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和大海一起哭泣的真心

01

好美的星星啊，我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咦，这是哪里？

好熟悉……

这不是我的房间吗？我怎么回到这里了？昨晚我不是在烈熏家吗？

我迷迷糊糊地来到客厅，闻到一股好香的味道，香味似乎是从厨房里散发出来的。

“小绘，起来了，快去刷牙洗脸，我做好早餐了。”爸爸对我微笑着说，但我总觉得爸爸的神情有些疲倦。

对了，昨晚……妈妈回来过。

我顿时四处张望，周围空空的，妈妈似乎已经走了。

“昨天是烈熏送你回来的，等下你要谢谢他。快去洗漱吧，难道你今天也不想去学校吗？”爸爸催促道。

“那个……”我很想问昨晚回来的妈妈去哪里了，是不是再次离开了，可是看着爸爸的脸，我一句话也问不出来。

“什么？”爸爸疑惑道。

“哦，我是想……问今天早餐吃什么，好香。”我结巴着随便编了一个问题。

“爸爸给你下了面，排骨面哦。”爸爸笑了笑。

“那一定很好吃。”我说完，赶紧到洗手间洗漱。

妈妈走了……

她是受不了我昨天的坏脾气，所以走的吗？

一早上就这样纠结着，我来到了学校。虽然只有几天没有来学校，但是看到同学们开心地笑着的脸，我觉得好怀念。

我坐回自己的座位，发现烈熏还没有来，可是他的课桌上不知道是谁放了一个面包和一杯酸奶。难道是小珍吗？

想到这里，我的心一沉。

上课上了十几分钟，烈熏才酷酷地在门口现身，虽然迟到了，但是一脸吓人的气势让老师无法批评和责备。

烈熏在我的旁边坐下，沉默地拿出课本。他现在的样子和昨晚真的很不一样，昨晚是那么温柔忧伤，现在是这么冷酷沉默……

让我真的怀疑昨晚只是一场梦。

到了快下课的时候，班主任走进教室，似乎有什么开心的事情一般，笑容满面。

“同学们好，文化祭辛苦大家了。想不到今年我们班组织的文化祭活动，让我们班人气暴涨，因此我们班获得了文化祭最佳人气奖。学校为了奖励我们，发了一笔奖金，我想有这么好的机会，我们来一次集体旅游，怎么样？”

“哇……好，我最喜欢旅游了。”

“去哪里玩呢，现在这么热。”

“去南极好了，呵呵，最好的避暑的地方。”

……

班主任一说完，大家就都热烈地讨论起来。

“去南极是不可能的。”班主任用手势示意大家安静。

“去海边吧，海边现在一定很好玩，可以游泳，可以搞篝火晚会，还可以在海边露营……”班长举手提议道。

“我同意，去海边感觉很浪漫耶。”

“是的，我也同意。”

……

只是几分钟，去海边玩就得到了大部分同学的赞成，当然这其中不包括我。如果去海边的话，那一定会游泳，游泳的话一定要穿泳衣的。

我忍不住低头看了看自己平坦的胸部，不禁头皮发麻。

“可以不去吗？”我举手，说道，“其实拿这笔钱可以做很多有意义的事情的，譬如捐给慈善机构啊，或者作为班费买一些学习用品啊……”

我的话还没说完，全班同学就朝我投来了杀人般的目光。

“既然大家都决定去海边，那就这样决定了。”班主任对我笑了笑，毫不介意地说。

班主任一说完，全班同学无比期待和兴奋，只有我，心情一下子跌到谷底。

下课后，我来到洗手间，对着镜子，苦恼地看着自己的胸部。真是奇怪，爸爸做的菜都很有营养很好吃的，为什么我身上就是不长肉呢？

就在我为此非常烦恼的时候，小珍也到了洗手间，她看到我愣了一下，随即露出如往常一样天真可爱的笑容。

“小珍。”我笑着打招呼。

虽然表面上看来我们和之前没什么两样，但是我总感觉陌生了很多，似乎我们各自都拥有了很多秘密，不能和对方交流的秘密，这让我和小珍离得很远。

可是小珍是我唯一的好朋友，不是吗？

难道我要让这唯一的好朋友都离开我吗？

等到小珍要离开的时候，我终于忍不住开口：“小珍，你……”

想问的话在心里酝酿了很久，一直纠结着，让我无法开口说出来。

“什么？”小珍静静地看着我，眼底有我不曾见过的陌生。

“你……喜欢的人是烈熏吗？”我深呼吸，终于一口气问了出来。

虽然曾经看到她和烈熏拥抱在一起，并且度过了一整晚，可是我想亲耳听小珍说，仿佛这样，才能让我真正地下决心。

小珍愣了一下，随即泛起一个温柔的笑容，说：“嗯，我很喜欢很喜欢烈熏。”

看着她甜蜜的表情，我的心被刺痛了。原来真的是这样，而我却像一个大傻瓜一样，以为她喜欢的是南智川。

“怎么？你一直喜欢的南智川现在不是也很喜欢你吗？”小珍走近我，抓着我的手兴奋地说，“看样子，我们两个都值得好好庆祝一下。”

是啊，我一直喜欢的人不是南智川吗？

对，我喜欢的人就是南智川，而烈熏喜欢的是小珍，小珍也喜欢烈熏……

我勉强笑了笑，说：“嗯，祝你们幸福。”

“你也是。”小珍上前拥抱住我，而我眼前的一切都变得模糊起来。

不知道是因为开心还是因为什么……

02

周五放学后，南智川神秘地说要送我一件礼物。

“南智川，你要带我去哪里？”我跟着他来到大街上，有些莫名其妙。

今天不是我的生日啊，也不是情人节，怎么会想到给我送礼物？

“到了你就知道了。”南智川笑了笑，说。

没过几分钟，南智川带我走进了一家泳装店。我站在门口，震惊地瞪大眼睛。我没看错吧，这里是泳装店，那么南智川要送我的是泳衣？

“这里？”我看着南智川的笑容，顿时有些郁闷。

我最讨厌的就是泳衣了，为什么南智川偏偏送我泳衣呢？

像我这样的平板身材穿泳衣，会让大家笑话的。

“是啊，周末就要去海边玩，没有泳衣怎么行？”南智川把我拉进店里。

“不穿不行吗？”我为难地说。

“怎么？绘琉你也会害羞吗？真是没想到啊，呵呵。”南智川笑着看着我，让我的脸颊顿时像被火烧了，他温柔地说道，“在海边一定要游泳才好玩，虽然我们在交往，但是我好像从来都没给你买过礼物，所以才带你来这里。”

我感动地看着他，南智川，真的好细心好体贴。

虽然那么讨厌泳衣，但我还是忍耐了下来，挑起泳衣来。

天哪，这些泳衣怎么这么露，布料好少哦，这样不就能轻易被人看见我平坦的胸部了吗？没有布料多一点儿的吗？

我郁闷地挑来挑去，不禁皱起了眉头。

“绘琉，这件怎么样？”正在我不甚烦恼的时候，南智川为我拿来了一件泳衣，询问道。

哇，好漂亮。

大海的蓝色，款式一点儿也不露，然后最关键的是胸部有一些漂亮的花边，正好有遮挡掩饰的作用。

“南智川，你的眼光真的很不错，就这件了，我很喜欢。”我顿时开心地拿着泳衣在身上比划着。

“你喜欢就好。”南智川看着我开心的样子，也露出了放心的笑容。

和南智川离开泳装店后，他便坚持送我回家。

最近，每天放学，他都坚持送我回家。

“小心。”迎面而来的路人要撞到我的时候，南智川赶紧抓住我的手，向他那边使力。

危险过去后，我的手被南智川温柔地握在手里，他沉默地牵着我的手，我们两个就像一对感情极深的恋人。

被帅气温柔的南智川牵着，路上很多女生对我投来了羡慕嫉妒的眼神。

他天生就像发光体一般，吸引人爱慕。

南智川，似乎真的很好呢，又细心又温柔又体贴，是女生们心目中的白马王子。而且最重要的是，他对我真的很好很好。

这一刻，我的脑海里突然闪现出昨天和烈熏在凉亭里看星星的画面。看着南智川对我深情的眼神，我愧疚不已。

言绘琉，以后真的不能再软弱了，烈熏是小珍的。

而我的心只能在智川这里。

03

在大家的期待中，终于迎来了海边之旅。

深蓝的大海如蓝宝石一般，美得炫目，海浪拍打着白色的沙滩，不断地重复。

大家到了海边，都兴奋地向大海冲过去。

我脱掉鞋子，走在松软的沙滩上，感觉好惬意。吹着海风，我看向大海，顿时觉得什么心事都可以忘掉。

好美啊……

“小绘——”小珍远远地朝我跑过去，她抱着一袋衣物对我说，“我们去换泳衣吧，你看南智川和烈熏都已经下水了。”

我顺着小珍指的方向看过去，果然，南智川和烈熏已经在水里畅游起来，他们一点儿也没有注意到岸上别人惊叹的目光，自由自在地游着，就像两尾热带鱼。

“我们换了泳衣，也去游吧。”小珍抓住我的手，把我往洗手间拖。

换泳衣？

虽然有南智川给我买的那件泳衣，但我还是有些迟疑。

“那个，小珍……”我在后面挣扎着，可是小珍似乎根本没有听到，一个劲地把我往洗手间拖。

拗不过小珍，我只好在洗手间里换好了泳衣。

“哇，小绘，这件泳衣好漂亮。”小珍看着我身上的泳衣，称赞道。

“是南智川帮我选的。”我的视线停在了小珍的胸部上，穿着泳衣的小珍身材真的好好哦，平时根本就没有看出来。

而我……

真有飞机场的感觉。

和小珍对比鲜明，我都不敢走出洗手间了。

“很漂亮啊，走吧，我们去游泳。”小珍笑着说。

无法拒绝小珍的热情，但是被别人看到我平坦的胸部，我一定会羞愤而死的。没办法，我只好先套上外套来掩饰。

到了海边，趁小珍和其他同学打招呼，我匆忙脱掉外套，然后把身体埋在海水里，只露出肩膀以上的部分。

我终于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就这样一直待着比较好，海水凉凉的，也很舒服，还可以靠在旁边的礁石上，欣赏海边的景色，等到大家都起身离开了，我就上岸穿好外套。

哈哈……

“小绘，你就下水了吗？”小珍对我招手道。

“嗯，你自己玩吧，我就在这泡一下，海水很舒服。”我装作随意地说。小珍的身材那么好，和她在一起，我的压力会更大。

我朝班上女生的胸部一一看过去，不禁奇怪：为什么大家都发育得很好呢，只有我，胸部平坦得像飞机场？如果被男生看见，一定会笑我的。

“哇，你看烈熏的身材真的好棒哦。”

“在文化祭的时候，就发现他的身材很好。”

“是啊，真的像是模特身材，以后他去当模特一定会红。”

……

顺着大家惊叹的目光，我看了过去。海浪一波一波翻卷，烈熏就像一尾热带鱼一样在浪花里穿梭，想不到他会冲浪。

真的好棒……

而南智川刚准备朝我走过来，就被班长拖去沙滩排球的场地了。我松了一口气，不来也好，我一个人安安静静地待在这里，就当泡澡好了。

时间一点点过去，不时有大家的欢呼声传来，而我看着天空又看着大海，头都快晕了。

蓝色蓝色……

我都快分不清哪是大海哪是天空了。

大家还没有玩够吗？为什么还不回去，我的皮肤都泡得起皱了。呜呜呜……

就在我无比郁闷的时候，班长他们总算停止了沙滩排球的运动，他们渐渐朝我这边走来，似乎是要回旅店休息。

我躲在礁石旁边，刻意避开。呵呵，还好穿的是蓝色的泳衣，似乎大家都没有发现。

就在这时，南智川突然停在我所在位置的附近，四处张望。

“南智川，怎么了？在找小绘吗？”小珍柔柔的声音传来。

“嗯，之前看到她在这里。”南智川的声音似乎有些失落。

“没关系的，小绘可能是累了，就回去休息了。”小珍安慰道。

小珍说完后，又非常兴奋地说：“你知道吗？这里有一个很神秘的地方哦，似乎……有鬼。”

“呵呵……”南智川明显不相信。

“你不相信，等我去找烈熏，我们一起去看看吧，你就让小绘好好在旅店里休息，我们一起去捉鬼算了。”

“我……”南智川似乎还是有些犹豫，不过立刻就被小珍拖走了。他们总算离开了。

看到他们走远，我才从礁石后面慢慢往岸边游。

我现在是又累又渴，脑袋一阵眩晕，不知道是不是泡出毛病来了。我抬起头，太阳光直射进我的眼底，我的眼前突然一片黑暗。

扑通……

我顿时无力地跌进了海水里。

“咳咳咳……”喝了好几口海水，我挣扎着站起来。

可是这时，突然一个浪打了过来，再次把我冲进海中。我极力挣扎着，心里突然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怎么办？好难受。

海水好咸，四肢好沉重。

刚挣扎着浮出海面，我又跌入海水中。耳边呼啦啦地响，视线里一片模糊，好难受，感觉无法呼吸了，感觉就要……

死在这里……

就在这时，我看到一个模糊的黑影朝我游了过来，就像一尾矫健的热带鱼。他游到了我的身边，手臂圈住我的脖子，把我带出了海面，拖到岸边。

光一下子疯狂地涌进我的眼底，我又听到了熟悉的海浪声。

呼哧……

良久，我长长地呼出一口气。这时，我才意识到刚刚我差点儿就淹死了，而在千钧一发之际，有人救了我。

身边的人一手支撑着我全身的重量，一边小心地拍打着我的脸颊，担心地问：“绘琉，绘琉？你怎么样了？绘琉……”

声音似乎从遥远的天边传来，不过却很熟悉。我的视线向上移，救我的人逆着光，让我无法看清他的面容。他头发上的水珠，慢慢地滑落，然后滴下，折射出七彩的光。

是谁？

是我认识的人吗？

脸颊上传来的阵阵痛感，让我清醒了过来，但是我仍然没有力气站立。

“你没事了？”见我睁开眼睛，面前的人抓住了我的肩膀，是那么激动与兴奋。

而当面前的人与我平视时，我顿时愣住了。救我的人竟然是——烈熏。

烈熏，是他救了我。

我声音沙哑地说：“我没事。”

虽然还有点儿头晕，但是我感觉我似乎获得了重生一般，刚刚那种临近死亡的恐惧感已经离我远去，我已经安全了。因为烈熏救了我，我已经安全了。

烈熏听到我的话，似乎放下心来，但随即他的神色变得好冷，朝我生气地说道：“你知道你在干什么吗？你这个笨蛋！根本不会有人在乎你的身材是圆是扁。难道你是害怕被南智川看到吗？喜欢一个人的话，身材是好是坏有什么关系呢？如果他介意，就证明他不够喜欢你。你明不明白？”

他冷冷地说完，我的头更晕了。

话没有听完整，但是我听到了两个很重要的字——笨蛋。他骂我是笨蛋！

对，我就是在乎身材，怎么了？

我才不管他呢，他喜欢小珍就行了，小珍的身材那么好，所以他当然不用在乎了。

因为他的话，我愤怒不已。他这样说，其实是在用另一种方式嘲笑我而已，不是吗？

“我是笨蛋，你干吗来救一个笨蛋呢？那你不就是一个大笨蛋吗？”我瞪着他质问道。

“都差点儿让自己死掉，你还是坚持这样嘴硬吗？”烈熏的眼神越来越冷，指责道。

嘴硬？他怎么能这样说？

明明知道我刚才差点儿死掉，为什么一句安慰的话都没有？

“我没有让你救啊，刚刚你就让我死了好了。”我脱口而出。

啪！

话音刚落，烈熏就一巴掌挥了过来。

我愣愣地看着他，不敢相信他竟然敢打我。这时脸颊传来热辣辣的痛感，而更痛的是我的心。眼泪一下子疯狂地涌出，他有些后悔神色的脸渐渐在我的视线里变得模糊。

“对不起……”烈熏愣愣地看着我，解释道，“我不是故意……”

“够了！”我大声说，阻止了他要说的话，“烈熏，我告诉你，即使你不会嫌弃我身材不好，我也不会喜欢你，我的选择是智川，所以我的事情请你不要管！”

说完这句话，我感觉我和烈熏之间所有温暖的一切都烟消云散了。虽然之前说过我们是普通朋友，但是这个时候，我感觉我和他真的无法挽回了。

一点机会也没有……

海水一波一波涌来，只是一会儿就淹没了我的小腿。海水来得这么汹涌，似乎要将这悲伤的一切淹没。

似乎是涨潮了，而悲伤也如涨潮的海水彻底地淹没了我。

尽管手脚一点儿力气都没有，但是我仍然努力告诉自己，不能倒下，不能让那个嘲笑我的人看着我倒下。

身后没有追赶上来的声音，只是阵阵海浪声突然在耳边变大，一浪接一浪，又猛又急，突然之间似乎海水大涨……

怎么回事？烈熏，他应该上岸了吧？

我突然有些不安，可是我强迫自己不能回头。如果回头，我就是大大的傻瓜。对，他一定上岸了，不会有傻瓜一直在海里等待浪打过来。

我紧握住拳头，努力让背挺直，可是眼里的泪水却无法控制，一颗一颗往下落。

到现在，烈熏脸上的表情反而在我的眼前清晰起来，他救了我，就算是嘲笑我，我也不应该这样说的，言绘琉，你真是大笨蛋。

可是在当时的情况下，我根本无法控制，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会说那些话去伤害他。

“绘琉。”这时，前面有一道熟悉的声音传来。

我的视线摇摇摆摆地定在了前面的人身上，南智川，是南智川。

南智川焦急地看着我，大步走到我面前，关切地问：“你没事吧？你去哪里了？涨潮了，我在房间里没看到你，真的很担心你还在海边。”

“我没……”我的话没有说完，就听到身后传来一道惊慌的呼救声。

“救命啊……救命！”

……

我猛然回头，视线里，一个熟悉的身影冲向汹涌的大海，然后大声呼喊着。

是小珍！

而除了小珍外，海边已经看不到一个人。我的心猛然一惊，那么烈熏呢？

刚刚还在那里的烈熏呢？

我立刻不顾一切地朝小珍冲过去，南智川也急忙跟了上来。小珍冲向大海，一个大浪打来，差点儿把小珍冲进海中。

“小珍！”我惊呼的时候，南智川已经跳入海水中，朝小珍的方向游过去。

南智川艰难地把小珍拉回海滩，小珍却始终挣扎着，悲伤地叫喊着：“快救人，快打电话救人，烈熏……烈熏被海水淹没了……”

什么？

烈熏？我心里一惊，怀疑刚刚是不是听错了。

小珍看到我，立刻冲到我面前，狠狠地盯着我，朝我怒吼道：“你把烈熏还给我，把烈熏还给我！”

她狠狠抓住我的手，指甲掐入我的肌肤，似乎要掐出血来。

烈熏？

怎么回事？她在说什么？不会的，不会是她说的那样，烈熏不可能出事的。

“你放开绘琉。”南智川打完求救电话后，想把小珍的手从我身上移开，可是小珍是那么用力，眼泪从她的脸上一颗接一颗滑落，仿佛有什么悲恸的事情在她身上发生了。

“大浪打向烈熏，烈熏就不见了……他不见了，都是你！言绘琉，都是你害的，我全看见了！”小珍几乎疯狂地说。

小珍的眼泪让我不得不相信，她说的都是真的。

烈熏不见了！烈熏被海水淹没了！

我猛然抬眼，看向空无一人的大海，脑子里嗡嗡作响。烈熏，你在哪里？

阳光大片大片地射进我的眼底，感觉眩晕的我慢慢闭上了眼睛，彻底陷入了黑暗的世界。

昏过去的片刻，脑子有一道声音仍在微弱地呼喊着：

烈熏，你到底在哪里？

……

04

满天的星光，温柔地闪耀着。

我坐在楼顶的凉亭里，看着天上的星星，开心地说：“烈熏，你说哪一颗星星最亮。”

“烈熏，你知道吗？和你一起看星星是我最快乐最幸福的时候。”

“烈熏，你为什么不说话，烈熏……”一直没有听到烈熏的回答，我猛然回头。

身旁空空的，没有任何身影，神秘的黑夜，死一般寂静。

一种不祥的感觉笼罩着我，让我又惊慌又恐惧地大叫：“烈熏，你在哪里？”

“烈熏，你在哪里？”

“烈熏，你在哪里？”我大叫着坐了起来，猛然睁开双眼。

这里是哪里？熟悉的阳台，书桌上我和爸爸的照片……

这不是在我家吗？

难道之前发生的一切都是梦吗？如果是梦的话，那么烈熏是不是好好的？

突然，我感觉到一只温柔的手覆在我的额头上，替我细心地擦拭汗珠。

“爸爸……”我怔怔地回头，“我还没去海边对不对……”

“我的孩子，我的绘琉……”是一道温柔的女声，而我瞪大了眼睛，惊讶地看着出现在我面前的妈妈。

她怎么在这里？

不，现在最重要的是烈熏……

“告诉我，我是不是没有去海边？”我大力地抓住她，惊慌失措地问。

“绘琉……别难过了。”妈妈抱住我，温柔地安慰道，“烈熏……他失踪了，海边救生队连续打捞了34个小时，没有任何结果。”

残留在我心里的一丝希望，因为这样的答案彻底破灭了，烈熏果然出事了。他是大笨蛋吗？为什么一直站在海里，为什么不上岸？

我全身无力地倒回床上，把身体缩成一团，就像一个小小的虾米。这样子……这样子我似乎才能感觉到一点儿温暖。

身体控制不住地颤抖起来，胸口难受得无法呼吸，就像快死了一样。

烈熏……

烈熏……

心里有一道声音就这样绝望地呐喊着，一声接一声，永不停止地呐喊着……

烈熏把我从海里救了上来，但是他却死了，是不是他代替我去了天国呢？如果是这样，可不可以换回来……

我不要，我不要这样……

心似乎在发出悲恸的哀鸣，眼泪一颗接一颗滑落，我的灵魂仿佛已经从身体里撕扯出来了，飘向那片海域，那片烈熏所在的海域……

就这样，天黑了又亮了，亮了又黑了……

耳边不断传来哭泣的声音和安慰的话语，是谁？他们是谁？在为我哭吗？还是在为烈熏……

真是搞笑。

烈熏只是失踪而已，他一定会平安的，一定会。

“小绘，烈熏那孩子我见过，是一个很好的孩子，不要伤心了，他不会希望你这么难过的。”慈爱的声音在我耳边劝说着。

“小绘，振作起来吧……”

“小绘，你看看妈妈啊，你已经很久没有吃饭了……”

……

耳边不断传来关切的话，但是真的好烦，是谁在说话？

烈熏不会有事的！不会！

心里的伤痛，在我心里叫嚣着，我忍不住怒吼道：“走开，你走开！我讨厌你，我讨厌你！从小妈妈就抛弃了我，我没有妈妈。”

我推开眼前的人，大哭起来，似乎要把这几天积压在心里的埋怨、恐惧、委屈……都哭出来。

“小绘，你不能再接受妈妈吗？”面前慈爱的面容浮现出绝望而痛苦的神色，她似乎挣扎了很久，然后说，“如果你不能接受我，那么我可以消失……”

消失？

这两字就想利剑一般刺中了我的心脏，让我窒息……

“你，能不能自动退学，自动消失？”

“我还真希望我能消失……”

是因为我吗？到最后烈熏的消失，就是因为我说过的话吗？

烈熏，你这是在报复我吗？

不——

不要这样！

身边的人深情地凝视着我，然后起身。我握紧手指，是那么不安。她也会消失吗？我一直希望见到的妈妈也会消失吗？

不！

我突然伸出手，抓住了身边人的手。我惊恐地看着妈妈的脸，哭着说：“不要，我不要你消失。”

呜呜呜……

是的，不管过去怎么样，喜欢上别人也好，不喜欢我也好，我不会让任何我爱的人离开我，不能让任何人因为我说的话而离开这个世界……

“小绘，你的朋友来看你了。”爸爸推门走进来，而站在他身后的，是几天未见的南智川。

看到他的出现，我立刻冒出一股力气，起身走到他面前，不安地问：“智川，南智川，烈熏找到了吗？找到了吗？”

南智川看着我，心疼地摸着我的头发说：“没有……他已经失踪好几天了，海边打捞的人说，烈熏很有可能已经被鱼类吃了……”

被鱼类吃了……

“不，不会这样！”没等他说完，我便痛哭起来。

怎么会这样呢？仿佛还只是昨天发生的事情，烈熏就站在我的面前，救了我，他还会冲浪，证明他很会游泳啊，怎么会突然就被海浪卷走了呢……

南智川拥抱着我，拍打着我的背，安慰道：“绘琉，这不是你的错，你不要这么难过，烈熏也不希望看到你难过的。”

“不，是我，都是我。智川，都是我的错。”看着南智川温暖的眼神，我根本无法抑制眼眶里的泪水下落。

“乖，绘琉，真的不是你的错。如果当时我早点儿到海边，早点儿找到你，就不会发生这种事情了，这样说来，也是我害了烈熏。”南智川把我送回床上，听着他的话，我不禁又感动又难受。

智川，怎么办？

你的心意我都了解，可是我无法控制我的心，现在我痛苦得就像要死掉一般，根本无法回应你的深情。

“好好休息。”他轻声说。

“对不起。”我对他绽放一抹苍白的笑容，愧疚地说，“对不起……智川。”

南智川神色黯然，他的眼底突然无比哀伤，他看着我，深情而痛苦地说：“他那么重要吗？重要到你要和我说对不起，重要到你要露出这样让我心痛的笑容！看着你这样的笑容，我感觉你的灵魂仿佛也跟着他走了。”

“对不起……”我看着他，摇头，不知道如何表达。

“你很喜欢烈熏对不对，比喜欢我还要喜欢他，对不对？”南智川手指紧握，心痛地猜测道。

“我……”不，我根本没有勇气对南智川解释，他对我这么好，我相信他也会为我付出一切。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南智川抓住我的手，阻止我继续纠结下去，“不管怎么样，你要知道，烈熏已经离开了，而他不是因为你，是一个浪打在他身上，他无法挣扎而已，你千万不要责怪自己。”

听着南智川急切的话，我的心终于得到了一丝安慰。对，也许就像南智川说的一样，烈熏的失踪……只是意外，人力无法阻止的意外。

在南智川体贴的照看下，我终于沉沉睡去。这些日子以来，第一次沉沉地进入梦乡。

05

“言绘琉，言绘琉！”熟悉的叫喊声一声接一声传来。

声音是那么愤怒和憎恨，让在睡梦中我不禁打了一个冷战，突然就醒了过来。

是谁？是谁在叫我？

就在我疑惑的时候，门突然被大力推开。小珍站在门口，满脸的愤怒和泪水。而爸爸站在她的身后，似乎不知如何是好。

“小珍，你是来看我的吗？”我挣扎着起身。

可是当我刚刚站起来，小珍就发疯一般朝我扑过来，把我用力推倒在地上。

爸爸连忙扶起我，愤怒地看着小珍：“小绘身体不好，你是小绘最好的朋友，怎么可以动手？”

“她身体不好？”小珍笑了笑，眼底是浓浓的哀伤与悲痛，“她只是身体不好，可是有人却因为她死了，只是推倒她又怎么了，她是应该被送到监狱的！”

看到小珍这个样子，我不禁有些恐惧，我第一次对一向活泼可爱的小珍有了恐惧的感觉，不仅是因为她的眼神，还有她说的话……

“小珍……”我轻轻地呼唤她的名字。

“你不要叫我，我告诉你，言绘琉，我不是来看望你的。”小珍阻止我向前，眼底露出厌恶的神情，“我是来让你偿还自己的罪责的。”

“罪责？”我的脸一下子失去了血色。

我知道，她在说烈熏，她一定是在说烈熏！

“南智川……智川说，烈熏失踪只是意外……”在我的心里，我是这么坚信这句话，如果不是这样，我无法让自己以后安宁地活下去。

“智川？呵呵，南智川喜欢你，他当然这么安慰你。南智川喜欢你，你就这么听他的话，这么开心，可是喜欢你的烈熏呢？你为什么要害死他？”小珍的话仿佛一道闪电，朝我混乱的脑袋劈了过来。

烈熏喜欢我？我害了他？

到底是怎么回事，到底是怎么回事？不！一定是小珍在说谎。烈熏喜欢的是小珍，小珍喜欢的是烈熏！

“你说谎！”我拉着她的手，激动地说。

小珍笑了笑，似乎对我的痛苦极为不屑，她憎恨地看着，说：“我没有说谎，烈熏是喜欢你。我不明白他为什么要喜欢你，还有，你不是喜欢南智川吗？为什么要喜欢我喜欢的人呢？文化祭那晚，我知道你看见了，你看见我和烈熏去旅店，我也知道你误会了，我是故意让你误会的。”

轰——

脑袋里因为小珍的话响起了一道惊雷，她是什么意思，她到底在说什么？

“你看你，像傻瓜一样什么都不知道呢！文化祭那晚我对烈熏表白了，但是我知道他喜欢的是你，谁都能看出来他喜欢你，只有你不知道。我知道烈熏不会轻易接受我，所以我对他说，我会全心全意地帮助他，在整理感情之前，我希望烈熏给我最后一个拥抱。这个时候，我就看见了来找烈熏的你。为了彻底让你离开烈熏，我对烈熏说南智川带你去了情侣旅店。他听到后马上就方寸大乱。其实想想这怎么可能，南智川是不会那么做的。可是烈熏却相信了，他不放心地任由我带着去了情侣旅店，而我知道你一直跟在我们的身后。”

听着小珍的话，我真的没有想到这一切都是小珍故意安排的。

“我告诉烈熏，我们要注意情况，阻止你和南智川的感情发展。我和烈熏开了一间房，我撒谎说你们就在这间房的隔壁，我安排了烛光晚餐，希望烈熏能看到我的优点。可是烈熏终于还是发现了，发现我在骗他，你和南智川根本就没有在隔壁。他生气地要离开，我伤心地哭了起来。我是真的很喜欢他，于是我劝他离开你，忘记你，只要忘记你，一切都会很完美。我说你和南智川才是最好的一对，烈熏听了之后，真的留在了我身边，守护着我，守护了一整晚。我永远都记得他当时的眼神，怜悯而同情，可是我不介意，只要他在我身边，不管什么感情都可以。”

我愣愣地听着，从来不知道小珍原来这么喜欢烈熏，喜欢到可以撒谎、耍心计，这简直不像以前的小珍，在爱情面前，她变得好陌生。

“可是……可是我让他忘了你，他却说，知道啊，但是好像已经晚了。”小珍指着我，哀伤地说，“他的意思你还不明白吗？他始终都无法做到忘记你，不喜欢你。”

我的身体突然没有了力气，我跌倒在床边。怎么会这样？烈熏喜欢的是我，喜欢的是我……

可是那天在海边，我竟然恶意去伤害他，甚至当时非常希望看到他痛苦不已。

是啊，他如果不喜欢我，又怎么会痛苦呢？

我突然之间明白了，或许我和烈熏早就喜欢上对方了，可是却一直在互相折磨。

“你还说不是你害死烈熏的吗？那天在海边我都看到了，他一直就那样看着你的背影，我知道他是多么希望你回头，只要你回一下头，烈熏也许就不会被大浪淹没，你回一下头，他也不会连挣扎都不挣扎一下，就不会……”小珍苍白的嘴唇在颤抖，她恐惧地闭了嘴。

虽然她没有说，但我都明白了。她是说，如果我回一下头，烈熏就不会……死！

死……

烈熏真的死了吗？真的死了吗？

他是因为我而死的，换句话来说，就是我害死他的。他是那么喜欢我，而我却那么狠心地伤害他，我真是大笨蛋，真是大笨蛋。

我怎么可以笨到如此地步，我怎么可以害死自己喜欢的人，怎么可以？

“熏——”我悲伤地叫喊出来，我的灵魂因为沉重的哀伤而颤抖不已。

我终于明白烈熏已经永远地离我而去，我永远也无法见到他！我似乎终于从海边的悲伤中惊醒，可是却被更大的悲伤吞没了。

我疯狂地推开爸爸的手，我根本无法听进一句安慰的话语，我跑出了家，飞快地奔到烈熏家门前。我拼命地拍打着门，拼命地拍打。

啪啪啪——

一声接一声。声音空洞地在耳边萦绕，周围死寂般的空洞。

直到手掌又红又肿，我仍然没有放弃。我是多么希望下一秒门就会被打开，然后烈熏站在我面前，神色冷漠，见到我却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

可是没有……

始终没有……

我感觉我的心脏悲恸得要爆裂一般，全身的血液似乎要冲破罪恶的身体。烈熏，烈熏，对不起……

是我该死，没有察觉到你的心意。

你回来好不好……

突然，一阵眩晕的感觉淹没了我，似乎有大片大片的光一下子涌进了我的眼睛，我的眼前一片白色，我的世界似乎陷入了白夜。

让我根本无法辨认出属于我的星星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