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来自大魔王的道歉

从那之后过了好几天，因为手腕和脚踝受伤，我也就顺理成章地在家里休息，叶南熏对我也无可奈何。

因为上次红茶跑到我们学校的事情，我也趁着这个机会好好地观察了红茶，结果是红茶确实和其他机器人有着很大程度的不同。

之前的机器人因为程序完整，所以只能按照我教导的一步步地去完成他们应该学的，可是红茶不同，他基本每天都会守在电视机旁边看各种各样的节目，然后以他的理解能力学习人类世界的各种事情，超过我的预期。

而最让我惊讶的是红茶表现得就像是服务型的机器人，每天按时做早餐，家里的家务活抢着做，虽然开始都是各种混乱，但慢慢地，连我都产生错觉，就好像红茶本来就是人类一样……

“香草香草……”

红茶兴奋的声音打断我的沉思，门毫不客气地被推开。

我无奈地瞧着一脸兴奋的红茶站在我面前，其他地方都学得这么快，为什么就是记不住进房间之前要先敲门。

“香草，快出来。”

其实，从他推开门的那一刻，我就闻到了一股饭菜特有的香味。肚子里的馋虫开始咕噜咕噜地吵闹起来。

不过这些饭菜是哪儿来的？看起来像是刚刚炒好的，现在有什么外卖能做得这么高级了吗？

“香草，你那天不是说想吃大盘鸡来着？但是你回来就睡着了，今天我又看了一遍做法，肯定比上次更好吃。”

红茶兴奋地拉我出去，像献宝一样得意地指指放在桌上的菜。

除了大盘鸡之外，桌上还摆放着香气四溢的红烧排骨、青黄相间的韭菜鸡蛋、清淡鲜爽的清炒山药等等好几道看上去就非常美味的家常菜。

“这……这些全部都是你做的？”

我的大脑一时有些运转不过来，呆愣地指着这几盘看上去味道就非常不错的菜问他。

“对呀！我很厉害吧！”

红茶很得意的双手一叉腰，高高地扬起了下巴，看起来非常自豪。“你什么时候可以将菜做得这么好了。”

正常的恋爱机器人的确都提前安装了做饭的程序，但是问题的关键是红茶这个家伙他不是正常的恋爱机器人。

记得前几天他做的饭菜还没有像这样一看上去就想吃吧。

“电视上面的做法啊，看了很多遍，我终于做出来啦！”

红茶带着一脸薄荷般清爽的笑容看着我。

什么？看电视节目还能学会做饭？那电视台里播放美食节目的编导绝对要乐开花了。事实上，根据美食节目学做饭的人，绝大部分都得不到满意的成品。

这是一个在不久前还傻到男女生衣服都分不清的机器人该有的智商吗？不行，现在还不能过早地下结论。

科学精神教导我们，面对不理解的事物，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亲自去体会。实践出真知，事实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

红茶像是看出我在观望，根本不敢动手，他递过来一双筷子，拍着胸脯保证：

“放心啦，肯定不会像最开始下厨那样平淡了。”

我果断地接过筷子，夹起一筷子红烧排骨塞进嘴里，一股醇厚的香味立刻在我的口中扩散开来。

我的老天，我这辈子还是第一次吃到这么美味的排骨！滑而不腻，在肉类的醇厚中又夹杂着淡淡的清香，简直是百吃不厌！

好吃！实在是太好吃了！

我又夹起其他的菜尝了尝，结果也都令我大吃一惊。

这些菜的味道和五星级餐厅里大厨做出来的饭菜相比也毫不逊色啊！

我不禁满意地开始一一品尝桌上的饭菜，直到将它们一扫而光才停下了四处夹菜的筷子。

在我吃饭的时候，红茶一直坐在我对面的椅子上，两只手托着腮帮子，笑眯眯地注视着我有些疯狂的吃相。直到我心满意足地放下筷子，他才带着一脸微笑开口问我：

“怎么样？好吃吗？”

我这才想起，做出这些饭菜的是那个红茶！

“咳咳。”我尴尬地拍了拍被撑得圆鼓鼓的肚子，勉勉强强地点了点头。“还可以，水平比之前要好多了。”

鉴于这家伙的性格属于给点儿阳光就灿烂的类型，为了防止他接下来发生什么意料不到的举动，我决定不要给他太多赞美。

不过我的话显然没有打击到他，因为他喜滋滋地站起身来开始收拾桌上的碗筷。

“那就好！香草喜欢的话明天我继续做给你吃！”

“啊，我来就好……”

我准备起身，红茶伸手按住了我的手臂。

“你脚上的伤还没好呢，不要多走动，刷碗的事就放心地交给我吧！”“喂……”

还没等我说出拒绝的话，红茶就手脚麻利地把桌上的盘子和碗筷都收拢到一起，端进了厨房。

看着他消失在厨房门口的背影，我感到大脑一时间有些运转不过来。是在我白天待在房间的时间内发生了我不知道的事情吗？

为什么他会进步得如此之快。

没有训练他的时候明明只看见他在看电视啊。难道是有人趁我不在更换了他的程序？

不，这绝对不可能。我可不认为有人会缺心眼到做这种亏本买卖。那么红茶发生突变的原因到底是什么？

我强忍着脚上的疼痛，偷偷地蹭到厨房门口往里张望，只见红茶正在非常熟练地将碗筷放进洗碗池里，打开水龙头放水，又倒入洗洁精，再洗碗，最后用洗碗布飞快地将它们洗得干干净净，在整个过程中居然连一个碗都没有摔破！

几天前，他还手忙脚乱的。

我根本就没有训练过他做家务，他怎么会这么熟练地掌握了？

“香草，你怎么跑过来了！快点儿回去坐到沙发上！不然脚上的伤加重了怎么办！”

这时红茶刷完了碗，见我正站在门口，立刻皱着眉头跑过来扶住了我，缓缓地搀着我走回了客厅，直到我重新回到沙发上坐好。

整个过程就好像把我当成易碎的珍宝一样。

一直以来我都是享受着这样的服务，就好像是家的感觉一样。

就是因为这样，所以才让我没有发现红茶这么突飞猛进的进步？“你老实告诉我，你这些技能也都是从电视节目学来的？”

我用严肃的眼神看着他。

红茶乖乖地点了点头：“对呀！”

“你能听懂里面的东西？”

我皱起了眉头。

“嗯……怎么说呢，一开始听不懂。”红茶一只手托着下巴说，“不过后来看的越来越多，不知道为什么渐渐地就能听懂了呢！”

红茶这几句话听起来很简单，却像一颗被扔进湖水中的石子，在我的心底激起了巨大的涟漪。

难道这个世界上真的会有不需要被动接受教导，可以自己主动学习知识的机器人吗？据我所知，即使是科技最发达的国家也没有研究出这么厉害的人工智能！这听起来简直就和产生了自主意识一样！

等等，产生自主意识？

一滴冷汗顺着我的额头缓缓地滑落下来。

如果红茶真的变成了产生自我意识的超级智能机器人的话，那么这绝对不是一件可以一笑了之的事情！

机器人心理学的教程里可是特地用长达一个篇章的长度强调过超级智能机器人的可怕性！因为他们的身体要比人类坚固，运算的速度也要比普通人类快太多，还能非常轻而易举地和电脑连接，入侵里面的各种程序。如果他们愿意，完全可以利用这些特点造成非常大的破坏！

虽然现在的恋爱机器人为了减轻重量，都采用了不是特别坚固的设计，然而一旦他们开足马力，还是能造成很大破坏的，今天的28号就是一个例子。

总而言之，因为机器人能够产生自我意识是一件非常可怕的事情，所以机器人使用法严格规定过，一旦发现产生自我意识的超级智能机器人，必须立刻上报并且强制送回生产公司销毁！

但是自从智能型机器人开始批量生产以来，目前还没有多少能够产生出完整的自我意识，那概率简直比彗星撞击地球还要低。只有大量使用机器人的美国和日本产生过一两个例子。上课的时候老师还特意拿着他们那特殊的程序图谱给我们看过，那样子很像是一株破土而出的植物，看上去挺可爱。

最开始因为红茶坚决不回公司被销毁，那个时候我还笑过红茶会不会是传说中的超级智能机器人，但现在……

我眼前这个傻乎乎的红茶，真的可能会变成传说中的超级智能机器人吗？

嘟噜噜噜——

冷不防地，我身边的电话座机突然响起了一阵响亮的铃声，吓了我一跳。“喂，请问是哪位？”

拿起电话的时候，我的心还在怦怦直跳。

“是我，叶南薰。受伤的地方好点儿了吗？”他的语气听上去似乎有些关心。

“嗯……好得差不多了。”

我好想说没有好，不然就可以继续在家里好好待几天不用去学校去见那些所谓的同学，但是大脑不自觉地就说出了实话。

“那上课和公司会议不准缺。”

他冷冰冰的声音继续吩咐。

果然，我顿时后悔为什么我不多想想。

随意答应着，正想敷衍地说几句挂电话。

这时我脑子里突然闪过一道灵光。

对了，叶南薰在公司里的职位比我高，不知道能不能让他帮我调查一下关于红茶的事情？不管怎么说，我对红茶硬盘里那个占据了大部分空间又无法解析的奇怪程序还是有点儿在意。

于是我开口问他：“对了，你能不能帮我查点儿东西？”“什么？”

我偷看了一眼红茶，眼下他正坐在距离我不远的地方聚精会神地盯着电视。于是我压低了声音对着听筒说：

“是这样的，前几天公司里有一批被退回的机器人，我正在维修其中的一个学习能力似乎有些障碍的家伙，碰上了一点儿困难，希望你能帮我查一下他的原始资料。”

不知是出于什么心理作怪，我在心里隐隐约约地不希望红茶知道我在调查他的事情。

“明白了，找到之后我通知你。一会儿把他的序列号发邮件给我。”

太好了，我本来都做好叶南薰拒绝我的心理准备了，毕竟这不属于他的职责范围。

得到他肯定的答复，我感到心里像是放下一块沉重的大石头。“谢谢你。”

叶南薰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再见”就挂断了电话。

“香草，刚刚是谁来的电话？找你有什么事？”我还没放下听筒，红茶已经好奇地扭过头问我。

“一个同事，问了一下我的伤，叫我去上课而已。”我淡淡地对他说。

红茶微微皱了下眉头：“香草，有什么事情的话……和我商量吧！我一定会帮你想办法的！”

“行了，你还是继续看电视吧，我去补作业了。”“那我扶你回房间！”

在红茶的搀扶下，我站起身，转身向我的房间走去。临走之前我无意中看了一眼电视屏幕，就是这一眼让我险些被脚下的地板绊了一跤。

红茶为什么会喜欢看每年寒暑假都要放好几遍的《还珠格格》啊！

而且他一边扶着我，一边还不忘抽空看几眼屏幕上蹦蹦跳跳的小燕子，扭过头来就开始傻笑个没完！

这样的机器人，真的是从电视节目学东西的吗？

如果是这样的话，打死我也不相信红茶是有自我意识的智能机器人。一秒之内，我在心里默默地下了这样的结论。

自从打电话给叶南熏让他帮我查红茶的资料之后，我就一直等着他给我回复，就算没有训练红茶，我也能清晰地感觉到他的进步。

而这个又以做饭手艺显著。

渐渐地，我似乎也已经习惯了红茶对我的温柔。

每天上学之前，红茶必然已经做好了一桌丰盛的早餐在等着我。

每天回家之后，我再也不用自己掏出钥匙开门，因为红茶每天都准时守在门口，一听到我的脚步声就打开房门，站在那里笑呵呵地等着我进去。

我的房间不再没人打扫，曾经堆满了灰尘的家具被擦拭得干干净净。原来有人在等待的家是这个样子的吗？

我突然觉得这样的生活才是我一直向往的。

偶尔拌拌嘴，看着红茶在我面前露出的小狗般可怜兮兮的表情。

偶尔听红茶大声对我说“我喜欢你”，那滋味比吃了蜜糖还要甜。

偶尔和红茶说说以前的事，却发现他竟然比我还难过，总是时不时地安慰我，说以后他会保护我。

这样的日子就好像以前从来不敢去奢望的。

但是，令我头疼的还有另一件事，就是虽然这家伙的确在越变越聪明，却始终无法理解“恋爱训练师”这个概念。任凭我说破了嘴皮，他都固执地想和我成为真正的恋人。

这一切会不会都是他硬盘里那个无法解析的神秘程序在作怪的结果？

每次想到这里，我都在心里默默期盼着叶南薰能快点儿把关于红茶的调查资料给我，然而却一直没有得到任何消息，这让我更加着急。

直到一个周六的晚上，我终于接到了他打来的电话！“喂，香草吗，你要的东西我帮你查到了。”

听到叶南薰声音的一瞬间，我整个人的精神都为之一振。

“这周日到公司来一趟吧，还有些其他的东西也要一起交给你。”“啊，好的！”

我急忙一口答应了下来。

我刚放下手机，一直坐在身边的红茶就问我：“香草，那个人好像经常给你打电话吧？他到底是谁？”

是我的错觉吗？他的声音听起来怎么有些酸溜溜的味道？难道机器人还会有吃醋这样的情绪？

我无奈地扭过头看他：“我不是说过了，他是我同事，也是我同学。”“你们之间没有……别的联系了吧？”

红茶看起来对我这个答案并不满意，他鼓起腮帮子气呼呼地看着我，像极了愤怒的小鸟中那只红色的胖鸟。

“当然没有，你想多了，明天我要去一趟公司，你乖乖在家，不准耍脾气，知道了吗？”

“我不能和香草一起去吗？”

红茶维持着那个河豚一样的表情，嘟着嘴巴，“恋人不就是应该一直在一起吗？每次香草去公司去学校我都不能跟着去，明明我都能做出好吃的，而且也学会好多好多的事情了。”

我叹了口气。

虽然知道的东西比以前多了许多，但是某些时候这家伙还是和刚来我家的时候一样，一点儿长进都没有。

“公司的事情说不定很多，我不能分心，早解决完就可以早点儿回来啊。”

这家伙也真是奇怪，明明之前一听说我要把他丢回公司就吓得跟受惊的小麻雀一样，现在居然主动要求和我一起去公司，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红茶高噘着嘴，最后才不情愿地点点头。

第二天一大早，红茶也是一大早就在餐桌旁边等我，我无视掉他脸上还挂着的不满的表情，吃过就匆匆往公司赶。

但是还没等到进叶南熏的办公室，就意外地在大厅看到一个人。

当然，如果可以的话，我真希望这辈子都不用再碰上她。

对面那个在保镖的簇拥下趾高气扬地走进公司大厅的女生，不是李美依又是谁？

幸亏我站在角落里，应付这个大小姐实在是令我最头疼的事情之一，仅次于安慰吵闹不停的红茶。

今天李美依穿了一身前几天在巴黎时装周出现过的鲜红连衣裙，脚下足有十多厘米高的厚底高跟鞋踩在公司的大理石地面上，发出清脆的敲击声。远远看去她活像是踩了个高跷。

“美依小姐来了啊，今天来这里有什么事吗？”

看来公司里的接待人员早就已经认识这位大小姐了，几个人都带着殷勤的微笑上前去迎接她。

李美依毫不客气地开口抱怨了起来：“我说，你们公司的机器人质量最近是越来越差了，我才买了这东西一个星期，现在已经完全不能用了啊！”

“您把机器人带来了吗？还是需要我们公司派人去您家上门维修呢？”

接待人员真是好修养，面对她这副嘴脸居然还能微笑服务，换成我估计早就不理她了。

李美依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冲身后的保镖挥了挥手：“喂，把那个拿出来给他们看看。”

一个穿着黑衣服的保镖走过来，将肩膀上扛的一个巨大编织袋放在地上，拉开了里面的拉链。看到里面装的东西之后，在场的工作人员脸色都是微微一变，甚至有一个年轻的客服姑娘捂住了嘴。

她到底带了什么东西过来？

这时我发现在她的身边只有几个穿着黑衣服的保镖，在此之前和她形影不离的28号却不见影踪，一股不祥的预感立刻涌上了我的心头。

“你们公司的机器人太不结实了！这已经是第28个了吧！”

李美依狠狠地踢了一脚地上的编织袋，里面的东西散落出来，这一次我终于看清了——滚出来的东西居然是一个机器人的头！

等等，那棕色的头发，难道真的是……

“都变成这个样子了怎么修？我要去挑个新的机器人，这次要给我准备结实一点儿的啊！”

李美依趾高气扬地在客服人员的陪同下向专门陈列机器人的房间走去。“美依小姐，这个机器人怎么办？”

“啊，那堆垃圾就随便你们处理了。”

她头也不回地交代，就好像是随便丢掉个什么垃圾。

几个接待人员相互看了一眼，脸上都充满了无奈的神色。他们弯下腰，把地面上散落的机器人残骸放进了那个编织袋。我趁着这个时候一路小跑，直接跑到了那个编织袋跟前。

这一次我终于看清了里面的东西。

映入我眼帘的，是那个曾经叫DMI-233号，后来被李美依改名叫28号的机器人。

只是现在的他已经变成了身首分离的残骸，那张曾经对我微笑过的面庞已经面目全非，破损的人造皮肤无力的挂在机械脸颊的外面，形成了一个鬼怪般狰狞的微笑。手臂和腿脚的部分上布满了被高温烫过的痕迹，连最关键的线路板都赤裸裸地露在外面，在灯光下反射出幽幽的寒光。

看清DMI-233惨状的一刹那间，我的脑子里仿佛轰然响起一声巨响，整个身体都像是被什么看不见的东西钉在了原地，紧接着一股热流随着热血迅速地蔓延到了我的四肢百骸。仿佛有什么东西从我的胸腔直冲到咽喉，我深吸一口气，冲着李美依的背影发出一声大吼：

“李美依！站住！”

有生以来，我还是第一次发出这么大的声音。连公司走廊装饰的玻璃都被我的声音震得嗡嗡作响。

喉咙里传来了撕裂般的疼痛，大概我这一嗓子伤到声带了吧。

李美依停下了脚步，转过头看我，脸上充满了惊讶和疑惑，但是那表情马上就变成了轻蔑和鄙视。

“哎呀呀，我还在想这种充满穷酸气的声音到底是什么人才能发出来的，原来是你这幽灵女啊？你在这种地方做什么呢？把自己变得更像个机器人吗？”

我没理会她的调侃。

“DMI-233……是被你损毁成这样的吗？”我的声音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咦？什么DMI……啊，你说的是地上那堆垃圾吗？”李美依露出一个恍然大悟的表情，“怎么了？难不成你在关心那堆东西？”

“我最后一次和他分别的时候，他还能好好地站在我面前……”我的眼睛里几乎都要喷出火来，“你到底对他做了什么！为什么他现在会变成这样！”

“啊，原来这个废物的恋爱训练是由你负责的啊！难怪带着一股天然的穷酸气……”

李美依用右手在鼻子前扇了几下，像是在驱赶什么难闻的气味一样。“就算他再怎么不合你的心意，你也不应该虐待他！”

听到我的话，李美依愣了几秒，紧接着突然捂着肚子放声大笑。

“区区一个机器人而已，你居然会为他生气？哈哈哈！”笑了许久，她用手擦了擦眼角的泪花。

“那种东西，只要有钱的话，随便想买多少就有多少！这个坏掉的话，就再买新的嘛！有什么可生气的？反正我又没有触犯任何法律，你管得着我吗？”

“把你这句话给我收回去！”

我猛地冲上前去，揪住了她的衣领。

身体里的每一个细胞仿佛都在燃烧，我感到眼睛里几乎都能喷出火焰了。如果可以的话，我真想用这股愤怒的火焰烧死她！

李美依的脸上露出了惊讶到近乎于呆滞的表情，仿佛我的抗议是这个世界上最令她无法理解的事情。

“无礼的野丫头！快放开美依小姐！”

这时李美依身边那几个保镖终于反应过来了，纷纷如临大敌般地围拢到我身边。那几个陪同的工作人员想要拉开他们却又不敢，一个个都愣在原地，活像是木偶一般。

空气中顿时充满了紧张的气息。“香草，你在这里做什么呢！”

当我在想李美依又会做出什么事情来的时候，一个男生清冽的声音突然在我身后响起。

这声音……是叶南薰！

果然，叶南薰穿着他那身标志性的银灰色正装出现在我的身后，黑色的短发仍然和往常一样整齐得没有一丝杂乱，琥珀色的双眸里看不出一点多余的感情波动。

他就这样不动声色地走进了保镖们的包围圈，将我挡在了身后。

看到叶南薰走过来，李美依微微一愣，脸上的表情立刻浮现出些许的不自然。她后退了几步，眼神也变得闪烁起来。

难道她害怕叶南薰？

我的心中一瞬间闪过这样一个念头。

“李美依小姐，你们在这里做什么呢？”

“是这样的，刚刚这个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野丫头抓住了美依小姐的领子，试图恐吓她！”

旁边一个保镖搭了话。李美依立刻恶狠狠地瞥了他一眼，吓得他缩了缩脖子，不再说话了。

叶南薰的眉头微微地皱了起来，他转身，用琥珀色的眸子居高临下地盯着我：“他说的是真的？你刚刚试图恐吓美依小姐？”

“我并没有恐吓她，我只是想劝告她不要随意损坏机器人，言语动作有些过激而已。”

被叶南薰这一干扰，我感到头脑一下子冷静了许多，说出来的话也渐渐恢复了以往的平淡。

“这么说来还是你的错了？”

叶南薰冷冷地看了我一眼，随即他转身面向李美依，突然对她鞠了个标准的90°大躬，同时还用力地按住了我的脑袋。

“这是本公司管理员工的失误，请您原谅。我保证今后不会再出现这样的事情！”

“咦？”

面对叶南薰的道歉，李美依似乎有些惊慌，但是这惊慌转眼间就消失了。她将双臂抱在胸前，一瞬间又变成了在学校里趾高气扬的那副模样。

“好吧，看在你的面子上我就暂时原谅她吧。”

“那么请美依小姐继续挑选机器人，我还有些事情要和香草说，就先告辞了。”

说完这些话，叶南薰就直起身子，拉着我朝着来时的方向走去。“等等……”

我似乎听到身后传来李美依的轻声呼唤，但是当我转过头的时候，已经只能看到她在保镖簇拥下离开的背影了。

我没有再多想，因为叶南薰直接把我拉到了平时我们和客户谈工作的餐厅里。

“我还在奇怪为什么你这么半天还没来找我要资料，没想到你居然会为了机器人的事情和那个大小姐在公司里吵架。”

叶南薰要了一壶红茶，然后倒了一杯推到我的面前。我小声地道了谢。

“抱歉，又给你们添麻烦了……如果不是你出现的话，她又会将事情闹到公司上层去吧。”

“没关系，反正这样的事情也不是第一次了，再说这也算是我的工作内容之一吧。好歹我也是你们恋爱训练师的管理者，有事情不帮你们解决怎么行。”

叶南薰喝了一口红茶，表情淡定而悠然，就好像真如他所说的，平时给香草解决掉不少麻烦。

“不如说，我反而觉得你刚刚生气的样子反而更好。”“咦？”

我惊讶地抬头看着他。

“怎么说呢，那个时候的你看起来更像是个‘人类’的感觉了呢。我觉得这是件好事。”

叶南薰一向没有什么表情的脸上浮现出了淡淡的笑容。

“最近发生了什么事情吗？我总觉得你这一阵子发生的改变很大哦。”我愣住了。

仔细想想，如果换作平时的我，就算李美依再怎么嚣张，也不可能为了她毁坏机器人的事情和她吵起来啊！为什么单单只有这次我会那么愤怒？仅仅是因为她毁坏的DMI-233是我曾经训练过的机器人吗？

还是说，真的像叶南薰说的那样，我真的在不知不觉中发生了连我自己都没察觉的改变？

而这一切，好像都是从我开始训练红茶开始的啊？

不会吧……

坐在餐厅的椅子上，一股我有生以来从未体会过的巨大不安，像是乌云一样缓缓地笼罩在了我的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