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欺骗的味道很痛（一）

1

“宸塚雅？”我不由自主地叫起了他的名字，但他好像完全没有听到我的声音，俊朗的五官在忽明忽暗的灯光下显得更加迷人，他微微撇过头，好像在思考着什么。

水族馆里的灯光还是闪闪烁烁的，反而给原本的魔幻气氛增添了一丝诡秘。身边除了海豚游来游去的水声，就只剩下发电机“嗡嗡”的叫声了。

樱井惠总是咋咋呼呼的，但她似乎也感受到了我和宸塚雅之间诡异的气氛，她眨着大眼睛，欲言又止。舟见走到了我身边，清俊温柔的脸上浮着一丝担忧，他伸手想要拉起我的手，但我下意识地缩手避开了他的碰触。

现在我的脑子里满满地充斥着一个疑问，那就是宸塚雅到底为什么讨厌起我来了呢？这种情绪来得太突然，我脑子一时转不过弯来了。看到舟见因为我的躲避，脸上有一闪而过的受伤，我有些懊悔，怎么身体又没经过大脑就自己动作了呢？

我绽开一个讨好的笑容，踮起脚钩住他的脖子说：“舟见，谢啦！关键时刻还是你最可靠啊！还有小惠，谢啦！”

舟见低着头任由我勾着他，暗下来的脸色略有缓和，一向清俊温柔的脸上这才绽出一个阳光的笑容，他嗔怪地说：“哼，还不是因为你总是闯祸！你没事吧？”

“对对对，都是我不好。”不管三七二十一，总之先认错再说，因为还有更纠结的事情等着我去解决！

“舟见，那你带小惠先走好不好？我和宸塚雅还有些事要说……”

我话还没说完，刚刚才露出笑容的舟见一下子又虎起了脸，就像一个气鼓鼓的包子：“又是那个扑克脸的家伙！你们之间又发生了什么吗？你是不是让他发现了……”

“喂喂，你小声点儿啊！发现什么啊？”我忙跳起来捂住舟见的嘴。

“没什么就好……咦？这地上怎么有血迹？葵海你受伤了吗！”舟见扫到了地上的血迹，一脸紧张地拉过我检查来检查去。

我被迫转了几个圈后，只好无奈地解释说：“这不是我的血，是宸塚雅为了救我受伤了！”

舟见这才平静下来，神色不明地瞥了宸塚雅一眼。

这时，樱井惠也鬼鬼祟祟地凑上来，一副地下党秘密接头的样子，她偷看了两眼不远处的宸塚雅，掩着嘴对我说：“初大人，你和宸塚雅吵架了吗？放心，有什么误会，初大人你只管和他解释清楚就行啦！我一定把这个碍事的家伙拖走！”

说着，身材娇小的樱井惠一把扯住舟见的衣服，健步如飞地把他拽出了水族馆。那动作就像练习了几百遍一样熟练，最后只能听到远方传来一声窘迫的怒吼：“我扣子都要被你扯下来啦！”

终于，这里又只剩下了我和宸塚雅。我快步走向他，小心地捧起他受伤的手，刚才我就看到，他的伤口又裂开了，鲜红的血沁出来，在手背上形成一道刺目的红线。

我急切地说：“宸塚雅，你的伤口裂开了！这样不行，我要带你去上药！”

“不要碰我！”可是换来的却是宸塚雅冷冷的排斥，他触电一般抽回了自己的手，仿佛刚才碰到的是会放电的怪物！

虽然莫名其妙地被宸塚雅当成怪物让我有些受伤，但现在不是伤心的时候，他的手正在不停流血，如果不赶紧处理，伤口一定会发炎的！

经过一段沉默的路程，我终于把宸塚雅拖到了学生公寓。

蓝白条纹墙纸包裹下的公寓干净整洁，虽然地方不大，但是沙发、茶几、书柜都一应俱全，这里是属于我的学生公寓，而坐在我精心挑选的海蓝色单人沙发上的是一脸不愉快的魔王宸塚雅。

帝洱学校的每个学生都拥有一套自己的公寓，地方虽小但是有独立卫浴和卧室，还有一个精致的小客厅，在就学习期间自己的公寓可以按个人的喜好进行装修。

而我初葵海的个人公寓当然被精心打造成了清爽的海洋风格！

墙头挂着船舵形时钟，窗帘是清新的浅蓝色，与蓝白色墙纸交相呼应。沙发和墙角堆满了大大小小形态各异的海豚玩偶，只要一看到它们就能让我想起花间屿哥哥，就算是在梦中也能快乐地笑出声来。

因为宸塚雅这家伙死活不愿意去医务室，无奈之下，我只好拖着他来到我的公寓。

如果没记错的话……开学的时候裴大叔应该有寄给我一个紧急医疗箱吧！

打开了所有灯，终于在壁橱的某个黑暗的角落搜出了那个诡异的粉红色医疗箱。看着上面满满的红色爱心，我的头顶满满的都是黑线。

宸塚雅坐在单人沙发上，浑身冒着阴阴的冷气，如果不注意的话，一定会以为他是一架人形的制冷空调。但只要稍一注意，就几乎没有人能移开目光。宸塚雅绝对是被上帝偏爱的那一个，他微卷的黑发既邪气又略带稚气，一双眼睛是蕴含了所有星空美丽的宝石，冷硬的五官如同刀刻一般，如果他冷冷地看你，你完全无法从他的脸上看出一丝温柔。

现在他就是用这种毫不友好的目光看着我，在瞥到我手中那个散发着少女气息的医疗箱后，目光中还夹杂了一丝鄙视。

“不、不是，这个医疗箱不是我的……呃，虽然是我的，但是绝对不是我挑的！”

我硬着头皮坐到宸塚雅身边，但头顶那个冰冷的目光真是让人难受。就好像有一个散发着寒气的探照灯在我的头顶亮着。

“不是你挑的？你以为我这么好骗吗，你说什么我信什么？”

宸塚雅一出口就是一句狠狠的责问，我看着他阴冷的表情，既委屈又不知所措。如果说刚才我还安慰自己，他只是喜怒无常，一时不开心而已，那么现在，这个安慰就像花瓶一样碎裂了。

宸塚雅明明是在讨厌我，不然他的语气不会那么重，表情不会那么吓人。

我皱起眉头：“我不懂你为什么要这样说我？不是刚刚才答应做朋友的吗？我根本不知道哪里又惹到你了！”

宸塚雅突然抽回了自己的手，狠狠盯着我，在扫过我胸部的时候瞳孔紧缩：“初葵海，你还要装傻吗？你敢说你扮成男生接近我不是别有用心？”

我被他吓得跌坐在了地上，而他因为愤怒从沙发上跳了起来，几个抱枕掉落在地上，没有人理睬它们，只好可怜地躺在地上。

我撑着手仰头看他，感到身边空气的温度再次降了几度。

他刚才说了什么……我“扮成男生”？“别有用心”？

“你说什么……我听不明白！”我忘了眨眼睛，只一动不动地看着他完美的薄唇，不敢相信他竟然在怀疑自己，而且还是这么严重地怀疑！

因为跌坐下去的时候屁股很痛，我都站不起来，但是宸塚雅一点儿都没有因为同情而把我拉起来。我就像身边那几个抱枕一样可怜地摔在地上，无人理睬。

他居高临下地睥睨着我，从这个角度看，他的下巴更加显得线条硬朗，如雕塑一般完美，他冷冷地说：“其实你也是因为喜欢‘宸塚雅’这个名字代表的人才处心积虑地接近我的吧？几次三番地落水，还有那次该死的搅局，都是想引起我的注意是不是？没想到，你也和那些烦人的崇拜者是一样的！”

宸塚雅的薄唇一开一合，从里面吐出的都是让我惊讶的话语，我都不知道原来一向冷冰冰的魔王一下子可以说这么多话。

听他的语气，他口中的“喜欢”显然不是朋友间的欣赏，而是男生女生之间的喜欢。可是，我什么时候喜欢他了？我可是个男生，而且是没有特殊爱好的男子汉！虽然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每次突发事件都会遇上他，但说我处心积虑实在是太扯了！难道巧合也是可以随便排练演出来的吗？

“宸塚雅！你太奇怪了！我什么时候仰慕你了！我一个男生为什么‘处心积虑’地想要接近你？”我不顾屁股的疼痛，猛地弹起来反驳他的话，而且重重强调了“男生”这个词。

但宸塚雅紧了紧好看的眉毛，不屑地隔开我指着他鼻尖的手指，听到“男生”这个词的时候眼中有明显的火焰，他说：“已经到了这种时候你还要装吗？初葵海！没想到你不仅虚伪，脸皮还是不一般的厚！你说你是男生，那你胸前裹着的是什么！”

我不自觉地抹了下自己的前胸，那里本来有一点点起伏，但因为裹了裹胸，那一点点起伏已经可以忽略不计了。

女生的胸是有起伏的，男孩子只要把胸裹起来就好了，难道……这有什么问题吗？

我困惑地看着宸塚雅，他俊美的脸上满是不耐烦：“明明是女生，却装作男生接近我，像个花痴一样，你还说自己没企图？”

“谁像花痴了！”我大吼，血液涌上大脑，涨得很，“我才不是装作男生！”

“那一次救你，难道不是你像八爪鱼一样缠着我嘛！还有这一次也是！”宸塚雅火山爆发一样吼回来，脸上迅速升起一层红晕，如果不知道他是在生气，准会以为他是在害羞呢。

“拜托，那时候那么危险，我当然要抓紧你啦！”

“不管你怎么狡辩都改变不了这个事实！你就是个花痴女！”宸塚雅完全失去了平日的冷静，少有地显露出了一个少年该有的样子。

“花痴女”！猛地，这两个字像尖刀一样划开了我的大脑，我的脑海里又出现了熟悉的白光，疼得让人只想抱着头打滚。宸塚雅失控的样子在我脑中激荡，我不由得深呼吸起来。

“你胡说！”我强撑着最后一点儿意志大喊。

他却冷淡地冲我说：“不用假装这种震惊的样子，真相大家都明白，初葵海小姐！”

这时的宸塚雅已经恢复那个冷静傲慢的样子，他微抬下巴，黑曜石一般的眸子里投射出令人不可抗拒的冷光，我脆弱的神经再次受到了伤害。

“胡说……”

“是女生也就算了，我最痛恨别人骗我！而且还是用的女扮男装这种低劣的手段！”

低劣……

没想到，在宸塚雅心中竟然是这样想我的，我就是一个低劣、虚伪的人，可是，我绝对不是女的！他为什么要这样说我！我是个男生啊！我是个男生！

我终于无法容忍脑海中的疼痛和震荡，直挺挺地向后倒去。在天地完全倒转的那一刻，我看到了宸塚雅惊讶的俊脸，他薄唇微张，似乎低呼了一声我的名字，一向波澜不惊的眼睛里竟然也会染上惊愕的颜色……

2

一路颠簸，迷迷糊糊中，我好像被抱起来奔跑，不知过了多久，体侧急速流转的风停止了。

我感到被轻柔地放置在一个软软的床上，身体轻飘飘的，像一团棉花。

我现在好疼，好怕……不要丢下我！感觉到那个人的离开，我心中一阵恐慌，立刻伸手，用最后的力气抓住了身边的手。

隐约中，似乎在很远的地方有两个缥缈的声音在交谈……

“夏格尔叔叔，她……怎么会突然晕倒？”

“你是不是知道她是女生的秘密了？”

哎呀，不妙，声音越来越远，好像有点儿听不清了……

不过好想知道，什么秘密啊？

“她患有性别错乱症，一直都以为自己是男生……如果受到强烈刺激的话，就会晕倒。”

咦？性别错乱症？原来世上还有这么奇葩的病呀，一听就是很难治好的吧，到底是谁这么倒霉生这种病啊，而且还不能被刺激，一刺激还会晕倒？实在是太可悲了吧？

哎哟，不行，头好疼，意识也像流动的云一样飘走了……

这一回，我真的变成了一朵轻飘飘的云，彻彻底底失去了知觉。

不知是过了一天还是一个世纪，我一睁开眼睛，看到的是自己公寓房间熟悉的星星吊灯。

清晨的阳光从窗帘的缝隙中投进来，暖洋洋地照在我的身上。

咦？我怎么会在自己的房间？我记得……我应该是在水族馆才对呀？

揉一揉惺忪的睡眼，我四下看看，周围果然都是我房间的摆设：怀里是巨大的海豚玩偶，窗台上是三个大小不同的球型仙人掌，身下也是亲切的深蓝色床单。

虽然满屋子都是熟悉的味道，可是我却有些疑惑。昨天发生了什么？我是什么时候回公寓的？我记得……明明是和宸塚雅在水族馆的呀？而且，昨天他还答应做我的朋友了呢！难道是他送我回来的，可是我怎么一点儿记忆都没有了呢？

一想到这里，我就忘记了沉重的脑袋，也忘记了刚才一丝莫名的疑问，现在就想立刻冲到教室去见宸塚雅。咦？我那么着急见他干什么呀……好像没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和他说吧？算了算了，不管了，反正要上课，就早点儿去教室待着嘛！

依旧是这个宽敞明亮的教室，墨绿色的黑板上画满了线条和数字，高大的板寸头老师正挥舞着巨大的三角板讲课，周围还是那些熟悉的脸庞。这一天和过去的每一天都没什么区别。

但是，早读课过去了，身后的人却没有出现……

一节课过去了，身后的人依然没有出现……

原以为宸塚雅这家伙又想来一个突然出现，引起班级轰动，但是，直到太阳升到最高点，上午的课程都快要结束的时候，身后的人都没有出现……

因为没有了身后宸塚雅的恶作剧，这一天我都没有出现传字条被发现、回头讲话被发现、露出凶神恶煞的表情被发现等奇妙事件，也因此，整整一天我都没被老师吊着嗓子喊“初葵海，你给我站着上课！”

没有宸塚雅在，上课真是太无聊了！

想到这里，我烦透了。难道我很喜欢在课上被他陷害恶整，天天只能站着听课吗？这也太丢脸了吧！明明每次都气得龇牙咧嘴，暗暗祈祷他明天不要来上课，怎么他真的没来，我会觉得这么无聊呢？

傍晚，学校里似乎掀起了一阵不寻常的风波。

“你们听说了吗，校门口停着一辆豪华跑车！”

“这有什么，我们学校有跑车的人多了去了！有什么大惊小怪！”

“最重要的是里面坐的人啊，据说是宸塚雅呢！豪车配帅哥哦，超级养眼！”

“宸塚雅？他今天不是没来上课吗，怎么放学了才出现？走走走，我要去看看！”

嗯？宸塚雅在校门口？真是莫名其妙，现在他来干什么呢！

虽然这么抱怨着，可我也随着人浪走向了那个据说有宸塚雅的地方。

渐渐的，校门口人越来越多，只有踮起脚尖才能隐约看到马路对面停着一辆蓝色的兰博基尼，一个修长的身影抱臂倚在车门上，那头微鬈的黑发在风中显得放肆狂野，他微微低下头，对面站着的是一席紫色长裙的露娜。

“嘘！大家都小点儿声，都听不清他们讲什么了！”

“就是，安静些，吵什么呢！”前排的同学恼怒地喝止后面的。

“现在是什么情况？”而后面的同学一边兴奋地探头探脑，一边询问。

“露娜掏出了手机……好像是宸塚雅让她打电话给谁……”

“谁啊？”

“我怎么知道，都是你们太吵了！”

“在那山的那边海的那边有一群蓝精灵，他们活泼又聪明，他们调皮又伶俐……”

“嘘……安静安静！是不是有谁的电话响了！”

顿时，嘈杂的人群变得鸦雀无声，蓝精灵的来电铃声越来越清晰。

“哦，可爱的蓝精灵……哦，可爱的蓝精灵……”

大家的目光先是瞄准了我的裤子口袋，然后瞄准了我的脸。

“是初葵海！就是参加‘帝洱王座’的那个！”

“真是他的电话响了……”

“是巧合吗？”大家的表情都愣愣地，带着怀疑和期待。

我掏出这个万众瞩目的手机，来电显示果然是露娜：“喂？我是初葵海。”

“我是露娜……塚雅同学他要和你说话……”

同时，那边传来宸塚雅低沉的声音：“让他过来。”

“他叫你过来。”露娜跟着他说，我看向马路对面，这时原本密得像墙似的人群竟然自动让开了一条宽敞的大道。

我感到自己吸引了无数的目光，面前那两道尤其灼热。

宸塚雅先是盯着我看了几秒，然后撇过头去。而他身边的露娜目光疑惑，带着一丝恼怒。宸塚雅这家伙真是的，怎么可以命令女孩子打电话找另一个男生呢？惹人家不开心了吧！

“喂，你找我有事？”我硬着头皮走上前去，数落了他一番，“一天都不出现，现在又突然冒出来，还是用的这种夸张的方式，如果不是什么要紧的事小心我……”

来自露娜的目光包含着复杂的情绪，好像是怨恨，又好像是嫉妒。

“现在没什么事了，刚才谢谢你，你先走吧！”

搞什么，刚来就赶我走？

“宸塚雅！你什么意思啊？”我怒吼。

“你才是什么意思？”宸塚雅不爽地看向我，“我和你说话你希望有不相干的人在场？我倒是不在意……”

“咦？你刚刚是叫露娜……”我惊讶地看向露娜，她娇俏的脸慢慢变白，难以置信地在我和宸塚雅之间看来看去，最后咬着嘴唇后退几步，目光变得有些古怪。

说再见的时候她的声音明显在颤抖，却还是高傲地昂着头。

完了……女孩子的脸皮一向比较薄，特别是像露娜这样受欢迎的女生。

最后那一个奇怪的眼神是我的错觉吧！我可什么也没做呀，要怪就怪宸塚雅这过河拆桥的家伙！

“喂初葵海，你在走什么神？我和你说话呢！”宸塚雅强硬地扭过我的肩膀，突然又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样立马撒开，“我只说一遍，你听清楚了！”

“说吧，听着呢！”我装作不在意地回道。

“接下来几天，我都不会来学校。”

“啊？为什么啊？是那件事吗？绑架案？”我顿时紧张起来。

“嗯，算是吧，总之是非常重要的事情。所以你不用到处找我，懂了吗？”

“我才不会到处找你好吗？少自恋了！”

最后宸塚雅淡淡看了我一眼，那眼神中似乎藏了一丝犹豫，转瞬又变为冷硬的坚定。

他说：“再见。”

和宸塚雅分别后，我不禁想道，既然是很重要的事情，又和绑架案有关，那也许也是非常危险的事情呢！也许非常危险的吧？

然后这个念头就像扎根了一样在我脑海里疯长。

第二天中午，又是紧张的训练时间。

“初葵海！你又在偷懒吗？这样下去我没法教你！”露娜穿着一身天蓝色公主裙，白色的圆头小皮鞋停在离我眼睛不到三寸的地方。

我立马从地上弹起来，一阵眩晕。

“对不起！可是连做一百个俯卧撑实在是太累了，我只是想休息一会儿，嘿嘿！”我挠挠头，心想露娜果然是因为昨天的事情生气了，虽然她没说，但每次看她和宸塚雅的互动我都可以肯定，她一定是喜欢宸塚雅的，就算不是喜欢，也一定有好感，所以昨天她一定觉得我打扰了她和宸塚雅，让她丢了面子，因此今天对我的训练格外严格！

“你以为我是故意折磨你吗？我为什么？又不是我要参加‘帝洱王座’，如果不是尹尚泽求我，如果不是为了让比赛能更有水准一些，我才不愿意来当你的老师！”露娜美丽的脸沉沉的，看我的眼神也很冷。

我弱弱地点头，没有反驳什么。

宸塚雅啊宸塚雅，明明是你造的孽竟然要我初葵海来还……这世界真是不公平啊！

而且我猜得没错，接下来的几天我都过得特别凄惨！

“初葵海，你竟然在吃蛋糕？和你说过多少次了，这种高热量的东西不许吃！”

“初葵海，你今天穿的这套衣服真是太影响校容了，能不能有点儿审美啊？”

“初葵海……”

虽说我初葵海脸皮比较厚，但天天被数落还是让人很不爽的啊！

3

这已经是第四天了，虽然还是上课时间，离下课也只剩下最后10分钟，“青蛙老师”却还站在讲台后面激情澎湃，教室里，除了前排的同学昂着头认真听讲，其余的同学全都躲在书后昏昏欲睡。

窗棂上偶尔会有几只棕色的小麻雀光临，“叽叽喳喳”叫嚷个不停，那声音比青蛙老师的嗓音好上不知多少倍。

我一手支着额头，整个身体都趴在了桌上，不时看看窗外，然后幽幽叹一口气。

这么多天了，宸塚雅这家伙真的是一点儿消息也没有，作为他的朋友，我真是有些担忧起来，他不会遇到什么不测吧？照他那个性格，遇到危险也一定会自己上，这样好危险啊！

“喂，我刚才好像看到了宸塚雅！”坐在窗边的一个女生压低声音和同桌说话。

“哪里？”她的同桌立马凑到窗边。

“就在楼下，他一定马上就会上来了。帮我看看，我发型有没有乱？”

我下意识地把头探向窗外。

“初葵海，你的老师在这里，不在窗子上！”青蛙老师低吼一声，我立刻缩回头。

这一回头，正好和迈进门的宸塚雅眼神对上。

班上的同学，尤其是女生都齐齐的屏住了呼吸看向门口，青蛙老师终于感受到气氛的转变，也看向门外。

“咦？宸塚雅同学？来来来，快回座位吧，老师见到你很高兴啊！”

听到那个总是萦绕在脑海的名字，我虽然心里鄙视谄媚的青蛙老师，但其实自己的表情一定也好不到哪里去，我能感受到自己的嘴角高高地扬起。

他没事就好啦！

宸塚雅的突然出现理所当然地引起了一阵轰动，他气定神闲地迈着步，一身黑色制服穿在他身上仿佛是秀场的大牌，那张永远冰封的脸庞无论哪一刻都那么帅气逼人，那双漆黑的狭长眼睛如同最昂贵的宝石，眼角微微上挑，使它的主人看起来尤其不可一世。

他冷冽的目光从不留恋任何一处，我却觉得此刻那深邃的目光正注意着我，只是那表情绝对算不上温和或友好，几天不见这家伙竟然用看陌生人的眼光看我！

一分钟似乎被拉长得像是一年，终于等到下课，我迫不及待地转身趴在宸塚雅桌子上，急切地询问。

“宸塚雅，这几天有什么事发生吗？那件事怎么样了？你没事吧！”

他没有回答我的问题，而是淡淡地问我：“你这几天过得还好吗？”

“啊？”露娜拿我撒气的事情就别提了吧，我心想，“我过得挺好的呀，你知道的嘛！只是最近‘帝洱王座’的比赛训练太忙了，还要参加各种宣传，真是太忙了！”

“就是说你过得很充实很快乐，没什么不开心的？”宸塚雅看着我，似乎带着一点点期待，他在期待我说什么啊？

“还是很开心的呀，虽然很忙，但是‘帝洱王座’就快要正式比赛了，忙一些都是应该的嘛！”

宸塚雅眼中似乎划过一丝失望。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今天怎么突然来学校了？事情办完了吗？”

“没有。我只是顺路过来一趟，马上就要走，接下来都会很忙，所以不会来学校。”宸塚雅皱了皱眉头，似乎有些不悦，“还有，你不用那么关心我的事！”

“干什么这么凶啊……你知不知道你这样说我会伤心啊？我们是朋友不是吗？我关心你有什么错！”

“随你怎么想，反正我不需要！你就只要关心你的比赛就好了！”说着，宸塚雅整理了几本书，看起来就要离开。

“喂，你到底是怎么了啊，奇奇怪怪的。这么多天不来学校，来了竟然又马上要走？”我有些生气，“来了什么也不说，还对我这么凶，干什么啊！”

“我确实不该一时脑热想来看看你这几天过得怎么样！”他眼里是谴责，可是这很奇怪不是吗？明明被露娜狠狠操练的人是我啊！我还没抱怨呢，他有什么资格吼我啊！

“你走吧走吧！我才不稀罕见到你，才不稀罕你关心我过得怎么样！”

吃完午饭，我独自一人漫无目的地在学校里踱来踱去。

因为心中不愉快，所以正午的太阳显得特别恼人。明明已经是秋天了，但是太阳却还保持着夏日的热度。路旁小道上一丛丛四叶草拥挤着，柳树的枝条垂在半空，懒洋洋地招摇着。三五成群的同学们有的抱着书，有的捧着便当盒，他们的脸上都洋溢着笑容，似乎只有我一个人讨厌这刺眼的阳光。

时间一分一秒融化在了热烈的阳光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