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完结的天堂使命

纯黑的羽毛如漫天飞雪，纷纷扬扬地飘舞。

风越来越猛烈，呼啸着从耳边吹过。

贝拉的视线渐渐变得模糊起来，身体和翅膀上的伤口火辣辣地灼痛，翅膀受伤后，她的力量几乎完全被制约，现在的她唯一能够依靠的，就是翅膀内侧最细微、最柔软的翎羽之力了。不过，失去绒羽的保护，守护天使一旦再受伤，就会走向自己生命的尽头了……

但是……

已经没有退路了。

贝拉轻轻阖起双眸，用自己最后的力量启动了雪白的绒羽，顿时，无数细小美丽的纯白羽毛围绕在风南身边，一圈一圈，闪烁着淡淡的水蓝色光芒。

“不，不，我不要你的保护！”

“贝拉，如果你死了，我也不想独自苟活，你不要丢下我！”

“风南，你不会死，不会死……”贝拉抬起手，轻轻抚摸着风南那张完美无缺的俊脸，海水般幽蓝的眼眸中流转着迷离的波光，温柔似水，潋滟动人，“咳咳，咳咳……风南，遇到你真好，真的……”

“不，不——”

风南紧紧拥住贝拉，撕心裂肺般地大声悲鸣，他倏地举起戴着戒指的那只手，用尽自己全部的力量，对着那颗熠熠闪光的紫水晶拼命呼喊：“拜托你，释放你的力量，释放你的力量吧——”

冰冷锐利的黑羽毛已经近在咫尺。

贝拉紧蹙眉心，深深呼吸，用力将风南推了出去。

“轰隆隆——”

“啪啪啪——”

电光火石之间，一片炫亮璀璨的紫色光芒湮没了一切，哀号声、尖叫声此起彼伏，响彻在空灵寂静的墓园里。

贝拉缓缓睁开蓝眸，猛地惊呆了：眼前一片狼藉，魔族的黑羽纷纷断裂，变成一团团灰烬，消逝在萧瑟的冷风中。

很多恶魔都受了重伤，流星也趴倒在地，背后的翅膀因受伤而在淌血，他的俊脸已经失去血色，狭长美丽的凤眸震惊地凝望着风南。

风南同样是一副目瞪口呆的模样。

他怔怔地盯着手上的“破魔之戒”，没有丝毫变化，没有任何异样，但是，刚才这枚晶莹璀璨的紫水晶却用其强大的力量击退了魔族，挽救了他和贝拉的生命。

果然，“破魔之戒”是不容小觑的宝物。

“风，风南……”

“贝拉！”风南赶忙奔到贝拉身边，将她抱在怀中，柔声问道，“你怎么样？现在呢，好些没有？”

贝拉微微地扬起唇角，温柔地笑了笑：“我没事，不过……你，你居然能够驾驭‘破魔之戒’，真的让我感到很意外。”

风南尴尬地耸了耸肩，更加用力地揽紧了贝拉，黑曜石般炫亮的眸子里只有贝拉一个人的影像。

“虽然我自己也不清楚刚才是怎样做到的，但是，我一定会保护贝拉。无论如何，我都不会让贝拉丢下我一个人的！”

贝拉的脸颊微微泛红，羞怯地笑道：“嗯，我们约好了，要永远在一起。”

“哼！少说大话！”

流星挣扎着站起身，狭长的眼眸中跃动着两团炽烈的火焰，“风南，你只不过是凑巧让‘破魔之戒’发挥了力量，不会每次都这么幸运的。至于贝拉，哼，想必你的力量已经到了尽头，根本无法与我们对抗了。大家听好，趁机再攻击一次，他们必输无疑，然后将‘破魔之戒’抢过来，送给夜冥大人！”

不得不承认，流星的分析确实有几分道理，而且，他故意用夜冥来煽动恶魔，令那些受伤的恶魔再次燃起了斗志。

新一轮的交锋即刻开始。

贝拉的眼中毫无惧色，因为，她已经做好了面对死亡的准备。只是，心中有了牵挂，突然很不舍得风南，有些淡淡的遗憾。

“贝拉，交给我吧，我会保护你的！”

风南稍稍放开贝拉，信心十足地向她点了点头，深邃如潭的黑眸中闪烁着沉稳淡定的光芒，是那样令人安心，令人想去依靠。

“风南，谢谢你……”

贝拉早已在心中认可了流星的话，她也觉得，风南不可能完全驾驭“破魔之戒”，但她不想打击风南的信心。

贝拉已经想好了，在魔族的攻击袭向风南的时候，她会用自己最后的绒羽拼命保护好风南，让他继续活下去。

然而……

奇迹和灾难同时发生了。

风南再次启动了“破魔之戒”，可是，他无法控制“破魔之戒”的强大力量，只能任由那片淡紫色的光芒不断扩大，不断蔓延，直到……

一抹炫亮的紫色光芒竟然笔直地袭向了贝拉！

怎么办？

现在的贝拉失去了天使之力，根本躲不开“破魔之戒”的攻击！

也许，这就是她的宿命。

今天，她的天堂使命就要结束了，结束了……

贝拉缓缓闭上了眼睛，等待着死亡的降临，突然，她的身体被一双坚实的手臂紧紧拥抱住，随即腾空而起，避开了那道紫色的光芒。

“咔嚓！”

清脆的断裂声在贝拉的耳旁响起。

她倏地睁开眼睛，幽蓝美丽的瞳孔中映出的，居然是，是夜冥那个破碎的银色面具！

怎么，怎么会这样？

救了她的人，竟然是魔族右使夜冥！

贝拉惊愕地说不出话来，身体僵硬得无法动弹，她的视线渐渐恢复澄澈，才恍然发现自己已经身处墓园之外，离开了那片狼藉危险之地。

不过，更令她吃惊的是，夜冥的银色面具断裂成两半，此时此刻，他的下半部分脸孔已经完全显露出来。

“夜，夜冥，你怎么会……”

夜冥轻轻放下贝拉，温润柔和的“天籁之音”缓缓响起：“我说过的，我不想让你受到伤害。”

贝拉怔怔地望着他，优美倨傲的下巴，高挺完美的鼻梁，微微上扬的薄唇，唇角隐约带着一抹浅浅的笑意。

似曾相识，不，是越看越熟悉。

夜冥，他究竟是谁？

尽管贝拉知道自己的想法非常幼稚，甚至非常愚蠢，但是，她就是无法抑制这种异想天开的念头。

“守护天使贝拉，看够了吗？”夜冥抬起手，抚摸着她柔顺飘逸的长发，唇角的笑意明显加深，“难道艾西斯没有告诉过你，这样专注地看着对方，很容易被误解为你喜欢对方吗？”

“我……”

贝拉猛地后退一步，试图与夜冥拉开距离，却在看到夜冥嘴角那道新月般的浅弧之后，发现自己更像是欲盖弥彰，愈发尴尬几分。

“你很不听话，贝拉。”夜冥抓住她的手腕，将她拉回身边，春风般温柔的嗓音如同潺潺流动的泉水一般，慢慢渗入到贝拉的心田，“我已经提醒过你几次了，让你不要与‘破魔之戒’扯上关系，你偏偏不听。最后一次，你记得告诉风南交出‘破魔之戒’，那不是人类能够驾驭的东西！刚才你应该看到了，‘破魔之戒’不但能够击溃魔族，也能够伤害天使，难道你想白白丧命吗？”

“我……”贝拉像个犯错误的孩子一样，满脸委屈地望着夜冥，清澈美丽的蓝眸中水波潋滟，泪雾朦胧，“夜冥，我是守护天使，我的使命就是保护风南，保护‘破魔之戒’，不管遇到什么危险，我都不能逃避！”

夜冥沉默了，一言不发，但是，他的薄唇已经绷直如线，消退了所有的笑意，足见他此刻的心情有多差。

“夜冥，你……”

贝拉刚一开口，就恨不得立刻咬断自己的舌头。她，她一定是疯了，居然会担心夜冥是否在生她的气！

“贝拉，你一直都没有改变呢。”

呃？

什么意思？

贝拉越来越糊涂了，却也越来越肯定了自己的荒唐想法：也许，她与夜冥是认识的，很久很久之前就认识了……

“贝拉，怎么办呢？如果你继续这样执著地傻下去，我会更加无法放开你的。我曾经对自己说，只要你幸福就好，只要你幸福就够了，但是，我还是想贪心一次，希望，希望你能‘记起我’……”

最后的三个字贝拉没有听到，因为，夜冥将那三个字变成了深深的吻，献给了怔愣的贝拉。

贝拉的头脑一片空白，身体轻飘飘的，似乎游移在梦境中。

夜冥的吻，深刻而温柔，炽烈而霸道，仿佛在贝拉的口中点燃了一团火焰，灼烧着她的唇舌，也灼烧着她的心……

夜冥，夜冥，你到底是谁？

为什么你的吻会带着绝望的气息？

夜冥，告诉我，告诉我，我和你是否早已相识？

慢慢地，慢慢地，贝拉失去了意识，紧紧阖起双眸，水晶般美丽的面孔上尽是平静如水的笑意。

夜冥轻轻拥住贝拉，取下已经断裂的银色面具，俊美的倾城之貌渐渐显露出来，一双茶色的美目正在闪烁着淡淡的浅绿色光芒。

他稍稍低下头，恋恋不舍地在贝拉的额角落下一吻，修长如玉的手指轻柔地抚摸着贝拉的脸颊，唇角流转着绝望般的浅笑。

贝拉，几世轮回，我一直都在你的身边，只是，你早已忘记了我。

贝拉，这一世，就让一切都结束吧，只要你幸福，我就可以安心地离开了。

半个月后。

傍晚的夕阳总是温暖的橙红色。

流云游走，天空绚红而美丽。

放学铃声敲响后，贝拉立刻拖着风南往家里赶，因为，今天是贝拉与艾西斯大人约好见面的日子。

这段时间，是贝拉在人间过得最平静、最快乐的一段日子。

魔族一直没有再出现，麻烦减少很多；秋雅似乎也原谅了贝拉，两人之间冰释前嫌，学校内流传的谣言如风一般，渐渐地消失不见了。

最重要的是，风南非常疼爱贝拉，明白彼此的心意之后，他们再也没有争吵过，每日朝夕相处，彼此越来越了解，也越来越亲近。

贝拉觉得，自己如果继续这样在人间生活下去，一定会成为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夕阳的余晖熠熠闪光，照亮了整片天空。

风轻轻吹过，带着夏日特有的湿润气息。

脚踏车刚刚在家门口停住，贝拉就迫不及待地跳下，紧抓着钥匙去开门。

“贝拉！”

风南抬起手，修长的手臂用力一勾，将她拉了回来。

“风南，你做什么？”贝拉不明所以地眨着眼睛，海水般幽蓝澄澈的目光静静地落入风南的黑瞳中，“风南，你怎么啦？”

风南故意装出一副生气的模样，绝美孤傲的面孔笼罩着一层阴沉之色：“贝拉，你今天好像一直都在说‘艾西斯’哦，你就这么急切地想与他见面吗？”

欸？欸？欸？

贝拉微微一怔，凝眸注视着风南，当她隐隐明白风南是在“吃醋”、在“妒忌”艾西斯大人的时候，水晶般美丽的脸颊霎时变得红彤彤了。

“风南，你……你是在嫉妒艾西斯大人吗？”

风南尴尬地移开视线，深邃如潭的黑眸有些闪躲：“没，没有！我为什么要嫉妒他？反正他又不是一直在人间，不过是偶尔来一次罢了，我就当招待客人了。”

“哦？真的吗？”贝拉微笑地望着风南，追随着他的视线，围着他转圈圈，直到他再也无法逃避，贝拉才伸出手，捧住了风南那张俊美无瑕的脸庞，一字一句地说道：“风南，你和我一样，根本不会说谎。瞧你，脸都红了，还死不承认？”

“你……”风南被说中心事，脸色骤变，哑口无言。

贝拉突然踮起脚尖，紧紧搂住了风南的脖颈，靠在他的耳旁，柔声道：“风南，我喜欢的人只有你！在我的心目中，艾西斯大人就像我的亲人，抛开天堂里的天使等级，我一直将艾西斯大人当成自己的哥哥。风南，你怎么能胡乱吃醋呢？”

“谁吃醋了？”风南张开双臂，用力揽紧了贝拉，将下颌抵在贝拉的发心上，故意不让她看到他难为情的样子，“贝拉，我不是吃醋，而是……是担心艾西斯会将你带走。贝拉，我不能失去你，你明白我的心吗？”

贝拉终归是天使，至少到现在为止，贝拉还是天使。

这些天来，风南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幸福，与心爱的人情意相通，心心相印，那是一种来自灵魂深处的幸福，是最刻骨铭心的感情。

风南想永远留住贝拉，想永远看着贝拉甜美的笑容，想让贝拉永远幸福快乐，但是，每每想到贝拉是天使，也许天神会随时将她召回天堂，风南心中的不安就会加深。他不想说自己患得患失，可他必须承认，他的确会紧张不安。

“风南，我不会离开你，永远不会！”

贝拉轻轻靠在风南胸口，聆听他强劲有力的心跳，感觉他来自心底的不安，慢慢抬起手臂，紧紧环住了他的腰，给了他一个最贴心的拥抱。

贝拉没有告诉风南，她已经下定决心留在人间了。今天，她与艾西斯大人见面，就是要请求艾西斯大人向天神汇报，她要放弃天使身份，放弃天堂里的一切，彻底变成人类，永远陪在风南身边。

为了迎接艾西斯大人的到来，贝拉特别买了很多水果，准备做水果沙拉来招待艾西斯大人。不过，天堂里最常见、最美味的樱桃贝拉没有买到，樱桃在人间的花期和果期都已经过去了，樱桃暂时变成了罕见之物。

厨房里。

贝拉专心致志地洗着水果，香甜多汁的雪梨，红艳清脆的苹果，玛瑙般美丽的红提，还有酸甜可口的菠萝，五颜六色，美不胜收。

暖暖的橙色光芒从窗口静静地洒入，为厨房镶嵌了一层淡淡的烫金色。

风南环臂倚靠在门边，深深地凝望着那道清秀美丽的身影，黑曜石般的眼底流转着脉脉柔情，唇角漾起一抹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温雅笑容。

此刻的贝拉美得如梦似幻，美得清雅出尘，美得让人无法移开视线。金丝般飘逸的长发在晚风中轻轻飘舞，隐隐遮挡了她那水晶般白皙透明的脸颊，长长的、密集卷翘的睫毛忽闪忽闪地眨动，在眼睑处洒下一道道美丽的清影；幽蓝澄澈的眼眸温柔含笑，灿若星辰，荡漾着美丽的涟漪，恍若绽开了一朵朵纯净无瑕的玻璃花。

风南扬唇而笑，慢慢走到贝拉身边，埋首在她柔顺的金发中，抬起修长的手臂，从身后紧紧拥住了她。

贝拉猛地一怔，脸颊微微泛起了红云，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了。

“想吃什么水果？”

温热的气息扑在贝拉耳旁，她更觉得难为情了，只好用水果做话题，试图转移风南的注意力，消除两人之间的尴尬氛围。

风南像个撒娇的孩子一般，眨着眼睛回道：“我想吃‘兔子苹果’，你喂我吃！”

呃？

喂他吃？

贝拉无奈地叹了叹气，脸颊更红了，声音里带着一丝嗔怪：“风南，你的要求很过分，知道吗？”

不过……

贝拉最终还是将削好的“兔子苹果”亲手喂入了风南的口中，看着他眼底溢满了愉悦的笑意，贝拉的心底涌动着深深的幸福。

“嗯，看来贝拉现在很幸福啊！”

优雅随和的声音，带着几分慵懒和玩味，贝拉最熟悉这个声音的主人了，不是神官艾西斯大人还能有谁？

“艾西斯大人！”

贝拉挣开风南的怀抱，欢呼雀跃地跑向那个站在厨房门口的俊美男子。

风南不悦地拧起眉宇，忿忿地瞪着艾西斯，深潭般的黑眸中分明流转着一抹充满妒忌的凌厉光芒。

真是的！

这个可恶的神官，怎么偏偏选这个时候从天而降？煞风景！

艾西斯始终保持着绅士般的微笑，俊美温雅的面孔平静如水，不过，他那双墨绿色的瞳眸却早已将风南的一举一动尽收眼底了。

“贝拉，近来过得好吗？”艾西斯故意不理睬风南，抬手轻轻抚摸着贝拉的长发，眸底溢满了疼惜和关爱。

贝拉太高兴了，根本没有发现任何异状，忽闪着海水般的蓝眸，笑着说道：“嗯，我很好！艾西斯大人，我决定了，我要留在人间，留在风南身边。”

呃？

艾西斯不置可否，而是将温柔含笑的视线落在了风南身上，灿若星辰的绿眸中隐隐迸射出一抹难以辨明的光芒。

风南，你竟然抢走了我唯一的妹妹，我怎么能不趁机刁难你一下来平复自己失落的情绪呢？

“贝拉呀贝拉，风南到底哪里吸引你呢？”艾西斯懒懒地抬手覆盖在自己的额角上，唇角扬起一抹戏谑的笑意，“你看看，风南既不是天使，也不是紫萌那样特别的人类，虽说他长得还算英俊潇洒吧，但是，咱们天堂里哪个天使不是气宇轩昂、玉树临风？贝拉，我还是劝你再仔细考虑考虑。”

见到艾西斯突然一反常态，贝拉的心中不禁涌上几分困惑：艾西斯大人是不是在天神那里遇到麻烦了？

“艾西斯大人，请问……”

贝拉还没来得及开口，一只坚实有力的大手已经将她拉离了艾西斯的怀抱。

“欸？风南，你怎么啦？”

风南紧蹙剑眉，冷冷地注视着艾西斯，绝美淡漠的容颜愈发寒冷慑人，黑曜石般的眼眸中跃动着炫亮的火焰。

“艾西斯，你到底想怎么样？”

艾西斯不以为意地笑了笑，绿宝石般的眼眸宛若一汪平静的幽湖：“风南，我只是实话实说，贝拉宁愿放弃天堂的一切也要与你在一起，可是……你值得她信任吗？值得她用生命去爱吗？”

风南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自己的心情，黑眸中的目光坚定而执著：“艾西斯，我不知道自己是否值得贝拉去爱，但是，贝拉值得我用一生去爱！艾西斯，你可以不相信我，但你没有权利阻止我和贝拉在一起！你睁大眼睛看着吧，我一定会让贝拉幸福的！”

“啊，人类果然很有趣呢。”艾西斯抬手拍了拍风南的肩膀，绿眸中闪烁着温柔亲切的光芒，俊美的面孔上也溢满了微笑，“风南，希望你记住今天的话，好好照顾贝拉，让她幸福快乐！我会尽快向天神汇报，请天神收回赐予贝拉的所有力量，让贝拉变成一个普通的人类，平静安稳地度过这一世。”

真的吗？

真的可以吗？

对于艾西斯的快速转变，风南稍稍有些不适应，但是，他愿意相信艾西斯。

“你放心，我会用自己的生命爱着贝拉！”

“风南……”贝拉感动得热泪盈眶，水晶般美丽的脸颊被泪水打湿，闪烁着晶莹璀璨的泪光，“风南，谢谢你，谢谢你……”

艾西斯如释重负般地笑了笑，绿眸中承载着沉甸甸的不舍和祝福。终于，妹妹找到了真正的幸福，他这个不称职的哥哥总算能够安心了……

倏地。

艾西斯的视线中闪过一抹冰紫色的光芒，那是风南手上佩戴的“破魔之戒”。

是呢，他差点儿忘记了，“破魔之戒”还没有处理掉，那么，束缚着贝拉的命运枷锁将永远无法解除。

“风南，贝拉成为人类之后，我希望你能将‘破魔之戒’交给我。”

欸？

贝拉猛地惊住了：“破魔之戒”乃是人间之物，根本无法带入天堂，艾西斯大人要“破魔之戒”有什么用呢？

风南当然不知道贝拉的想法，更不可能明白贝拉的困惑，但是，风南并不愿意交出戒指，因为，那是紫萌留给他的唯一遗物。

“艾西斯，必须吗？”

“是的，必须。”艾西斯的回答简单干脆，带着不容反抗的坚持。

风南的脸色稍变，为难地拧紧了眉宇：“这枚戒指是紫萌的遗物，我想留下来，而且，万一魔族再来袭击，我可以……”

艾西斯不慌不忙地打断风南的话，沉声道：“只要没有‘破魔之戒’，魔族不会无缘无故攻击普通人类，更准确地说，‘破魔之戒’才是动荡之源。风南，过几天我会来传达天神的旨意，收回贝拉的力量，我希望，那时你已经做出决定，会将戒指交给我。”

夕阳渐渐下沉，仅存的一抹余晖闪烁着淡淡的红光。

艾西斯凝望着贝拉脸上甜美的笑容，墨绿色的眼眸中氤氲起深刻的忧伤和无奈，颀长挺拔的身影慢慢消失在晚风中……

贝拉期待着从天使变为人类，期待着与风南平平淡淡地生活，一起上学，一起散步，一起在操场上打球，一起去超市买水果，如所有普通人那样，过着安稳平凡的生活。

然而，贝拉的心中始终存在着一个无法打开的结。

好几次，贝拉从梦中惊醒，脑海中浮现出来的，竟是夜冥那个银光闪闪的面具，而且耳旁还清晰地回荡着他那温柔优雅的“天籁之音”。

夜冥，夜冥……

贝拉知道，夜冥已经住进了她心中的某个角落，即使不去碰，不去想，不去理睬，夜冥也会如鬼魅一般，纠缠着她的心。

可是……

为什么？

为什么她会对夜冥抱有一种异常奇怪的感觉呢？

夜色朦胧，天阶如水。

皎洁的明月悬挂在夜空中，清冷明亮。

徐徐冷风吹过路旁的梧桐树，哗哗作响，暗影浮动。

贝拉从厨房里端出水果，放在客厅的茶几上，微笑地将一块“兔子苹果”塞入风南口中，换来风南一脸惊喜，乌黑深邃的眼眸中满是柔情。

“贝拉？”风南轻轻握住贝拉的手，拉她坐在身边，郑重地说道，“我决定了，我愿意将‘破魔之戒’交给艾西斯。”

呃？

贝拉微微一怔，蓝眸忽闪忽闪地眨动：“风南，你……”

“我承认，心里还是有些不舍，不过……”风南勾唇浅笑，抬手抚摸着贝拉的长发，眸底闪烁着星辰般灿亮的光芒，“其实，艾西斯说得对，我只是一个普通人，根本无法驾驭这枚力量强大的戒指。我呀，没有流星那样的野心，我只想与最爱的人在一起过着平静的生活。所以，我要将戒指交给……”

“交给我！”

伴随着温润如风的声音，戴着银色面具的夜冥落在贝拉和风南的面前。“你是谁？”

这是风南第一次见到夜冥，前几次，他都阴差阳错地错过了碰面的机会。

贝拉的心骤然揪紧，本能地护住风南，抬眸注视着夜冥，一字一句地问道：“夜冥，你来这里做什么？”

“我嘛，当然是为‘破魔之戒’而来。”夜冥的声音如醇香的美酒一般令人沉醉，“风南，把戒指交给我，以后我再也不会来打扰你们的生活。”

夜冥一边说着，一边几不可闻地叹了叹气。

天知道，他做出这个决定，自己的心中是多么不舍，多么痛苦……

“不，我不会将戒指交给魔族！”

风南毫不犹豫地给出了回答，尽管他不认识夜冥，但他从贝拉的举动中可以判断，夜冥必定是魔族中的一员。

“那么，我就不客气了。”

夜冥微笑着布下结界，突然张开纯黑色的羽翼，一股强大的力量顿时席卷而来。

对于夜冥的举动贝拉有些奇怪，在她的印象中，夜冥是沉稳淡定的，不应该做出如此冲动的行为。

可是……

能够拥有这么强大的力量，对方无疑只能是魔族右使夜冥了。

就在贝拉沉思之际，无数凌厉的黑色羽毛已经笔直地向风南飞了过去……

“不，不要！夜冥，求求你，不要伤害风南，不要啊！”

“轰隆隆！”

“啪啪啪！”

“咔咔咔！”

黑色的光芒、紫色的光芒、绿色的光芒，三道光束在结界内交织碰撞，发出一阵阵巨大的轰鸣声，震耳欲聋，火花四起。

贝拉的眼前一片模糊，什么都看不清。

当结界内逐渐恢复平静，当交错的三束光芒完全消失，贝拉的蓝眸中出现了另外一道身影。

艾西斯大人！

难怪，难怪之前会出现绿色的光芒，那是属于艾西斯大人的天使之力啊！

“艾西斯大人、风南，你们还好吧？”

艾西斯无所谓地耸了耸肩，用行动向贝拉示意他的状况良好；风南则高举着手上的“破魔之戒”，微笑着向贝拉点了点头，柔声道：“我没事，别担心。”

贝拉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海水般的蓝眸却不受控制地望向了翅膀受伤的夜冥，鲜血一滴一滴地掉落在地面上，淡淡的血腥味道在整个结界内蔓延。

“夜冥，你……”贝拉走到夜冥身边，担忧地望着他，心底那种莫名的依恋再次涌了出来，“夜冥，你怎么样？你不会有事的，对不对？”

夜冥缓缓抬起手，轻轻捧起贝拉的脸，淡淡地问道：“贝拉，你是在担心我吗？”

该死！

那个家伙在做什么！

风南忿忿地盯着夜冥，看到他轻抚贝拉的脸庞不由得怒火中烧，恨不得立刻将贝拉抢回来，但艾西斯却拦住了风南。

“艾西斯，你……”

“风南，不要打扰他们，让他们两个最后谈一谈吧。”一向优雅温柔的艾西斯竟然露出了恬淡疏漠的表情，其凌厉坚决的目光让风南一阵心惊。

为什么？

为什么艾西斯要阻止他？

淡淡的月光从窗口洒入，落在贝拉和夜冥的身上。

贝拉看不到夜冥的表情，但是，她能够感觉到夜冥掌心的温度，很暖很暖……

“夜冥，我们认识吗？”

同样的问题，重复了无数次，始终没有答案。

“嗯，认识，认识很久很久了……”夜冥的声音温润如常，平静如常，他稍稍抬起手，在贝拉面前取下了那个银色的面具。

于是，一张美到极致的俊逸面孔清晰地映入了贝拉水蓝色的瞳孔中。

贝拉惊呆了！

直到这一刻，她才明白为什么自己总是觉得夜冥似曾相识，因为，鼎鼎大名的魔族右使夜冥，竟然……竟然是宗云！

“宗云，怎么是你？”

风南的震惊程度似乎更胜贝拉，他怎么都无法相信，自己最亲近的表哥居然是魔族！

夜冥扬唇笑了笑，茶色的美目静静地望向风南：“是的，风南，宗云就是夜冥，夜冥也是宗云。”

不，不，怎么可能？

风南不敢相信自己见到的事实，贝拉也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

宗云不是人类吗？宗云怎么会变成高级恶魔了？不，不，一定是什么地方弄错了，一定是！

贝拉将困惑而求助的目光投向艾西斯，蓝眸中流转着谁都无法理解的悲伤。她的心很痛，莫名地很痛，痛得窒息，仿佛随时都会撕裂成一道道淌血的伤口。

“艾西斯大人，这，这是真的吗？这是怎么回事？”

艾西斯蹙起眉宇，心疼地拥住贝拉的肩膀，沉声道：“没错，一切都是真的，只不过，你和夜冥之间的渊源……”

“艾西斯，够了！”夜冥抬手按住自己的心口，闪烁着浅绿色光芒的美目直望入贝拉的蓝眸中，“贝拉，什么都不重要了，只要你会幸福快乐，我就放心了。作为‘宗云’，我只是一个普通的人类，即使会有魔族的气息，但我的力量仍然无法发挥，所以，人类的宗云看不到守护天使贝拉，但我的心意和感情与夜冥是相同的。贝拉，我从小与风南一起长大，他是一个值得你去爱的人，我会永远祝福你们。”

“宗云，你……”

风南走上前来，紧紧抓住夜冥的双肩，黑曜石般的眼眸中跃动着泪花，“宗云，你为什么不早说？明明知道‘破魔之戒’力量强大，你为什么还要故意挑衅，故意让我用戒指来伤害你？”

“风南，你不要自责。”夜冥轻轻推开风南，俊美的面孔上盈溢着淡淡的、无力的苦笑，“谁都没有错，这是我无法挣脱的宿命。风南，贝拉就交给你了，以后，还要拜托你为我照顾人间的父母，一定要让贝拉幸福啊……”

“不，我不准你死！”风南懊悔地大吼，泪光闪闪。

贝拉也冲过来，紧紧抱住了夜冥，一行晶莹的泪珠缓缓滑下她的脸庞：“你听清楚，不管你是夜冥，还是宗云，都不许死！夜冥，放弃魔族的一切，继续做人类，继续做宗云，好不好？好不好？”

夜冥无声地笑着，宠爱地揉了揉贝拉的发心，美丽的茶色眼眸中是脉脉的眷恋和深深的绝望。

贝拉，我和你，注定无法在一起。

这一世，就让我冲破所有的束缚，希望能够为你换来一份平淡而珍贵的幸福。

“夜冥，我也不许你死！”

艾西斯一把拉过夜冥，深深地注视着他，用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你已经够苦了，生生世世的轮回，你总是与贝拉擦肩而过，我这个做哥哥的都开始心疼你了。天神的诅咒，‘破魔之戒’的存在，让你和贝拉永远无法再相爱，这样的惩罚太残酷了。”

夜冥淡然地摇了摇头，笑望着艾西斯：“……我从来没有后悔过，如果再给我一次选择的机会，我还是会义无反顾地爱上炽天使贝拉！其实，我已经满足了，贝拉曾爱过我，曾为了与我在一起，不惜违背天神的命令，不惜放弃天堂的一切，与我牵手接受人世轮回。艾西斯，这么多年，我过得并不苦，因为，我拥有最美好的回忆。”

“抱歉，都是我太自私，恳求天神将贝拉留在天堂，所以才会出现‘破魔之戒’，才会令贝拉的记忆和力量全部封存在‘破魔之戒’中，令贝拉永远忘记了你。”艾西斯轻轻拍了拍夜冥的肩膀，绿眸中带着深深的歉疚，“夜冥，你因为爱上了炽天使贝拉而被剥夺了‘魔族左使’之名，几世轮回，你的力量逐渐恢复，成为了新的‘魔族右使’。但是，无论你是魔族左使，还是魔族右使，你都是炽天使贝拉曾经不顾一切深爱的那位。作为贝拉的哥哥，以前我没能为你们做什么，这一世，就让我和‘破魔之戒’同归于尽，一起消失吧。夜冥，坚守着你对贝拉的感情，下一世，你们一定会重新在一起的。”

夜冥继续摇头，茶色的美目深深地望向贝拉，和紧紧拥住贝拉的风南，俊美的脸庞上露出了淡淡的笑容。

“艾西斯，代我好好照顾贝拉。我已经被‘破魔之戒’所伤，快不行了……你应该很清楚，天神就是要我和贝拉的力量发生对抗，让我们两个彼此折磨，所以，我和‘破魔之戒’一起消失是最好的结果。”

话音刚落，夜冥就启动自己最后的力量，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风南手中抢走了“破魔之戒”。

“夜冥！”

“宗云！”

“夜冥！”

夜冥温柔地笑望着贝拉，俊逸完美的面孔，绿茶般清澈的眼眸，优雅温静的笑容，他的一切一切，如永恒的影像一般深深地烙印在贝拉的蓝眸中……

“轰——”

巨大的轰鸣声冲破了结界，冰紫色的炫亮光泽渐渐消退，永远湮没在黑暗中……

几天后。

风和日丽，万里无云。

美少年踩着脚踏车飞快地奔向学校，在车子的后座上，一个长发飘飘的蓝眸少女紧紧揽住他的腰身，水晶般美丽的脸上绽放着比鲜花还要绚烂的笑容。

“风南，我很喜欢今早的菠萝包，下次我们还去那家甜品店买早餐，好不好？”贝拉更加用力地揽紧风南，蓝眸中波光潋滟，笑意盈盈。

风南稍稍减缓车速，侧过头来，微笑地望着满脸陶醉的贝拉，禁不住抬手敲了敲她的脑门儿，沉声道：“我发现，你最近越来越喜欢吃甜食了，小心发胖哦。”

“不会！天使是不会发胖的！”贝拉毫不犹豫地反驳。

风南无奈地笑了笑，紧紧握住那双揽在自己腰间的小手，一字一句地提醒道：“亲爱的贝拉同学，你现在已经彻底脱离天堂，变成人类喽。”

“嗯嗯，我记得呢，就是因为你，我才离开天堂的！”贝拉的话语里隐隐带着一丝嗔怪和不满，害得风南心口一紧，差点儿将脚踏车踩出行车道。

“贝拉，你是不是很不情愿？”

贝拉不置可否，巧妙地转移了话题：“哎呀，要迟到了，风南，踩快些，加油，加油！”

“贝拉，不准装糊涂！”

“我没有呀！”

“快回答我的问题！”

“哦，哦……风南，你不踩快些，我们真的会迟到了……”

一路上，风南都在追问相同的问题，而贝拉始终没有给出答案。怎么会不情愿呢？因为，风南是她这一世最喜欢的人啊……

只不过……

贝拉仰头望向蔚蓝纯净的天空，眸底流转着深深的依恋，眼前慢慢浮现出了夜冥那张美到极致的面孔。

夜冥，你知道吗，我记起你了。

曾经的炽天使贝拉，与曾经的守护天使贝拉，都深深地爱过你……

夜冥，谢谢你一直陪伴着我，即使我忘记了你，你依然坚定地守护着我们曾经的感情。下一世的轮回，我想，我们一定会再相遇，那时候，我会重新爱上你，永远陪在你的身边，永远不再离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