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秋千架下，承诺与破碎

01

就像灰姑娘的故事一样，12点钟声响起时，梦就该醒了。

夜深了，我独自一人坐在阳台上，抬头看着天上一闪一闪的星星。

记得上一次坐在这里看星星的时候，端木纪初还在我身旁，我们吵架，各自迷路，然后在七彩的大喷泉前奇迹般重聚，互相告白、拥抱……

这一次却只剩下了我一个人。

也许从一开始就只有我一个人吧，那些跟端木纪初有关的美好记忆都只是梦里发生的事，梦醒了，自然就什么都没有了。

“百合花在风中消散，犹如你的影子，我最爱的声音……”

手机铃声突然响了起来，我心情不好，不想说话，所以根本就不想接电话，但是打电话的人似乎很执著，我不接他就一直打，无奈之下我只好按下了接听键。

“小叶，你怎么这么久才接电话？快来开门，我坐了十几个小时的飞机，又撇开保镖私自逃跑，好不容易才到了你家，好累哦……”

这个声音，我一愣，跳起来惊叫道：“乐……乐欧！”

“是我啦，小叶，你不要叫那么大声，会吵到邻居的。”乐欧的声音像从前一样纯净、柔软，如同天籁。

“乐……乐欧……”我依旧沉浸在震惊中无法自拔，说话也变得结结巴巴，“你……你不是回国了吗？成为了王储，而且还要参加仪式……”

“仪式结束了，所以我就回来了。小叶，你还是先帮我开门吧，我想见你。”

“哦哦，好，我马上来！”

我一边使劲点头，一边飞快地冲到门口。门刚打开，一个带着百合花香味的身影就朝我扑了过来，随即我听到乐欧的声音：“小叶，终于又见到你了，我好想你。”

“乐……乐欧。”虽然很开心又见到乐欧，但是被他这么抱着，我实在是呼吸困难，所以不得不使劲推开他，“乐欧，你就这么跑出来，没问题吗？”

“没问题，没问题。”乐欧穿了一套宫廷风格的衣服，衣服的领口和袖口都镶嵌着漂亮的宝石，很漂亮，俨然一副王子殿下的装扮。他扬起唇角对我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湛蓝色的双眸如同被雨水冲洗过的宝石一样闪闪发亮：“只要能见到小叶，什么都没问题。”

好像我们之间从来没有过任何问题一样，他始终带着这样闪亮的笑容。这样的乐欧，我却一再伤害他……

看着乐欧漂亮精致的面孔，我忍不住一阵愧疚，低下头有些不敢看他的脸：“乐欧，你……你不生我的气吗？”

乐欧奇怪地看了我一眼，随即笑了起来，温柔地揉乱了我的头发：“那天在电话里我不是都已经说过了吗？我是不会生小叶的气的，虽然分手了，但是我也没有放弃小叶哦，而且我已经跟纪初宣战了，在给你打过电话之后，我也给他打了电话，我跟他说，我要跟他公平竞争……”

公平竞争……

乐欧是在用这种宣战的方式变相地告诉端木纪初，他原谅端木纪初了吗？可是现在……

“纪初，你跟那个叫叶叶的女生是什么关系？大家都说你们在交往……”“不要听别人乱说，我们只是普通的同学关系。”

“那她为什么会来你的办公室当秘书？你的秘书不应该是我吗？”“我会尽快把她调走的。”

“嗯，纪初果然还是最疼我的，就像小时候一样，最疼的还是雪希。雪希好爱你哦！”

……

想到那些让我痛心的话和那幅让我不敢回想的画面，我的心就不可抑制地疼痛起来，眼泪忍不住又流了出来。

“小叶，你怎么了？”看到我流泪，乐欧慌了，手足无措地替我擦掉了眼泪，问道，“我听纪末说纪初要和雪希订婚了，到底是怎么回事？回国后我确实在宴会上见到过雪希，本来想通知你的，可是后来仪式太繁琐了，我的事情又多，根本没有和她接触的机会。没想到她竟然这么快就回国了……不过，纪初那么喜欢你，怎么会跟雪希订婚呢？”

他不说还好，一说我的眼泪立刻流得更加汹涌了，那些难过、痛苦的记忆一股脑地涌出来，我再也控制不住，趴在他身上呜呜地哭了起来：“乐欧，端木纪初喜欢的人还是雪希，他根本就不喜欢我。”

“到底是怎么回事？小叶，不要哭了，告诉我是怎么回事！”

乐欧慌乱地抱着我，轻柔地拍着我的背安慰着我，而苦闷的我也许是太渴望倾诉了，便一边哭一边将所有的事情都告诉了他。

关于喷泉边的告白，关于我和端木纪初别扭的交往，关于雪希回来后端木纪初的变化，还有在端木纪初的办公室里，他和雪希的亲吻……

安静地听我说完这些，乐欧帮我擦了擦眼泪，神色认真起来：“小叶，我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你也知道纪初的事并不是他一个人的事，而是跟整个AURORA集团有关，而且纪初的18岁生日马上就要到了，AURORA集团的所有权力马上就要回到纪初手上了。这个时候纪初的叔父带着雪希回来，目的肯定不单纯，也许纪初的叔父是想利用雪希彻底掌控纪初。”说到这里，乐欧朝我笑了笑，“虽然我说过要和纪初公平竞争，但是在这种时候，我不会乘人之危。所以，小叶，我必须说实话，我所认识的纪初可不会做出你所说的那种事情哦，他是不会跟自己不喜欢的女生接吻的，就算是小时候曾经喜欢的雪希，毕竟他们现在都长大了，我相信纪初现在喜欢的是小叶你。”

“真的是这样吗？”我抬头看着乐欧，他的脸上虽然挂着笑容，但是眸子里的光芒却是异常认真的。

他朝我使劲点了点头：“没错，我所认识的纪初和我所认识的小叶都是最棒的人，即便有误会也一定会解除的，所以去找他吧，当面问清楚所有的事情。”

我所认识的纪初和我所认识的小叶都是最棒的人……

听到这句话，我的心莫名地柔软起来，情绪也在不知不觉中平静了。我冲乐欧使劲地点了点头：“谢谢你，乐欧。”

那天晚上乐欧一直待在我家，陪着我在阳台上看星星直到天亮。我简单地洗漱了一下，准备去AURORA集团大楼找端木纪初问清楚昨天的事情。

“你也陪我一起去好吗？”临出门时我突然有些胆怯，忍不住回头小声问乐欧。

乐欧笑了笑，上前牵起我的手，点点头说：“嗯，我会陪在小叶身边的，给小叶勇气。”

“谢谢你，乐欧。”我也跟着笑起来，反握住他的手。

就在我们两人手牵手走出家门的时候，前面突然冲过来一辆跑车，宝蓝色的法拉利，是端木纪初的车。

我刚准备上前，车门突然打开了，端木纪初气冲冲地从车上冲了下来，看到乐欧先是一愣，随即看到我们牵在一起的手，脸上的怒气立刻转化为让人颤抖的寒意。

“你昨天晚上一声不吭，那么着急地离开AURORA集团大楼，原来是因为乐欧回来了。”他的脸上满是疲惫，眼圈黑黑的，似乎一夜都没有睡，身上还穿着昨天晚上穿的短衣长裤，而且都已经微微皱了起来。看来他又在公司里加了一夜的班。

他冷冷地瞪着我，然后又瞪着乐欧，愤怒地吼了起来，声音有些沙哑：“还有你，乐欧，你不是说要跟我公平竞争吗？为什么现在又要利用我最忙碌的时间乘虚而入？这样算公平吗？虽然小时候你帮过我，我很感激你，一直把你当成我最好的朋友，什么都愿意让给你，但是唯独她，唯独这个家伙，我是绝对不会再让给你了！”

他在发什么疯？

我刚刚平静下来的心瞬间又被激怒了，冲上去挡在乐欧身前朝端木纪初吼：“不许你这么说乐欧，他才没有你这么卑鄙！错的人明明是你，明明是你做了不公平的事，还要反过来怪别人，端木纪初，你真是越来越不可理喻了！”

“你……说我不可理喻？”端木纪初瞪大眼睛，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缓缓地后退了两步，帅气的脸上露出哀伤的神色，“你说我不可理喻？好，我走！”说完，他飞快地转身上了车。

“纪初！纪初你误会了！我和小叶……”乐欧看到端木纪初要离开，着急地拉着我跑到车前，想要跟端木纪初解释，可是暴怒中的端木纪初根本什么都听不进去，发动车子飞快地消失在巷子口。

02．

“小叶，都是我的错，都是我害你们又吵架了。”乐欧站在巷子口，看着端木纪初离开的方向，愧疚地低着头，“你原本是要问他事情的，你们原本是要和好的……”

“不是你的错。”心情低落的我已经没有力气安慰任何人了，只是觉得好累。我使劲对乐欧摇着头说：“不是你的错，也许是我们两个根本就不合适……”

是啊，总是因为一些莫名其妙的事情吵架，两个人的脾气都很坏，这样的两个人也许根本就不适合在一起。

刚才的情况，如果是雪希，她一定可以轻易地化解，吐吐舌头，可爱地摇着端木纪初的胳膊，无论说出什么话都是那么可爱……

就算我不想面对，可是那个事实我却不得不承认——在雪希回来的这段时间里，端木纪初的昏睡症确实一次也没有发作过。

一定是因为雪希回来了，端木纪初的心理压力得到了缓解……那么我留在他身边还有什么用呢？

一无是处、处处比不上雪希的我为什么还要继续留在他身边呢？……

我已经无法再想下去了，于是转身往家里走，却被乐欧紧紧地抓住。

“小叶，不行，你不能回去！”乐欧漂亮的脸上是坚定的神色，他紧紧地抓着我的手劝我，“纪初是因为我才误会你的，所以我一定要去跟他解释清楚。小叶，我们一起去，你们肯定能和好的！纪初说得没错，就算我再喜欢小叶，也不能在这个时候抢走小叶。”

“和好……真的还能和好吗？”我喃喃地说着，头越垂越低。

乐欧放开我的手，双手抓住我的肩膀使劲摇晃了一下，坚定地说：“能的，小叶，打起精神来！我最喜欢的小叶不应该是现在这种垂头丧气的样子！我带你去纪初家，我们去向他解释，你们一定能和好的！”

“乐欧……”我慢慢抬起头，眼睛里有温热的液体流动，“乐欧，为什么你要对我这么好？”

“因为……”乐欧慢慢替我擦干眼泪，朝我灿烂地笑了起来，“因为，我最喜欢小叶了。小叶是我发现的世界上最闪亮的宝石，我要一直守护在你身边，所以，小叶，你要笑哦，我最喜欢看笑着的小叶了！”

到了端木纪初家，乐欧带着我找了半天也没找到端木纪初，他只好去找端木纪末，想问端木纪初的下落。而我一个人被留在端木纪初家门外，静静地等。

端木纪初家门外是一大片草地，草地的一边有一个天然湖泊，湖泊上建造着白色的小桥和许多天鹅的雕塑，湖边种植着一大片香水百合，美丽得如同人间仙境。

我忍不住走上湖中的小桥，走到湖的另一边，旁边的草坪上有个爬满绿色藤蔓植物的秋千架，秋千上坐着两个人，正背对着我静静地依偎着聊天，那画面好梦幻。

只不过那两个人，看起来好眼熟……

巧克力色头发的少年有着完美的背影，而一头微卷长发的少女身材很好，此刻她正将头轻轻地靠在男生的肩膀上。

秋千慢慢地晃动起来，引起少女一阵银铃般的笑声。

“啊！纪初，你好坏，人家都快睡着了，你怎么突然晃了起来？”“秋千本来就是要晃起来，像飞一样才好玩。”

“这是我小时候说过的话耶，纪初你竟然到现在还记得。”“当然。”

“真开心我能活下来，能够活下来成为纪初的新娘。纪初，你18岁成人礼到来的时候就是我们订婚的日子，到时候我们就可以永远在一起了。”

“嗯。”

……

天旋地转……

“秋千本来就是要晃起来，像飞一样才好玩。”

“这是我小时候说过的话耶，纪初你竟然到现在还记得。”“当然。”

“真开心我能活下来，能够活下来成为纪初的新娘。纪初，你18岁成人礼到来的时候就是我们订婚的日子，到时候我们就可以永远在一起了。”

……

我只觉得自己的大脑里一片轰鸣，耳边不停地回响着这一段对话。我慢慢地后退，一直退到湖泊中央的小桥上。

隔着一片水，那对美好的身影还在，我却清晰地听到自己的心一片片破碎的声音。

什么都不用问了……

已经不用再解释什么了……

他们两人拥有小时候的回忆，一起憧憬着未来的美好生活，我算什么呢？或者说，从一开始就没有我的位置。

端木纪初之所以会说喜欢我，也许只是因为他的心里藏着关于雪希的记忆，需要一个人来弥补那段空缺的回忆。现在雪希回来了，我这个替身也就没有用处了。

是啊，也该离开了。

像我这样的三流次品，根本不适合待在这样完美的世界里。

所以，端木纪初，再见吧。

我慢慢地从口袋里拿出手机，打出这样一段话：

端木纪初，我们分手吧。哦，或许在你心里，我们从来没有交往过，不过这些都已经无所谓了，很感谢你给我的这段美好回忆，谢谢你，我会笑着离开，不会让你为难。祝你和雪希幸福。再见！

打完这段话，我的眼睛早已被眼泪模糊。我蹲下身，蜷缩在桥上无声地哭着，然后按下了发送键。最后我闭上眼睛，将手机抛进了湖水里。

已经不需要了，什么都不需要了。

我不想看到他的回复，怕看到他说“好”的回复，就让我再逃避一回吧！端木纪初，再见……再也不要见了。

这一次是真的再也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