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阁楼的哭泣声

1

雨过天晴，空气显得格外新鲜。

经历上次的事，我和小叶成了好朋友，现在正手拉手打算一起去图书馆借书。

“戴……戴欣呢？”

“绘画社有活动，再过一个星期全国绘画大赛就要截稿了，所以这几天她要把剩下的画稿画完……”

“那你……你帮我预祝……祝……”

“你是要说，帮你预祝她成功，是不是？好啦，我会帮你转达的，其实她这次这么拼命也是为了奖金，如果不是上次记大过害她不能拿奖学金……”

看到小叶布满阴霾的脸，我只好拍了拍她的肩膀以示安慰，这时天空中恰好出现了一道彩虹。

“小叶，你……你看！”

“哇，是彩虹！”

小叶的脸上有了一丝光彩。

我抓住机会，对她说道：“雨……雨过天晴，都……都过去了，你们现……现在不是好……好好的！”

“嗯，经过这次的事情，我没想到我跟戴欣的关系越来越好，这都要感谢你，还有第五天。”

小叶点了点头。

第五天……

自从上次帮小叶洗脱嫌疑，让戴欣受到应有的惩罚后，第五天就没有再跟我说过话，每天都把我当成空气，我也很自觉地闭嘴，免得自己当炮灰。

虽然很多次我也想跟他说“谢谢”，奈何他一看到我就板着脸，我哪还说得出口……

“彩虹，不要走了！”

小叶的呼喊声打断了我的思绪。

我回过神来，发现小叶站在楼梯下用惊恐的目光看着我，她见我不动，就迅速跑上来将我拉了下去。

咦？

原来我差点跑到四楼去了！

不过，就算我去了四楼，小叶也不用这么害怕吧。

小叶像是听到了我的心声似的，马上说道：“天啊，你来第五学院这么久，难道没听说过图书馆四楼资料室闹鬼吗？”

“真……真的吗？”

这回换我害怕了。

从小到大，我最怕的就是那些轻飘飘的东西了，所以我的房间宁愿用厚重的黑色窗帘也不愿意用飘逸的白色纱帘，因为这个，我还被人嘲笑，说我一点都不像女生。所以听说有鬼，我吓得直打哆嗦。

“当然是真的。”小叶拉着我往三楼走去，边走边说，“据说，四楼的资料室本来就是由阁楼改建而成的，传说有人曾经在里面离奇死亡，也有人说曾经看见过穿着白色衣服的鬼魂，最恐怖的是，每到晚上七点，那里面就会准时传来哭泣声，上个星期还有一个同学亲耳听到过，被吓得足足在家休养了两天呢……”

啊啊啊！

我被小叶的讲述吓得寒毛都竖起来了。

匆匆地借完书，我就拉着她离开了图书馆，可是恐惧感一直持续到晚上。

这天晚上，老天爷像是故意跟我作对一样，明明才雨过天晴，却突然雷电交加，暴雨倾盆。

我拉过被子，把自己裹成粽子状，只露出两个鼻孔呼吸。

可是——

纯白色随风飘动的窗帘，屋外轰隆隆的雷声，噼里啪啦炸响的闪电，像鬼影一般舞动的树枝……

呜呜！

我跟管家先生说过好多次换窗帘的事，但都被第五天那家伙阻止了，现在这样看起来真的很恐怖啊！

还有，都怪小叶，要不是她跟我说了图书馆阁楼的恐怖传闻，我也不会这么害怕。

“轰隆隆——”

巨大的雷声响起，我身体一抖，裹着被子从床上滚了下去。我再也忍不住了，打开门走到了隔壁房门前。

肯定会被骂的！

彩虹，你不要这么厚脸皮啦！

“轰隆！”

雷声再一次响起，我哪里还顾得上什么面子，毫不犹豫地敲响了第五天的房门。

“谁？”

里面传来第五天不耐烦的声音。

“咚咚。”

我又敲了两下。

然后，我听到嗒嗒嗒的脚步声，随后门被打开了，第五天穿着黑色的真丝睡衣，站在那里冷冷地盯着我。

“干吗？”

这个人也太神了吧？睡觉头发竟然一丝不乱，难道他睡觉时像机器人一样，躺着不动吗？

喀喀！这不是重点啦，重点是我该怎么跟他说？

“轰隆隆——”

雷声炸响，我被惊了一跳，竟然直接说道：“我可……可以睡在你……你这里吗？”

听到我的话，第五天像是被吓着了，他瞪大了眼睛，抓住往他房间里钻的我，把我往外面一甩：“小结巴，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啊！

我刚才说了什么？

等意识到自己说的话有歧义时，我赶紧纠正：“我是说……说我怕……怕打雷，我可以到你……你这里睡……睡沙发吗？”

“不可以！”

第五天黑着脸直接拒绝，又扫了一眼裹着被子的我：“你到底是怎么想的？竟然说要跟身为男生的我睡在一个房间里？小结巴，是你太随便了，还是你不把我当男生看？”

“我……我才不是随……随便的女……女生！”

“那你是不把我当男生看吗？”

第五天的脸色更难看了。

“我……我……”

我还真没想过这个问题，我只是单纯地觉得害怕，刚好第五天的房间又在隔壁，我就只想着找一个有人的地方待着，这样才安全……

“轰隆隆——”

我心里这么想着，雷声又响了，这次我吓得直接朝第五天怀里扑去。

呜呜呜。

小时候，每次打雷闪电的时候，爸爸知道我害怕，都会守在我床边轻轻拍着我，直到我睡着才离开，我好想他啊，好想他能再拍拍我，哄我睡觉……但是，他再也不会哄我睡觉了，再也不会。

想着想着，我竟然不自觉地流下眼泪来。感觉到脸上湿湿的时，我才后悔得想要撞墙。

我的眼泪竟然把第五天的睡衣打湿了。

“对……对不起……”

我推开他，裹着被子九十度鞠躬后，也不敢看他，往后一退，说：“我……我回……回自己房……房间去……”

“等一下。”

第五天叫住我。

“嗯？”

我回过头，看到了第五天忸怩的表情，虽然他还是冷着脸，但神色明显已经缓和很多，他指了指自己的房间，说：“只有这一次。”

我愣了一下，随后明白过来，立刻欢欣鼓舞。

我抱着自己的枕头来到第五天的房间。

这是我第一次进他的房间，本以为他房间的装饰会很单调，没想到却很温馨，房间的主色调是淡淡的蓝色，还挂了一些油画，沙发是橘黄色的，很宽大。

“谢……谢谢。”

我躺在沙发上，裹好被子，小声地说。

他刚刚一定是听到了我的心声才会改变主意吧？

这个家伙其实心地还蛮好的嘛！

第五天半天没说话，就在我以为他睡着了的时候，他突然说：“你好像还欠我一次谢谢。”

还有一次？

啊，他说的是小叶的事？

我当然知道还欠他一次谢谢啦，小叶说起的时候，我也在想应该找个机会跟他道谢，但他现在突然这么堂而皇之地跟我索要谢谢，怎么都觉得很奇怪。

“那……那个……”

“别跟我说你忘记了。”

“我……我没有啦，大……大不了，我……我……说谢……谢谢啦！”

不就是一声谢谢嘛，这家伙干吗这么计较？

“你给我惹了那么大的麻烦，只一声谢谢就想打发我，会不会太廉价了？”

也不知道为什么，第五天的心情好像特别好，所以故意逗我玩，这让我非常不爽，我干脆地说：“那我……我请你吃……吃饭吧。”

“我可不是什么食物都吃得下去的。”

“那……那算了。”

听到他嘲讽的语气，我也懒得跟他说下去，刚才那么美好的气氛一下子就被他破坏了，陷入尴尬的沉默。

我干脆闭上眼睛，打算睡觉。

良久。

雷声慢慢地停了，黑暗中传来第五天的声音：“因为不想听太多声音，所以我好久没去餐厅吃饭了，这次就让你请吧，餐厅我来选……”

什……什么？

这家伙干吗突然改变主意？

我睁开眼睛，只有一个问题想问：“贵……贵吗？”

第五天没来由地又开始生气，在黑暗中都能清晰地感觉到他说话时咬牙切齿的：“放心，我会从你工资里扣。”

“那……那我可不可以不……不请？”

“晚了。”

呜呜！

我的心在滴血啊！

2

居然扣我工资，第五天会不会太不人道了？

我还想把它们存起来，万一南宫雨有所行动，我也好做其他打算。

为什么要提出请他吃饭？

边彩虹，你这个笨蛋，这下搬起石头砸到自己的脚了吧？

我趴在课桌上，唉声叹气地掏出瘪瘪的钱包，里面只躺着可怜的六十七元八角，这就是我的全部财产。

他就没想过像电视剧里的男主角那样，说不用我付钱，他请客吗？或者去吃大排档也不错啊……

奇怪，我在想什么呀？

唉，反正我也不是什么可爱迷人的女主角，他更不可能是温暖善良的男主角！

“啪！”

这时，一个粉笔头飞过来狠狠地砸在我的头上。

“谁……谁啊？”

我摸着脑袋站起来。

“是我！”讲台上的语文老师叉着腰，拿着教鞭指着我，呵斥道，“边彩虹，我已经叫了你五六遍了，你都没反应，你到底在想些什么？”

糟了！刚才想请第五天吃饭的事想得太入迷，根本没听到老师叫我起来回答问题。

“对……对不起……”

我看了看周围，班上的同学都捂着嘴巴偷笑。

语文老师显然不打算放过我，她指着黑板上的题目要我回答。

可我一直在发呆，怎么可能回答得上来？

“答不上来吧？”语文老师挥着教鞭，训斥道，“我最讨厌你这种靠走后门进第五学院的学生了，你们把这里当成什么地方了？今天晚上就罚你把图书馆的资料室整理好……”

“啊——”

全班同学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天啊，她死定了！那里超级恐怖！”

“她可真倒霉……”

“哼，活该……”

……

图书馆资料室？

如果我没记错，昨天小叶说的闹鬼的地方就是那里。

天啊！我才不要去那里打扫！我肯定会被吓死的！

而且万一那里真的有鬼……

啊啊啊——我不要再想下去了！

但是语文老师的命令我又不能不服从，不然我在学校的处境只会变得越来越窘迫，况且在课堂上开小差本来就是我的错。

“做……做错事就要认……认罚！”

我头上戴着报纸做的帽子，左手拎着水桶，右手拿着抹布，站在图书馆三楼的楼梯口，一副大义凛然，准备慷慨就义的模样。

四周很安静。

这个时间，大家应该都已经放学回家，只有一楼自习室还有几个同学在学习。

图书馆显得越发恐怖。

楼梯间只有我的脚步声，一步一步都是那么清晰，橙黄色的夕阳光线透过茶色的玻璃窗照进来，徒增了几分阴森的感觉。

才走到资料室门口，我的手就开始瑟瑟发抖，几乎抓不住抹布了。

“嗡嗡嗡——”

啊！

什么东西？

是什么东西在响？

我吓得把水桶打翻在地，蹲在地上一动也不敢动。

呜呜呜……

难道这里真的跟传说中的一样，有鬼魂出没吗？好可怕啊！

呜呜呜……

早知道我就不听小叶说那个恐怖的传说了……

“嗡嗡嗡”的声音依旧没有停止。

我胡思乱想着，突然不小心碰到口袋，这才发现原来是手机在响，顿时恼羞成怒。

谁啊？现在打电话过来是想吓死我吗？

我掏出手机看了看，怒气一下子就因为手机上显示的名字被压了下去。

糟糕，今天被罚打扫卫生的事情我还没跟第五天报告，他肯定在校门口等得不耐烦了，所以才打电话过来。

“我……我今天有……有事，你……你先回去吧！”

我快速说完，趁第五天还没开口，就迅速挂断了电话，随后，我竟然莫名地感觉心情很舒畅。

嘿嘿，第五天现在肯定气得要抓狂了吧！

但小小反抗带给我的满足感只持续了一小会儿，等我回过神来发现自己已经推开资料室的门时，吓得心都快跳出来了。

好可怕的地方……

从门口看过去，这间资料室由阁楼改造的痕迹实在太明显了，木质结构的小窗户，挂着厚厚的窗帘，只有一线夕阳光照进来，昏暗的光线让资料室多了几分阴森。

“有……有没有人？”

我小声地朝里面喊道。

喊完我就恨不得封住自己的嘴巴。

彩虹，你在跟鬼搭讪吗？这里看上去哪像是有人的样子，有也只有……

我的脑海里才闪过恐怖的画面，低泣的声音就猛地从角落传来。

“呜呜呜呜……”

这是很低很低的哭泣声。

心跳到了嗓子眼，我想跑，可脚像是被定住了一样，一动都动不了。

有鬼啊！

这里真的有鬼！

“呜呜呜……”

呜咽声再次传来，我的眼泪唰唰地往下掉。

然后，我用尽全身力气，转身就往外跑。

跑啊跑……

跑啊跑……

就这样，疯狂奔跑的我跟迎面走来的人撞了个满怀。

“你跑什么？”

熟悉的声音响起，原来是第五天。

第五天一把推开我，看我又向前跑去，拎着我的衣领让我转了个身，面对他：“小结巴，你竟敢挂我电话？”

我这才反应过来。

也不知道为什么，我一下子就觉得好安心，一把抱住他哭起来：“呜呜呜，有……有鬼，有……有鬼……”

“什么鬼？这世上哪来的鬼！”

第五天硬生生地将我从他怀里“抠”出来，怀疑地打量着我：“因为不想请我吃饭，就故意编个鬼故事，连内心戏都演得这么棒。小结巴，你真了不起，演技内外合一，水平一流啊。”

什么内心戏？

我才没有说谎，刚才我真的亲耳听到了哭声，好可怕……

我含着眼泪，可怜巴巴地望着第五天。

“好了。”

被我盯着，第五天显得有点不自然，他扭过头去咳嗽了两声，说：“找你这么久，我都快饿死了，我们去吃饭吧。”

吃……吃饭？

我总算明白过来。

昨天才答应过第五天请他吃饭，没想到他迫不及待地今天就预订好了餐厅，想要压榨我的心思未免太明显了吧？

车子停在一家餐厅前。

这家餐厅在天空市小有名气，以前我翻看美食杂志的时候，看到过介绍，当时最让我震惊的当然是它的价格。

贵！

非常贵！

所以当时我连介绍都没细看就翻页了。

站在门口的我，脚下一个踉跄，几乎摔倒。

偏偏旁边的第五天完全没有眼力见儿，还说：“放心吧，我已经选了最便宜的一家了。”

“噗——”

我几乎喷出一口血来。

进了餐厅，这家伙不顾我的脸色，点菜点得很是欢快，吃菜也吃得有滋有味，完全没有剥削我的愧疚感。

最糟糕的是，我还不能跟他发火。

因为毕竟是我先提出来为了感谢他请他吃饭的。

但不管怎么想，我都觉得心里很不舒服。

哼哼哼！

我咬牙切齿，把牛排当成第五天，发泄似的切了个痛快。

就在这时，隔壁桌传来女生害羞的娇笑声。

“呵呵，雨，你不要这样说啦，我没有你说的那么好……”

“雨”这个称呼让我警觉起来，切牛排的动作戛然而止，头僵硬地往右边转了转。

果然是他——南宫雨！

南宫雨就坐在我和第五天隔壁那桌，他的左右两边分别坐了一个女生。

左边那个长得十分漂亮，是那种只要见过一眼就不会忘记的女生。

而右边那位，一直乖巧地微微低着头，齐刘海儿，直发，跟我一样是个长相普通、融入人群就找不到的女生。

她没说话，紧张地揪着自己的裙摆。

“我只是在说事实而已，我对美女一向都只会说实话。”

南宫雨好像没有发现我，一直看着他左边的女生。

尽管这样，我还是紧张得手心都冒汗了。

上次救了小叶之后，他好一段日子没有再出现为难我，难道是因为他左边的那个女生吗？他该不会喜欢上她了，挖空心思追求她，才没有时间来找我麻烦吧？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就太好了！

这时左边的那个漂亮女生指了指她对面的女孩，对南宫雨说：“对啦，这是小希，她知道我今天跟你约会，就坚持要跟着来呢。”

“哦，是吗？”

南宫雨端起面前的饮料，喝了一口，笑道。

“小希她真的对我很好呢。”

左边那个女生像是想到了什么，有些夸张地笑了笑：“我之前看过一档综艺节目，说两个女生如果是很好的朋友，一般一个像公主，一个像丫鬟。现在看来，我和小希就是这样。不过小希她好像不介意，什么都肯为我做……”

我对那个漂亮女生的好印象一下子破灭了。

说话也太刻薄了吧？

右边的那个女生把头越埋越低。

我真为她感到伤心，怎么会有这样的好朋友啊？

“女生都是这样的吗？”

南宫雨用修长的手指在玻璃杯上轻轻地敲着，目光突然一转，直勾勾地朝我这边看过来。

我来不及反应，就这样跟他四目相对。

“我还以为只有我认识的那个女生会这样呢，只要人家对她示好，她就会傻乎乎地为别人做任何事，就像个丫鬟一样……”

原来他早就发现我了！

这本来就是他惯用的伎俩，故意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然后再跳出来给你沉重的一击，让你一蹶不振……

“小结巴？”

这时，一只手伸了过来。

我下意识地躲开，抬起头来。

第五天眉头紧锁，眼神里充满了怀疑和猜测，他转过头看了看南宫雨，又转过头来凝视着我：“怎么了？”

“没……没什么。”

我心虚地低下头，用叉子叉了一块牛排送进嘴里，以掩饰自己的慌乱。

“小结巴。”

第五天严肃地叫着我的名字。

“你……你快点……”

我的话还没说完，第五天突然从座位上站了起来，用手拿起餐巾，俯身凑近我。

我神使鬼差般偏过头。

他的手擦过我的嘴角，尴尬地落在我的耳后。

我怕……

我怕的是，第五天听到此时我心中的声音。

要是他碰到我的嘴唇，我内心的声音就会被他听到。

此时的我只有一个想法——

不能让他知道我和南宫雨的关系！

3

“丁零零——”

上课铃响了很久，我却一直坐在座位上发呆，脑海里一直浮现着昨天的画面：皱着眉凝视我的第五天，他的手扫过我嘴唇的奇异感觉，还有看到我和第五天时露出愤怒表情的南宫雨……

真是够了！

南宫雨那个浑蛋到底想干什么？

不在第五天面前拆穿我，却一直在我身边晃悠，故意说一些让我着急的话，简直跟以前的他一模一样，跟我玩着猫捉老鼠的游戏，以捉弄我为乐……

“变……变态！”

我紧紧地握着拳头，一拳挥出。

一支粉笔朝我脸上招呼过来，我顿时从幻想中彻底清醒。

糟糕，竟然忘了正在上课！

“对……对不起！”

我马上从座位上跳起来，九十度鞠躬。

可是，语文老师已经气得在讲台上跳起来，挥着教鞭对我大吼：“昨天你没打扫资料室的账我还没跟你算，今天你竟然还敢开小差！从今天开始，边彩虹，你给我连续打扫一个月资料室的卫生，听到没有？”

天啊，又要打扫资料室！

想起昨天的惊魂一幕，我依然心有余悸，便从食堂大妈那里借来大蒜，又准备好符咒、十字架，带在身上。

好了！

我边彩虹今天豁出去了！

为了给自己壮胆，我用最大的力气推开门，结果门“哐当”一声撞到墙上反弹回来，把我吓了个半死。

不过，让我庆幸的是，没有哭声。

嗯？

难道昨天真的是我幻听吗？

这么想着，我的胆子也稍微大了一些，慢慢地往里面走了几步，才走到书架边，突然，大门被人一拉，从外面关上了。

这下我真的吓到了。

我冲过去，想要把大门拉开，可大门好像被人从外面锁上了。

呜呜呜……

到底是谁啊？

太阳已经下山，黑暗渐渐降临，资料室里变得越来越阴森，我看到书架那边似乎不时有白色的人影在晃动……

啊——

那个白色的身影正在朝我靠近。

越来越近！

我又急又怕，忍不住流下泪来。我缩成一团，一边拍着门一边大声地哭喊道：“呜呜呜，救……救命……”

就在我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时候，门外响起了一个声音。

“小结巴！小结巴！”

是第五天。

第五天着急地拍着门，然后门锁被人扭动。

门打开的一刹那，我不顾一切地冲过去抱住了他。

呜呜呜，真的有鬼！好恐怖……

“有你这个胆小鬼！”

第五天将我推开，看到我脸上的泪水后表情一僵，随后才说：“离我远点，我的耳朵都快被你震聋了！”

不过……

他怎么知道我在资料室？

呃，我不在他身边，他想要听谁的心声就听谁的心声，估计又是从哪个同学那里听来的。

幸亏他来了。

“你先出去。”

第五天指了指外面，对我说。

“那……那你呢？”

我好奇地问。

他往资料室里面看了一眼，冷着脸说：“我倒是想听一听这资料室里的鬼心里究竟想些什么。”

我在外面等了没多久，第五天就带着一个脸色惨白，额头上还鼓起一个小包的可爱男生出现在我面前。

那个男生抱歉地看着我：“对不起，我不该吓你……”

然后他向我解释了一切。

他说自己叫张晨光，是二年级的学生。

所谓的资料室的哭声，还有那个白影，都是他一手策划的，他的目的只是不想让别人靠近资料室，并没存什么坏心眼。

但是，当我问他为什么不想让别人靠近资料室，他却闭口不言。

我只好把疑惑的目光投向第五天。

“不要问我。”第五天避开我的视线，直接将我拉走，“资料室你就不用打扫了，司机在等我们，快走。”

回去的路上，车里的气氛很微妙。

第五天脸上挂着“不要问我，不要靠近我”的表情。

我知道在这种情况下，只要是会看眼色的人都不会再多说什么，可是我真的好想知道张晨光为什么躲在资料室里装鬼吓我……

他长得那么可爱，一点也不像那种无聊到会装鬼吓人的人呀。

还有，他之前哭得那么伤心，说不定有什么不得已的苦衷呢。

“刚……刚才……”

我刚开口，就被第五天打断。

他用非常不耐烦的目光看着我：“不要说话，我不想听你说话，也不想管闲事，所以你老老实实地待在那里不要动。”

咦？他这么说表示他知道了张晨光躲在那里哭还装鬼吓我的原因吗？

果然是这样！

我朝他身边挪了挪，露出一脸讨好的笑容，一边慢慢地朝他靠过去，一边说道：“我……我想……”

我想知道原因！

张晨光最后看我的眼神，那么无助，那么可怜，好像在对我说“帮帮我，我真的很需要帮助”……

只要跟第五天接触，不管是手还是其他部位，他应该都能听到我的心声，就像上次我用手点住他的额头一样。

那么……

我小心翼翼地伸出一根手指头，朝他的胳膊戳过去。

“我警告你，不要把手伸过来！”

第五天的脸都黑了。

如果说这些天我跟第五天在一起学会了什么，那就一定是“厚脸皮功夫”了，虽然他这个人脾气坏得很，性格捉摸不定，但是很多时候，我的“厚脸皮功夫”还是奏效的……

“咔嚓——”

“好……好痛！”

我不可思议地用另一只手握住疼痛不已的手指。

在听到声音的一瞬间，第五天瞪大了眼睛，好像也不敢相信自己竟然把我的手指折断了。

“对……”

他后悔地张了张嘴，朝我伸出手来。

难道他想跟我说“对不起”？

可惜，我已经痛得来不及去分辨他到底是不是真的后悔，流着眼泪往后一躲，他的手就那样悬在半空中。

坐在前面一直认真开车的司机听到动静回过头。

“少爷，发生什么事了？”

“去医院。”

第五天缩回手，看了一眼满头冷汗的我，大声吼道：“快点！”

4

所幸我的手指头并没有断，只是被第五天用力捏得骨头轻微错位而已，但医生说也需要治疗大半个月才能好。

拜第五天所赐，我以后吃饭都只能用调羹。

可那个家伙倒好，到目前为止都没有跟我说过“对不起”三个字，也不肯告诉我张晨光为什么躲在资料室里装鬼吓人。

哼，不告诉我，我自己去问好了。

可张晨光一改之前那种“帮帮我”的可怜眼神，好像被人下了封口令似的，我怎么问，他都不肯告诉我，还叫我不要再去找他……

用脚指头想，也知道是谁做的好事！

对了！

他不肯说，那我就去资料室看看，说不定能发现什么线索，那里面有什么秘密也说不定。

“彩虹，你真的要去啊？”

小叶一脸的不赞成。

“嘘！”

我对小叶竖起还缠着纱布的手指，往周围看了看，就要往图书馆走去，却又被小叶拉住了：“你不怕里面真的有……那个吗？”

小叶吐了吐舌头，模仿鬼的模样。

呃……这个嘛，应该不会有什么恐怖的东西吧，之前不都是张晨光装出来的吗？

“小……小叶，你不要吓……吓我啦……”

我想了想，决定让小叶在图书馆门口等着。谁让她比我还要害怕，还是不要让她跟我一起去好了，万一吓晕过去了怎么办。

这个时候来借书的同学并不多，图书馆很安静。

我小心翼翼地走到四楼的资料室门口，这里依然静悄悄的，不管什么时候来，都让人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吱呀——”

我刚把门推开一点点，就被扑面而来的浓烟呛到了。

怎么回事？

我急忙把门一把推开，浓烟顿时从里面冲出来，我眯着眼睛往里看去，熊熊燃烧的火焰把我吓坏了。

天啦！

着火了！

我后知后觉地大喊：“着……着火了……”

浓烟呛得我喊都喊不出来，我踉跄地退了两步，连滚带爬地沿着楼梯跑到三楼通知了老师。

老师连忙打了火警电话。

最后，消防队出动才总算把火灭掉，整个资料室被烧得精光，只留下四面墙壁。

保安室。

我就像一个做错事的孩子，低着头不停地抠着手指。

“真是太恶劣了！这简直是第五学院创校以来最恶劣的事件！”

教导主任背着手，在我身边走来走去，气急败坏地指责道：“作为一个学生，你竟然纵火烧资料室，你说你还有什么不敢的？”

“不……不是我……”

“不是你？那你告诉我，是谁？是谁！”

“我……我也不知……知道……”

教导主任估计是气疯了，用力地拍着桌子：“叫你家长来，叫你家长来跟我说！”

叫家长？

我的心一紧。

如果可以，我也希望这个时候爸爸妈妈能够出现，不管是好事还是坏事，我只希望他们能出现在我身边，抱一抱我，就算是骂我也好，只要他们能够出现……

可是，这是不可能的。

就算我再怎么祈求上天，也不会如愿的。

“你哭什么？哭解决得了问题吗？我让你叫家长，你没听到吗？现在就打电话，快点！”

教导主任指着桌上的电话，不依不饶。

这时，站在一边的保安队长像是想到了什么，小心地用手拉了拉教导主任：“这女孩好像跟第五天少爷有点关系，主任，你是不是……”

“是不是什么？跟第五天有关系又怎样？我堂堂一个主任，难道没有权利处理一个学生！”

看来教导主任是在气头上，根本不打算放过我。

“快点叫家长来！”

“我……我……”

我不知所措地拿起电话。

该怎么办？

难道我要打电话给南宫雨吗？

因为从法律的角度来说，他的确可以算是我的家人。

可那又怎么样？

我绝对不会打给他的！

手心都是汗，我已经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不用打电话了，我就是她的家长。”

我惊讶地抬起头来。

一个高大的身影挡住了从门口射进来的刺眼阳光，第五天迈开长腿，大步走了进来，居高临下地瞥了我一眼，吓得我把脖子一缩。

他怎么来了？

“你……你怎么……”

我还没问完，就看到了门口探头张望的小叶。

看来是小叶通知他的。

教导主任看到第五天，态度马上变得谦和起来，但碍于面子，他还是说：“我要找的是彩虹同学的家长，她的监护人，第五天你……”

“我就是她的监护人。”

第五天不容置疑地说。

啊？

他什么时候变成我的监护人了？

不过，作为“监护人”，虽然给我脸色看，但他的确很聪明，马上就叫保安队长调出图书馆的监控录像证明了我的清白。

通过监控录像发现，在我进阁楼的资料室之前，有一个男生曾经偷偷摸摸地进去过，他离开的时候，还慌慌张张的。

那个男生竟然是张晨光！

教导主任在第五天这里吃瘪，心里有火无处发泄，所以倒霉的张晨光立刻被他叫到了办公室，他的父母也被叫来了。

原来张晨光的父母是音乐界有名的乐器演奏家，父亲是钢琴大师，母亲是著名的小提琴演奏家，他们匆匆忙忙赶来的时候，身上还穿着演出服。

张晨光看见自己的父母来了，也不说话，老老实实地坐在椅子上发呆。

“晨光，究竟发生什么事了？你怎么会放火烧资料室呢？”

张晨光的妈妈连蹲在地上的姿势都那么优雅，她说话的语气很温柔。

张晨光偏过头看了看她，目光闪烁。

他还是不愿意说话。

这让他的父亲抑制不住地生起气来，一巴掌扇过去，在他脸上留下了五个红色的指印，张晨光瘦小的身体晃动了一下。

“你干什么？”

张晨光的妈妈护住他。

他父亲涨红了脸，指着他骂道：“问你什么你都不说，真是把我们的脸都丢尽了，怎么生了你这样的儿子，简直就是我们家的耻辱！”

张晨光倒是没有反应，他妈妈却哭了起来。

没有人上去劝他们，一时间，办公室里充斥着张晨光父亲的骂声和他妈妈的哭声。

“你……你们怎……怎么可以……”

我实在忍不住了。

作为父母，在事情的缘由都还没弄清楚之前，就一味指责自己的孩子，这样显然是不对的，难道他们看不出张晨光现在有多难过吗？

“你给我闭嘴。”

话才出口，我的嘴巴就被第五天捂住了，他把我往外面拖去：“这是别人的家事，你不要什么闲事都管！”

才不是呢！

看到张晨光湿漉漉的眼睛，我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用力掰开第五天的手，冲到张晨光父亲面前大声喊道：“作……作为父母，你们不……不应该先站……站在孩子的角……角度为他……他想一想吗？他……他为什么会这……这么做，你们想……想过没……没……”

张晨光的父亲愣了一下，然后，他恼羞成怒地问道：“你是谁？我教育我的儿子，关你什么事？”

“我……我的意思是……”

我还没说完，就被张晨光的父亲愤怒地一推：“你给我出去，不需要你来告诉我应该怎么做！”

我向后倒去，幸好被第五天扶住了。

“她没说错。”第五天扶着我，用淡然的语气说道，“他是你的孩子，难道你连自己孩子的品行都不清楚吗？你认为他是那种会随便纵火的人吗？”

“你是……第五集团的……”张晨光的父亲认出了第五天，态度比之前软了几分，“我也不是不清楚晨光的品行，只是……”

“只是你更在乎自己的面子。”

第五天一针见血地说。

“这……”

张晨光的父亲有点尴尬，但又不知道该怎么反驳。

“你想知道他为什么纵火吗？”

第五天问。

“想……想！”

我高举右手，大声喊道。

“你给我闭嘴。”

第五天瞪了我一眼，摇了摇头，继续说道：“大概是他的秘密基地被我和小结巴发现了，他只能忍痛销毁那些他躲起来画了许久的画而已。”

“画？”

我和张晨光的父母异口同声地问。

这时，被他父亲打了一巴掌都没有哭的张晨光眼眶一红，竟然啪嗒啪嗒地掉下眼泪来，可见那些画对他有多重要。

原来张晨光从小就喜欢绘画，但是父母希望他能在音乐上有所造诣，每天逼着他练琴。但他并不喜欢音乐，他更喜欢一个人拿着画笔，在白纸上描绘出美丽的图画。

有一天，他去了阁楼资料室，之后就把那里当作自己的秘密基地。因为以前的传说，很少有人会接近那里，所以他可以放心地躲在那里做自己喜欢的事情。他偷偷地买了画板和颜料，在他的秘密基地里追寻自己的梦想。但是每次一想起自己被逼得只能躲在阁楼里做自己想做的事，他就觉得好难过，忍不住哭泣起来。

这也是为什么有人会听到资料室里有哭声。

可是，他没有想到，我会闯进资料室，一开始他扮鬼想要吓走我，却不料被我和第五天发现了，他怕父母知道，就决定忍痛烧掉自己的画，没想到却不小心引发大火，他只能匆忙逃走。

这样的故事，连我听了都好感动。

我以为张晨光的父母听后也会大受感动，会当场承认自己的错误，让张晨光坚持自己的梦想，结果——

“你不可以接触颜料！”

张晨光的妈妈一边掉眼泪，一边坚决地说道。

而张晨光的父亲愁容满面，像是在纠结什么。他跟张晨光的妈妈交换了眼色后，对教导主任说：“主任，我们可以单独交谈一下吗？”

“好，好。”

教导主任擦了擦眼泪，点点头。

张晨光的父母跟着教导主任离开后，我安慰地拍了拍张晨光的肩膀：“你放……放心，你父母一定会……会理解你……你的……”

5

但是，几天后竟传来了张晨光休学的消息。

据他班上的同学说，他得了很严重的病，还住进了医院，所以才不得不休学，跟纵火的事没有关系。

我不禁纳闷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我想去……”

我朝第五天看过去，他想也不想就拒绝道：“不行。”

奇怪，我还没说想去哪儿，他就好像知道了似的，难道现在不用接触我，他就能读到我的心声了吗？

“你的想法需要读吗？都写在脸上。”

第五天嗤笑道。

“哼……”

我只好威胁他：“那……那你让司……司机停车，我自己搭公……公交车去医……医院！”

“小结巴！”

第五天转过头来盯着我看了半天，才对司机说：“去医院。”

我们在医院门口买了一束花，按护士的指引来到张晨光的病房前，他真的病得很严重，非常虚弱地躺在病床上。

看到我跟第五天进去，他的手动了动，眼里泛着泪。

“对……对不起……”

他用微弱的声音对我说。

虽然他不能说太多话，但我知道他在为那天纵火害得我被误会的事向我道歉，我心里酸酸的，眼泪也跟着掉下来。

“你……你别讲……讲话啦！”

我拍了拍他的手，又问：“你得……得了什……什么病啊？”

“我……我……”

张晨光张了张嘴，但力不从心。

“你这个白痴，刚才还叫别人不要讲话。”

第五天实在看不下去了，将我拖到病房外面：“应该是颜料过敏导致的，没想到这么严重。”

“真……真的吗？”

我震惊得张大了嘴巴。

“嗯。”

第五天不自然地干咳了两声，点了点头：“那天你偏要赖在那里陪张晨光那家伙，我一个人回去的时候，无意中读到了他爸妈的想法……”

好可惜。

张晨光那么喜欢画画，却对颜料过敏，所以他爸妈并不是那么自私地想要强迫儿子放弃自己的梦想，选择音乐，而是有不得已的苦衷。

有时候事情并不是光看表面就能下判断的，背后可能有其他原因。

这一刻，我为自己的武断感到羞愧。

但是，我看了看躺在病床上的张晨光，不由得眼泛泪光。

他真的好可怜，不能做自己喜欢的事，明明只是一个小小的梦想，到他这里却变成了奢望……我要是能帮助他就好了！

“你不要拉我，我怎么可能有办法。”

第五天甩开我的手。

呃！

我惊讶地看了看自己的手，我竟然不自觉地抓住了第五天。

这个发现让我有点慌张。

我反省了一下，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变得依赖他，而他对我也渐渐多了一些耐心，尽管嫌我烦，但还是会在我需要的时候站出来……

“喂！不要那样看着我！”

第五天避开我的目光，将手插进口袋，躲开一步。

直觉告诉我，他这个样子，一定是有什么办法！

我厚着脸皮，讪笑着朝他凑过去。

“你别过来！”

第五天躲开我。

我们俩在张晨光的病房前追来追去，直到我一头撞到张晨光的父亲身上。

看到我们，他很吃惊：“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我……我们来看……看张晨……晨光。”

我很有礼貌地回答。

他好像很不喜欢我，僵硬地说：“你们不要再来打扰晨光了，他现在需要休息，你们还是快走吧。”

“我……我……”我挡在他面前，小声地说，“你……你们……”

“你到底想说什么？”

张晨光的父亲露出不耐烦的神色，打算要护士赶我们走。

我求助地望着第五天。

第五天终于站出来对张晨光的父亲说道：“我可以跟你们谈一谈关于颜料的事情吗？”

颜料？

第五天为什么要跟他们说这个啊？

我不太明白。

但张晨光的父母听后，瞪大了眼睛，像是很惊讶的样子，最后同意了第五天的要求，三个人把我丢下，去了医院的会客室。

半个小时后，第五天家的司机送来了一盒包装好的颜料。

张晨光的父母拿到颜料后，眼睛都湿润了。

张晨光的父亲握住第五天的手，连连道谢：“谢谢，谢谢你……”

他激动不已。

我看了看第五天，想问他到底发生了什么。

第五天这次倒是很有耐心地跟我解释了。

原来张晨光的父母知道他喜欢画画，但又对一般的颜料里的一种原料过敏，于是他们在限制张晨光拿起画笔的同时，也在寻找一种不含有那种原料的颜料。

那天第五天听到张晨光父母的心声后，就回去查了查。

第五集团旗下的公司，正好有绘画颜料的销售和研发部门，他跟研发部门说明这个情况，安排他们研究，特供这种类型的颜料。

一开始第五天并不肯定这对夫妻到底是不是真的没有私心，毕竟两个人都是音乐世家的传承人，他们只有张晨光一个儿子，他担心他们并不想让张晨光去实现自己的梦想……

“我本来不愿意管这件事的，要不是你总烦我……”

第五天努了努嘴，冷冷地说。

哼！

我才不信呢！

他要是真的不愿意管，就不会去查颜料的事情了！

“你……你改变主……主意，还愿……愿意拿出颜……颜料，是听到他……他们的心……心声，感受到亲……亲情的伟……伟大了吧？”

我咧开嘴朝他笑。

“谁……谁说的？”第五天不自然地偏过头，朝病房里看去，“为了所谓的梦想就放弃属于自己家族的骄傲，有什么伟大的……”

这家伙还真是嘴硬！

我撇撇嘴，也朝病房里看去。

张晨光的脸虽然惨白惨白的，但他抱着颜料盒的兴奋表情怎么也掩饰不了，他激动地抱住自己的父母，颤抖地说着“谢谢”，而他的父母也是一脸幸福的样子，好像帮助孩子完成了梦想就是他们全部的心愿……

一家人能这样拥抱在一起，真的很美好呢！

看着这样的画面，我觉得自己似乎变成了张晨光，而抱着我的是爸爸妈妈，就像他们还在我身边时那样……

真好！

世界上没有比这更让人觉得幸福的事情了。

我含着眼泪转过头，发现第五天正盯着我看，只是这一次，他的唇角带着一丝微笑，动容的微笑。

我微微一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