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属于妖精的语言，旋律美得让人心碎

听到毕方的话，我心中的疑虑总算得到解答——原来不是我看不见，而是白泽让大家藏了起来。还有S口中所说的“新人”，其实是指“新来的异类”吧。

忍住内心溢出的一丝感动，我看了吧台旁发愣的S一眼，转移话题。

“他也是异类吗？”

“是啊，那小子是个明星，如果你要他的专辑或者亲笔签名，跟我说，我去帮你要，你们这些小女生不都爱这个嘛。”大概毕方也担心我会在“白泽”的问题上纠结下去，见我没有追问，连回答的语气也变得欢快起来。

“不用了，他刚才已经给了我。”

“你们刚才打过招呼啦？”

“对呀！”

“这个臭小子，看到女生就想展开尾巴，果然是爱炫耀的公孔雀……”

“你是说S是孔雀？”

“是啊！看到雌性生物就忍不住招摇，被小音揍过很多次了。”

好吧，孔雀就孔雀，总比他专辑封面的人身羊腿好。

与屋外的单调夜色相比，此刻的咖啡店灯火通明。

五彩斑斓的灯光，像是街道上炫目的霓虹灯，音乐声和欢呼声让人联想起“海盗”电影里大口吃肉大口喝酒的场景。

作为正常人类活在这个世界上，大家有着各自不同的身份，比如学生、上班族、明星……在这个难得的同类聚会中，很快大家都忘了还有我这个“人类”的存在，慢慢显露出了本体——当然，显露的只是部分的形态。

“小语！快来陪毕大叔喝一杯！”不知喝了多少酒的毕方端着两杯啤酒摇摇晃晃地走到我面前叫嚷道，一身红色的毛发格外亮眼。

“毕大叔，你还是少喝点吧，都长啤酒肚了。”我一边说一边伸手去接毕方手中的杯子。

“小语啊，你这称呼就不能改改嘛。”

“改什么改，毕大叔听起来多亲切呀！”

“亲切是亲切，可是我还这么年轻……小语啊！你能理解单身二十多年的痛苦吗？”

本来我还想再戏弄毕方一下，可见到他“酒后吐真言”的样子，还像小媳妇一样擦着泪，心里的念头消失了，刚想说“好”，就听到了一个不满的声音，同时，我手上的杯子也被人抢走了。

“不能改。”白泽拿着从我手中夺走的啤酒杯，冷冷地说道。

“为什么不能改？你也太霸道了吧，白泽！小语要叫我什么是她的自由！自由万岁！”

“自由万岁？毕方，你酒后胆子还挺大的啊？你竟然敢趁我不注意的时候给她酒喝？”

“我……我……”听到白泽冷冰冰的声音，毕方似乎一下子清醒了许多，“那，那她还是有权利选择叫我什么吧……”

“没有！”

“为什么……”

“因为她是我家的，归我管。”白泽说完，宣布主权似的伸手抚上我的头顶。

他的手，像是握着一个太阳，炙热柔软，让我无比眷恋，只是这次，我告诉自己，我不能再沉沦下去了。

“不好意思，我不是你的小猫小狗，也没办法按照你的心情去行事。”我果断地拍开了白泽的手说道。

这一刻，周围的喧哗似乎跟我之间隔着一道分界线，在我这个小小的寂静的世界里，我看见了自己倔强的脸，看见了毕方尴尬的表情，看见了白泽渐渐暗淡下去的眸子……

我和白泽面对面僵持着，大家都没发现我们这边的异样，到后来，还是我忍不住先别开了脸，然后走开。

我走开的时候还在想，这大概是我在白泽面前做过最帅的事了，只不过天知道我刚才下了多大决心，以至于整条手臂都在发抖。

也许是我的话刺激到了白泽，也许他真的生气了，接下来的时间，他都没有再管我，只是没有人再给我递酒，全都换成了新鲜的果汁。不用猜，这一定是白泽做的。就像我说的，只要是他想做的事，他就会想尽一切办法完成。

“各位，眼看聚会要接近尾声了，我们是不是该请聚会的举办人来表表态啊！”

“对对对！我可是为了聚会推掉了重要的约会呢。”

“行啦，就你有约会啊，我还推掉了一个酒会呢。”

在一片嬉笑中，坐在吧台旁的白泽笑意盈盈。淡黄的灯光照在他身上，让他过于明艳的桃花眼显得一片柔和，长长的睫毛上下扇动，像把小扇子。

“谢谢大家长久以来的照顾，认识你们我很开心，只不过今天之后，也许有些事就会变得不一样了，所以我才举办了这次聚会，希望能跟大家热热闹闹地聚一次。”

白泽的话出乎所有人意料，大家开始发出细碎的议论声，唯独我，心像坠入冰窖一样冷。

他这是在跟我道别吗？如果我帮了他这个忙，我们从此就再也没有任何瓜葛了。

“虽然这番话比较伤感，但我还是会附和大家的热情，在此，白某献歌一曲。”没等大家问出疑惑，他又笑着说道。

配合着白泽的话，灯光一一熄灭，四周陷入与屋外一致的黑暗，只剩下吧台上方暖黄的光照在白泽身上。

淡淡的、暖暖的色彩，像是我莫名当选班长的那个下午，斜斜的阳光拉长讲台上一身西装的人的影子；像是我吃着冰激凌却被人抢走的午后，阳光晕染到站在车水马龙的街头的人身上，仿佛让我看到童话故事中的国王；像是我被罚扫教室的那个傍晚，阳光照在一张白净的脸上，让我移不开视线；像是我第一次遭遇异类袭击醒来后的那刻，在红艳艳的火烧云下，我仿佛看见烟花在空中绽放……

坐在唯一的灯光下，白泽垂着眼帘缓缓开口，他用的是我从没听过的语言，但是旋律很优美，尤其加上他的声音，让听的人更是心醉，我从没想过白泽唱歌竟然这么好听。

“这首歌，说的是一对互相爱慕的情侣，却因为某些原因不能在一起。”怕我听不懂，坐在我旁边的小音姐姐轻声为我解释，“别看我的泪，因为我只想给你我最美的笑容；别看我的伤，我现在只想给你看最亮的那个太阳。牵着我的手，哪怕最后你和我不能一直走下去，但是至少，请让我看着你。即使我会在陪伴了你无数个日子消失，不要流泪，不要说对不起……”

每当白泽唱完一句，小音姐姐就会轻声给我翻译。

在唱到最后一句的时候，白泽突然抬头直直望向我，眼中闪动着比钻石还璀璨的光芒。

“怦怦，怦怦”，心脏不受控制地跳动着。

“你知道我爱着你。”

随着小音姐姐翻译完，我瞬间失去所有思考的能力，无数个念头从脑海中闪过，然后迅速起身跑出咖啡店，同时，我还听见身后传来一片桌椅碰撞的声音。

“卫不语！”在我跑出咖啡店一段距离后，手臂忽然被人抓住，由于惯性，我直接转了个身面向他。

夜空深沉如墨，闪烁的星星洒下微弱的光芒，我盯着眼前毫不陌生的面孔，良久才开口。

“如果你是来确认小猫或者小狗哭了没有，那么恐怕要让你失望了，但是，如果你是来确认小猫或者小狗伤心了没有，我倒要向你说声恭喜……白泽，你真是个自私的家伙，你把我当什么？就算我糟蹋了你不得了的东西，偿还的代价也太大了吧！嗯？我的心只有一颗啊！你怎么能这么残忍，说亲就亲，说不喜欢就不喜欢，但是为什么还要做出这种让人误会的事？”

没了笑意的白泽不再是一副慵懒的样子，不管我说什么他都没有回答，只不过他看着我的眼神很复杂，黝黑的眼眸中似乎翻涌着惊天的巨浪。

“对我来说，你就像个迷宫，我兜兜绕绕，最后找不到出路，困死在里面。你根本不知道我有多挣扎，你却一副局外人的姿态看着我受苦，一次次把我逼向迷宫更深的地方。我不求你告诉我怎么出去，只求你走开……”

夜晚寂静的小道，只有微风吹过树叶的声音，我站在白泽面前，一个人絮絮地说道。

在此之前，我无数次暗暗告诫自己，“结束吧”“算了吧”，但是当我真的听见白泽说要离我而去的时候，又忍不住想逃避。

我害怕，害怕他说：“很高兴认识你，卫不语！再见！”

挣脱开白泽的手，我飞快地往公交车站跑去，眼泪却像决堤的洪水般止也止不住。在上公交车时，公交车司机看到我还吓了一跳，问我有没有事。

有事，我当然有事，这该死的初恋，我到现在还搞不清楚自己怎么就喜欢上了一只妖。

我到家的时候，外婆已经睡下了。

洗完澡回到房间，我在收拾衣柜的时候，竟然发现了当初唐佳佳让我带回家的红酒。

“我就记得拿回家了，原来放到了这里，我当时一定是醉糊涂了。”拿着沉甸甸的酒瓶，我自言自语道，只是话音刚落，就想起唐佳佳当天生日的情形，接着，白泽笑眯眯的模样便清晰地浮现在眼前。

“不行，不行！我不能再想他了！”我拼命甩着头，试图甩开脑子里白泽的脸，然后再看向手中的酒瓶时，决定把红酒喝光。

我关上灯。

此时，四周一片黑色，只有点点稀疏的光亮透过敞开的窗户照到房内。

就在我用牙跟瓶塞做“斗争”时，一个细微的声音响起。

“小语？”

嗯？这个声音听着有点耳熟呢？

“小语，你回家了吗？”

一下没想起那人是谁，我也不敢乱答，生怕是想叫走我魂魄的小鬼。等看到有个人影想从窗户跳进房间时，我才抓紧酒瓶准备砸过去。

哼！偷偷爬进别人家的窗户，一定不是什么好人！

“砰！”

沉重的玻璃瓶撞击肉体的声音响起。

糟了！这一下没打到人，竟然让他徒手接住了！花一样年纪的我不会就在今晚孤独地凋零吧！

我张大嘴，刚想叫救命，“人影”再次开口：“我是苏麒。”

“喀喀！”我及时咽下欲出口的话，呛得满脸通红，“苏麒？”

“嗯。”

“你怎么来了？”

“我来看看你，小河妖说你心情不好。”

“是吗？连小河妖都看出我心情不好了啊……”垂下头，再抬起来时，我已换上大大的笑脸，“今晚我们不醉不归！”

夜风微凉，夜空似藏青色的帷幕，点缀着闪闪繁星，让人不由得深深地沉醉。在一片静谧中，人们都已睡下，只有动物偶尔发出阵阵窸窣声。

在我的提议下，苏麒抓着我一跃跳到屋顶上，让我享受了一把古装片中的待遇，只不过现代的屋顶没有那么舒服。

“白，白泽，你，你真是个坏，坏蛋……”几大口酒下肚，我说话的时候舌头已经有些打结。

“白泽？”

“对啊！就是，那个，那个白老师！”

“他叫白泽？那他……”

“哼！他，他可狡猾了！我又不是故意喝，喝那个什么‘青龙兽血液’的，可，可是他竟然怪我！要我还，还债，这，这根本是剥夺我的人身自由！剥夺自由也就算了，为什么，为什么他连我的心也要夺走？苏麒啊！我只有这一颗心啊……”说到后面，我已经意识不清醒，说的内容连我自己也不知道，整个人更是趴在苏麒身上，又是擦眼泪，又是擦鼻涕的。

“苏麒啊，为什么你没有红毛、没有翅膀，也没有猫耳朵呢？你不是喝酒了吗？”

借着月光，我努力睁开眼睛，看着小心扶着我的男生，好看的五官像月光一样清冷，但眼里尽是暖意。

就算是异类，也有情感上的需要啊。

“那是因为你太弱了，看不到。”

“嘿嘿，照你这样说，我家店长也很厉害喽！”

“你的店长是谁？”

“白泽啊！嘿嘿，你们昨天打架的时候，他是不是很厉害？”

“他确实很强，不过，他身上的气味很杂乱，我当时并没有感应出他是什么异类，而且银色的雾气也是我没见过的……”

不仅我说了很多，苏麒也说了很多，但是无力思考的我，基本处于左耳进右耳出的状态。

昏睡中，我梦到了许久不曾见到的场景。

那是一个阳光明媚的天气，我和爸爸妈妈坐在车上，一家三口自驾游。突然，一块巨石从路旁的斜坡滚下来，轰隆隆的声音吓得妈妈赶紧把我抱在怀里，爸爸也慌张地打着方向盘。

车子在公路上摇摇晃晃，最后为了躲避巨石而冲下了公路。当时大脑一片空白的我，透过妈妈手臂间的缝隙，看到巨石滚落的山坡上站着一个人。

站在山坡上的人弯着腰，一手捂在胸口，一手无力地垂在身侧，好像受伤了。他身上穿着白色的宽大袍子。袍子在风中翻飞的力度，似乎能让人听到呼呼声。他有着一头黑色长发，黑发映衬着白袍，也在风中飞舞着，画面美得让人移不开视线，也让我一瞬间忘了害怕。

接着，不知是我眼花，还是车子过于颠簸，就在我的视线即将被挡住的时候，我仿佛看见山坡上的人变成了一种巨大的生物——浑身雪白，角似盘羊，背上有翅，周身萦绕着银色的雾气……

“啊——”

从梦中惊醒的我，心跳异常的快，额头也全是汗。

这是梦吗？还是我小时候真实见过的场景？银色的雾气……银色的雾气不是那个人的吗？

我皱着眉，拼命回想梦中的情形，但是再也想不起山坡上那个人的容貌。

我长叹一口气，打算放弃的同时，总算发现被子的重量有些不对。

我明明盖的是薄被，怎么感觉比冬天的还厚重，而且还是那种叠了几十床被子的感觉？

啊！看清身上的“被子”，我险些叫出声，不过幸亏及时止住了。

我双手捂着嘴，看着压在身上的巨型生物，不由得想，要是我刚才叫出声而引来了外婆，我该说自己看见了什么好呢？

“苏麒？苏麒？”我伸手戳了戳他清凉的蓝色鳞片，轻声叫道。

太阳正从地平线升起，靠床的窗户没关，细碎的光芒洒了一室，落到体形巨大的蓝色身躯上，泛着萤火虫般的色泽，那浓密的睫毛也像铺上了一层碎钻。

“小语，你醒了？”

在我的呼唤声中，苏麒慢慢睁开眼睛，只是有着兽身，却说着人类的语言，总让我觉得有些奇怪。

“呃，你能不能先起来，我快不能呼吸了。”

“好。”

他点点头，十分乖巧地跳到地上，四脚落地，高大的外形立刻让我感到一阵压迫感。

看着苏麒轻盈的动作，我目瞪口呆，这落地的力度竟然跟他现在的体形完全不成正比，不过要是成正比的话，我估计早就被压死了吧。

“昨天是你把我带回房的吗？”

“嗯，你昨天喝了好多酒，还说了好多话，后来睡着了，我就把你抱回来了。”

“那我没有做什么丢人的事吧？”

刚刚醒来的时候，我就发现自己穿戴整齐，所以也没有在看见苏麒之后大呼小叫，只不过想起唐佳佳喝醉时看着苏麒的照片胡言乱语，我也怕自己叫着白泽的名字发疯。

“没有。”

“哦，那就好……”

“你只是叫着‘白泽，你这个家伙，剥夺我的自由也算了，为什么还要夺走我的心，我只有这一颗心’；还有‘白泽，我好想你，不，我不想你，我再也不要想你了’；还有……”

苏麒每说一句，我的心就下沉一分。

天啊！这都不叫丢人，还有什么叫丢人！

“停停停！不要再说了，你就当从没听过吧！”我赶紧阻止苏麒。我庆幸自己是当着苏麒的面说的这些话，要是换成唐佳佳，我一定会被她羞辱一辈子！

“不过，你为什么会这个样子躺在我床上啊？”

“是你说想像蹭蹭‘Money’那样蹭蹭我，要我变回本体的样子。”

我连这种话都说了吗？把身为神兽的水麒麟家主跟一只金毛犬相提并论？我会不会被追杀啊……

“对了，‘Money’是谁啊？”

“哈哈，‘Money’就是钱的意思！英语课本上都有教的嘛！我不开心的时候，最喜欢钱了！哈哈，时间不早了，今天还要上课呢，你先走吧！昨天真是谢谢你了！”

我一边在心里感谢唐妈妈给家中的宠物取了“Money”这个名字，一边把苏麒往窗外推。

唉！这窗户都快成为我家第二扇门了。

“卫不语。”我刚到校门口，就被人叫住了。

什么？你说叫住我的人是唐佳佳那个高分贝的家伙？不！没见我用的是句号吗？

“白老师早。”我虽然不想见到白泽，但毕竟他还有着“老师”的身份，不得不礼貌地打招呼。

“你喝酒了？”白泽一开口便毫不避讳地说道，声音虽然不大却明显带着不悦。

哼，我喝没喝酒要你管，你以为你是我的什么人？况且，你还是害我喝酒的罪魁祸首！

当然，这些话我并不敢说出来。

“白老师，昨天可是星期天。”我的言下之意是，休息日，你不用管这么多吧？

白泽眯了眯眼，用一副“你胆子不小啊，竟敢用我说过的话堵我”的眼神看着我，缓缓开口：“那你喝完的时候几点了？”

“半夜12点多。”我当时还特意叫苏麒看了下时间，打算早一点睡呢。

“哦，半夜12点啊？那不就是星期一了？”

我这才恍然大悟，心里暗骂自己实在是“太诚实”了！

“还有——”白泽微微凑近我嗅了嗅，“怎么一股‘苏麒’味？”

喂！什么叫一股“苏麒味”啊！你还一股“白泽味”呢！

“你们昨天在一起？”

“呃，见，见过……”我总不能说一起睡了吧？虽然对方是“兽”的形态。

“这可不是见过就能留下的味道。”白泽压低声音逼问道。

此时，我总觉得白泽身后有一大片乌云，而藏在乌云里的惊雷，似乎随时准备对着说错话的我劈下来。

理智告诉我不能说实话，反正这件事只有我知苏麒知道，何况，他白泽凭什么要求我说实话，可是我又受不住白泽强大的气势，额头直冒冷汗。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我耳边再次响起熟悉的声音。

“小语。”

“苏麒！”

救星啊！真是大救星！我感动得都要落泪了。

“白老师。”走近后，苏麒主动跟白泽问了好。

白泽笑着点了点头，一副好老师的模样。

这个时间点，学校门口的人还不是很多，不过白泽和苏麒同时出现的画面还是十分引人注目，三三两两路过的人纷纷停下，然后双手合十，两眼放光地盯着看。

“苏麒！我竟然看到苏麒了！”

“是啊！他还和白老师站在一起！白老师真是太帅了！”

“哦！这两人站在一起实在太养眼了！”

各种各样的议论声远远传来，内容全是感叹苏麒和白泽站在一起的画面如何如何养眼的，完全忽视了夹在中间的我。

此时此刻，我十分感谢自己的矮个子，要不然我一定在第一时间就被注意到了！

就在我窃喜于苏麒及时到来，周围的女生也没注意到我的时候，事情突然发生了转变，跟白泽打完招呼的苏麒，一脸无辜地转向我开口说道：“小语，你今天早上把我从你房里的窗户推出去时，没把我的衣服还给我。”

我房间的窗户并不大，不过由于苏麒的本体可以随意变大变小，所以我才直接把他从窗户推出去，与此同时，也完全忘记了衣服的问题。

此刻，当苏麒“毫无心机”地说出来，我的脸已经不能用“绿”来形容了。

“呵呵。”突兀的笑声打断了我的尴尬，“昨天你们在一起，你怎么也不叫小语少喝点酒，万一她今天上课时头痛怎么办？”

说话的人有着温柔亲切的笑容，语气中隐隐透着关心，又带着责备，真情流露，让我都忍不住想拍手叫好，只是我身边骤然变冷的气温不断提醒着我——这是假象！

“是我考虑得不够周到，不过小语当时的样子看起来很伤心，所以我不忍心……”

“她昨天回去时还好好的，怎么会伤心？”

“不是啊，小语昨天可是一边喝酒，一边叫着‘白泽，你这个家伙……’”

当我回过神来的时候，他们两人的对话已经朝着不可挽回的方向发展。

我当即跳起来阻止：“啊啊啊！要上课了！苏麒，快走！”

深深领教过苏麒异于常人的思维方式，我决定直接拉走他。然而我这一拉，不仅拉走了苏麒，还拉走了一大堆来自围观少女的仇恨，在上课铃响起之前，这件事便在帖吧上引起了轰动，不仅有文字描述，还附上了照片。

“哎！你看帖吧了吗？就是拉苏麒手的那个女生？”

“看了！哼！要不是照片上那个女生的样子看不清，我早就去当面教训她了！”

“就是，她竟然敢拉苏麒的手，我看帖吧上的人说，还是她主动的，真是不要脸！”

站在洗手间隔间里，听着外面毫不掩饰的议论声，我瞬间无语。

我这……这也太幸运了吧！每次都能在洗手间听到别人骂我，虽然大家并不知道那个女生是我。

“有本事你也去啊，别躲在这里说风凉话。”突然，与前两个女生明显有着不同立场的声音响起。

咦？这声音……

“李怡萱，我们说那个拉苏麒手的女生，又不是你，你激动什么？”

“你们说她，我就不能说你们了吗？现在叫着要当面给别人好看，我看就算你们知道是谁，也不敢去找别人吧，顶多在帖吧里骂骂。”

李怡萱的话瞬间堵得那两个女生哑口无言，一阵“嗒嗒”声后，似乎有人离开了。

站在隔间里的我愣了许久。

我没想到李怡萱会帮我说话，尽管我也不确定她是不是知道照片上的女生就是我。

直到听到“哗哗”的水流声，我才走了出去。

此时，洗手间只剩下李怡萱一个人，她正在洗手，听到开门声，下意识地抬起头，等从镜子里看到是我的时候，神色顿时一慌。而满心疑问的我也只是看着她，并没有说话。

“我，我可不是好心帮你说话！”最终，李怡萱先开口，关上水龙头后转向我，像只高傲的孔雀般抬起下巴，这符合她一贯的作风，只是眼里带着一丝窘迫。

“原来你真的知道照片上的女生是我。”

“啊！”

听到我的话，李怡萱像是泄露了什么秘密般，赶紧捂住嘴，模样可爱得跟我之前见过的她完全不同。

“你为什么要帮我？”

“我，我……”

“你不会又想背着我搞什么阴谋吧？李怡萱，我现在真的没时间跟你闹，我最近可是一个头两个大……”

“我没想对你怎么样，我只是……前一阵子发生的事，对不起，虽然我不否认我嫉妒你，猜忌你当上班长是因为白老师的关系，但是也没想伤害你。可是不知怎么回事，我总是做出一些不受控制的事来，这两天清醒一些了，才想起来……”

“那你还记得星期五放学后发生的事吗？”

“我只记得跟着你上了公交车，下车后的事就不记得了，再醒来，就发现自己在家里了。管家说，是我自己回去的……”

自己回去的？看来白泽的力量不小嘛，还能控制别人的行动。

“哦——”

“我，我当时有没有做什么……”

“没什么，你本来是想跟我决斗的，不过被我用‘降龙十八掌’打晕了。”

听到我无厘头的回答，李怡萱满脸的担心瞬间转为呆滞。等回过神，她毫不客气地给了我一个大白眼，然后再次摆出不可一世的小公主模样。“下个星期六是我的生日，我会邀请全班同学参加生日聚会，你到时候记得穿得体面一点，要是实在没有衣服，我也可以借给你，先说好，是借，不是施舍！”李怡萱说完，飞快地出了洗手间。

呵呵，看来这个小公主也没那么坏嘛，而且还特意强调了不是“施舍”。

回想着李怡萱的话，我的嘴角渐渐扬起笑意。

“小语！我刚才上来的时候碰到白老师了！”

我坐在教学楼楼顶一处阴凉的地方，正放松身心享受午休时光，一个高分贝的声音突然惊得枝头上的鸟扑扇着翅膀叽叽喳喳地逃离。

“白老师依旧帅气的脸庞害得我都不好意思直视他了，真不知道办公室的女老师们怎么受得了！不过他一直盯着楼顶的方向，待在楼梯口一动也不动，不知道在发什么呆。”

一个上午，我和白泽都十分有默契地跟对方保持距离，甚至连一个眼神的交流都没有。我本来以为他不在乎，可是现在听到唐佳佳的话，我心里竟有一丝高兴，他也许是在意我的。

“小语，你今天怎么怪怪的？”自言自语了半天也没听到我任何回应，唐佳佳总算发觉有些不对劲。

“没什么。”

“什么没什么，要是平常，你一定不会放过贬低白老师的机会，今天什么也没说，一定有问题！”唐佳佳说完，还十分老成地摸摸下巴，一副探究的模样。

“是吗？原来我以前是那个样子的啊。”我撇了撇嘴角，自嘲般地说道。

说是贬低，其实就是想参与所有与他有关的话题吧，然后心里就会觉得：我更了解这个人呢。

“卫不语，你别吓我，你这是怎么了？你们吵架了吗？”

“没有，我怎么会跟他吵架呢。”

“难道是他让你伤心了？”

“为什么这么说？”

“还不是因为你喜欢他？你那点小心思，别以为你不说，我就看不出来。难道他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吗？如果是这样，你告诉我，我二话不说立刻帮你去揍他！”

果然像小音姐姐说的，我这点小心思，大家都看得出来，我这失败的暗恋，也变成了大家“心知肚明”的单恋，可是那个人总是抱着暧昧不明的态度逗弄着我。

“唐佳佳，他现在可是老师，你揍他？”

“哼，那又怎么样，管他是谁，敢让我唐佳佳的好姐妹难过，我一定不会放过他！”

看着唐佳佳举着拳头的样子，我突然“扑哧”一下笑出声，笑着笑着，眼泪却流了出来。

“小语，小语你怎么了？你怎么突然哭了？别吓我啊，我可不会安慰人。”

“唐佳佳啊，我这大概是世上最惨的暗恋了！你知道白泽是谁吗？”

“老师？”

“不是。”

“相貌英俊的店长？”

“也不是。”

“那是谁？难道是什么大财团继承人，然后他家人给了你一大笔钱，叫你离他远点？”

听着唐佳佳搬出偶像剧的俗套剧情，我笑到肚子痛，好半天才停下来，双手重重地按在她肩上，脸上带着从未有过的严肃表情。

“听着，唐佳佳，原本我不想告诉你的，因为我怕把你也卷入那个乱七八糟的世界，让你无力应对，之所以现在告诉你，是想要你离那个人远一点。他，白泽，我卫不语爱慕过的‘店长’，也是我的‘代理班主任’，不是人，是——异类！不止是他，就连苏麒也是！还有，我之所以知道这些，是因为我能看见，我能看见异类！”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停止了，风声止住了，树叶“沙沙”的声音止住了，枝头的鸟叫声也止住了。

唐佳佳一脸呆滞地盯着我，过了一会儿，嘴角微微上扬，似乎想说些什么，但是在看见我一成不变的严肃表情后，眼睛一瞪再瞪，直到快把眼珠子瞪出来了，才颤抖着开口：“你，你没跟我开玩笑？”

“要不是希望你离那个人远点，我才不会告诉你这些。”看到唐佳佳相信了我说的话，我慢慢松开手，重新靠墙坐好。

“我是喜欢他，很喜欢，知道他是异类的事实后，我想收回自己的感情，可是，不知不觉间，竟更加喜欢他了，想放又放不开，只能一味逃避。我不敢靠近他，也不喜欢他的靠近，因为我怕自己胡思乱想，可是又不能控制地想守在他左右……”

说着说着，豆大的眼泪一颗颗滚落，落在水泥地上，晕染开小小一团，随后便蒸发干净，不留痕迹。

“小语……”看见我难过的样子，唐佳佳轻轻开口，伸手搭上我的肩。

“不到黄河心不死，说的大概就是我这种人吧！一定要清清楚楚地知道了，看见了我和他的差距才舍得放手。不管我再怎么喜欢他，我和他，始终不是一个世界的。唐佳佳，你说我怎么这么笨呢……我真是个大笨蛋，明明心里痛得不行，还是……还是好喜欢他……就算他说不会喜欢我……”

听着我断断续续的话，唐佳佳没有说什么，只是轻轻拍着我的背，任由我哭泣发泄。

滴在地上的泪，不过片刻就被蒸发干净，就像我对白泽的喜欢，最终也会变得干干净净，不露痕迹。

我的生命是一条小溪，尽管白泽只是一条小鱼，出现在我这条并不宽阔的小溪里，我却记得清清楚楚；然而他的生命却是大海，就算我是只巨大的蓝鲸，他也不会记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