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遭遇突然袭击

天空湛蓝，白云飘飘。

微风轻轻拂过，带来阵阵淡雅的花香。

碎金子般的阳光缓缓洒下，晃动着星星点点璀璨的光晕。

风南向学校递交了贝拉的入学申请，贝拉顺利成为一名与风南同级的高中生，唯一的遗憾是，贝拉与风南不同班。不过，自从风南与贝拉缔结天使契约之后，即使贝拉不是时刻陪伴在风南身边，也能够通过天使契约感应到风南所处的境况。

“贝拉，上车！”

风南跨上脚踏车，侧眸望着正在关门的贝拉，剑眉稍显不耐烦地蹙了起来。

奇怪，今天的贝拉有些反常，平日上学时贝拉总是动作迅速，雷厉风行的，几乎每次都是贝拉在脚踏车旁边等他，今早怎么颠倒过来了？

“风南，我……”贝拉缓步走到风南身边，海水般幽深的蓝眸中氤氲着淡淡的忧伤，似乎还带着一丝尴尬和窘迫。

唉，怎么办呢？

昨天放学后，她和秋雅都去篮球场看风南练习了，但是，秋雅说的一些话让她感到很心酸，很为难。

“怎么啦？是不是有同学欺负你了？”风南抬手揉了揉贝拉的发心，金丝般柔顺飘逸的长发在晨曦中闪烁着炫亮的光芒，“贝拉，你不是天使吗？如果谁敢欺负你，你就启动天使的力量，保护好自己！唉，要不然，我去老师那里申请调班，与你……”

“不，不是的！”贝拉赶忙摆了摆手，长长的卷翘睫毛轻轻眨动，如蝴蝶的触须般轻盈美丽，“风南你误会了，同学们对我很好呢。其实，我是想说，以后……以后你独自踩脚踏车上学，我……我张开翅膀，隐形飞在你的身边，这样，这样可以吗？”

欸？

什么意思？

风南微微一怔，俊毅完美的脸庞上浮起一抹困惑：“为什么？你坐在脚踏车的后座很不舒服吗？”

“不是！”

风南的耐性正在逐渐消退，黑眸紧缩，深深地注视贝拉：“那到底是为什么？你知不知道，如果你一直隐形飞翔，然后，突然在学校门口现身，不但会暴露你自己，还会惊吓到周围的同学，你明白吗？”

贝拉轻轻点了点头，水晶般白皙透明的面孔上盈溢着无言的委屈。

阳光静静地洒在她的身上。

她的皮肤白若象牙，晶莹剔透，瀑布般的长发披散在肩膀两侧，细细地滑下，慢慢在晨风中飘舞，长长的睫毛覆盖在眼睑上，整整齐齐，轻盈美丽。

“贝拉？”

“嗯，对不起，是我太任性了。”贝拉抬眸望向风南，唇角漾起淡淡的笑，径直坐在脚踏车的车座上，“走吧，该去上学了。

风南说得不无道理。

当然，秋雅的话，贝拉也同样铭记在心。

其实，她能够感觉到，秋雅喜欢风南，那不仅仅是青梅竹马的友情，更蕴含着深深的爱意。否则，秋雅也不会提醒她，让她与风南保持距离了。

作为守护天使，贝拉在人间已经停留很久了，也渐渐明白了人类之间那种温暖深刻的情感，无论亲情、友情、爱情、恩情，每一种情感都能够让心灵变得平静而纯洁，这是弥足珍贵的，是无价之宝。

天堂里，天使之间也存在着维系彼此关系的情感，但是，那更像一条无法挣脱的冰冷规定，将大家缠绕在一起，依照既定的规则去相处。因为，天使的成长历程与人类是完全不同的，天使是被天神赐予力量后，瞬间飞跃长大的，也就缺少了人与人之间那种日积月累的温情和关爱。

所以，贝拉一直很喜欢人间。她喜欢人类朴实无华的真诚，相濡以沫的坚强，至死不渝的深情，相依相偎的信任，还有无拘无束的洒脱。

“早上好！”

“早上好！”

学生会的工作人员仍然按部就班地在门口检查。

贝拉跟在风南身后，小心翼翼地抬眸环顾四周：欸？怎么没有发现秋雅的身影？

“啪！”

重重的一声闷响，贝拉只顾着寻找秋雅，竟然不小心撞到了风南的脚踏车上，突如其来的疼痛令她猛地拧紧了眉心。

“喂，你……”

风南的脸色顿时暗了几分，幽深如潭的眸子冷冷地盯着贝拉，视线缓缓下移，最终停留在她的膝盖处。

那里浮起一片红肿，隐隐还能看到殷红的血丝。

唉，看来贝拉撞得不轻呢。

该死！

她，她到底是不是天使呀？天堂里怎么会有她这样莽撞迷糊的天使？

望着风南冰冷的目光，贝拉赶忙抱歉地笑了笑：“那个，没事……我没事，一点儿也不疼，很快就会消肿了。”

风南一把抓过她，将她推在脚踏车的后座上，用命令的口吻说道：“乖乖坐好！如果你能用天使的力量让你的腿立刻消肿，我就放你下来！”

贝拉为难地眨了眨眼睛，海水般的蓝眸中氤氲着淡淡的水雾，委屈而无助的模样楚楚可怜，令人心疼不已。

“风南，我现在是人类实体，没办法在受伤后立刻恢复。”

“呃？那你就乖乖听话，我带你去学校医务室看看。”风南又低下头，看了看贝拉的膝盖，红肿越来越明显，血丝越来越清晰，果然很严重。

真要命！

贝拉这个守护天使究竟是来保护他，还是来给他找麻烦呀？

“不用，不用，我不去！”

贝拉挣扎着想要从脚踏车上跳下来，却被风南狠狠地按住了肩膀，凌厉冷凝的眸光直望入她的眼底，让她感到一阵心悸。

“我，我不去医院，我自己用天使的力量恢复。”

如果要启动天使的力量，她必须先隐身，然后打开那对洁白如雪的翅膀。天神赐予天使的力量，几乎都集中在天使的白色羽翼中，因此，在天堂里，力量越强的天使，翅膀越丰满越漂亮。

风南微微一怔，黑眸越缩越紧：“你不是说，不能……”

“但我恢复天使之身就可以啦！”贝拉当然明白风南的意思，调皮地眨了眨眼睛，蓝眸中溢满了纯净的波光，“我没关系的，你放心吧。风南，今早没有看见秋雅，你不觉得奇怪吗？她是不是……”

风南抬手敲了敲贝拉的脑门儿，故意狠狠地瞪了她一眼：“你呀，自己的伤还没有处理好，反倒担心起别人来了。秋雅虽然在学生会工作，可未必每天都要在门口执行检查任务，近些天，她一直在忙篮球比赛的事，或许，学生会长体恤她的辛苦，不让她参与早晨的检查工作了吧。”

贝拉不再出声，海水般的蓝眸盯着风南，却说不出自己心中是怎样的感受。

风南，风南他是不是感情迟钝啊？

明眼人都能看出来，秋雅是喜欢风南的，而且，是非常非常喜欢。贝拉作为风南的守护天使，最大的希望，就是风南这个主人能够幸福快乐地活下去。她拼命为风南和秋雅创造机会，只想风南早日从紫萌的死亡阴影中走出来，重新抓住美好温馨的生活。

“丁零零——”

风南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秋雅，怎么啦？”

贝拉主动转过身，暗自偷笑，金色的长发轻轻飞舞。嘿嘿，看来根本不需要她的安排，连天神也在悄悄帮助风南呢。

“难怪今天早上没见到你，原来是发烧了。”风南的面色渐渐凝重，唇角竟漾起一抹满是宠爱的笑容，“好，我这就去医务室。嗯，是呢，你都多大了，还和小时候一样，那么怕打针！是，是，你每次一打针，我的胳膊就遭殃！等我，我马上过去。”

挂断电话，风南无奈地摇了摇头，俊美无瑕的脸孔上依然流转着孩童般的笑意。

唉，这个秋雅啊……

小时候秋雅就害怕打针，常常被他和紫萌取笑为胆小鬼，没想到，十多年过去了，大家都变成了高中生，秋雅还是一如从前呢。如果紫萌也在这里，听到秋雅的哭诉，一定会眯起眼睛，掩面而笑吧。

只是，他的紫萌再也不可能回来了……

“风南？”见他一直默然轻笑，一动不动，贝拉担忧地蹙了蹙眉心。

“我没……”风南的话含在喉咙里，绝美的容颜倏地改变，深潭般的眼眸冷冷地望向自己身旁，“贝拉！你又想让我与空气讲话，是不是？”

贝拉幽幽地叹气，吐了吐小舌头，水晶般的面孔上尽是委屈。

“风南，我向你请示过了，只有变成天使，我才能启动力量，消除腿上的伤痛。”

“现在，伤口去除了吗？”

贝拉睁大眼睛，海水般的眼眸，微波荡漾：“嗯，好了。”

“那你还不赶快现身！”风南抬起手，恨不得再猛敲贝拉几下，这个守护天使，有时候聪明得过分，有时候却迷糊得不行，“快现身，我们去医务室看秋雅，她感冒发烧了。”

贝拉乖乖地恢复了人类实体。

风南低下头，仔细检视着贝拉的膝盖，果然，白净修长的双腿完美无瑕，再也看不到一丝受伤的痕迹了。

“走吧。”

“风南，你自己去吧，我先回教室。”若是被生病的秋雅看到她和风南在一起，大概秋雅的病会变得更加严重了。

风南紧蹙剑眉，薄唇绷直如线，一把抓过贝拉的手腕，拉着她向前走去。

“风南，你……”

风南停住脚步，转头盯着贝拉：“你怎么回事？你不是担心秋雅吗？那么，为什么不肯一起去看她呢？”

“我，我……”贝拉顿时语塞，不知道怎样回答风南。

最终，贝拉还是被风南强制拉去了学校医务室。

看到秋雅苍白的脸庞，握住她灼烫的双手，风南的眼底流露出一抹真切的担忧，还隐隐带着无限疼惜。

毕竟，风南和秋雅是青梅竹马，十多年深厚的感情，是其他人无法体会的，他们在彼此心目中的地位，也是任何人都无法替代的。

“啊——好疼，好疼……”当针尖刺入秋雅的皮肤，秋雅的身体明显在颤抖不已。

“没事了，很快就没事了，忍一忍。”风南紧紧拥住秋雅，让她的头靠在自己肩膀上，大手轻轻拍打着她的脊背，薄唇温柔地向上扬起，勾出一道新月般纯美的笑容。

阳光静静地从窗口洒入。

金灿灿的光线落在风南和秋雅周围。

他和她，相依相偎，恍若一幅美丽而宁静的画卷。

贝拉默默地站在窗外，抬眸注视着他们，唇边荡漾着温暖的笑容。可是，莫名地，她的心口竟像被什么东西堵塞一样，闷闷的，怪怪的，似乎在麻酥酥地疼痛。

她，这是怎么啦？

篮球比赛即将到来。

学生会公告栏里贴出了比赛的日程表，由宗云率领的学校篮球队，将会在一个星期后迎来第一场比赛。

每天下午的活动课，所有篮球队队员都会到学校的室内体育馆进行集训和特训。其中，宗云和风南作为篮球队队长和主力队员，被老师给予了极高的评价和热切的希望，还为他们两人安排了与众不同的技能训练。

“风南，近来你的状态不错。”

宗云走到风南面前，抬手搭住他的肩膀，茶色的眸子泛出淡淡的绿色光芒，如荡漾着涟漪的湖面一般。

风南但笑不语，抓过宗云手中的篮球，以一个优美而流畅的动作，准确无误地将篮球投入了框中。

“今晚有没有空？”宗云缓缓扬唇，盯着风南的眼睛，笑着说道，“到我家喝汤吧，你的好姑妈，我的好妈妈，专门煲了牛骨汤，说能够帮助我们提高骨骼强度和柔韧度。”

风南挑眉，唇角的笑意加深，黑眸璀璨如钻，波光流转：“喂，我怎么觉得姑妈的话有些不对劲呢？骨骼强度和柔韧度是不是互相矛盾啊？”

“这个问题你别与我谈论，我一窍不通。”宗云挫败般地抬手覆上额头，揉着发丝，无奈地笑了笑，“你的姑妈可是营养师哦，考过证书的。风南，别说表哥我不提醒你，根据以往经验所得，今晚你去我家，千万不要与你姑妈探究这个问题，否则，你会死得很惨。”

“那么，我带贝拉一起去，可以吗？”

“当然可以！人多热闹，而且，贝拉刚好是我喜欢的那类女孩。”宗云毫不掩饰自己对贝拉的好感，视线越过风南，悄然在体育馆内寻找贝拉的身影。

奇怪了，贝拉今天居然没有来看他们训练？

听到宗云的话，风南的心不经意疼了一下，很轻微很孱弱，他差点儿就忽略掉了。

但是……

贝拉是天使，不是普通人，宗云喜欢贝拉是不会有结果的。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劝说宗云放弃这个念头。

“别找了，贝拉没来。”

宗云愕然，眨动着茶色的眼睛，追问道：“为什么？”

“秋雅让贝拉去学生会帮忙了。”风南微微拧眉，几不可闻地叹了叹气，“唉，这个秋雅，我真担心她把贝拉带坏了。”

话一出口，风南才赫然发现，自己竟然又在担心贝拉了。

贝拉是天使，真正的守护天使，即使没有最强大的力量，贝拉也比普通人类要厉害得多，他何须在这里大发感慨呢？

只是……

莫名地，他心中有一个角落，似乎因贝拉的存在而变得柔软起来。

学生会。

贝拉在人间停留不是一次两次了，但是，像现在这样，如普通人一样生活，如普通学生一样在学生会帮忙，她还是第一次。

以前，她做紫萌的守护天使时，总是长期隐身，跟随在紫萌左右。

紫萌是一个温柔可爱的女孩，外表柔弱的紫萌，经常带给别人一种需要保护的错觉，而事实上，紫萌的内心非常坚韧，非常强大。

也许，这是风南都不知道的秘密。

如今，风南变成了贝拉的主人，居然提出要她保持人类的实体，作为一个普通人存在于人类世界的要求，这是贝拉完全没有想到的。

风南，果然是一个不可捉摸的主人呢。

“嘿嘿，贝拉，想入非非了吧？”

秋雅见到贝拉的脸上满含笑意，轻轻撞了一下她的肩头，眯着眼睛取笑她。

贝拉收回思绪，垂眸望了望秋雅，声音温润如风，甜美而动人：“我只是想起了以前的一些事。秋雅，我看过你、风南，还有紫萌小时候的照片，很羡慕你们，青梅竹马，一生的朋友，那是多么深厚的感情啊……”

在天堂里，她甚至找不到一个知心的朋友，找不到一个牵手的伙伴。

是，她承认，天使们都很忙，每个天使都有自己的使命、自己的职责，大家聚在一起的时间并不多。但是，哪怕一句温柔的问候，一个微笑的挥手，似乎大家都很吝啬给予其他同伴，彼此之间的淡漠是不言而喻的。

所以，贝拉更喜欢人间的生活。

也许，人类相对于天使，存在着很多弱势，但人类的笑容能够温暖天使的心，人类的真诚能够净化天使的灵魂。

贝拉喜欢人类，无论人类多么渺小，多么孱弱，她依然喜欢人类。

秋雅一直没有出声，只是默默地望着贝拉那对海水般幽蓝的美目，里面流转着清澈波光，很美很纯净，如深邃的漩涡，一不小心就会令人迷醉其中。

秋雅从没见过贝拉这样完美的女孩。

贝拉真的很美，不仅仅是她的容貌，还有她的个性，单纯、善良、淡雅出尘，如同坠入人间的天使。

当然，秋雅并不知道，其实贝拉原本就是天堂里的守护天使。

“贝拉，你和风南相处得怎么样？”

“嗯，风南对我很好。”贝拉微笑着点了点头，金丝般的长发在她的眸底落下一片绚丽的莹黄色，“我希望风南早日从失去紫萌的打击中恢复过来，希望看到他如从前一样快乐地生活……”

欸？

如从前一样？

秋雅微蹙眉心，困惑地眨了眨眼睛：“贝拉，我听风南说，你和他只是很小的时候见过面，至今已经十多年没有联系了，你怎么会……”

啊，糟糕！

贝拉尴尬地笑了笑，水晶般美丽的脸颊浮起一抹淡淡的红晕。

真丢人！她，她说错话了……

“哦，我的意思是，和他小时候一样。”贝拉只能暗暗在心中祈祷，但愿秋雅不会再追问下去，又或者，她干脆换个话题，转移秋雅的注意力吧。

“嗯，嗯，风南小时候的确与现在大不相同。不过，风南他……”

“秋雅！”贝拉适时打断秋雅的话，淡淡一笑，长睫毛如蝶翼般轻轻眨动，“那个，你和风南现在怎么样？”

秋雅的面色稍稍变红，抬手揉了揉绒毛般的短发，突然幽幽地叹气起来。

“秋雅？你，你怎么啦？”

“我想，风南的心里只有紫萌一个人。”秋雅的眸色黯淡几分，唇角漾起自嘲般的浅笑，无奈而惨淡，似乎还带着一丝绝望，“以前，紫萌和风南在一起，我会难过，但也真心地祝愿他们。如今，紫萌不在了，我以为……我以为自己是离风南最近的人，是最了解他、最懂他的人，哪怕让我去做紫萌的替身也没关系，可是……怎么办呢？风南他，他根本不愿意让我走入他的心，他……”

“对不起，秋雅。”贝拉轻轻张开双臂，拥住秋雅的肩头，能够明显地感觉到她的身体在颤抖，“对不起，我不应该提起让你伤心的事……”

“贝拉，我该怎么办？怎么办？”秋雅的眼底盈溢着晶莹的泪珠。

望着秋雅双眼含泪的模样，贝拉感到一阵心痛，却又隐隐地，仿佛松了一口气。

为什么会这样呢？

风南是她的主人，她比任何人都希望风南幸福，而在紫萌去世后，秋雅分明是最了解风南、最能够安慰风南的人，为什么她却无法坦然接受风南和秋雅交往的事实呢？相反，当她听到秋雅的倾诉后，心底纠结的痛楚似乎渐渐舒缓了……

这，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她糊涂了，她觉得自己好像走入了一个神秘莫测的迷宫，越陷越深，越走越远，找不到出口，走不到尽头。

“秋雅，我会帮助你。”

“你，你说什么？”秋雅倏地睁大双眼，不可置信地盯着贝拉。

贝拉抿唇轻笑，美丽的脸庞恍若透明：“我会向风南传达你的心意和你的感情，你和风南都应该得到幸福。”

可惜，她不是天堂里的爱恋天使，只是一个小小的守护天使。

爱恋天使主管人类的情爱，虽然神官禁止天使私自改变人类的爱恋对象，但是，如果注定会相爱的两个人早日互明心意，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吧。

“贝拉，谢谢你！”

贝拉但笑不语，唇角轻扬，深海般清澈的蓝眸中闪烁着灿亮的光芒。

她已经愧对紫萌了，现在，她最大的希望，就是风南能够幸福。

傍晚的夕阳红如火焰。

雪白的栀子花在风中轻舞，被笼上一层烫金般的红色光泽。

风南推着脚踏车，贝拉静静地跟在他身后，低垂着头，微蹙眉心，若有所思。

“贝拉？”

“贝拉？”

“贝拉！”

“呃？”贝拉失神地抬起头，有些茫然地注视着风南，“有，有什么事吗？”

风南的脸色一沉，泓潭般的眼眸中掠过淡淡的愠怒，墨玉般的发丝拂过他的额角，令他眼底的清冷之色更加幽深了。

他，最不喜欢看她心不在焉的模样！

曾经，紫萌也会流露出茫然无措的神色，但是，不管他怎样追问，紫萌都会笑着摇头说没事，与贝拉如出一辙。

“今晚，我要去宗云家。”

风南的声音淡漠而疏离，黑眸却始终盯着贝拉那双皓月般清美的眼睛。

“欸？”贝拉怔住，长长的睫毛轻轻眨动，“那，那我用不用为你准备晚饭？”

咚！

仿佛当头一棒，重重地打翻了风南所有的好心情。

他目光冰冷地瞪了贝拉一眼，薄唇张张翕翕好几次，最终还是没有说出一个字，只能狠狠地握紧了自己的双手。

艾西斯，你不要告诉我，贝拉是天堂里神经最大条的天使！

“风南，你生气了？”

贝拉这时才后知后觉地发现，风南的脸色暗如乌云，凝结着沉甸甸的寒霜。

“晚上，你陪我一起去宗云家，姑妈和宗云都邀请你去吃晚饭、喝牛骨汤。”

“咳咳……”贝拉突然按住颈项，咳嗽起来，脸色霎时苍白如纸，“风，风南，我不去行不行？天使是禁止杀生的，这是天规，我在人间只能吃水果和蔬菜，不能……”

哦，难怪……

风南这段日子一直在困惑，在纳闷，为什么贝拉每天为他准备的饭菜中，从来没有一点肉丁，全部都是五颜六色的蔬菜，现在他终于明白了。

“那好吧，如果你不去，我也不去了。”

“风南？”

贝拉不解地望着他，深海般美丽的蓝眸中清晰地映出了风南那张淡漠的容颜，莫名地，她的心又颤抖了一下。

风南移开视线，抬起腿，跨上脚踏车，低声向贝拉命令道：“上车，去市场买你喜欢的蔬菜和水果！”

“咦？真的吗？风南你不去姑妈家，会不会……”

“你少操心！”风南迅速打断贝拉的话，用力敲了敲她的额头，“喂，赶快上车，你再磨磨蹭蹭，市场可要关门了！”

贝拉抬手揉着痛痛的额头，眼底是委屈带笑的光芒，那副笨笨傻傻的、单纯可爱的模样，让风南一时间忘记了。

“好，好，我们马上出发。”贝拉坐在车后座，轻靠在风南脊背上，掰着手指问道，“风南，你喜欢吃樱桃吗？天堂里最多樱桃树，樱桃红红的，像一颗一颗闪亮的红宝石，特别……”

倏地。

贝拉的话语戛然而止。

与此同时，她的身体迅速变得透明，模糊，直到消失在空气中，化为无形。

“贝拉，你……”

“风南，立刻退到我身后！”贝拉自知不应该对风南这样讲话，但是，情况危急，她没有办法向风南解释，只希望尽全力保护他。

因为，魔族的气息充斥在空气里，带着邪恶的味道。

“为什么？为什么你突然……”

“唰唰唰！”

几道暗黑色的身影从天而降，令风南眼底的困惑渐渐变成了惊愕。

他们，他们是谁？是什么人？

“就是他！”

“抓住他！”

“那个少年，就是夜冥大人想要的人！”

黑色身影互相望了望彼此，旁若无人地谈论着，肆无忌惮的笑声撞击着风南的耳膜，他顿时感到一阵愤怒和嫌恶。

“贝拉，他们是……”

“魔族！”贝拉张开洁白的羽翼，挡在风南身前，蹙眉提醒道，“风南，我们现在处于魔族的结界中，已经与外界隔离开了。我会尽力打破结界，你记得趁机离开这里，回到外面的世界。”

什么？

贝拉的意思是，让他独自逃走吗？

不，绝对不行！

就算他是人类，就算他没有任何特殊的力量，他也不会丢下贝拉一个人面对恶魔，自己偷偷逃走！哪怕，哪怕死在这里，他也不要懦弱地苟活！

“贝拉，我不走！”

“哈哈！当然不能放你走！”

几个恶魔放声狂笑，邪恶的视线从风南身上移开，仔细打量着一袭白裙的天使贝拉。

“哼！还有守护天使在！”

“看来夜冥大人的推断没错，这个少年不普通呢。”

“只要杀了守护天使，还怕抓不到一个人类？”

“好，大家一起上！”

转瞬之间，恶魔的背后相继出现了漆黑的大翅膀，在结界里迸射出冰冷锐利的慑人寒光，稍稍振翅，无数根黑亮的羽毛洒落下来，纷纷扬扬，旋转轻舞。

“闪开！”

贝拉一把推开风南，集中精神在风南周围设立起一道冰蓝色的透明屏障。

海水般美丽的色泽，波光潋滟，仿佛荡漾着细细的涟漪，轻轻浮动，慢慢散开，柔和似水，却坚固如冰。

不知何时，洋洋洒洒的黑色羽毛全部变成了锋利冷凝的匕首，从四面八方向风南攻击而来，像疯狂的海啸一般，一次又一次重重地击打在水蓝色的屏障上。

“轰轰轰！”

“啪啪啪！”

强强对抗的结果，是黑色羽毛全部脱落，蓝色屏障彻底粉碎。

贝拉大口大口地喘息着，蓝眸中跃动着坚毅明朗的光芒，她似乎有些大意了，没想到对方不是低等魔族，而是力量强大、最为狡诈的中级恶魔。

看来，想要战胜他们，她不得不提升自己的力量了。

很明显，恶魔们也感到了几分诧异。

从来不将守护天使放在眼里的中级恶魔，对于贝拉的力量，竟隐隐有些顾虑了。他们接触和杀害过的守护天使不计其数，贝拉这样小小的守护天使，他们根本不屑一顾，抱着如此轻敌的心态，他们显然是吃了大亏。

“贝拉，你怎么样？”

风南紧紧抓住贝拉的手，深邃的黑眸里铺满了歉疚，注视着贝拉，他的眉宇悄然拧紧。

由于紫萌经常说起守护天使，风南对于天使的存在并未感到太大的惊讶，但是，今天他亲眼目睹了伸展着黑色羽翼的恶魔，亲眼看着他们向自己发动袭击，一种惊恐怪异的感觉油然而生。他好像突然进入了一个完全未知的世界，跌跌撞撞，什么都不明白，如同一粒轻飘飘的微尘，在这个未知世界懵懂游走。

“风南，我没事。”

贝拉深吸一口气，雪白的翅膀再次张开，细密柔软的小羽毛从翅膀内侧脱落，紧密相连，变成一条蜿蜒曲折的洁白丝带，一圈一圈，一层一层，缓缓缠绕在风南的周围。

“贝拉，这是……”

“抱歉，风南主人！”贝拉扬起失去血色的唇，艰难地笑了笑，海水般的蓝眸依旧清澈纯净，却闪烁着冰冷淡定的光芒，“那些是我的羽毛，拥有天神赐予的力量，即使我被魔族打败，羽毛也会保护你到最后一刻。”

风南的脸色顿时煞白一片，身体不可遏制地颤抖起来。

该死！

他，他竟然如此渺小无力，不堪一击！

他不想看到这样的自己，他不想让自己变成贝拉的负担！如果，他与贝拉缔结天使契约，只会将贝拉带入水深火热之中，那么，他宁愿永远不做贝拉的主人！

“贝拉，在你的心中，我究竟算什么？”风南猛地提高声调，字字句句回荡在结界之内，他拼命撕扯着飘荡在身边的雪白羽绒，黑曜石般的眼眸中凝结着深刻的痛楚，“我不是私自逃跑的胆小鬼，更不会丢下一个人！贝拉，我是你的主人，你不相信我吗？”

“风南……”贝拉微微阖起双眸，心底仿佛被湖水慢慢淹没，漾起一层层涟漪，“你不明白吗？你是我的主人，保护你是我的职责，就算死去，也必须要保护你！”

她，不想再失去自己的主人了。

紫萌的离开，是她的无奈，是她的遗憾，也是她深深的歉疚。所以，为了紫萌的心愿，为了风南的安危，也为了她自己的责任，她会不顾一切保护风南！

“哈哈！哈哈！这感人的主仆之情太老套了。”

“切！少啰嗦！我们保证送你们两个一起归西！”

“哈哈！死到临头还惺惺作态，天使和人类真是虚伪呢。”

恢复力量的中级恶魔们又开始了啰嗦的长篇大论，其中的嘲讽、讥笑、轻蔑明显可见。

巨大的黑色羽翼重新展开，如铺天盖地的网，阴霾黯淡。

贝拉冷冷地扬唇，幽海般的蓝眸一动不动注视着对面的魔族，金灿灿的长发霎时变幻出雪子般瑰丽的炫白光泽，银发飘舞，寒光凛凛。

风南惊愕地忘记了呼吸，黑亮的美目中是贝拉洁白如雪的身影。

此刻的贝拉，恍若置身在神圣的光晕之中，清雅出尘，纯白无瑕。

她的银发垂落耳旁，散在肩头，丝丝缕缕，白如飞雪；水晶般的面孔晶莹完美，漾起星星点点的美丽光泽；卷翘的睫毛轻轻眨动，在眼睑处洒下淡淡的暗影；天空般湛蓝澄澈的眼眸，淡定无痕，静如止水，流转着明媚清冷的水润波光。

“我是守护天使贝拉，绝对不会让你们伤害我的主人！”

贝拉的话音刚落，魔族已经向她和风南发动了新一轮的攻击。

如水与火的碰撞，如山与石的交锋，如海与天的纠缠，激烈而疯狂，沙尘滚滚，火光四射，绒羽纷飞……

“砰！”

伴随着震耳欲聋的轰鸣声，魔族的结界彻底被打破，所有的阴霾悄然退去，夕阳的暖金色余晖照亮了一切。

“咳咳……咳咳……”

“咳咳……”

几个中级恶魔身受重伤，唇角溢出了鲜血，不可遏制地咳嗽，黑色翅膀早已敛起，无法再发挥威力。

贝拉静静地站在风南旁边，脸色惨淡而透明，银发如雪，遮挡了她眼中逐渐涣散的蓝色眸光，但是，她那洁白的羽翼依然倔强地张开着，没有丝毫退缩和软弱。

“我们先回去，不能硬碰硬！”

“切！这次就先放过那个小子！”

“守护天使，下次我们一定会让你消失！”

贝拉淡漠地抬起眼眸，似笑非笑地望着那几个中级恶魔，恬淡地警告道：“只要我在这里，无论多少次，你们都休想伤害我的主人！”

陡地。

喉咙里蹿出一股血腥之气。

贝拉紧紧握起双手，拼命支撑即将倒下的身体，压抑着口中那股腥甜的味道。

终于，恶魔的气息渐渐远去，渐渐消失了。

“贝拉，你还好吗？你……”

“噗！”

一口鲜血从贝拉的喉咙里喷出来，浸染了风南的衣袖。

“贝拉！贝拉……”

风南紧紧拥住贝拉倒下的身体，惊慌失措地为她抹去唇角的血渍，幽黑深邃的眼眸中氤氲起一层鲜有的泪雾。

“贝拉，贝拉，你醒醒……求求你，醒一醒！”

“贝拉，告诉我，我该怎么做？”

“贝拉，我们去医院，马上去医院！”

风南立刻将贝拉拦腰抱起，却在他挪动脚步的瞬间，听到了细若游丝的声音。

“风，风南……带，带我回家……人类的医院，没，没用的……”

“贝拉……”风南点了点头，修长如玉的手指轻轻抚上贝拉的脸庞，眸底的泪雾渐渐退去，变成了歉疚而心疼的苦笑，“好，我们回家，但是，你必须答应我，好好活下去，不会离开我……”

仿佛害怕贝拉反悔一般，他赶忙又补充了一句：“这是主人的命令！”

贝拉的长发恢复成金黄色，蓝眸缓缓睁开，温柔含笑地望着风南，只是，她的笑容如凋零的花朵般脆弱惨淡，令人心疼不已。

“嗯，不会死的，不会离开主人死掉……”

风南抿紧双唇，更加用力地抱住贝拉，绝美的容颜上毫无表情，唯有那对泓潭般深邃的黑眸中堆积了沉甸甸的忧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