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01

辛菲越来越嫉恨我，挑动陆潇潇使用很多小手段来不停地打压我的人气。

在经纪公司宣布我成为苏辰逸MV女主角的第二天，网络上突然又出现了很多关于我的绯闻，说什么我不知感恩，下药致使妹妹陆潇潇发挥失常因而落选，还有说我小三做成功了，如愿以偿地抢了妹妹的男朋友，私生活混乱不堪。

我知道这些新闻都伤不了我，但我实在忍受不了每天被大批记者围堵采访的感觉。随着记者们越来越深入的调查，我以前的事被越挖越多，一瞬间，我叶汐沫成了口碑超烂的明星。

录制MV的时间定了下来，最近几天我一直住在公司。录制的第一天，我在经纪人的陪伴下坐车去拍摄地点。

一下车，我就遭到了大批记者的堵截。

“叶汐沫，请问你真的给陆潇潇下药了吗？”

“叶汐沫，网上宣称你抢了妹妹的男朋友，请问这是真的吗？”

“叶汐沫，关于你的身世，你父亲抛弃你跟你母亲的事，你可以讲一下吗？”

“叶汐沫……”

“叶汐沫……”

耳边尽是散不去的嘈杂声，我感觉头疼得要爆炸。

终于我忍受不了这连番的轰炸，发疯似的抢下一个记者的话筒，冷冷地望着那像蝼蚁般涌过来的人群。

“我到底有没有给陆潇潇下药，问她本人不就可以了吗？我到底有没有抢她的男朋友，你们问这问题之前难道没有去确认过她跟苏辰逸到底是不是男女朋友关系吗？这些问题你们为什么不直接去采访她？而且，我跟苏辰逸只是合作关系，根本没有你们想的那些事。还有如果你们父亲抛弃你跟你母亲，你希望人家整天都逼着你讲吗？揭别人的伤疤，将自己的快乐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上，你们很得意是吗？”我怒不可遏地朝那帮无聊的人冷声道。

周围的记者在我连番质问下，顿时鸦雀无声。可不一会儿，他们又围了上来。

“那叶汐沫，传闻你跟陆潇潇不合是真的吗？”

“你跟她为什么不合呢？能说下原因吗？”

“……”

“……”

我被记者紧紧围着无法脱身，突然一双手朝我伸了过来，我一个愣神，已被苏辰逸护着拉出了包围圈。

“各位，我们等着叶汐沫拍摄，所以剩下的问题留着下次的记者会再问好吗？”苏辰逸边朝那群记者友好地笑着，然后拉着我赶紧离开。

他的手很温暖，让我慌乱的心渐渐安稳下来。

我迷茫地看着苏辰逸帅气的侧脸，另一只手不经意地摸上自己的心口，那里一颗心跳得飞快。

我发现，我好像真的喜欢上苏辰逸了，这个发现让我觉得很恐惧，我怎么可以喜欢上他？像我这样每天生活在谎言中的人是不配说爱的。苏辰逸是陆潇潇喜欢的人，即使我不喜欢陆潇潇，但我也不想和她抢喜欢的男生。

何况，就算我们真的互相喜欢又怎样？最后的结局还不是得像《骨伤》中的男女主角一样，只能守着一道不能愈合的伤，彼此错过。

如果是这样的话，我宁愿选择一开始就将这情感抹杀在心底，这样我的伤口才不会扩散到无法愈合。

到摄影棚，苏辰逸才松开了我的手，摸着我凌乱的发丝，微笑道：“不要生气，娱乐圈就是这样，媒体都喜欢无中生有地炒作，只要我们不去理会就行了。”

我愣怔地望着他，思绪停留在他那句“无中生有”上。

是的，一切都是无中生有，他不是陆潇潇的男朋友，我也没有抢到他，我们彼此之间什么都没有。

叶汐沫，还好你明白得早，不然你该被伤了。

可是，为什么心还是抑制不住地泛酸呢？

02

将近半个月，我一直留在公司忙着苏辰逸的MV拍摄，每次与苏辰逸靠近一点，我就越不能抑制住自己的心。

我那本该扼杀的爱慕，不知不觉在我的心底生根发芽。

拍摄结束后，苏辰逸送我回家，我没有拒绝。因为他说好久没去看望陆正涛他们了，正好顺路去看看。

我不觉揣测着他说的“他们”，他到底是想看陆正涛还是陆潇潇。我发现我自己现在变得越来越敏感，他去看什么关我什么事，为什么我要这么在意？

一回到家，陆正涛跟妈妈端坐在沙发上，似乎是专门等着我回来。而陆潇潇一个人躲在房里，隐约间还能听到她哭泣的声音。

我僵硬地站在一边，身旁的苏辰逸也感到很是尴尬。

“叔叔阿姨好！”看得出气氛不对，苏辰逸率先微笑着打破这份沉默。

陆正涛朝他礼貌性地点了点头，而妈妈则走了出来，拍着他的背，一直拉着他走到了陆潇潇的房间门前，示意他进去。

我知道妈妈是想让苏辰逸去安慰陆潇潇，我因此也猜到陆潇潇哭的原因，无外乎就是因为她没能当上女主角没能跟她心爱的辰逸上演情侣档罢了。

我静静地站在原地，看着苏辰逸推开陆潇潇的门走了进去，心脏被狠狠地刺痛了下，只是我表面上依旧脸色不变地站着，直到陆正涛朝我招手，示意我到他身边去。

我冷着脸默默地朝坐在沙发上的陆正涛走过去。

我知道他要说什么？

报纸上的那些绯闻他肯定也听说过了，被陆潇潇大肆渲染后，他内心肯定无法淡定了。

陆正涛看着我，蹙着眉头斟酌了很久，最终还是没有做声。

“有什么你就直说吧！我不觉得你能说出比那些人更难听的话来。”这怪异的氛围让我难受，我开门见山地朝陆正涛说道。

妈妈从陆潇潇的房门外退了回来，满脸怒气地瞪着我：“汐沫，你怎么说话的？你懂不懂礼貌啊！”

我冷冷地扫了她一眼，在这里，最没有资格说我的就是她。

我走到这一步，都是谁逼的。

陆正涛继续不说话，我没兴趣跟他继续僵持下去，抽开脚步就要往自己的房间走，却被陆正涛突然叫住。

“汐沫，我也知道报纸上写的都不可信，我找你不是想责怪你什么，只是想对你说，如果你感觉在娱乐圈混累了，想离开那个圈子，可以跟我说，我会帮你摆平的，违约金什么的你都不用担心。我只是希望，你可以信任我，虽然我不是你的亲生爸爸，但我真的很高兴能有你这么个女儿。汐沫，你记住，我是你绝对可以信任的人，明白吗？”

陆正涛一脸诚恳地朝我说着，我呆愣在原地，听着他带着哽咽的声音，心又一次被强烈地撼动了。

陆正涛对我的好，我不是看不到，但是他的好让我内心的负疚感越来越强。在这个充满阴谋与欺骗的家里，他是唯一一个用真心对待每个人的人，也是最无辜的一个，最最不该被伤害的那个。

我几乎逃也似的冲回了自己的房间，一把将房门锁住，背靠着门，慢慢地滑下，眼泪早已润湿了眼眶。

如果这一生，有人会让我觉得亏欠，那么这个人一定就是陆正涛。

03

我的房间就在陆潇潇的房间隔壁，所以她房间里的笑声，我听得很是清楚。

这就是陆潇潇，容易哭也容易笑，只是她的哭和笑都跟苏辰逸紧紧联系在一起。

我羡慕她的天真，但我却不希望自己拥有，因为天真这东西，只会让自己频繁地受伤，受过伤之后，很难再有人能保持当初的那份纯真。

晚上苏辰逸留下来跟我们一起吃饭。

陆潇潇紧靠在苏辰逸的右手边，苏辰逸的左手边坐着陆正涛。妈妈坐在陆潇潇的另一边，而我就坐在妈妈与陆正涛的中间，虽说这样，可我跟苏辰逸的位子恰好正对着，所以他跟陆潇潇的亲密举动总会钻入我的眼里。

陆潇潇像跟我炫耀似的，不停地给苏辰逸夹菜，像极了一个体贴的女朋友。

苏辰逸的脸上虽然有点尴尬，但却没有拒绝，低着头将陆潇潇夹的菜全吃光了。

陆潇潇很是高兴，时不时地还向我挑衅地笑着。

我不去看他们，只是闷着头吃饭。

“汐沫，多吃点，看你最近瘦了很多。”陆正涛将手边的一盘虾递到我的面前，温和地说。

我望着他憨厚的脸，心里一股暖流掠过，不忍辜负他的好意，伸手夹了一只虾。

其实，他不知道，我并不喜欢虾。

被陆正涛一说，苏辰逸的目光也向我投射了过来。

“好像真瘦了，估计拍摄时太辛苦了吧！”苏辰逸看着我，从位子上站了起来，夹了一只鸡腿放到了我的碗里。

“多吃点啊！不然叔叔阿姨还以为我前阵子虐待你呢！”苏辰逸坐了回去，开玩笑地说。

陆正涛和妈妈跟着笑了起来，只有一旁的陆潇潇，脸色顿时沉了下来，一脸愤恨地望着我碗里的鸡腿。

我被她望得早已没了胃口，将碗里的鸡腿转手放进了妈妈的碗里。

“我不喜欢吃鸡腿。”我低下头去漠然地说道。

苏辰逸的笑容一滞，没再说什么。

倒是妈妈，一脸奇怪地看着我，但最终了然一笑，乐滋滋地啃着鸡腿。

鸡腿其实是我最爱吃的菜。以前家里没钱，每次妈妈炖鸡的时候，总会把鸡腿夹到我的碗里，说我太瘦了，要多补补。

不知道为什么，想起那段日子，我感觉眼里有点发酸。

吃完饭，陆潇潇拉着苏辰逸坐在大厅的沙发上看电视，陆正涛坐在一旁看报纸，而我则在厨房帮妈妈洗碗。

大厅里不时地传来陆潇潇的笑声，我抿着嘴默不吭声。

“你也喜欢那个姓苏的吧？”妈妈突然碰了一下我的手臂，朝我眨了眨眼小声地问道。

我看了她一眼，继续低着头洗碗。

“没有。”我说，“我又不是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

妈妈看了我一眼，骂了句“死丫头还跟我装，我又不是不知道你！”后嘟囔着嘴继续收拾东西。

喜欢又怎样，爱情不仅仅光靠喜欢就足够的。

王子始终是要配公主的，灰姑娘的故事只能是童话。

04

正洗着碗，突然听到陆正涛叫我，才知道是娱乐新闻正在播苏辰逸新MV的预告片，他让我一起去看。

我被妈妈推着走到了大厅，尴尬地站在一边，看着液晶电视的巨大荧幕。

MV里的我，有着舞女的妖娆和一种超脱的清高，里面我跟苏辰逸的动作都很暧昧，导演说是为了渲染一种迷乱的效果。

当看到我被苏辰逸顶在墙上，脸面相贴，深情注视的一幕时，我感觉脸烫得厉害，正要转身离开，却见苏辰逸正在看我，我顿时感觉心狂跳着。

电视突然被人关掉，陆潇潇趁所有人不注意朝我冲来。

“啪！”我感到脸上一阵火辣辣的疼，嘴上一股腥甜，陆潇潇的这一巴掌来得太突然，我根本来不及躲开。

“贱人！”她红着眼骂我。

我擦了把带血的嘴角，冷冷地看她。

我知道她为什么癫狂，因为MV里有我跟苏辰逸错位接吻的情景，不仔细看都会以为是真的接吻。

谁也没想到陆潇潇会突然失控地打我一巴掌，陆正涛气得怒红了脸，正要伸手打陆潇潇，却被从厨房里赶来的妈妈拦住，妈妈紧紧地护着痛哭不已的陆潇潇向陆正涛求情。

我知道她怕陆正涛打了陆潇潇之后，陆潇潇恼羞成怒将我们的事全都说出来，所以她才这么护着陆潇潇。

可是，她的表情太自然，看不出任何作假，让我不得不怀疑，她真的是想保护陆潇潇。

陆正涛恨恨地甩手离开，陆潇潇当即将她身旁的妈妈一把推开，哭着跑回了屋。

于是，一切就像一场闹剧，妈妈忙着跑去安抚陆正涛，整个大厅就只剩下被打的我和满脸震惊的苏辰逸。

苏辰逸朝我走了过来，修长的手指伸向我被打肿的右脸，却被我躲开。

苏辰逸僵着手，一脸怜惜地望着我，问：“疼吗？”

我冷冷地看着他，突然低笑出声，语气嘲讽道：“你说呢？你这时候不该留在这，你该去找陆潇潇，你越可怜我，她就会越恨我。”

我冷漠地转过身去，却被苏辰逸一把抓住手臂，他似乎有些生气了：“谁说我是可怜你？为什么你非得要用这么刺人的字眼？叶汐沫，你难道看不出来，我喜欢你吗？”

我怔怔地看着他，面无表情地从他的手里挣扎出来：“我只看到你和陆潇潇在一起笑得很开心。我只看到你跟我在一起，我每一次都会被陆潇潇的目光射伤。如果你不爱她，就请你离开她，不然你就好好地爱她，不要再来纠缠我。”

我眼神冷冽地看着苏辰逸说道，然后头也不回地走进了自己的卧室，重重地关上了门，同时也关上了我的心。

苏辰逸最终还是选择了陆潇潇，因为不久陆潇潇的哭声就停止了，然后我听到了苏辰逸车子发动的声音。

我突然觉得身体好冷，不管我怎么抱自己，还是冷得发抖。

右脸细细麻麻地疼着，我一个人蹲在床角，没有开灯，周围很黑，我感到很累，连眼泪都累得不想流了。

第二天在卧室门口，我看到陆正涛留下的一瓶药水和一封道歉信。

他在为陆潇潇的行为向我道歉。

我脑海里突然浮现出他拿着药水站在我房门口踌躇着要不要敲门吵醒我的情景，我的心又一次被这无言的父爱所撼动了。

05

早上吃饭的时候，陆潇潇也在，我当着她的面将陆正涛给我的药水往脸上敷，陆潇潇咬着面包一脸嘲讽地望着我肿得像馒头似的半边脸。不一会儿她放下面包，嘴巴朝我张了张，没发出任何声音，不过光看她的唇形，我已经知道她在说什么。

“狐狸精！”

我冷笑了一声，放下手中的药酒，动手吃早餐。

如果我真的是狐狸精，她以为她能这么安然地在这吃早饭吗？我早就不择手段地将苏辰逸抢走了。

妈妈走了过来，忙着给陆潇潇倒牛奶，却没想到被陆潇潇一挡，牛奶全洒了出来。

“别再做戏了，我爸又不在，你演给谁看啊！”陆潇潇从位子上站了起来，鄙夷地瞥了一眼一旁僵愣的妈妈，讽刺道。

那一秒，我看到了妈妈眼里急速地闪过一丝受伤的神色。

也许，她不知不觉在表演中入戏了。

或许，妈妈并不是我想象的那般没心没肺。

陆潇潇走后，妈妈去卧室换衣服，我跟了进去。

妈妈背对着我换衣服，而我则靠在关着的房门上冷冷地问她：“我想知道你上次说的计划到底是什么？上次让你跟陆正涛坦白，你说了没有？”

“坦白什么，有什么好坦白的！”妈妈换着衣服，不置可否地朝我说。

“我只是不希望你伤害陆正涛，毕竟他是真心对我们好。”

“汐沫啊！妈妈养你这么大，还是第一次听到你这么替人说话。怎么，你被他感动了？”妈妈突然转过身来，朝我嘲讽地笑着。

“不可以吗？你不也不知不觉对陆潇潇投入真的感情了吗？”我紧抓着她刚才受伤的眼神步步紧逼，妈妈的目光顿时黯淡了下来。

我正想继续说些什么，妈妈的手机突然响了，她拿起手机一看，立马神色紧张地将我推出了门遮遮掩掩地去接电话。

妈妈的声音压得很低，我听不清她到底在说什么。

一会儿里面声音停了，妈妈换完衣服从卧室里走了出来。

“是不是霍明磊打给你的？你是不是还没有跟他断绝关系？”我紧紧地盯着妈妈慌乱的眼眸逼问道。

“怎么可能，我又不傻，干吗还跟那个死人联系啊！是牌友约我打牌呢！你别老一惊一乍的好不好啊？妈妈做事是有分寸的！”妈妈矢口否认道。

没等我追问下去，她就背着包匆匆出了门。

“妈妈去打牌了，午饭你跟潇潇自己弄着吃啊！”

妈妈的身影消失在大门口，我感觉很不对劲，没有多加思考，匆忙拿起自己的包，偷偷地跟了上去。

离开的时候，我没发现陆潇潇正站在房门口冷笑地看着我和妈妈。

我在门口拦了辆出租车，紧跟着妈妈的车。手从包里掏出手机，毫不犹豫地就按了霍北的号码。

我总有种预感，妈妈这次出去肯定跟霍明磊有关。她那不愿意告诉我的计划到底是什么？

电话响了很久终于被接通了，霍北睡意蒙眬的声音从电话里传了出来。

“霍北，我是姐姐！”

我话刚一出，霍北顿时精神抖擞地惊叫起来。

“姐姐，真的是你吗？姐姐！”

听到霍北温暖的声音，我内心感动得无以复加，原以为他已经被我彻底伤害，不愿意再和我有任何的瓜葛，却不曾想到他仍然如此单纯地对我好。

“嗯，霍北，我有事问你，你爸跟我妈最近是不是还有联系？你老实告诉我。”我眼睛紧盯着妈妈的车，急切地问着霍北。

霍北的声音突然消失了，过了很久，就在我以为电话出问题的时候，他才吞吞吐吐地开口，说道：“姐姐，你别怪我，是我爸不让我说的，其实他跟阿姨一直在联系，从来没有断过。”

明明早已知道了答案，可是真正地从霍北嘴里听到，我还是忍不住惊颤了下，一阵心寒差点将我击垮。

妈妈，你实在是太令我失望了。

我关掉手机，催促着司机紧紧地跟着妈妈的车。大概过了大半个小时，妈妈的车停了下来。她坐在车里补了一会儿妆，然后满面红光地从车里走了下来，走进了一家咖啡厅。

我急忙付了钱从车上下来，紧跟着她进去了。

我四下张望寻找着妈妈的身影，突然听到有人叫我，转过头去，竟然是霍北。

原来霍北接到我电话，也跟踪他爸一起来了。我拉着霍北在咖啡厅里一个又一个包厢地寻找着，找了十几个包厢，终于在一个包厢里找到了相拥在一起的我妈跟霍明磊。

我无法形容我看到那一幕时的心情，我只觉得全身的血液都在往头上涌，仿佛只要再过一秒，我的血管就会被我沸腾的血液所撑爆。

妈妈跟霍明磊一看到我和霍北，顿时震惊地分了开来，从座位上站起来，愣愣地望着我们。

我紧紧地盯着妈妈，眼睛似乎要滴出血来。

我从未见过如此不要脸的女人，我的妈妈竟然能做出这种事来，她是真正的没脸没皮了吗？

那个男人，跟他相拥在一起接吻的男人，可是曾经一而再再而三地敲诈她女儿的敲诈犯，她怎么可以如此不顾及我的感受，堂而皇之地与他搅和在一起。

妈妈，在你的心里，到底有没有我这个女儿？

妈妈，你到底有没有心？难道你真的是没有心的人吗？

妈妈，我要疯了，我真的要疯了！

“为什么要这么做？你这里装的到底是什么？你为什么要这么做？陆正涛对你这么好你还不满足吗？你到底要作践自己到什么地步？你有没有想过我？什么叫为我好，你跟一个敲诈你女儿一百多万的人厮混在一起就是为我好吗？妈妈，你还配做我的妈妈吗？”我冷冷地望着妈妈，手指着她低胸连衣裙上心脏的地方，用力全身力气朝她质问道。

我觉得我已经疯了，我在包厢里毫不顾忌地朝她跟霍明磊大喊大叫着，我想把我内心深处所有的悲伤都喊出来，我守了这么多年，一直不忍心离开的妈妈竟然还是让我失望了。

这一次，她彻彻底底地让我失望了。

她想要安稳的生活，现在不是拥有了吗？

她想要富足的生活，现在不也拥有了吗？

她想名正言顺地成为某个家庭的女主人，现在她也拥有了啊！

可是为什么，她要亲手去破坏掉她好不容易获得的那些美好？

早知道她这么执迷不悟，当初她跟陆正涛结婚的时候我就该狠下心走了，这样的话，我也不必像现在这般绝望，这般痛彻心扉，这般歇斯底里地哭吼。

“汐沫，你别这样，妈妈知道错了，你别这样啊！汐沫啊！”妈妈慌乱地伸出手要抱我，而我却疯了般将她一把推开。

我将桌子上的红酒瓶抢了过来，一把敲在桌子上，里面的红酒汩汩地向外流淌着。我握着半截打碎的酒瓶万念俱灰地将它横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我的目光黯淡无光，眼神空洞地望着被我推在地上的满是泪痕的妈妈。

“有你这样的妈妈是我的耻辱，既然我无法忍心抛弃你，那就让我去死好了！希望我的死能够给你带来救赎，这是我们欠陆正涛的，你不还，我来还，我希望你在我死后好自为之！”

我说完，就将手中碎裂的酒瓶往自己的脖子上戳，一旁的霍北立马冲了过来抢我手中的碎酒瓶。

挣扎中，霍北终于从力气不敌他的我手中抢过了酒瓶，不过在纠缠中，我不小心将他的胳膊用瓶子划开了一道长长的血口子。

霍北的血就像洒在地上的红酒一般鲜艳，我的眼泪霎时决堤。

妈妈跟霍明磊都被霍北身上的血吓到，霍北没喊疼，只是紧紧地抱着霍明磊的腿请求霍明磊不要再和我妈见面，不要再让我难受，否则我会死的。

我目光空洞地望着抱着霍明磊大腿痛哭的霍北，感觉好累好累，心口疼得快要窒息。

霍北……我的弟弟。

这一刻，我终于冲破内心的藩篱，承认了霍北是我的弟弟。

霍北，你不该对我这么好。该受伤的人是我，该流血的人也该是我，你是最无辜的！可是，为什么受伤最深的永远都是最无辜的人。

霍明磊被霍北的伤势吓到，将霍北拎了起来，胡乱地脱下外套给霍北包扎，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胡乱地朝霍北点着头。

妈妈也朝我扑了过来，将我抱在怀里，向我保证以后再也不会和霍明磊见面了。

我躺在妈妈的怀里，满眼都是霍北带血的手臂。

妈妈，你看到了吗？你们的自私都报复在我跟霍北身上了。

我挣开了妈妈的怀抱，摇摇晃晃地从地上爬起来，头发凌乱，跟疯子一般失魂落魄地独自走出了咖啡厅。

站在喧嚣的街道上，我仰望昏暗的天空，感觉光明离我好远。

妈妈跟霍明磊急匆匆地带着霍北去医院，我站在马路中央看着他们慌乱的身影，笑得癫狂。

何必呢？既然知道害怕，为何又要犯错？为何人都要这样，直到失去才懂得珍惜。

我张开双臂，站在吹拂的冷风中，等待着车子撞向我。然而，一辆辆车子从我身旁经过，留下一串恶骂，便扬长而去。

我被丢弃在马路中央，看着街道隐没在昏暗的黑幕下。

原来，我的人生如此悲哀，连死都那么难。

我像行尸走肉般游走在街道，心……真的好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