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秋季的心事

1

这段时间陈晴回来过几次，但每一次都会避开杜菲菲她们3个。她留在宿舍里的东西也只不过短短三天，就被搬空了。

苏南星看着陈晴已经变得空空如也的床位，总会流露出悲伤的神情。

这两天，杜菲菲没有去乐西寺的工作室。他打电话过来杜菲菲也没有接。因为上次的争吵，她刻意和乐西寺保持距离，她觉得自己需要时间想清楚，自己看待这个世界的方式是不是真的有问题。

这天，杜菲菲正在用韩纯的电脑找工作，就接到了苏南星的电话，她仿佛又恢复了活力，在电话里兴致勃勃地大叫：“菲菲！叫上小纯，我们去一醉方休！”

杜菲菲还有些反应不过来，对方就干脆利落地挂断了电话，随后用短信发过来一个地址。

“发疯了吗……”杜菲菲嘟囔着，但也还是给韩纯打了个电话，也把苏南星给的地址发了过去。

中午时分，杜菲菲和韩纯来到餐馆就看到苏南星一改平时的精致打扮，随意地穿了一袭白色长裙，娴静地站在门口冲她们招手。

“南星，你这是怎么了？”韩纯上上下下地打量苏南星，惊讶道，“你平时可是走的小公主风啊。就你这长相，分分钟在S大登上公主宝座的人，怎么突然改走文艺风了？”

“是呀，南星，你怎么了……”杜菲菲说着，神色紧张地伸手要去摸苏南星的额头。

“没有啦。”苏南星“啪”地一下拍开杜菲菲的手，娇嗔地说，“我只不过想通了而已。”

看着对面两人不解的神情，她叹了一口气：“以前，我喜欢写小说，但这只是我埋藏在心底的一个秘密，我怕说出来会被人笑话，所以小心翼翼掩藏着，生怕别人知道。后来认识了小晴。一次我在写稿子的时候被她看到，我和她说了自己的梦想，没想到，她竟然很支持，还说希望以后能看到我写的书。那个时候我太感动了，但即使这样，成为畅销书作家这个梦想，我也还是没有公之于众的打算。”

“到了大学……”苏南星看了杜菲菲和韩纯一眼，“认识了你们，我没有刻意隐瞒，虽然你们没有问，但是我心里还是很忐忑，担心你们会不会因此而嘲笑我……”苏南星沉默了一下，显然是想到了之前在寝室里发生的那一幕，她眼神微微黯淡了一些，“没想到，从头到尾一直在嘲笑我的，是我身边最亲密的人……”

“也就是从那天开始，我才明白，就算我再怎么掩饰，又怎么样呢？我这么小心翼翼地保护着自己的梦想，到头来，连一个证明自己的机会都没有，那些手稿，没有电脑文档，没有存档时间，没有发消息记录，就算真的上了法庭，仅仅凭这些就能是我的作品吗？”

“现在，我就是要向所有人都表明，我喜欢文学，我就是一个文艺到死的人。所有我写的东西，都不能由任何人从我这里夺走，我要好好保护我的梦想！”

杜菲菲和韩纯一时间怔住了，她们从来不知道，苏南星这样一个娇滴滴的千金大小姐，会有这么强悍的一面。

杜菲菲呆呆地看着如今文艺复古装扮的苏南星，女生原本姿容秀丽，如今这样长裙曳地直发披肩，有如出水芙蓉清新脱俗，因为无所畏惧，所以一直深埋着的书卷气也若有若无地散发出来，让她整个人看起来微微发光，气质自华。

这个时候的苏南星，很好看，好看到让人移不开眼睛……诚实面对那个内心深处最真实的自己，并且坦然接受，就是这个样子吗？

那自己呢？

杜菲菲最真实的样子是什么样的？

“是啦你最厉害啦！”韩纯比杜菲菲更快地从震惊中恢复过来，她含笑看着苏南星，“恭喜你终于找到自我啦，不过还有一件事……”

“我说……”韩纯的眼神转为八卦，“那个华铭是什么人，嗯？老实交代！”

“啊！”没料到她有这么一问，苏南星的面色顿时一红，一把捂住了脸，变回了那个喜欢撒娇的小女生，“讨厌啦，不要问人家这么害羞的问题。”

“那天晚上你没回来，我和菲菲可都看到了。说！”韩纯一把拽住她的胳膊，嘴角却全是坏坏的笑意，“你们去干什么坏事了？”

说着，她还推了推杜菲菲，沉浸在自己思绪里的杜菲菲愣愣地回过神来，就看到苏南星满面通红，一副娇羞的模样。

“对……对呀，你准备怎么处置陈晴。”她一时没有反应，下意识地问。

突然间岔到这个话题，欢乐的气氛陡然直下，韩纯和苏南星的面色都沉寂了下来。

“菲菲啊……”韩纯小心地看了苏南星一眼，凑过来拉着杜菲菲的手，颇有些无奈，“你还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啊？”杜菲菲明显听不懂韩纯的话，一双大眼睛扑闪扑闪地看着她。

“算了。”苏南星低低的声音响起。

“南星……”韩纯闻言转过身去，关切地看着苏南星，“你要是难受，就别说了。”

“我没事。”苏南星冲她轻轻一笑，接着看着杜菲菲，“菲菲，你说得对，我要惩罚陈晴。”

说到最后这句，苏南星像是下了某种决心一般，有种壮士断腕的气势。

“好。”杜菲菲也被她这股气势鼓舞了，她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从背包里拿出手机。在苏南星和韩纯震惊的目光下，点开了上面的播放键——

“是，是我做的，无垠萱草是我，抄你小说的是我，把稿子发表到网上的也是我。”

陈晴夹杂着恨意的声音，就这么从杜菲菲的手机里传了出来。

“这是我那天录的陈晴的供词，只要你拿着这个去起诉……”杜菲菲认真地看着她们，一板一眼地说，“根据著作权法第46条，陈晴侵犯了你的著作权，你可以要求她进行赔偿或是公开道歉。”

“菲菲……”苏南星听着录音里陈晴对自己宣泄的恨意，脸色有些为难。

“南星，我知道你心软，但是陈晴这种做法就是触犯了法律。这种时候，你应该站出来维护自己的权益。”

“我知道……”苏南星咬了咬嘴唇，最后还是冲她抱歉地摇了摇头，“可是菲菲，我不打算这么做……”

2

“为什么呀？”杜菲菲显然不接受，她大叫道，“她做错了事就应该受到惩罚，应该诉诸法律去制裁她！”

“她已经受到惩罚了。”苏南星的声音有些压抑，但目光却很平静，“我说的惩罚，就是和她绝交。”

“南星……”杜菲菲一下子愣在了原地，不能接受地抬头看她。

“是真的。”苏南星抬起头来看着杜菲菲，像是回忆起了那晚的事情，眼底闪过一抹伤痛，“小晴说的……很对，我平时确实不太注意在乎别人的情绪，这件事，我们双方都有错。而且……”苏南星顿了顿，像是想到了什么美好的事，“虽然她说从来没有把我当朋友，但是，她陪伴了我从15岁到19岁。这几年，是我对梦想最坚持也最彷徨的4年，如果不是她一直在旁边鼓励我，我想，我早就放弃了吧……”

“我还记得，高二的时候我写了一篇短篇小说。当时投了好几家杂志社都被退稿。我沮丧大哭的时候，还是小晴帮我投去了当时一家不算出名但是信誉还不错的杂志社，结果把我的小说发表了。”

“看一个人，不能因为现在她做了错事就全盘否定。毕竟，她也曾给我带来过美好的回忆呀，这些，是没办法抹掉的。”

苏南星微笑着，眼底星星闪烁。

她是真的原谅了陈晴吧……杜菲菲怔怔地看着苏南星。

不能因为一件事，就全盘否定一个人……

真的是这样吗？

“可是，陈晴对你做了那么过分的事啊。”杜菲菲仍是不解，“就算你们曾经有过美好的回忆，也无法弥补她这次对你造成的伤害吧？”

“伤害是互相的。”苏南星此时仿佛一位智者，“小晴伤害了我，难道她自己就没有受伤吗？我们全寝室的人都孤立了她，这次她的东西是抄的，编辑那里也不好交差，违约金也够她负担的了。而且，这件事会成为她这辈子的烙印，我们都不会忘的。”

“这件事，即使我不去告她，她也会自食苦果。这样，就够了。”

苏南星的话回荡在耳边，杜菲菲的眼神又开始发起愣来。

如果是这样的话，是不是也代表着，父亲当年，其实也受到所谓的“伤害”了呢？他那么残忍地抛弃了她和妈妈，但其实，他也并不算一个十恶不赦的大坏蛋吧？

“爸爸，这是什么呀？”恍惚里，杜菲菲像是回到了自己5岁的时候，她和爸爸妈妈一起去游乐园玩。爸爸参加活动赢了一个小玩具，杜菲菲睁大眼睛好奇地看着那个漂亮的小盒子，问道。

“这个啊，叫时光记忆盒。”杜伟峰看着自家女儿扑闪扑闪的大眼睛，不由得爱怜地亲了亲她的小脸蛋，笑道。

“时光记忆是干什么的呀？”杜菲菲咬着小手指不懂道。

“时光记忆呢，就是爸爸现在把菲菲和我的记忆放在这个小盒子里，等很多年以后打开来看的时候呢，这些记忆都还在。”杜伟峰抱着杜菲菲道。

“哇！”小菲菲的眼睛都睁大了，拍手道，“爸爸爸爸，那我们怎么把记忆放进去呀？”

杜伟峰皱了皱眉，随即展颜道：“这样吧！我和菲菲把这个小盒子埋起来，等到很多年以后，我们再把它挖出来，看记忆还在不在，好不好呀？”

小菲菲第一次听到这样的玩法，高兴得一蹦三尺高。

很快他们就找到了一个地方，是在游乐场附近的树丛里。爸爸和小菲菲宝贝地拿出那个雕刻着复古花纹的小木盒。

“爸爸，我们的记忆都被放进去了吗？”小菲菲瞪大眼睛，好奇又紧张地看着那小木盒。

“放，放进去了吧……”杜爸爸也很紧张，仿佛此时他手上捧着的不是一个小木盒，而是沉甸甸的生命一般。

“那、那我们把它放进去吧。”小菲菲走到那个之前被他们挖出来的坑前，郑重地说道。

“嗯！”杜伟峰狠狠点头，双手捧着小木盒，一步一步地挪到了那个坑前。

“这可是……收藏了我和菲菲记忆的盒子啊。”杜伟峰紧张又郑重地说。

“嗯！”小菲菲也重重点头，“是我和爸爸最美好的时光记忆！”

父女二人对视一眼，然后重重点头，杜伟峰把小木盒放在了土坑里，埋好后，小菲菲张着满是泥土的小手，在阳光下笑得娇俏可爱。

“爸爸，等我长大以后，我们就来挖它！”

“好，等我们家小菲菲长大，爸爸就和你一起来挖它。”

“要看美好的时光记忆呢。”

“对呀，小菲菲的美好记忆。”

“不是，是我和爸爸的。”

“还有妈妈的。”

“我们一家人的……”

夕阳西下，杜菲菲的小脑袋在父亲宽阔的肩膀上一点一点，后来渐渐贴在爸爸的肩膀上睡着了，嘴角还流淌着甜蜜的口水。

记忆纷至沓来，杜菲菲一直以来坚硬着的心好像被什么东西松动。时光里的那些温暖和窝心一点点复苏。

原来她和爸爸也有这么美好的回忆，原来他们家也有这么幸福的时候，眼眶微微有些湿润。杜菲菲坐在初秋的餐厅里，一瞬间，忽然恍惚不知自己身在何处。

3

“哎，哎哎！”韩纯摇了摇杜菲菲。她喊道：“怎么了？回神了，说好了一起喝酒呢？”

杜菲菲回过神来，才发现对面的南星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喝得满脸绯红，醉眼朦胧了，她大惊：“小纯，你们怎么喝了这么多酒啊？”

韩纯翻了个白眼说：“你才知道，刚刚我怎么阻止都没用。你听南星说自己不在乎呢，一口气可是灌了好几瓶啤酒。”

杜菲菲看去，只见苏南星拿着筷子在空中点点点：“我告诉你陈晴，我可不是那么好欺负的，哼哼……”

说着说着，她忽然又哭了起来：“呜呜……我还是好伤心啊，我就你这么一个朋友啊……”

说到兴起，苏南星站起来脚踩在椅子上，向前挥手：“我就是未来的言情小天后！畅销书神话！”

趁着老板没有发飙，韩纯和杜菲菲赶紧站起身来，把她从椅子上拉下来。

“怎么办啊？她醉成这个样子。”杜菲菲抱着苏南星。

“回宿舍啊，不然还能怎样？”韩纯没好气地招手道，“买单！”

“我不要回宿舍！”听到韩纯说回学校的话，原本醉倒在杜菲菲怀里的苏南星突然闹腾起来，“我不回去我不回去！就不回去！”

杜菲菲费了好大的劲儿才把苏南星重新抱住，不由得发起愁来：“她不回宿舍，怎么办啊？”

“别老问我怎么办啊……”韩纯也一副烦躁无奈的表情，“既然不回宿舍，那我们就送她回家，走。”

杜菲菲点点头，扛起苏南星就要往外走，可是这时她的手机却响了，杜菲菲艰难地拿出手机，脸色一下子变得凝重起来。

“谁呀？”韩纯凑过来，等她看到屏幕上的那3个字的时候，她看了杜菲菲一眼，顺手把苏南星从她身上接过来，不由分说地说，“你接电话，我送南星。”

说着不等杜菲菲反应过来，韩纯就带着苏南星走出了饭店，伸手拦了一辆出租车。

现在已经是傍晚时分，天空中的云朵都被渲染成玫瑰般的色彩。韩纯的车绝尘而去，杜菲菲站在餐厅门口，盯着手机屏幕上跳动的那3个字出神。

乐西寺。

在杜菲菲刻意冷落了他的一个星期后，他再一次打电话过来了……一般的男生，应该早就生气了，不想再理会自己了吧？

深呼吸一口气，杜菲菲接听了电话：“喂？”

“菲菲……”好几天没有听到他的声音，乐西寺的嗓音仿佛哑了一些，没有了平常的清朗，让她的心中一酸。

“菲菲，你好吗？”乐西寺沙哑着声音问道。

“我……”杜菲菲想说我很好，但其实这几天以来她一直都辗转难眠。为了那次莫名其妙的争吵，也为了自己模糊不清的心意，把原本到嘴边儿的话又给咽了下去，只剩下默默无言。

“菲菲……”仿佛察觉到女生的情绪，乐西寺叹了一口气，低声道，“我们见面吧，就现在，可以吗？”

“我已经睡了！”忽然之间，杜菲菲突然冒出一句，声音之大，连她自己也吓了一跳。

“嗯？”乐西寺有些诧异。

正在这个时候，一辆货车从杜菲菲身边开过，司机猛地按起喇叭。杜菲菲吓得一下子就挂掉了手机，生怕乐西寺知道自己在撒谎。

不知道为什么，现在自己就是不想见他。

在还没想清楚之前，杜菲菲都不愿意去面对这些让她头脑发蒙的东西，坚持了多年的原则和理念，恨了10年的人，一直用那股正义感支撑着的自己，现在要突然之间改变，她接受不了，也无法面对。

“对不起，乐西寺，我们还是冷静一段时间吧……”

她强行忽略掉心头的失落，喃喃自语地转过身，可没想到的是，自己才刚刚准备离开，却忽然看到马路对面出现了一个人影。

初秋时分，日暮将临，淡薄的夕阳里，白衬衫的男生站在干净的街道上，梧桐树落下树叶，美成了一幅画。

杜菲菲怔怔地站在原地，难以置信地看着对面的人。乐西寺保持着刚才握住手机的姿势，那双黑琉璃般的眼睛凝视着她，里面炙热的感情仿佛要溢出来了。

杜菲菲心里一惊，刚想要转过视线装作没看到，却见他居然迈开长腿，大步流星地朝她走来，杜菲菲顿时惊出一身冷汗，正好在这时，一辆回学校的公车停在了她面前，于是她脑子一热，就要往上跳。

忽然之间，身后一股巨大的力量把自己拉下了公车。在全车人讶异目光的见证下，杜菲菲只是喊了一声“啊”。

“乐西寺，你是不是有病啊？”杜菲菲恼羞成怒地转过身，准备发脾气。

忽然，乐西寺那双强健有力的手紧紧地抱住了她。把杜菲菲的鼻子撞疼了。同时杜菲菲也听到男生沉稳的心跳声。“腾”的一下，她的脸颊烧红了。

“你……你想干吗？”

杜菲菲的头顶被男生的下巴抵着。杜菲菲想要动，却被男生双臂死死地抱住。

“我好想你。”乐西寺低沉沙哑的声音传来，带着一丝悲伤。

杜菲菲一下子静下来了。她呆呆地依偎在乐西寺怀里，感受着他少有的忧郁。一瞬间，心中的不甘与愤怒都似乎平息了下来。

“对不起！菲菲……”轻轻地，乐西寺的声音传来，“这几天，我反复在想着那天对你说过的话……我不是你，我没有经历过你受的苦，你因为曾经受过伤害，所以才会那么伤心、愤怒、委屈。对不起菲菲，我错了，你原谅我好吗？。”

杜菲菲听到男生道歉，也不知怎么回事，心中坚固的堡垒似乎崩塌了一般。她突然觉得很委屈，眼眶也不由得湿润了。

其实，她早就想明白了……乐西寺那天的话没错，别人的人生，并不需要自己去插手。在别人面临抉择的时候，她是不能代替别人去做决定的。

不管是南星，还是……

妈妈。

想到自己对妈妈那疾言厉色的样子，杜菲菲心底就泛起一抹悔恨……直到现在，妈妈也还是深爱着爸爸的吧？

4

“和白东篱的模拟赛，我输了。”在杜菲菲思绪千回百转的时候，乐西寺突然说出了这句话。

“怎么会？”杜菲菲一阵惊呼，想要挣脱乐西寺的桎梏，却被男生压住了：“不要现在看我，等一会儿，等我说完……”

男生的语气含着乞求，杜菲菲渐渐停止了挣扎，乖乖地任由乐西寺抱着。

“那天惹你生气之后，我一直想找你道歉，但你却不接电话，微信也不回，就算我去女生宿舍找你，你也总是不在，所以模拟赛那天，我也完全没有心思比赛……”

杜菲菲一阵黯然，她低下头，小声说：“对不起……”

“这不是你的错！”乐西寺摸摸她的头，“比赛虽然重要，但还有机会，可是如果你消失不见了，我……我也被自己吓了一跳，没想到自己会这么喜欢你……”

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击中了内心最柔软的地方，杜菲菲的心脏猛地跳动起来，那股甜蜜又酸涩的感情在胸腔一丝丝蔓延，让人仿佛置身于云端，晕乎乎的，分不清方向。

“一开始，我只是觉得你很有趣，想要逗一逗你……”乐西寺顿了顿，轻轻抚摸着杜菲菲红彤彤的脸颊，“可是越和你待久了，我就越觉得你可爱，你说话的样子，元气满满送外卖的样子，在工地认真努力工作的样子，还有你那爆棚的正义感……世界上怎么会有你这样的女生，就连你的倔强，也能深深打动我。”

“菲菲，不要再生我的气了。”乐西寺轻轻在她的额头落下一吻，眼底满是爱意和宠溺，“我很后悔。”

“乐西寺……”杜菲菲的心底好像有暖流在涌动，她咬了咬嘴唇，“对不起……其实，那天和你吵架以后，我也想了很多……”

两个人手拉着手，在路边的白色长椅上坐下。杜菲菲看着夜幕降临后马路上来来往往的车辆，微微出神。

“其实那天回到宿舍，我和小纯就揭穿了陈晴。为了让南星以后能去法院告她，我还特地录了音……”杜菲菲苦笑了一下，“然而，南星却说即使陈晴伤害了她，她也不会去报复陈晴，反而选择了原谅。也就是在这个时候，我才慢慢明白，其实你说的没错，这个世界并不是只有黑白两种颜色，想要用自己一个人的力量去对抗这个世界的所有不公正，觉得自己是拯救世界的伟人……我实在是太愚蠢了……”

乐西寺轻轻搂住她的肩膀，柔声地说：“不，这不是愚蠢，菲菲，其实你的梦想很远大，没有必要因为别人而否定自己。”

杜菲菲摇了摇头，目光重新变得坚定起来：“不，我并没有否定自己！我还是要做大律师，就算靠我一个人的力量不能改变世界，但还是可以帮助那些正在忍受痛苦，遭遇不公的人们！只是与此同时，我还要学会怜悯与尊重，尊重每一份曾经真挚的感情……”

乐西寺微微一怔，漂亮的瞳仁里流露出赞赏。他说：“菲菲，你真的很可爱！”

“什……什么啊……”这种直白的称赞，还是让杜菲菲有些不习惯，她涨红着脸，“我又不是不讲理的人！”

“那你挂断我电话，不理我。”

“……”

“还撒谎说自己已经休息了。”

“……”

“冷落我，逃避我，伤害我……”

“喂！我可没有伤害你！”

杜菲菲实在忍不下去了，“砰”地一个栗暴，弹了弹正在胡说八道的乐西寺的额头。

乐西寺一怔，正要继续开玩笑控诉她的暴力，忽然之间，她却凑了过来，蜻蜓点水一般在他的唇上亲了一下。

温暖的触感，带着丝丝甜香，让乐西寺一瞬间怔住了，杜菲菲满脸通红地搓着衣角，扭扭捏捏地说：“这是赔偿。”

乐西寺微微一笑，乌黑的眉毛舒展开来。

这时，不知道是谁在路边咳嗽一声。

杜菲菲回过神来，才发现长椅附近正好是公交车站。这里已经聚集了很多人了！

杜菲菲窘迫极了。她赶紧转身就走，还不忘狠狠地瞪了乐西寺一眼：“都怪你！”

“等等我！”乐西寺摸了摸鼻子，无奈地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