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半夏锦年

01

回到竞技中心的时候，妈妈打电话来了，我这才想起一直忘了给他们报信。

“没事，我找到闵瑞了，他和一群同学在一起玩，你们放心吧。”

“那你叫他回来吃饭吧。”

“我能叫得动他吗？”

“既然找到他了，就要把他带回来。”

妈妈下了命令，我不得不从。孟小琥看我回来了，问我李薇拉那边是什么情况，我随便敷衍了他几句，然后一门心思想着怎么把闵瑞叫回家。

孟小琥给了我一个建议：“你想那么多干什么？你就问他是不是为了离间林海笑和姜智英才去追姜智英的。”

“啊？这么直接？”

“当然要直接点儿，他承认了最好，不承认你就岔开话题，劝他回家。”

孟小琥的智商和情商都比我高，我决定听他的，磨磨蹭蹭地走到了闵瑞身后。

闵瑞刚刚结束战局，正在休息，似乎没打算搭理我。

姜智英就坐在他旁边，我故意提高音量说：“闵瑞，你跟我说实话，你追姜智英是不是为了气林海笑？”

闵瑞猛地抬起头，看了看姜智英，瞪着我说：“你在胡说什么？”

我有理有据地说：“如果不是的话，你怎么突然间变化这么大？你以前根本对女生不感兴趣的，现在居然在学校里大张旗鼓给姜智英庆祝生日，这根本不像你的性格，还惊动了教导主任去我们家家访。”

姜智英的脸上露出一丝讶异，看来她并不知道教导主任去我们家家访的事。

我接着说：“姜智英是借读生，她反正不用参加高考，学校老师也不会管她，可是你不一样啊，如果你不是真的喜欢她，就不要浪费时间和精力在她身上了。她不领情不说，你还要惹一身麻烦。”

闵瑞嫌弃地说：“闵寒，你哪里来的这么多大道理？”

“你就别装了，姜智英都知道了。”我笑了笑，看向姜智英，“她刚刚告诉我，其实她和你一起玩纯粹是因为你操作好，她需要找个强队，这样才好进入决赛，至于你这个人，她一点儿兴趣都没有。”

闵瑞猛地站了起来，狂傲地说：“不管她怎么想，你怎么想，或者林海笑怎么想，谁也阻止不了我做自己想做的事。”

“你想做什么？”

闵瑞冷哼了一声：“没必要说出来，你们看着就行了，我一向都是行动派。”

“好啊，行动派，趁妈妈报警之前，赶快回家吧。我已经告诉她你和姜智英在一起了，如果你不回去，警察就会直接来找姜智英问话了。”

“报警？”闵瑞一脸不可思议，“为什么要报警？你吓唬人的吧？”

“未成年人夜不归宿，父母遍寻无果，不报警难道坐着干等吗？”我终于成功地震慑了闵瑞一次，“回不回家随便你，我先回去了。”

02

小姨说的没错，闵瑞就是个小屁孩，看似胆大包天，其实特别不经吓。昨天被爸爸扇了一巴掌，他现在还心有余悸，所以不敢回家。其实他在外面晃来晃去也只是拖延时间，终究还是要回家面对的。

电视里播放着娱乐节目，家里的气氛没有昨天那么紧张了。

闵瑞回来了，爸爸妈妈都有点儿紧张，我主动汇报：“他昨天晚上去了一个同学家里，今天白天都在外面玩，你们放心吧，他心情好得很。不过他感冒了，可能需要吃点儿药。”

闵瑞白了我一眼。

妈妈赶紧说：“先吃饭吧，吃完饭再吃药，今天做的菜都是你爱吃的。”

闵瑞又像个大少爷一样，被妈妈捧了起来。

直到闵瑞放下碗筷，爸爸才语重心长地说：“今天我和妈妈商量了一下，做出一个决定。以后妈妈不再管生意上的事了，一心一意在家里照顾你们两个。”

闵瑞小声说：“我不需要照顾。”

爸爸和蔼地说：“最需要照顾的就是你，以前我们忽略了太多东西，现在必须一一重视起来。钱是赚不完的，可是你们成长的过程不能重来。闵瑞，爸爸昨天不应该打你，今天我一直在反思自己的行为，我希望你也能反思一下自己。”

按照闵瑞以前的脾气，肯定马上回一句“我才不要反思”，可是这次他沉默了。

阁楼的门上挂着各种稀奇古怪的小玩意儿，房间里面安静得出奇。我敲了敲门，闵瑞知道是我，过了很久才开门。

他把我堵在门口，恶声恶气地问：“干吗？”

“你刚才为什么不承认你追姜智英其实是为了帮我？”

“你少自作多情了好吗？跟你没有半毛钱关系。”

“好吧，但是我希望你不要再破坏他们俩的关系了，我第一次见林海笑这么在乎一个人，我希望他能开心。”

闵瑞回了我三个字：“真没用。”

我自嘲道：“对，我是没用。总之，我觉得一切都要顺其自然，你不能这样去欺骗一个女生，这样不道德。”

“我把我认为最好的东西给她，怎么就不道德了？她应该感到幸运才对。总有一天她会被我打动的，你等着瞧。”

我实在是猜不透闵瑞的想法，算了，以我这样的智商，还是别管这些琐事了。

时间过得说快不快，说慢也不慢。

李薇拉在操场上一圈又一圈不知疲倦地奔跑着，挥汗如雨。长发湿成一缕一缕的，贴在她日益消瘦的脸颊上。我分明看见了她越来越自信的笑容和充满光彩的双眼，好像脱胎换骨了一样，跟以前的李薇拉判若两人。

她在学习上也比之前刻苦了很多，不再没事就跑过来找我闲聊，而是在座位上复习功课，她真的在为成为一名真正的美女播音主持而努力着。我相信，这么认真努力的她，一定会有梦想成真、破茧成蝶的那一天。

青少年电子竞技大赛的半决赛已经结束了，我们的队伍和闵瑞的队伍一起入围了决赛。决赛的时间安排在8月份，我们有大把的时间来训练。

暑假一天天地逼近，天气越来越热了，我一边担心这次的物理考试成绩，一边担心电子竞技赛的决赛。

孟小琥远远地跑了过来，递给我一个甜筒。

我毫不客气地接过来，大口大口地吃着。

孟小琥问我：“你刚刚有没有看见林海笑？”

我愣了一下，说：“没看见啊。”

“他脸色特别难看，不知道怎么了，你要不要去关心一下？”

“你不是一直觉得我没出息吗？这次我不去。”

孟小琥朝我竖起大拇指，称赞道：“有骨气。”

过了一会儿，我还是忍不住问道：“你在哪里看见他的？”

“喷泉附近。”孟小琥看了我好一会儿，笑着说，“你想去就去吧，又没人拦着你，不过我先提醒你，不要硬碰硬，最好的方法是以退为进。”

“什么意思？”

“姜智英强势，那你就弱势，对比之下，林海笑会发现你的好的。”

“谢谢啊。”我举着甜筒朝着喷泉一路小跑。

03

最近我和林海笑一直保持着一种微妙的距离，周末我还是会去他家串门，和他爸妈聊聊天。至于他在姜智英面前抹黑我的事，我没追究，就权当不知道吧。

我接受了孟小琥的意见，尽量看淡一点儿，有气度一点儿，别让人家看出我的心思。

我在喷泉周围找了一圈，没看到林海笑，却看见闵瑞和姜智英在那边站着，两人的表情都很激动，战火仿佛一触即发。

大概我出现的时机不太对，我正转身准备走，姜智英叫住了我。

“闵寒！”

“啊？”我不太想掺和他们之间的事，“我还是不打扰你们了，我先走了。”

“你别走。”姜智英冷冷地说，“今天你们两个必须和我说清楚。”

“什么事啊？”我一头雾水地看着他们。

姜智英一把抓住我，激动地说：“是不是你让他来缠着我，好让我放开林海笑？”

我觉得好笑，甩开她的手，质问道：“你怎么还在纠结这个问题？是或者不是那又怎么样呢？你要是喜欢闵瑞，别理林海笑不就行了？你要是讨厌闵瑞，那就离他远点儿啊！可是你看看，你在干吗，两边都不放手，你想脚踏两条船啊？”

姜智英的脸色顿时变得苍白，她嘴唇发抖，倔强地说：“我没有！我只是想知道林海笑说的话到底是真是假，闵瑞追我的目的是什么。”

我看向闵瑞，没好气地对他说：“你听见了，人家问你话呢！你能不能好好回答？”

闵瑞一脸嘲笑地看着姜智英：“你明明可以活在谎言里，为什么非要知道真相呢？既然你要知道，我就告诉你吧。林海笑说的话半真半假，我追你的目的就是为了把林海笑赶跑！但这并不是闵寒这个傻大姐叫我做的，是我自己要这样做的。”

姜智英仿佛受到了重大的打击，都有点儿站不稳了：“为什么？”

“为什么？”闵瑞轻蔑地笑了笑，“因为我看不惯他，不行啊？”

“你是看不惯他还是为了闵寒？不过，这都不重要了。”姜智英的脸色更加苍白了，“我只想确定，你对我做的一切都是假的，是吧？”

闵瑞没心没肺地说：“对啊，不过你也没什么损失，毕竟我在你身上花了那么多钱。”

姜智英缓缓地转过身来，看着我：“你是不是一定要和我争林海笑？”

“我没有和你争啊，你没看到我在让吗？”

“你在让？好，那你就让得彻底一点儿，和林海笑绝交吧！”

“我和林海笑认识十几年了，不可能说绝交就绝交吧？就算他将来交了女朋友，甚至结婚了，我和他也还是好朋友，这一点永远不会变的。”

“你就这么有自信？好啊，你等着瞧。”姜智英轻蔑地扫了我和闵瑞一眼。

我不由得打了一个寒战，对闵瑞说：“你成功地激怒她了，接下来她肯定会报复我的。”

闵瑞一脸嫌弃地说：“你就不会先发制人吗？”

我好像领悟到了什么，转身就跑。

闵瑞在我身后大喊：“别再逃避啦！”

我在操场后面的凉亭里找到了林海笑，他正看着手机发呆，不知道他是不是和姜智英吵架了，很少看到他这么落寞的样子。

看见我，他勉强地笑了笑：“什么急事非要现在找我啊？”

我先问他：“你看上去心情不太好啊，怎么了？”

“没事，你先说吧。”

我深吸了一口气，装成无所谓的样子，笑着说：“是这样，我刚刚碰见了姜智英，她叫我和你绝交。我觉得这事不是我一个人说了算的，所以来问问你的意见。”

林海笑有点儿吃惊，喃喃地说：“她……竟然提出这样的要求？”

我如实讲述了事情的经过：“是啊，她开始和闵瑞在说着什么，后来我走过去的时候，她就提出了这个要求。”

“他们两个……”林海笑苦笑着摇头，“我真搞不懂了，前一个小时，姜智英才对我说，她觉得我们不应该这样继续下去，让我放手。我告诉她闵瑞不是真心喜欢她，只是胡闹而已，她不相信，怎么这会儿又叫你和我绝交？她没吃错药吧？”

我总算理清了事情的经过，原来姜智英先拒绝了林海笑，然后闵瑞告诉了姜智英事情的真相，让姜智英受了打击，所以她一气之下让我和林海笑绝交。

这是一种什么心理？

我问林海笑：“你跟姜智英说是我唆使闵瑞去追她的吧？”

林海笑尴尬地说：“我这么说，只是想……”

“你想让她误会闵瑞。其实你说对了一半，虽然我没有唆使闵瑞这样做，可闵瑞确实是因为要离间你们才这么做的。”

林海笑吃惊地问：“那……姜智英知道吗？”

“知道了，闵瑞刚才亲口承认了，所以她才要求我和你绝交。”

林海笑的神情很复杂，一下子充满希望，一下子又变成失望。

最后，他神情苦涩，哑着声音说：“她把我看得太随便了，招之则来，挥之即去。”

“如果你想和我绝交，那我以后再也不会联系你了，就当我们两个从来没有认识过。”

林海笑惊呼道：“怎么可能？我认识你十几年了，和她才认识半年，说什么我也不会因为她和你绝交的。”

听他这么说，我心里总算有一些安慰。也许姜智英这样做反而帮了我，让我知道了林海笑的底线。

“那……她等会儿可能会找你提出这个要求，到时候你怎么说？”

林海笑迷茫地说：“我也不知道，她太善变了，我完全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我大方地表态：“不管她提出什么要求，只要你答应了，我都会配合你的。”

林海笑又感动又难过，我也让他知道了我的底线——

在他面前，我毫无底线。

04

这会儿是晚自习时间，教室里安静得只能听见笔尖在纸上摩擦的声音。我正在与一道物理题死磕，笔头都快被我咬破了，可是怎么都想不到解题方法。

孟小琥以神一般的速度“唰唰”地做完了两张卷子，然后一脸嫌弃地看着我说：“你怎么回事？第一张试卷还没做完？”

我在桌子上撞了几下头，懊恼地说：“这道题老师没讲过，我怎么想也想不出解题方法，都怪这试卷，太难了！”

“你这样效率多低啊！做试卷的时候，碰到不会做的题就先跳过去，回头再来做。”说着，孟小琥指了指后面的题目，“后面的题不是都很简单吗？”

“可是这道题不做出来，我就会一直想着自己是不是很蠢，连后面的也做不好了。”我咬着笔头，皱着眉头说。

孟小琥欠揍地点点头，说：“嗯，你是很蠢。”

可恶！我真恨不得拿本书拍死他。

不过，他又拿着笔和纸凑过来，指着让我犯难的题目，轻松地说：“其实啊，你只要换一个角度想想，从后往前推，就很简单了。

我给你一点儿提示，你一看就明白了。”

说完，他“唰唰”地写下两个公式。

啊，原来是这样！

我顿时茅塞顿开，三下五除二就把这道题解出来了，心里顿时舒坦了很多。

孟小琥幽幽地说：“你别得意哦，接下来还有几道稍微简单一点儿的题，但是，最后那道题对你来说太难了。”

我的表情马上又变得苦大仇深。这试卷是谁出的啊？要不要这么变态啊？

不过，凭什么孟小琥再难的题也能轻轻松松地解出来，我就不行？

难道是因为他天生智商比我高吗？

正在我纠结我们俩的智商时，林海笑给我发来了微信——

“她来找过我了，要我和你绝交，我拒绝了，还强调了你在我心里的重要性，她以后不会再为难你了。”

我欣喜若狂地拿着手机给孟小琥看，高兴得像个孩子，恨不得蹦起来跳一支舞。

“孟小琥，你的办法真管用！”我由衷地感谢道，智商高就是不一样。

孟小琥的眼睛里闪过一丝莫名的情绪，然后头头是道地分析：“其实以你在林海笑心里的地位，姜智英根本就没办法比的。别心急，她总会知道你的存在是不能忽视的。”

“嗯！谢谢你，孟小琥，看样子我来住校是对的！最近真是多亏你了，又教我做题，又给我生活指导，我发现你真的是无所不能！

”我一边说着，一边对孟小琥竖起了大拇指。

“你才知道啊！谁叫你那么蠢，我都看不下去了。”孟小琥得意地接受了我的赞美，便忙自己的去了。

哼，这家伙，夸他两句，他的尾巴就要翘到天上去了。

第二天早上，姜智英来得比往常早很多。她进教室的时候，教室里只有我和其他两个人。

她径直走到我面前，语气不善地说：“你出来一下。”

我没和她计较，跟她走到走廊上。

姜智英很直接地对我说：“林海笑昨天拒绝了我的要求，这还是他第一次拒绝我。我一直知道你们俩的关系不同寻常，可是没想到你在他心里那么重要。”

我坦然地说：“其实也不是那么重要，只是你伤害了他，他一时间很难接受，出于自我保护，才拒绝了你。”

姜智英愣了一下。

我接着说：“倒是你！你到底是怎么想的？你是真的在乎林海笑，还是因为被闵瑞欺骗了，心有不甘，所以利用他来报复我？我希望你能想清楚。”

姜智英像刺猬一样，把浑身的刺都竖了起来，声音尖厉地说：“我想得很清楚了，我一定不会让你得逞的！”

骄傲如她，怎么受得了这样的欺骗？

我能理解，却不赞同她的做法，毕竟林海笑是无辜的。

林海笑肯定放不下姜智英，这点我也知道。

看到他们面对面地坐在食堂吃饭，林海笑不停地给姜智英夹着菜，而姜智英悉数接受，我的心情还是有那么一点儿低落。

以前林海笑也是那么对我的。

把自己碗里的鸡腿让给我吃，给我递水，递纸巾……那种无微不至的关怀让人很舒服，很享受，失去以后马上就会觉得心里空落落的，做什么都不习惯。

我本想过去跟他们打个招呼的，可是林海笑先叫住了我：“小寒，坐下来一起吃吧。”

我看了一眼姜智英，没有拒绝，大方地坐了下来，笑着问：“我没打扰到你们吧？”

林海笑大大咧咧地说：“什么叫打扰啊？我们只是在吃饭而已。谁都可以坐下来和我们一起吃啊！”

姜智英也微笑着点头：“是啊。”

林海笑问我：“姜智英退出了电子竞技大赛，你知道吗？”

林海笑说这话的时候，言语中透露着得意，仿佛在和闵瑞的对抗中，他取得了胜利。

我有点儿吃惊，之前姜智英即使在被闵瑞破口大骂的情况下都坚持维护团队的利益，不肯退出，现在已经进入到决赛的阶段，她居然选择退出了。

我不解地问姜智英：“为什么？”

姜智英说了一个很好的理由：“暑假我要回韩国探亲。”

林海笑说：“她随时可以参加别的比赛，不一定非要帮闵瑞去拿那个冠军。”

我明白了，惋惜地说：“努力了这么久，就这么放弃好可惜。”

姜智英赌气似的说：“我倒没什么可惜的，但是他要为他的行为付出代价。”

我在心里替闵瑞捏了一把冷汗，他以为他可以随意地玩弄别人，谁知道姜智英最后摆了他一道。

少了一个队员，临时找人替补很困难，如果找了个配合不默契的队友，会影响整个团队的成绩。

估计最后他要以四敌五了，很难胜出。

林海笑觉得气氛有点儿尴尬，岔开话题说：“对了，放学后有一场足球赛，一起去看吗？”

姜智英看着我，像是在等我回答。

我笑了笑，委婉地拒绝了：“离期末考试不到一个月了，我要和孟小琥一起复习功课，没时间去看，你们去吧。”

林海笑虽然有点儿惊讶，但还是说：“那好吧，你好好复习。”

说完，他看了看我，似乎还想说点儿什么，不过，他看了一眼姜智英，忍住了。

我想，他惊讶的是我竟然拒绝了他，就像姜智英惊讶林海笑拒绝了她一样，人的习惯是可怕的。

从食堂出来后，我的心情莫名其妙地好了起来。

经过小卖部时，迎面遇上了林妃沫。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们渐渐疏远了，最近几个星期都没怎么说话，只是见面打个招呼而已。

我不否认自己对她没什么好感，可是，以她黏人的性格，这样还真有点儿反常。

“小寒。”林妃沫叫了我一声。

我冲她点点头：“吃完饭了吗？”

“吃完了啊。”

因为我们都要回教室，所以不得已要同路。一路上，林妃沫埋头走着，一句话也不说，真不像她。

我忍不住问她：“你怎么了？是不是对我有什么看法？”

“没有啊。”林妃沫笑着说，“你别多想哦。”

我拉住她：“你别兜圈子了，还是直说吧，我最不喜欢猜来猜去的。”

林妃沫咬了咬嘴唇，不自然地说：“你有没有没发现，孟小琥对你不一样？”

我瞬间明白了，哭笑不得地解释道：“原来是因为孟小琥啊，你误会了吧？我和他还是老样子啊，他老损我，骂我蠢，我嫉妒他成绩好、智商高。”

林妃沫酸酸地说：“从你们一起参加什么电子竞技大赛开始，我就觉得他对你不一样了。”

“那只是比赛而已啊。”我总算明白林妃沫的心思了，“你早就喜欢孟小琥了，是不是？”

林妃沫红了脸，没吱声。

“你为什么不直接来问我呢？像孟小琥那样的人，学习成绩好，钢琴十级……他那么高高在上，从不把别人放在眼里，我才不会对他有什么想法呢！”

“可是有一次，你发高烧，我听说是孟小琥陪着你在医务室挂点滴的。”

“是啊，是他把我送到医务室去的。不过，后来是林海笑过来陪我的。”

“是吗？”林妃沫一脸惊讶，“林海笑不是和姜智英……”

“你也看出来啦？”

“这么说是真的啦？”林妃沫看我的眼神里充满同情，“不知道姜智英有什么魔力，让林海笑和闵瑞都沦陷了。前些天，看闵瑞追姜智英那架势，真是让人羡慕死了，不过最近他又没动静了，是不是姜智英拒绝了闵瑞，选择了林海笑呀？”

林妃沫不愧是林妃沫，八卦本性难改。

我随口敷衍道：“管她选谁呢，只要不是孟小琥就行，你就放宽心吧。”

林妃沫笑了笑，装成无辜的样子说：“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05

天气热得让人难以忍受。

中午，我和林妃沫一起买了一些雪糕，回教室分给同学。我拿一个去给李薇拉，她正在认真做题，根本没察觉到我走过来了。

她瘦了不少，脸上颧骨隐隐显现。她正在认真思考着一道难题，我觉得她专心的样子特别可爱。

我敲了敲她的桌子，打趣道：“暂停一下好吗，学霸？”

李薇拉抬起头，笑着对我说：“别讽刺我了，你才是学霸呢。”

“我算什么学霸，孟小琥才是。”

李薇拉摇摇头，说：“不，他是天才，不费力就可以考出很好的成绩。我觉得你才是学霸，特别努力。”

有她这么夸人的吗？

“你的意思是我天分不够，勤奋来补是吧？”

李薇拉爽朗地大笑起来：“哈哈哈，差不多吧！”

说完，她拒绝了我的雪糕，说会发胖，然后继续埋头做题。

真是损友！不过，看她那么勤奋刻苦，我就不打扰她了，让她继续做题吧。

我转过身就看到林妃沫正在递雪糕给孟小琥。

“我不想吃。”孟小琥说。

林妃沫为难地说：“可是，你不吃就化掉了呀。”

孟小琥还是不屑一顾：“你给别人吧。”

林妃沫羞怯地抿了抿嘴，把雪糕放在他的桌子上，转身走了。

我赶紧走过去，质问孟小琥：“你干吗这样啊？人家好心给你雪糕，你还这种态度。”

“我就是不想吃，难道要勉强自己？”

“那你态度好一点儿，说话客气一点儿可以吗？”

“奇怪了，我一直都是这个态度，你这么较真干吗？”

我朝他使了一个眼色，指了指林妃沫。孟小琥回头看了一眼林妃沫，她正趴在桌子上，不知道是不是在哭。

他有点儿诧异地问我：“我欺负她了吗？”

我没好气地说：“女生脸皮薄，你下次别这样了。”

孟小琥仍然表示不赞同：“我要是去顾及每一个人的感受，那我不是要累死了？”

我真觉得孟小琥这辈子都找不到女朋友，简直是朽木不可雕也。

我只好去安慰林妃沫：“你别在意，他一直都是这样的。”

“我没事。”林妃沫抬起头来，眼睛微红，脸上挂着心酸的笑容，“我知道他对别人一向如此，他只会跟你好好说话。”

“啊？不是，那个……”我一时间不知道怎么解释才好。

确实，自从那次在大伯母家被他拖出来之后，我就慢慢发现，他并不像外表看上去那么冰冷，其实他的内心很幽默、善良。不过，只要到了学校，他就变成了那副冷漠高傲的样子。

“没事的，经过这段时间的观察，我心里也有数了！”林妃沫依然笑着说，“我不会放在心上的！”

听她这么说，我放心地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不一会儿，一群女生走了进来，以林妃沫为中心，开始了八卦。我又听见了林妃沫的声音——

“你们都猜错了，其实姜智英选择了林海笑！”

“啊？怎么会和林海笑在一起？”

“是啊！林海笑和闵寒不是青梅竹马吗？”

“好好笑哦，一个姜智英就把好多男生弄得晕头转向的。”

“那闵寒……嘘……小点儿声，她在呢。”

我觉得她们真是好无聊啊，每天拿别人的事来消遣。不过我也无所谓，让她们说去吧，我现在只有一个目标，那就是好好准备期末考试。

如果这次再考不好，我妈还不知道会怎么说我呢！

孟小琥又在我耳边嘀咕：“刚才还为别人打抱不平，结果才过了一会儿，人家就把你卖了。”

我没好气地说：“这说明我心地善良，关心同学。”

孟小琥毫不客气地回道：“这说明你没脑子，容易被骗。”

我深吸了一口气，告诉自己不要动怒，反正孟小琥的毒舌我早就习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