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离别记

1.

自从知道了司昱臣要出国的消息之后，离别的愁绪就一直笼罩着韩雪妮。

她每天愁眉不展，茶不思，饭不想，只顾着回忆自己十几年来与司昱臣相处的点点滴滴，回忆过后，她的心情更加郁闷了。

司昱臣即将出国，裴彩琳也很难过。而裴彩琳不开心，白亦轩也高兴不起来。他整日坐在韩雪妮的身边，和韩雪妮一样愁眉苦脸的，因为裴彩琳喜欢的人是司昱臣而无时无刻不在唉声叹气。

两人到了功夫社也是如此，满怀心事，不在状态，一个郁郁寡欢，一个愁眉苦脸。

“韩雪妮？韩雪妮？”

颜斯接连呼唤了她几声，韩雪妮都没有听到，颜斯拿手在韩雪妮眼前晃了晃，韩雪妮也不理会。

“白亦轩？白亦轩？白亦轩！”

颜斯紧紧抓着白亦轩的肩膀，用力摇了好几下，白亦轩才慢悠悠地扭过头，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望着他不说话。

颜斯拿他们两个人没办法了，看他们两个犹如行尸走肉一般，头疼不已，只好大声喊道：“我警告你们两个适可而止！”

面对颜斯的怒吼，两人却还是置若罔闻，颜斯的怒气值马上就要蓄满了。

韩雪妮从书包里掏出了一张司昱臣的照片，望着照片上的司昱臣，遗憾地说道：“我的师弟，从你离开的那一刻起，我就只能从照片上看你了。”

白亦轩也不甘示弱地从口袋里拿出了一张裴彩琳的照片，望着照片上美艳动人的裴彩琳，感伤地说道：“为什么你不喜欢我，为什么你从来看不到我的存在？”

看着他们两个人失魂落魄的模样，颜斯恨铁不成钢地道：“你们够了！”

“出国又不是死了，有什么好难过的！”

颜斯瞪着韩雪妮，眼神里充满了不满。

韩雪妮一听这话，怒火也“噌”地一下被点燃，她一拍桌子站了起来，与颜斯对峙：“我师弟出国了，以后就不能天天看到他了，我难过一下怎么了？再说了，关你什么事！”

韩雪妮这话一说出来，白亦轩就为她捏了一把冷汗。

“韩雪妮，你说不关我的事？”颜斯瞪着韩雪妮良久，不怒反笑。

颜斯笑容里的寒意让韩雪妮不由得一惊，但她仍旧逞强地道：“对啊，你自己想想，关你什么事啊！”

“对啊，不关我的事，我就是吃饱了撑的！”

说完，颜斯深深地看了韩雪妮一眼，韩雪妮感觉他像是要看透自己一样，随即颜斯转身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在一旁围观的白亦轩啧啧有声道：“能让颜斯这么生气的，从古至今估计就你一个人。”

韩雪妮这种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的心态，他佩服。

韩雪妮没有料到颜斯会那么在意自己的话，居然被气走了。看着空荡荡的功夫社和消失在视线里的颜斯的背影，韩雪妮突然有些后悔自己刚才那么说了。

但是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想收也收不回来，韩雪妮只能陷入无尽的后悔之中。

接下来的几天，颜斯再也没有在韩雪妮的眼前晃悠了，连功夫社也不来了，一整天连他的人影韩雪妮都没见到。

耳边少了颜斯的聒噪，韩雪妮竟然有些不习惯，还感觉心里像是空了一块一样，十分失落。

韩雪妮和白亦轩从便利店买东西出来后，看到颜斯和一个女生并肩而行，两人举止亲密。韩雪妮看了之后竟然觉得异常生气，想也不想就怒气冲冲地向两人跑去，准备质问颜斯。

几天前，颜斯还说着不论自己喜不喜欢他，他都会一直喜欢自己，今天就和别的女生卿卿我我了！

韩雪妮已经准备好了左勾拳、右勾拳和回旋踢伺候这个花心大萝卜颜斯。她义无反顾地冲上前，张开双臂拦住了两人的去路，正准备质问颜斯，定睛一看，面前的男生并不是颜斯，只是背影和颜斯有些像而已，相貌一点儿也不像。

韩雪妮的脸色由黑变白再变得通红，她不好意思地跟两人道歉：“对不起，认错人了。”

她悻悻地走了回去，站在白亦轩的身边尴尬不已，后悔自己刚才那么冲动。

白亦轩对她刚才的一系列动作不明所以：“怎么了？”

“没事，眼花认错人了。”韩雪妮低声嘟囔，“快走，马上就要上课了。”

白亦轩站在原地望着已经远去的那个男生，仔细分辨之后，发现那个男生既不像颜斯也不像司昱臣。他疑惑地追上韩雪妮，小声地道：“眼花？我看你是眼瞎了吧！”

当天晚上回到家，韩雪妮躺在床上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梦中，师弟司昱臣和颜斯同时对自己告白，她看着两人不知该如何抉择。

师弟和她从小一起长大，两人感情深厚，她一向是离不开师弟的。

而颜斯给了她不同的感觉，她不能否认，自己对颜斯并不讨厌，还十分有好感。

她来来回回看了两人好多遍，想到师弟马上就要出国了，最终她选择了接受师弟。

可是就在她和师弟站在一起相视而笑的时候，站在他们两人对面的颜斯却掉进了沼泽，在泥潭之中越陷越深，越陷越深。

韩雪妮一把推开了搂住自己的师弟，毫不犹豫地上前去营救颜斯。颜斯深陷沼泽之中，韩雪妮拉着颜斯的手越来越无力。

她眼看着颜斯只剩下脑袋露在外面，惊慌地大叫：“颜斯，颜斯！颜斯你不能死啊！”

梦越来越真实，颜斯整个人都陷入沼泽后，韩雪妮陷入了巨大的悲痛之中，她惊声叫着颜斯的名字从梦中清醒过来。

韩雪妮浑身被冷汗浸湿，她呆坐在床上，回想那个梦境的内容。颜斯掉入沼泽后，她一把推开司昱臣，并且想要跳进去和颜斯一起死的冲动让她隐隐明白，自己对颜斯的感情可能才是爱情。

令人奋不顾身，不在乎结果的，才是爱情。

而她是因为舍不得师弟离开，才最终选择了师弟。

所以，自己对师弟的感情，更多的是这么多年以来对他所产生的依赖感。

自己这段时间以来的伤心与失落，都是因为自己长期以来所依赖的人即将离开，自己不习惯而已。

而和颜斯吵架，颜斯不理她，她的心中十分慌张与害怕，怕颜斯不再喜欢自己，这才是爱情。

韩雪妮逐渐明了，可是现在她气走了颜斯，该如何挽回他呢？

韩雪妮躺在床上，又开始苦恼地思考着这个问题，难以入眠。

2.

第二天早上，因为昨晚睡眠不足，韩雪妮带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走进校园。

白亦轩远远地就看到了韩雪妮，他一边大喊着一边朝韩雪妮跑去：“韩雪妮，等等我！”

等他跑到韩雪妮的面前后，看着面前这个顶着两个黑眼圈的韩雪妮，吓了一跳：“韩雪妮，你今天是要扮演国宝熊猫吗？”

面对白亦轩的调侃，韩雪妮没空搭理他，长吁短叹地进了班门，开始了一天的生活。

她的心不在课堂上，早就跑到了学生会，她想象着颜斯现在正在做什么，是和自己一样正在上课，还是在学生会处理事务？他现在还生不生气？有没有讨厌自己……

一整个早上，韩雪妮都在胡思乱想。因为心情低落加上睡眠不足，韩雪妮整个人都恹恹的。

到了中午放学时间，白亦轩趴在她耳边喊了她两遍去吃午饭，她才迟缓地反应过来，站起身跟着白亦轩一起离开教室向食堂走去。

韩雪妮虽然脚在行走，但白亦轩看她那副模样就感觉她像是行尸走肉。白亦轩见韩雪妮不在状态，心想着她肯定还在烦恼昨天和颜斯吵架的事。

白亦轩想让韩雪妮高兴起来，便想着和她开个玩笑，让她开心一下。

两人站在楼梯口，正准备下楼，白亦轩突然停下脚步喊住韩雪妮：“雪妮，你知道睡美人最害怕什么吗？”

“最害怕什么啊？”韩雪妮根本没有心情和白亦轩玩猜谜游戏，她只能有气无力地配合着白亦轩。

“失眠啊！睡美人最怕失眠！哈哈哈……”

白亦轩说完，自己先笑了起来，他笑了好一会儿，见韩雪妮没有笑，便伸手推了她一把。

“这么好笑，你怎么……啊！”

白亦轩望着跌落到楼梯上的韩雪妮惊声尖叫。

两人原本站在楼梯口，韩雪妮整个人都不在状态，也没有防备，白亦轩只是开玩笑地推了她一下，她就重心不稳从楼梯上滚了下去，最后停在了楼梯转角处。

韩雪妮觉得浑身上下哪儿都是疼的，她也没有力气坐起来查看自己哪里受伤了。

白亦轩吓得大惊失色，三步并作两步冲下楼梯跑到韩雪妮的身边。他扶起韩雪妮，查看她有没有伤到哪里。见她身上青紫一片，白亦轩恨死了自己没有轻重。

可他问韩雪妮哪里不舒服，韩雪妮却也不呼痛，只是一个劲儿地皱着眉头不说话。

白亦轩以为她摔到了脑子，忙摇晃着问她有没有事。

韩雪妮原本就睡眠不足脑袋昏昏沉沉的，现在更是被他摇得头晕目眩直想吐，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雪妮，你不要吓唬我啊！我胆子小，你快说句话啊！”白亦轩边说边疯狂地摇着韩雪妮。

原本只是皮外伤外加睡眠不足身体状况不是很好的韩雪妮，在白亦轩使劲儿的晃动下，终于不省人事了。

颜斯安插在韩雪妮身边的眼线在韩雪妮从楼梯上摔下去的时候，就及时给颜斯发去了短信报告韩雪妮的动态。

收到短信，得知韩雪妮从楼梯上摔了下来，颜斯连学生会的会议也不开了，直接冲出门向韩雪妮所在的地方跑去。

待颜斯赶到时，韩雪妮刚被白亦轩晃晕过去。

白亦轩见颜斯来了，忙慌张地求救：“颜斯！雪妮从楼梯上摔了下来，现在晕倒了！”

颜斯一巴掌拍开紧握着韩雪妮肩膀的白亦轩，蹲下身打横抱起了韩雪妮，带着她去了医务室。

还好，校医检查之后说只是一些皮外伤不碍事的，昏迷是因为没有好好休息，睡一觉就好了。

白亦轩去餐厅给韩雪妮买饭，颜斯守在韩雪妮的身边寸步不离。他望着韩雪妮惨白的面容，不知道她因为什么才没有休息好，是因为和自己吵架了，还是因为司昱臣即将离开？

韩雪妮躺在医务室的病床上昏迷了一会儿，很快就清醒了过来。她缓缓睁开双眼，看到熟悉的白色天花板和周围的蓝色遮挡帘，就知道自己又来到了医务室。

她环视了一周，看到颜斯坐在自己右侧的椅子上，正注视着自己。

颜斯看到韩雪妮醒来，收回视线，眼神四处游离，总之就是不看她。

“医生说只是皮外伤，回去了勤擦药酒，慢慢就会好了。”

“哦。”韩雪妮淡淡地应了声。

之后颜斯没有再说过话，但却也不离开，一直坐在韩雪妮的身边陪着她。

颜斯冷淡的态度让韩雪妮十分难过，心里堵得慌。她在见到颜斯的时候，才真真切切地发现，自己对师弟的感情更多的是习惯和依赖，而对颜斯，才是不折不扣的喜欢。

可是……如今颜斯和她吵架了，她该如何做才能让颜斯消气呢？

“颜斯，对不起。”韩雪妮小声说道。

“嗯？”颜斯没有想到韩雪妮会突然跟自己道歉。

韩雪妮有些不好意思，她翻了个身，背对着颜斯，真诚地说道：“之前是我没有处理好自己的感情，对你说出了那样的话。希望你能原谅我。”

“我从来没有因为吵架的事情而怪过你，怎么去原谅你呢？”颜斯平静地道。

他当时只是在意韩雪妮对司昱臣的态度，他见韩雪妮因为司昱臣要离开而伤心有些吃醋，他琢磨不透韩雪妮到底喜不喜欢自己，所以才失望地离开。

“我只是吃醋，因为你一直在为司昱臣的离开而伤心，我不知道自己在你心中的分量，又听到你说那样的话，心里难免会难过。”他以前太过于习惯隐藏自己的情绪，而现在他决定全都说出来。

颜斯望着病床上的韩雪妮，再一次真情告白：“我说过，不论你喜不喜欢我，只要你还没有谈恋爱，还没有喜欢的人，我都不会放弃喜欢你的。我说到做到。”

听到颜斯的话，韩雪妮眼眶中一直打转的泪水终于落了下来。她转过身，坐了起来一把紧紧抱住颜斯，哽咽道：“我没有别的喜欢的人，我只喜欢你，就喜欢你，最喜欢你！”

被韩雪妮抱着的颜斯听到了她的话，瞬间大脑一片空白，不知道该做出什么反应。

许久，他才怔怔地道：“你，你喜欢我？”

“我没有听错吧？”颜斯不确定地问道，他开始质疑自己是不是在做梦，或者耳朵出了问题。

韩雪妮决定用实际行动来证明自己的真心，她主动将自己的唇凑到了颜斯的薄唇上。

韩雪妮察觉到颜斯的身体瞬间变得僵硬起来，她咯咯地笑着，扬起了嘴角。

两人都紧闭着双眼，细细地感受着这个纯情的吻……

3.

韩雪妮主动表露心意之后，和颜斯便开始了腻腻歪歪的日常生活。

颜斯要和韩雪妮确定关系，韩雪妮却没有答应，说要先考验他几天再作打算。

颜斯也不心急，知道韩雪妮是喜欢自己的之后，他就犹如手上握着一张通关王牌一般自信。

韩雪妮上次从楼梯上摔下来后，虽然只是皮外伤，但她的右腿还是一直疼痛不已，每天都由颜斯开车送她。

这天韩雪妮正和白亦轩在班里打闹，裴彩琳却突然来找她，并且告诉她司昱臣就要离开了。

韩雪妮这才想起来，师弟是今天的航班离开，她居然忘记了，差一点儿就赶不上和他告别了。

最后一节课是自习课，韩雪妮和白亦轩直接逃课，白亦轩开着车将她带到了机场。

韩雪妮腿脚不便，她一瘸一拐地在机场内焦急地寻找着司昱臣的身影，生怕自己和司昱臣见不上最后一面。

“雪妮，雪妮！在这里！”

不远处传来白亦轩的一声呼唤，韩雪妮慌忙朝白亦轩所在的地方踉踉跄跄地走去。

当她走到白亦轩的身边，看到好久不见的师弟司昱臣时，竟然忍不住红了眼眶。

“师弟……你一定要多回来看看我们，我哥和我爸妈，还有爷爷都会想你的。”韩雪妮的话还没有说完，眼泪就顺着脸颊滑落了下来。

司昱臣抬起手，轻柔地替她擦去了脸上的泪珠，扬起嘴角笑道：“很多话还没来得及对你说就要离开了。其实我一直都明白，你对我的感情始终只是依赖，而不是心动。只不过，是我自己一直不肯相信，不愿意接受罢了。”

说着，他的视线越过了韩雪妮，望向她身后不远处匆匆赶来的颜斯，温柔地笑道：“如今，你的身边有了我十分信任的颜斯，我也终于想明白了。看到你们幸福，我就很开心、很满足了。现在，我也可以抛开一切顾虑，去寻找属于我自己的幸福了。”

颜斯从身后一把揽过韩雪妮，坏笑道：“听到没，你师弟要我们幸福给他看，你快答应做我女朋友幸福给他看啊！”

韩雪妮被突然出现在自己身后的人吓了一跳，听声音知道是颜斯后，又听到他那欠揍的话，她二话不说把手肘撞向颜斯，毫不留情。

颜斯捂着肚子，皱眉道：“你下手也太狠了吧。”

韩雪妮瞥了一眼颜斯，挑眉笑道：“想做我男朋友，先打过我再说。”

说完，众人笑作一团。

颜斯无语，他怎么突然觉得自己以后的日子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美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