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周一的模拟考试如期而至。

或许真是冤家路窄，虽然考场分配打乱了班级和学号，但我和童薇薇还是被分到了同一个考场。在大家陆陆续续往考场里走时，童薇薇不着痕迹地挤到我跟前，头依旧高傲地昂着，语气轻蔑充满挑衅。

“哼，我可不会输的，你就等着哭吧！”

她眼底有着浓浓的黑眼圈，想必是连夜Ｋ书的结果。我不甘示弱，也学她一样昂起头，斜睨着她。

“我把这句话原封不动地还给你。”

我俩怒目而视了半晌，同时“哼”了一声，进考场找了各自的座位坐下。

考试一旦开始，时间就过得飞快。一整天的模拟考试很快就结束了，真正揪心的时刻随即到来——周三的成绩揭晓日。

“上午才开始拆密封线给试卷进行归类……”周三早上，哥哥开车把我送到校门口，临下车前对我说，“等成绩出来后，我会第一时间通知你。”

“好。”

说不紧张是假的，起码上午前两节课我都听得心不在焉的。第三节课的上课铃刚响起没多久，我书包里的手机就振动了一下——那是收到短信了。我连忙去看，哥哥果然发来了短信。内容很简单，只有两个字。

“恭喜。”

哈哈！我顿时心花怒放，笑容满面，让讲台上的老师诧异地多看了我好几眼。

下午正式公布模拟考试结果，童薇薇看到成绩时脸都绿了——她数学不及格，而我的成绩比她足足高出了二十分。最终，这场作弊之争以班主任留下童薇薇进行思想教育并通知了她的家长而落下了帷幕。

放学的时候，我竟然在校门口看到了韩野彬。他单肩挎着书包，若无其事地倚在校门口，全然不在意周围女生向他投去的爱慕目光。夕阳西下，晚霞余晖像酒红色的薄纱般倾覆在他肩头，连晶亮的眼眸中也沾染了浅浅的绯色。正犹豫要不要和他打招呼，韩野彬一望见我，却立刻朝这边挥起手。

“过来。”

我走过去，韩野彬歪了歪头，对我眨眨眼。

“我听说，你考得不错？”

“你消息倒是灵通。”看他一副装模作样的表情，我笑了，“我知道了，你是等在这儿向我邀功的吧？”

“都说朽木不可雕也，我把你这个朽木雕得这么成功，难道不该被感激感激？”他挑挑眉。

“感激啊，非常感激！”我笑嘻嘻地说，“感激得我痛哭流涕，恨不得把你的照片裱起来挂到墙上瞻仰呢！”

“什么？”

“哈哈哈，开玩笑啦。”也许是因为补课的经历，也许是因为我心情实在太好，总觉得现在和韩野彬谈话轻松自然得就像和老朋友见面，我笑了半天才正经起来，“今晚我哥做大餐庆祝呢，一起来吧？”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放心，绝对不会有烧焦的西红柿和烤煳的鸡蛋，嗯，也不会有黑醋煮排骨！”

“哦……”韩野彬却显得意兴阑珊，脸上的笑容也收敛了一些，“你真要回家吃饭吗？已经和你哥说好了？”

我点点头，又一次邀请道：“你也来吧，我哥肯定很欢迎你的。”

“哼，凌寒枫那个妹控，我要是去了不被他瞪死才怪呢……”韩野彬小声嘀咕着。

“什么？”他声音太小，我没听清，“你刚才说什么？”

“哦，没事没事！”韩野彬连忙摆摆手，笑容有点索然无味，“我是说，既然你和你哥已经有安排，那我就不去凑热闹了。”

“咦？但是……”

“就这样吧！”韩野彬看看天色，顿了顿，“那我先走了。”

他走了两步，像是想起了什么，突然又折回来。

“改变主意了？”我笑着问，但他却摇摇头。

“我只是想告诉你，反正考试也结束了，可以劳逸结合，放松放松自己。”

“啊？”我愣了一下，没弄明白他的意思，“放松？”

“嗯啊！”韩野彬想了想，突然露出一个奇怪的笑容，“比如……玩玩游戏什么的。”

不等我反应，他已挥了挥手，转身离开，很快就消失在了校门口熙熙攘攘的人流中。

他到底想说什么？我纳闷地挠挠头。

之前不是还说要我感激他吗？就这么走了？

——看来天才的大脑回路果然不是我这样的凡人能轻易理解的。

不过被韩野彬那么一说，我倒真想去玩游戏了——为了备战考试，我已经禁网好久了。吃完晚饭，哥哥在房间里忙工作，我就一个人登录了《奇幻江湖》。

熟悉的音乐，熟悉的场景，熟悉的人物，但却是不一样的心情。独夜行已经许诺不再追杀我，我终于能放心大胆地在街头闲逛。转了几家店，摆了一会儿摊，又去自家地里把萝卜白菜收了个干净，正当我打算去城外挖点药材时，一个消息突然从世界频道上蹦出来。

【系统】一大波凶恶的黄风怪正袭向紫竹林，竹林守护者向各路英雄求援！勇士们，拿起手中的武器，为守护紫竹林的祥和而战吧！

这是每周三的系统固定任务“比翼双仙”，限时三小时，只要组队就能参加。玩家根据杀掉黄风怪的数量和等级获得相应的积分，任务结束时就能去竹林守护者紫林仙子处兑换奖励。我很久没去野外杀过怪了，不禁有点心动，打开好友栏想拉个伴儿一起去任务。

说实话，要和我这个手残组队，风险还蛮大的。一排排名字看下去，迄今为止和我组过队，并能在我的魔掌中安然无恙的……

——候选者就一个人，独夜行。

我犹豫了半天，终于厚着脸皮向那个人发出了讯息。

“嗨，在吗？”

独夜行的回复比我预料得要快一点。

“在。”

我嬉皮笑脸地说：“杀手同志，乐不乐意赏个脸，跟我组队去做‘比翼双仙’的任务啊？”

那头的回复依旧神速：“我从不跟人组队。”

“但我记得，貌似某人都跟我组过两次队了！”

“我不介意把你打成失忆的。”

“真的不去？”我不死心，开始卖力游说，“听说积分的随机奖励很丰厚，可能是光武！”

“你觉得一件光武就能打动我吗？”独夜行冷哼。

我语塞了，因为他说的没错——独夜行的一身装备在全服务器都是数一数二的，普通的任务奖励根本入不了他的法眼。

知道没指望了，我只能唉声叹气地关了对话框。正当我发愁去哪里找一个组队目标时，信息提示框突然跳了出来——发信人是独夜行，而消息内容却让我差点瞪出眼珠子。

“我在紫竹林入口了。”他说，“限你三分钟内出现，否则后果自负。”

当我慌忙赶到紫竹林入口时，只见那个黑衣刺客正静静地站在一片青翠的竹林之中。

阳光自林间缝隙投下一片斑驳的光影，清风拂过，竹叶摇曳，那人沉默的身影在光影交错中显得安静而柔和，连同他冰冷的目光似乎都沉淀出些许温柔。

——当然，如果他的脸色不是那么难看的话，这个画面会更加和谐。

“已经过去十三分钟了。”

他冷冷地说，显然已经十分不满。

我没有马上和他打招呼，而是绕着他转了几圈，问出了一路上都在纠结我的问题。

“你真的是独夜行？”

黑衣刺客一言不发地瞪着我。

“你不会是黑客吧？盗号的？”

黑衣刺客依旧一言不发。

“你肯定不是本人。”我笃定地下了结论，并觉得自己拥有十足的论据，“首先，他知道我是个路痴，让我三分钟内顺利地找到这里，是完全不可能的！其次，他那种独来独往喜欢耍酷的家伙，才不会突然同意来做任务呢！”见面前的人一直沉默不语，我越发肯定了自己的猜测，“实际上，在你来之前，他已经狠狠地拒绝了我组队做任务的请求。说吧，你到底是不是盗号的？”

面对我的言之凿凿，独夜行只悠然说了一句话。

“我觉得你可能又皮痒了，我不介意重新追杀你。”

我迅速发出了组队邀请，脸上笑得阳光灿烂：“我确定一定以及肯定你是本尊，那么……希望我们任务愉快。”

组队，进林子，领任务，做任务。

简单的步骤，正常的流程，却因为身边多了个不简单的人，让这一切怎么看都开始不正常。老实说，刚才向独夜行提出做任务的邀请，完全是脑子发热一时冲动，毕竟我心里也明白，像他这种眼高于顶的高手怎么会理我这个小菜鸟呢？而且我还是个曾让他恨得牙痒痒的笨蛋菜鸟。

天上掉馅饼并不总是好事，因为如果你没做好准备去接它，很可能就会被它直接砸晕。为了别晕得不明不白，我虚心求教。

“独夜行大神。”

“嗯？”

“你为什么会突然同意来陪我做任务了？”刚才明明拒绝得那么斩钉截铁的！

独夜行一刀扫平一圈黄风怪，斜眼看了我一眼。

“只是突然想知道，如果我出现了，某个笨蛋会不会被惊吓得晕过去……显然，她的笨蛋程度大大超出了我的预计。”

我决定用微笑装傻。

任务继续，一路无话。

随着时间的推移，进入林中做任务的人越来越多，到处都是嘶喊着拼杀的人，独夜行对此很有意见，显然他非常不喜欢这种扎堆打怪的群体活动。

“人太多了。”一刀秒杀了一个张牙舞爪冲向我的黄风怪，独夜行停下来，看着林子里密密麻麻的人群，皱起了眉。

“因为大家都想要积分奖励嘛。”积分奖励的分发是随机的，积分越高，得到好东西的几率越高，前阵子有人得到了一把光武，在玩家中轰动不小。

“寄希望于随机奖励，太蠢了。”独夜行转着手中寒光四射的光武匕首，眼中突然闪过一丝玩味的精光。

“其实比起杀黄风怪，直接杀人爆装备来得更快。”

我瞪大了眼睛，呆呆地看着他。

“今天我心情好，就破例帮你一回。”独夜行扬手一扫，指着远处那些打怪的人群，“看中谁的武器，说一声，我直接去爆。”

我傻了。

这口气，像极了我去猪肉铺子买猪肉时，店家手持砍骨刀豪气万丈地指着那些挂起来的排排猪肉，说——亲，看中哪块猪肉，我这就给你剁了，保证肉质鲜美，物美价廉！

“这、这样不好吧？”我总算找回了声音，连忙劝阻，“我也不是冲着奖励来的，就是想做任务……只是想做任务而已。”

“真的？”独夜行看上去颇为遗憾，“但杀人比杀怪有趣多了。”

你这分明是杀怪无聊了所以想去杀人找刺激吧？果然是杀手！

当然我没胆喊出来，只能继续讪笑：“我还是比较喜欢勤劳致富，自给自足。”

见独夜行还恋恋不舍地瞅着那些欢快地奔跑在竹林中的玩家，我连忙拽着他往林子深处走。

“我们去那边！那边人少！”

紫竹林深处是五十级的练级区，分布在这里的黄风怪等级也相应高出了很多，一巴掌就能拍死我这个三十级的菜鸟，但有独夜行在，我偶尔也能狐假虎威一下。比如当他砍残了一个黄风怪，趁它虚弱无法动弹的时候，我就能耀武扬威地用剑把它戳成筛子，直到把那点血皮磨成0。

所以，当独夜行一招“千夜流星”把一个黄风怪打飞时，我立刻乐颠颠地冲上去，一刀又一刀开始磨这个半死的黄风怪。

眼看黄风怪就要一命呜呼了，突然横空飞来一箭，正中黄风怪额头，下一刻，黄风怪湮灭成一道黄风，彻底死亡了。

我愣了一下，转头一看，一队人正从林子对面走出来，领头的人手里拿着一把琼天弓，一副得意的样子。

“喂！”心里有火，我的口气很差，“你们没看到有人在这儿吗？怎么能随便抢怪！”

为首的人ID叫“帅帅更健康”，面对我的质问，他没有丝毫歉意，反而嬉皮笑脸地说：“美女，你没领任务，杀了黄风怪也没积分，还不如让我们这些领了任务的杀，否则多浪费。”

“我也在做任务。”我说着，朝后一指，“我和他一起来的。”

但这几个人只是好笑地看着我，我疑惑地一转头，顿时觉得头大了一圈——独夜行这家伙居然不见了，刚才明明还在我身后的！

“美女，说谎是不好的。”“帅帅更健康”笑得更灿烂了，“如果你真的想要一个队友，可以和我们说嘛，我们还是很乐意当护花使者的，哈哈哈！”

“我才没说谎。”这群家伙一个个笑得极为猥琐，我脑子一热，冲动地喊出来，“我、我是和独夜行一起来做任务的！”

竹林里突然一片寂静。

那几个人齐齐呆了半晌，然后“帅帅更健康”捂着肚子，笑得差点在地上打滚。

“哈哈哈，你们听到没？她居然说她和独夜行一起来做任务的！这真是我这个礼拜听过的最好笑的笑话了，哈哈哈……”

同行的几个人也笑得无比夸张，看向我的眼神简直像在看一个白痴，我又气又恼，正想着如何反击这些家伙，一个声音突然插进来。

“有那么好笑吗？”

一身黑色刺客套装，寒冰匕首泛着幽幽蓝光，那个人踏着一地竹叶而来，站定在微风摇曳的竹林中，宛如一幅画。

“大神！”我喜出望外，“你刚才去哪儿了？”

“出了个小BOSS，去解决了一下。”独夜行走到我身边，皱着眉头望向对面那些人，“发生什么事了？”

我的回答言简意赅：“他们抢怪。”

独夜行点点头，再望向那些人时，眼中已是浓浓的敌意。独夜行修习的是杀手职业，有隐藏ID的技能，此时他并没有亮出ID，但那把极品匕首“暗夜流光”却极具招牌性，有几个人心里已经开始打鼓了。

“老大，他……他好像真是独夜行。”其中一人战战兢兢地说。

“不可能不可能！”“帅帅更健康”摆摆手，大大咧咧地说，“独夜行从不和人组队的，全世界都知道！”

“但看他的装扮，和独夜行很像啊……”另一个人说。

“说了不可能就是不可能！”“帅帅更健康”似乎对手下几人的服软态度很不满，撇撇嘴道，“哼，他要是独夜行，那我还是风萧水寒呢！”

前阵子独夜行被风萧水寒关进牢里的事情在游戏里传得沸沸扬扬，所以大家已经公认这两个人是死敌了，而能制得住独夜行的，也唯有风萧水寒。此时“帅帅更健康”口出此言，完全是戳中了独夜行的痛处。我胆战心惊地转头去看，果然，独夜行的脸色顿时黑下去了。

“我是不是独夜行……”黑衣杀手上前一步，目光一寒，“试试看就知道了。”

下一秒，黑影宛如疾风，暴射而出。刀光缭乱，剑气逼人，一眨眼的工夫，独夜行就切瓜砍菜般解决了那一票人，死亡的光芒此起彼伏地亮起，光芒散尽，重归平静。

我在胸口默默划着十字——愚蠢的人类啊，知道招惹到死神是什么下场了吧？

片刻后，世界频道上立刻出现了“帅帅更健康”的声音，比起被杀的愤怒，他用一种不可思议的震惊口气反复大喊着同一句话——

“独夜行居然在紫竹林和人组队做‘比翼双仙’的任务！独夜行居然在紫竹林和人组队做‘比翼双仙’的任务！”

世界人民的反应很热烈。

“喂，今天不是愚人节，这个笑话很冷啊！”

“白痴，独夜行从不和人组队，就算组队也不会做那么白痴的任务！”

“居然敢侮辱我的偶像！想找存在感也用个高明点的手法行不行？”

一面倒的嘲讽不屑声。

虽然“帅帅更健康”力图争辩，但很快就倒在了人民群众的口水中，壮烈在了无数刷屏的声讨中……

我默默地关掉了世界频道的窗口。

另一边，独夜行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继续杀黄风怪，来一个捅一个，来两个杀一双，任务积分像火箭似的涨个不停，看得我眼皮一跳一跳的。

这家伙，也太厉害了吧……他到底是不是人啊？

大概是看我久久没动静，独夜行停了手，奇怪地看我一眼。

“怎么了？”

我想了想，终于把心底的疑问说了出来：“你为什么一直都独来独往的？”能把“坚决不和别人组队”变成一种人尽皆知的风格，这也真的太不可思议了。

“只是讨厌和别人一起玩而已。”独夜行淡淡地说，“游戏都是虚幻的，网络上的人都戴着面具，虚伪得让人讨厌，还是自己一个人比较舒服。”

这话说得也实在太偏激了。我怔了怔：“但游戏就是要大家一起玩才开心啊，就算有你说的那种虚伪的人，但大部分人还是很真诚的。我在游戏里就交了很多朋友，比如寒烟国里的人，大家都是很好的人。”

“哦？”独夜行不以为然，“那为什么他们不陪你来做任务？”

我语塞了。

“共享乐时任何人都能成为朋友，但共患难时，就避之不及了。当你真的需要他们时，他们闪得比谁都快。”独夜行冷笑，“这就是你所谓的游戏里的友情？”

陪我来做任务算是“共患难”的范畴吗？

好吧，对大多数人来说……的确是一种灾难。

知道扭转不了独夜行偏激的“游戏观”，我只能耸耸肩，放弃了对这个问题的探讨。但有一句话，却是我想问，但犹豫着最终没有问出口的。

——既然如此，为什么，你会同意和我组队，来陪我做任务？

三个小时的任务时间很快过去，任务结束后，虽然没用积分兑换出光武，但蓝字装备却出了几件，看得我直吞口水。

“这些东西我不要，你拿走吧。”独夜行直接发来交易。

我关闭了交易窗口，摇摇头：“你出力最多，应该全归你的。”见独夜行皱起眉头，我连忙补充道，“如果我收下，心里会不安，下次可不敢找你来做任务了。”

独夜行犹豫了片刻，终于没再发交易。我看着面板上的高额积分记录，心里一动，脱口而出。

“独夜行，你有没有想过自己建王国？”

独夜行诧异地看着我：“什么？”

“虽然很多人都很惧怕你，但崇拜你的人也不少，以你的实力和威望，如果真的成立王国，挤破头想要加入的人一定很多。”

“在游戏里，一切是虚幻的。”独夜行冷笑一声，“或许他们惧怕我是真的，但崇拜什么的，那种虚伪盲目的感情我可懒得理会，更不会因此建立什么王国。”

“但我就很崇拜你啊。”我很认真道，“我对你的崇拜是真的。”

与独夜行接触越多，越会觉得他的强大。不仅是实力，还有精神，无所畏惧的王者之风，他是有的。

独夜行看了我一会儿，慢慢地问了一句话：“那现实中呢？”

“什么？”我没反应过来。

“我不相信网络，我只相信现实。”独夜行盯着我，“如果是现实中的我，你还会崇拜吗？”

“如果你在游戏中展现出的就是真实的你，那到了现实里，我当然还是会崇拜啊。”我笑道，“因为你还是你嘛。”

独夜行冷哼了一声，似乎很不屑，但不知为何，我觉得他似乎心情变好了。

“你在现实中，有崇拜的人吗？”他突然问。

“有啊！”我回答得毫不犹豫，“我最崇拜的人就是我哥了。”

“那其他人呢？”

“其他人？”我有点没反应过来。

独夜行却一反常态地耐心解释：“比如有一个人，是学校里的风云人物，长得不错，成绩很棒，性格也不差，这样的人你有遇到过吗？会去崇拜甚至喜欢他吗？”

我脑中立刻浮现出一个人的身影：“呃……这样的人啊，我身边倒是有一个很相似的。”顿了顿，“不过他性格很恶劣，是个彻彻底底的小恶魔。”

独夜行的嘴角似乎抽搐了一下：“真的吗？不会是你的偏见吧？”

“我在他手里可没少吃苦头。”想想那段提心吊胆的日子，我真是感慨万千，“我以前真的很讨厌他，觉得他就是个‘大花瓶’，真是恨不得能和他老死不相往来。”

独夜行脸色似乎变得很难看，但我没注意，还在继续说。

“但后来接触多了，才觉得他人还算不错。”我看了独夜行一眼，突然笑了，“说起来，他和你还真有点像，都是要多做接触后，才能发现是个好人。”

“那是你有眼无珠。”独夜行不满地瞪我一眼。

“而且你们还有一点很相似。”我说，“行事方式都很古怪，让人捉摸不透。”

独夜行似乎很吃惊：“有吗？”

“有啊。”我点点头，“就比如今天吧，发生了一些事，他帮了我的大忙，放学时他专门等在校门口问我要奖励，但突然又变卦走了，真是够奇怪的。”

“你笨啊！”独夜行意外地显得很激动，“他要走，你就不会去挽留吗？”

“我有啊！”我很委屈，“我叫他来我家吃饭，还邀请了两次呢！”

“你还能更迟钝点吗？”独夜行似乎很恼火，“可能是他想约你单独庆祝呢？去你家的话，不就有你哥那个电灯泡了？”

“是这样的吗？”我张大了嘴，还是觉得难以置信，“不会吧……”

独夜行扶额，似乎对我真的无语了，他气呼呼地转身：“我走了！”

“怎么了？聊得好好的干吗走啊？”

“谁跟你聊得好好的了！”独夜行狠狠瞪我一眼，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总觉得他似乎很幽怨，“你果然是个笨蛋，是天音学院最最最迟钝的笨丫头！”

他说完再也不理我，直接用了个传送卷轴回城了，留我一个人在原地发呆。

为什么突然发那么大的火啊？我没说错什么话啊，真是莫名其妙。

但独夜行最后那句“天音学院最最最迟钝的笨丫头”倒是让我很在意——他以前也说过我是天音学院的学生，难道……独夜行认识现实中的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