，说：“米蒂，没想到你这么快就回来了，腿好了吗？”

我跳起来，笑呵呵地说：“没事啦，因为妈妈的照顾，已经好得很快了。”

老师连连点头，说：“那就好，不过今天我们有模拟考试，米蒂你也要考吗？你很久没有来上课了，这样没关系吗？”

叮当抢着说：“没关系啦，米蒂在家也有学习哦，老师放心吧。”

老师呵呵笑起来，说：“那就好。”

我和叮当走进教室，女生们看我的眼神都很奇怪，低着头议论纷纷，我看过去的时候，她们又若无其事地不做声了。

大家都这样看着我做什么呢？我拉过叮当，低声问她：“我脸上有什么奇怪的东西吗？为什么大家都这样看着我。”

叮当说：“没事，也许是因为你很久不来学校了，大家觉得奇怪才看你吧。”

可是，大家看我的眼神，却不像是好奇的眼神啊，那种眼神看得我浑身不自在。

一个同学跑了过来，说：“米蒂你回来得真不是时候，刚好要模拟考试，要是明天来就好了，今天考试你怕不怕啊。”

我说：“有什么好怕的，以前也考过啊。”

叮当得意地笑着，说：“我们家米蒂在家里一直有学习哦，你放心，考试对米蒂来说没问题啦。”

那个同学说：“你走了之后，班长一直是第一名哦，不过你回来后就不好说了，米蒂你那么厉害，我看班长的第一名要不保了。”

叮当说：“那是肯定的啊，我们家米蒂是谁啊！”

正说着，班长从外面走进来，我赶紧叫叮当闭嘴，不知道他听见我们的谈话没有，班长看我的眼神还是冷冷的。

唉，第一名又不是我要和你抢，第一名是要靠成绩的，不是说我来了就一定是我的啦。

班长从我身边走过，我很想这样告诉他，但是话到了嘴边又被我咽下去了。

上课了，老师走进教室，说：“今天考试是混考，所有的班级都被打乱了，按序号安排座位，和期末考试是一样的，也许不是在本班教室考试哦。”

教室里顿时闹哄哄地议论起来，老师开始宣布每个同学被分配去的考室，我被分在了三号考室，叮当在四号考室。

我和叮当找到考室，我正要进考室，叮当死死地抓着我不放手，紧张地说：“米蒂啊，我好担心啊，要是考不好怎么办？”

这家伙，每次考试都这样。

我忍不住翻了翻白眼，拍着叮当的肩膀说：“没事的啦，你哪次考好过了？”

“死米蒂，你还敢笑我，哼！”叮当没好气地打掉我的手，跺脚说道。

我笑起来，正要安慰她，突然对面有两个人走过来，是韩微哲和雅休，雅休走在韩微哲旁边，笑呵呵地不知道在说什么，韩微哲应了一句，抬头看过来，看见我，不由得怔住了，片刻，他若无其事地走过来，雅休看见我，脸色都变了。

韩微哲走到我面前，我张嘴，想要笑着和他打招呼，我以为韩微哲会过来，笑着喊我，他会说：“笨蛋，你终于来学校啦。”

可是，我们擦肩而过，他什么也没说，直接走进了考室，雅休从我身边走过，冷哼一声，冷冷地看我一眼，仿佛在挑衅。

我呆呆地站在原地，手脚一阵冰凉，我缓缓扭头看着韩微哲的背影，为什么，为什么韩微哲什么也没有和我说呢？

叮当看看我，又看看韩微哲，小心地说：“米蒂，你没事吧？那个，韩微哲可能……可能是没看见你吧……”

这么大一个人站在这里会没看见？唉，叮当说谎的技术越来越差了。

“叮当，进去吧，就快考试了。”我走进考室里，忍不住看一眼韩微哲，他面无表情地坐在自己的位子上，雅休在他旁边哈哈大笑着讲着什么，我走过韩微哲的身边，他连看也不看我一眼。

这是怎么了，他还在生气吗？

我心里堵得厉害，拿着号码牌找自己的位子，找遍整个教室，最后停在韩微哲后面，我心里乱作一团，不是吧，我在韩微哲后面考试？

我坐下来，雅休满脸嫌弃地看我一眼，不耐烦地问：“喂，米蒂你坐在这里做什么，这是你的位子吗？不要靠近我们家微哲。”

我看一眼韩微哲，以为他会帮我说话，可是他不做声，甚至连头也不回。就算是陌生人，也不至于如此啊，为什么连看也不看我一眼呢。

我咬咬牙，拿起号码牌，对雅休说：“这就是我的位子。”

雅休看看我的号码牌，又看看桌子上的号码，冷哼一声，扭头对韩微哲笑起来。

“微哲，今天考完后我们一起回家好不好。”雅休说。

我看一眼韩微哲，他们的关系什么时候这么好了，韩微哲和雅休一起回家？

韩微哲不回答，雅休看我一眼，冷冷地说：“真讨厌。”顿了顿，她拉着韩微哲的胳膊说，“韩微哲，等下考试的时候你帮我好不好。”

作弊？我两只耳朵竖起来，韩微哲一定不会答应她的，考试居然想作弊，要是被老师抓到了，那就完蛋了啊。

“好。”韩微哲干脆地吐出一个字来。

我惊讶得张大了嘴巴，难以置信，眼前的人真的是韩微哲吗？为什么要帮雅休作弊？还是，一如当初他想要帮助我，不顾一切，哪怕知道这样做是不对的……

这样想着，我心里难受极了，好想开口问韩微哲，为什么不理我？因为那时候我说了再也不想见到他吗？如果是，我向他道歉。可是雅休一直在韩微哲身边，我几次张嘴，话到嘴边却说不出来。

突然，班长进来了，坐在我旁边，今天是怎么回事，怎么人都聚在一起了，班长也跑过来凑热闹。

我看一眼班长，班长恶狠狠地瞪我一眼，我低下头不去看他。

2

考试开始了，我拿到试卷很快开始答题。考室里静静的，只听见笔与纸发出的摩擦声。这些题目对我来说并不难，答了大约十几分钟，我听见一阵老鼠叫一样的吱吱声，我顺着声音望过去，只见雅休正偷偷地俯身，跟韩微哲打招呼。

我看向韩微哲，韩微哲微微抬起头看雅休，我抬起脚，很想一脚踹在韩微哲身上，这个白痴，不要帮助雅休作弊啦。

雅休一个纸团丢过来，落在韩微哲脚下，韩微哲弯腰，拾起纸团，我瞪大了眼睛，韩微哲……真的要帮雅休作弊？

不一会儿，韩微哲把纸团又丢过去，我心里堵得更厉害了，是因为他们作弊，还是因为韩微哲不怕危险地帮助她？韩微哲和雅休究竟是什么关系，有必要这么帮她吗？

该死的韩微哲，可恶可恶！我手里的笔在草稿纸上狠狠地写啊写，我愤怒地抬头，班长正往我这边看过来。

看什么看啦，做你自己的题目。我狠狠瞪一眼班长，低头继续答题。

不知不觉题目做完了，韩微哲和雅休也不知道丢了多少次纸团，我懒得去数了，冷眼看着丢纸团的两个人，班长时不时地抬头看我一眼，又低头检查试卷。我正看着丢纸团的两个人，突然雅休的纸团丢到了我桌子上，我愣住了，雅休也愣住了。

雅休恶狠狠地向我使眼色，让我把纸团给韩微哲，我拿起纸团，挑眉看着雅休，这次真是冤家路窄了，我就是不给，又怎么样？我正想着，韩微哲突然扭头看我，我愣住，呆呆地拿着纸团看着韩微哲。

班长突然站起来，无比正义地指指我，又指指韩微哲，喊：“老师，他们作弊！”

班长，你是故意的吧，刚才韩微哲和雅休丢了半个小时的纸条了你都没看见，怎么轮到我的时候你就逮个正着呢。

同学们顿时哗然，监考老师起身走过来，指指韩微哲，指指我，厉声说：“你们两个，给我出去，站在门口。”

“老师我没有……”我急忙解释，我不过就是个客串的啊，不，客串的也算不上。

韩微哲这家伙倒是配合得很，立马起身走到门口去，监考老师指着我厉声说：“这位同学请你出去。”

“我……”我百口莫辩，在监考老师严厉的目光下，只得走出门去。

韩微哲站在门口，双手酷酷地插在口袋里，微微抬头望着远方，表情平静，好像什么事也没发生一样。他和雅休作弊，被抓住了还能这么坦然，可是，我却是被冤枉的啊。

我不情愿地走到门的另一边。他在左，我在右，我们中间是一扇门。我偷偷看了他一眼，他望着远方，当我不存在一样。

监考老师走出来，指着我厉声说：“你站在那边做什么，站这边来，你们两个给我站好，考试结束后跟我一起去一趟办公室。”

监考老师说完，转身进去，我不情愿地走到韩微哲身边，学着他的样子望着远方不说话，这个时候对老师讲我是被冤枉的，谁信呢？

我无奈地叹一口气，第一次来考试就碰上这样的事，早知如此我就应该明天再来。不不不，这个时候最重要的不是考试，而是，韩微哲怎么会和雅休在一起的呢，他们……在恋爱？

这个念头在我脑海里一闪而过，我扭头看韩微哲，韩微哲望着远方一动不动，我眯眼紧紧地盯着他——怎么，装看不见吗？

“韩微哲，你为什么不和我说话？”我忍不住对韩微哲说。

“不许讲话！”考室里监考老师一声怒喝。

我闭嘴，韩微哲还是一动不动，我沮丧地低着头，好吧，这家伙一定是石化了。

有谁会相信，全校第一名和第二名作弊呢？消息传出去，一定会轰动全校。我不敢想老师暴跳如雷的样子，但是韩微哲却一脸坦然，好像事不关己一般，优哉游哉的态度令人火大啊。

好不容易考试结束了，监考老师走出来，冷着脸对我们说：“你们两个，跟我走。”

韩微哲跟着监考老师走过去，我抬腿要走，站得太久了，腿有些发麻，我一个踉跄跌倒在地，吃痛地叫了一声。

“啊！”我趴在地上，韩微哲停下脚步，我抬头，以为他会过来扶我起来。

这时四号考室的同学也出来了，叮当蹦蹦跳跳地跑出来，看见趴在地上的我，立刻惊叫一声，跑过来扶我起来。

“米蒂你怎么倒在地上了？”叮当问。

我抬头看韩微哲，韩微哲已经转身跟着监考老师走了，我推开叮当，说：“没事，我要去一趟办公室。”

叮当笑嘻嘻地说：“我扶你去吧，终于考完了，解脱了，哈哈。对了，你去办公室做什么？”

我说：“作弊。”

叮当惊得张大了嘴巴，瞪大眼睛看我：“米蒂你作弊？”

我说：“我没有作弊，是韩微哲和雅休作弊，我是替死鬼。”

叮当缓缓点头，说：“这才对嘛，我们家米蒂怎么可能作弊呢，是韩微哲和雅休啊……什么？韩微哲和雅休？”

叮当表情比听见我作弊的时候还要吃惊，她怎么也想不到韩微哲会作弊，而且还是和雅休。

顿了顿，叮当猛地回神，抓着我问：“可是你为什么会被扯进来呢？”

我不知道是该笑还是该哭，比偶像剧还要巧的巧合就发生在我身上了，我的前男友在我面前帮着另一个女孩，结果害得我做了替死鬼。

“我坐在他后面，你说巧不巧。”我摇摇头，对叮当说。

叮当满脸同情地对我说：“米蒂，你出门的时候应该看下皇历的。”

听她这样讲，我真想敲她个满头包。不过今天还真是倒霉，第一天上学就碰上这样的事。

我来到办公室，监考老师正苦口婆心地教育着韩微哲，我走过去，听见监考老师的话，气得我一口血堵在胸口。

监考老师说：“她很久没有来上学了，不会做题是应该的，但是你也不应该帮她啊，韩微哲，我知道你是全校第一，是不会作弊的，但是你也不应该帮着别人作弊啊。”

真是欺人太甚啦，就算很久没有来上学，但是我还没有差到要去抄袭的地步。

“老师，我没有作弊！”我气呼呼地抗议。

监考老师冷冷地看我一眼，说：“哪个作弊的会承认自己作弊。”

“老师你分明就是偏袒韩微哲，你怎么肯定是我抄他的不是他抄我的呢？再说了，我根本就没作弊。”我生气地说。

监考老师拿出我的试卷，说：“你要是没抄袭，怎么可能在那么短的时间内把试题全部答完，而且你那么长时间没有来学校了。”

我被气得几乎要哭起来，韩微哲站在一边就像在看戏，一句话也不说，我说：“这就是我做的，我没有来上学不代表我没有学习，我在家里每天都在自学，老师不能因为这样而对我有偏见！”

监考老师似乎也发怒了，说：“你作弊，这是同学们看见的，人赃并获，你还想抵赖？”

“我……”我气得不知道该怎么说——告诉老师，那是韩微哲和雅休在作弊，可是，要是那样的话，韩微哲该怎么办呢？

“重新考一次。”一直沉默的韩微哲突然开口说。

我扭头看韩微哲，监考老师不解地看向韩微哲，韩微哲并不看我，说：“让她重新考一次，一个人，既然她说这张卷子是她做的，那么重新考一次，就能证明究竟是不是她做的。”

监考老师点头，说：“好，要想证明这张试卷真的是你自己答完的，就再考一次。”

我咬牙，说：“好，我再做一次，但是要是我能答完所有题目，老师要对刚才说的话负责。”

监考老师冷笑一声，拿出空白的试卷递给我，说：“你答完题目再说吧，事先说好了，时间可是和考试时间一样的。”

韩微哲也拿起一张试卷，说：“为了证明我没有抄袭米蒂的答案，我也来做吧，老师请计时吧。”

办公室里时不时有老师进进出出，有老师惊讶地看着我和韩微哲，我专心答题，本来已经做过一遍的，再做一次就简单多了，做完题目，我仔细地检查了一遍，拿起试卷起身。

“老师，答完了。”我把试卷递给监考老师。

老师接过试卷，这时，韩微哲也起身，把试卷递给老师：“我也做完了。”

监考老师给我们计分数，过了一会儿，她擦着汗说：“分数一样，都是满分。”

我看一眼韩微哲，韩微哲依旧看着老师，看也不看我一眼，监考老师收起试卷，抬头说：“既然你们能够答出题目来，那么为什么要作弊呢？”

韩微哲说：“老师看过纸团里的内容吗？”

监考老师愣住，韩微哲起身往外面走去，说：“放学了，老师再见。”

监考老师急急忙忙地满桌上寻找，找到纸团后打开一看，顿时脸色微变，她抬头看着我，笑起来，说：“对不起啊米蒂同学，老师刚才忘记了看纸团，虽然你们没有作弊，但是考试的时候丢纸团也是不对的，好了，你回家吧。”说完，她急急忙忙地跑出了办公室。

“老师！”我大叫一声追上前去，我想知道纸团里究竟写着什么，为什么老师只看了一眼就放过我们了呢，难道……韩微哲并没有把答案给雅休？！

我跑出门来，监考老师已经跑得不见踪影了，一直守在门口的叮当走过来，问：“怎么样？”

我摇头，说：“没事。”我张望着，韩微哲已经走了。校园里静静的，同学们都离开了。

我和叮当拎着书包走出去，雅休和韩微哲在我们前面走着，我和叮当走在后面，叮当看着韩微哲，不解地问我：“米蒂，你和韩微哲怎么了，为什么韩微哲都不理你了？”

我说：“不知道，也许，这就是所谓的缘分已尽吧。”

叮当似懂非懂地看着我，点点头，又看向韩微哲。

韩微哲，我们之间究竟怎么了，为什么你不愿意和我说话。那曾经牵过我的手，这次真的是永远放开了吗？你连说话的机会都不给我，就连道歉的话，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出口。

难道真的是缘分已尽吗？爱情来得那样快，走得也是那样突然。从此以后，我们真的就是陌生人了吗？

3

“可是，米蒂，你和韩微哲真的分手了吗？是因为上次伯母和你的事情吗？你们都已经和好了，你和韩微哲还没有和好吗？”叮当问。

我笑了笑，说：“我没事的，你也不要胡思乱想了。”我想，我应该找个时间和韩微哲说清楚吧，至少，应该谢谢他，向他说一声“对不起”。

快要到家门口了，我和叮当分开，我正要开门进去，雅休突然跑了过来，拦住我，说：“米蒂，我有话要和你说。”

我看着她——雅休？她来这里做什么？

“什么事？”

雅休说：“现在韩微哲是我的男朋友，我希望你不要缠着他，他和我在一起很快乐，你也看见了，他愿意为了我去作弊，所以，请不要破坏我们的幸福。”

我的心一下子碎成了千万片，却努力笑着，装作不在意的样子，说：“原来在我没有去学校的这些日子，你们都已经在交往了啊。”

韩微哲和雅休在交往，那么我又算什么呢？莫名其妙地被甩了？这样想着，我心口堵得更加厉害了。

雅休冷哼一声，说：“你明白就好，米蒂，我不想和你作对，所以你以后也不要来找我和韩微哲的麻烦，韩微哲是不会喜欢你的。”

我笑不出来了，问：“是韩微哲让你来说的吗？”

雅休愣住，马上说：“是的，这些话都是韩微哲的意思，米蒂，你要是识相就不要再对韩微哲死缠烂打了，话我已经说到这份儿上了，你要是再死缠着他不放的话，就不要怪我不客气了。”她说完，转身就走了。

怎么进屋的我已经不记得了，进屋后我倒在床上，过去的一切像放电影一样在眼前转啊转的。

他说过，会保护我。他说过，会陪着我。他每一次的微笑都是那样清晰，他的温暖、他身上好闻的味道，还在我掌心没有散去，可是他却已经不是那个我所熟悉的人。

我咬紧牙，不甘心地跳起来，拨通韩微哲的号码，这个号码，是我第一次拨打吧。听着电话那端“嘟——嘟——”的声音，我掌心全是汗。

终于，电话接通了，我努力想要发出最好听的声音，我刚张开嘴巴，韩微哲好听的声音就传了过来。

“米蒂？”韩微哲问。

“呃……”我握着手机，话到嘴边却不知道该怎么说。

韩微哲见我不说话，于是问：“米蒂？有事吗？”

我呵呵傻笑着，终于开口：“那个，韩微哲，我……”

这时，我听见电话那边传来韩七七的叫喊声：“哥，雅休又来了。”

韩微哲不耐烦的声音传来，对我说：“你等一会儿。”然后就挂断了电话，我看着手机，呆呆地回不过神来。

雅休去韩微哲家了？韩微哲为什么挂断我的电话，是害怕被雅休发现吗？

我胡思乱想着，没一会儿，电话又响了，韩微哲打电话过来，我接通，听见他说：“对不起，刚才有些事。你要说什么？”

我想问他，为什么你会和雅休在交往，那么我们俩又算什么呢？我想问他，是不是因为那次我吼他的事，他还没有原谅我呢。可是，我张着嘴，胸口堵得厉害，想到雅休就在他家中，他们现在在交往啊，那我算什么呢。

“韩微哲，你和雅……”我张嘴就要问出来，那边传来了雅休的叫声。

“韩微哲，快来帮忙啊！”

我猛地震住，手里好像捏着一块烫手的铁，韩微哲不耐烦地嘟囔了句什么，又对我说：“你等一会儿。”然后又挂断了电话。

我捏着手机的手颓然松开。不一会儿，韩微哲又打电话来了，我突然害怕去接他的电话，害怕听见雅休的声音，更害怕听见他和雅休说笑的声音。

手机不断地响着，四周变得更安静了，只听见不断响着的手机铃声，我看着手机，一动不动。终于，手机不再响了，我拿起手机，韩微哲又打了过来，我吓了一跳，手里的手机差点儿掉在地上。

我迟疑着，接通手机，韩微哲在那边气急败坏地问：“刚才为什么不接电话。”

他居然生气了？哼，可是他挂了我几个电话啊，我只有一个没有接而已，有必要这么生气吗！

“我有点儿事，所以没有接。”我违心地说。

韩微哲似乎松了一口气，问：“你找我，什么事？”

我不说话了，一阵沉默，我找你，想问的事已经知道了答案，还有什么可说的呢。

“米蒂？怎么不说话了？”韩微哲问。

我回神，勉强让自己笑起来，用很欢快的声音说：“韩微哲，上次的事谢谢你，如果不是你，我和妈妈不可能和好。”

韩微哲一阵沉默，片刻之后说：“没关系，你打电话来，就只是为了这个事情吗？”

我脑子里乱成一团，呵呵地傻笑着说：“是啊，谢谢你，还有，韩微哲，对不起，上次我……”

“韩微哲，你在和谁说话呢？”雅休的声音又传了过来。

韩微哲的叫声也传了过来：“放开我，我说过，不许搂着我的脖子！”

搂着脖子？啊啊啊！可恶的韩微哲，以前我要搂你你总是毫不留情地把我推开了，现在居然让雅休搂你！

轰轰轰——我气得要死，米蒂你有病啊，是那个家伙甩了你，你居然还对他说谢谢、对不起，你脑子进水啦！

“韩微哲你这个浑蛋！”我对着手机一声咆哮，干净利落地挂断电话，气呼呼地在屋子里走来走去。

韩微哲你这个浑蛋！没错，其实我最想对你说的就是这句！不要让我再遇见你，见你一次我诅咒你一次！

这时，手机又响了起来，我看也不看就接通了手机，没好气地骂：“浑蛋王八蛋，不许再打过来！”

手机那端叮当小心翼翼地问：“米蒂，我……我又做错了什么吗？”

是叮当。我坐下，没好气地问：“什么事？”

叮当嘿嘿笑起来，说：“没事啦，我就是想安慰安慰你，你没事吧。”

“哼，我能有什么事，你放心，我好得很，明天早上记得带面包来叫我起床。”我跷着腿说。

叮当担心地问：“米蒂你真的没事吗？哎呀，不要太伤心啦，要不我去找韩微哲问问，你们俩本来是最般配的一对啊，怎么会分手呢。”

我冷笑一声，说：“伤心？我一点儿都不伤心，还有，哪个浑蛋说我和韩微哲是最般配的一对？还有，都是因为你，那天我根本就没对韩微哲表白，你添油加醋地乱讲，才会弄假成真。”

“啊！？”叮当尖叫一声，不相信地问，“那天你没有表白？我看见你们在一起，我以为……”

唉，看图说话也请专业一点儿吧，就因为看见我们在一起就说我在对他告白，这也太不靠谱了吧！

“算了算了，不怪你叮当，要怪就怪韩微哲那个浑蛋！”我生气地说，就算叮当是胡说八道，但是他怎么可以在那么多人面前说接受了我的告白呢！

叮当不说话了，我等着叮当陪着我一起数落韩微哲那个浑蛋，却久久不见她说话，于是问：“叮当？你还在不在啊？”

叮当沉默了很久，肯定地说：“米蒂，你一定很伤心，不然是不会这么愤怒的，你喜欢韩微哲。”

“你又胡说八道，当心我封了你的嘴巴。”我没好气地说，我喜欢韩微哲？开玩笑，他现在可是和雅休交往呢，这个朝三暮四的花心大萝卜！

叮当赶紧说：“好好好，不难过不伤心，那我明天来找你。”她说着，飞快地挂断了电话。

这个死没良心的丫头，我还有一肚子话没有说完呢！

那天晚上我失眠了，在床上翻来覆去就是睡不着，第二天不等叮当砸窗户我就爬了起来，背起书包，有气无力地向妈妈告别。走出门时，叮当被我吓了一跳。

“米蒂你化妆了吗？”叮当瞪着眼睛问。

“你才化妆了呢。”我没好气地说，上眼皮和下眼皮在打架，倒在床上的时候我睡不着，可是刚一起床我就想睡觉了。

叮当伸手去摸我的眼眶，说：“没化妆？你眼眶怎么这么黑，你晚上没睡觉吗？”

我重重地叹了一口气，昨晚上，我彻夜失眠啊，满脑子都是韩微哲和雅休。

叮当的手搭在我肩膀上，语重心长地说：“不要伤心啦米蒂，天涯何处无芳草，咱们找一个比韩微哲更加优秀的男生去。”

我看叮当一眼，说：“要找你去找啊，有这么安慰人的吗？！”

叮当呵呵笑起来，抓了抓头皮说：“人家没经验嘛，再说了，谁叫你这是初恋呢。”

我满头大汗，怎么听着好像是我不应该是初恋，我应该多失恋几次她就有安慰人的经验了。

我和叮当打闹着去学校，不想见到韩微哲和雅休，我就躲着避着，远远看见他们，我闪得比兔子还快。叮当义愤填膺地拉着我要去找韩微哲讨说法，我怎么也不愿出现在韩微哲面前，倒不是怕他们，我是怕我看见他们，会一不小心扑上去掐死韩微哲。

“米蒂你太懦弱啦，就算韩微哲要甩了你，也应该当面和你说清楚啦。”叮当愤愤不平地说。

我趴在桌子上看漫画，有气无力地说：“你的意思是他要当面撕开我的伤口，然后拿一包盐在上面撒啊撒？”

“我不是这个意思啦，不过，你这个样子也一点儿都不像伤心的人。”叮当也趴在桌子上，说。

我起身，说：“那我是不是应该哭天抢地？你觉得这像我米蒂吗？”

叮当把我上上下下打量一番，说：“不像，可是你和……”

“停！以后，我和韩微哲的事，不要再提了。”我打断了叮当的话。

不要再提韩微哲，因为每一次听见他的名字，再灿烂的微笑也掩饰不了我内心的苍白。不要再想韩微哲，因为每一次想念，再坚强的伪装也会变得不堪一击。我还是那么胆小，那么懦弱吧，所以总是像乌龟一样，把自己缩在安全的地方。

这时，班长走过来，冷冷地看我一眼，往自己的位子走过去。叮当看一眼班长，说：“米蒂啊，为什么班长看你的眼神总是充满敌意呢。”

“你想多了，就是一个眼神也能被你理解出特殊的含义来，叮当你不去当八卦记者实在太可惜了。”我摇头说着，忍不住看班长一眼，自从上次模拟考试以后，班长看我的眼神越来越可怕了。

叮当两眼亮晶晶地说：“啊，你怎么知道我伟大的志愿？”

“哐当！”我倒在桌上，八卦记者？这就是叮当伟大的志愿？

还有几天就要期末考试了，我和韩微哲的事，就这样谢幕了吗？一个人的时候我会静静发呆，问问自己，就这样谢幕，甘心吗？

可是，不甘心又怎么样，韩微哲身边已经有雅休了。

这样想着，我感到非常失落。

4

快期末考试了，班长看我的眼神更加冷漠，充满敌意。我实在不明白，第一名就那么重要吗，对每一个家长来说，是不是只有成绩好的孩子才是好孩子呢。

回到家中，妈妈在厨房做饭，我在客厅看电视，想着班长的事我不由得走到厨房门口，看着妈妈忙碌的背影。

“妈妈。”我轻声唤道。

妈妈正炒菜，头也不回地问：“什么事？”

我说：“是不是成绩不好的孩子，家长都不会喜欢，好孩子坏孩子，是不是靠成绩来衡量的呢？”

妈妈回头看我一眼，微笑着问：“怎么了？”

我靠在门上，说：“我们班有一个同学，一直想要拿第一名，因为只要他考了第一名，他爸爸就会很开心，给他奖励，于是他拼命地学习，每一次考试都像一场战斗。”

妈妈说：“米蒂啊，妈妈问你，妈妈有没有告诉你，一定要拿第一名，否则妈妈就不爱你呢。”

我想了想，摇头，妈妈从来没有说过这样的话，一直以来，我总以为，只有拿了第一名，妈妈才会爱我，才会关心我。可是我从来不了解妈妈真正的想法。

妈妈温柔地笑着，说：“其实每个父母对孩子都会有不同的期望，望子成龙是每个父母的想法，可是这并不与父母的爱相冲突，有的父母希望孩子健健康康，有的父母希望孩子努力上进，看见你们健康、努力，做父母的都会开心，但是这并不表示这些是你们用来获得爱的交换。”

我不解地望着妈妈，我一直以为，付出就是等价交换，用我的努力学习来换得妈妈的爱，可是，这些不是获得爱的筹码吗？

妈妈微笑着说：“父母的爱是无私的、无偿的。”

“即使没有那些努力，妈妈也是爱着我的？”我问。

妈妈点头，说：“每一个父母都是这样的，爱自己的孩子，是无条件的。”

原来，我一直都不懂妈妈的爱，那么班长呢，他的爸爸会因为他的成绩好而给予他关爱吗？还是，班长其实和我一样，是太过偏执了。

第二天上学，我想把自己的感受告诉班长，并不是希望他因此而对我改变看法，而是希望他不要像我一样，在误解中越陷越深，到最后，受伤的只会是自己。

“米蒂你慢点儿走啦，等等我啊。”叮当在我身后追着，跑上前拉住我，气喘吁吁地说，“你走这么急干吗啦。”

我扯着叮当说：“走啦走啦，我要去找班长，我有话要对他说。”

叮当好奇地问：“你要对他说什么？”顿了顿，她似乎恍然大悟，击掌说，“你终于要找班长决斗啦！”

“斗你个头啦，你脑袋里都想些什么啦！”我敲着叮当的头没好气地说，转身就走，没看清楚前面的路，一头撞进了一个人的怀里。

“对不起对不起……”我慌忙弯腰道歉，鼻子被撞得疼疼的。

“米蒂，米蒂快起来！”叮当拉着我不让我道歉，我抬头，看清眼前的人，不由得愣住了。

韩微哲？怎么会撞上他呢！

冤家路窄说的就是我吧，为什么越是不想见到的人见到的几率就会越大呢。我偷偷看一眼韩微哲的四周，不见雅休，奇怪了，以前两个人总是在一起的，今天怎么只有韩微哲呢。

“叮当，我们走吧。”我低头就要走，韩微哲拦住了我的去路。

“米蒂，为什么躲着我？”韩微哲拉住我的手问，那语气就好像被甩的人是他一样。

我深吸一口气，抬头要反驳：我没有躲着你，我只是不想看见你。可是看见他的脸，嘴边的话又哧溜一下钻进肚子里了，我悻悻地低下了头。

“没有啊，学校这么大，我没有看见你，所以……”我傻傻地干笑着说，天知道我的笑有多苦涩，是啊，学校这么大，可是偏偏遇见了他。

叮当跑过去，说：“不要再骗米蒂了，你都和米蒂分手了，就没有资格再管她的事了。”

韩微哲问：“你说什么？”

我的头低得更加厉害，站在韩微哲面前，感觉自己好像被解剖了一样，在他面前，无论我隐藏得多好，他总能让我无所遁形。

叮当叉着腰，气势汹汹地说：“还要我说得更明白一点儿吗？你都已经和雅休在一起了，就离我们家米蒂远一点儿吧，韩微哲，你是我见过的最浑蛋的浑蛋！”

韩微哲猛地抓起我的手，说：“米蒂，什么我和雅休在一起，你是因为这些天我和雅休走在一起吗……”

我深吸一口气，暗暗给自己打气，米蒂，你不可以再这样了，要勇敢一点儿，为什么被甩的是你，被责问的还是你。他要说清楚，你也想要弄清楚，那就说个清楚吧。

“韩微哲，为什么你不理我了？因为那次我吼过你吗？如果是，对不起，韩微哲，你那样帮我，我不应该吼你的，其实我一直想要跟你说对不起，可是我不敢说。”我抬起头对他说。

从前我不敢说，我怕你不会原谅我，我是那样在乎你，可是现在，你和我，又有什么关系呢……

韩微哲的眼睛亮了起来，用力抓着我的手，我收回自己的手，说：“你放心，我不是那种死缠烂打的人，你和雅休的交往，我是不会破坏的。”

“微哲，你怎么在这里！”雅休跑过来，紧紧地挽住韩微哲的胳膊，笑呵呵地看我们一眼，目光落在我身上的时候变得冷漠厌恶。

我转身，和叮当一起离开。我走得很慢，脚上好像有千斤的石头绑着一样，我多么希望韩微哲叫住我，拉住我的手，告诉我，他并没有和雅休交往，雅休只是他的普通朋友。

这段通往教室的路突然变得那么漫长，我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我期待着，多么希望韩微哲开口，拉住我的手。

可是，那些只是漫画上的情节吧。我走进教室，耳边始终没有听见韩微哲的声音。我好像耗尽了一辈子的力气，心一瞬间好像撕裂了一样的疼，眼泪仓皇落下，哭得莫名其妙。

叮当吓了一跳，手忙脚乱地围着我团团转，问：“你怎么了，米蒂，为什么哭了啊，不要哭不要哭。”

为什么哭了啊，雅休告诉我他们在交往的时候，我没有哭；面对韩微哲的冷漠的时候，我没有哭；可是自己将那些话说出口后，却哭得莫名其妙。

我缓缓蹲下身，咬紧下唇，抱紧自己，一遍一遍地问自己，韩微哲，为什么我们会分手呢？这是梦吗？如果是梦，什么时候才能清醒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