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决战前夕

银色的长发拖过焦黑的土地，云海千一拿起一把被烧焦的泥土，看了看，似乎陷入了沉思。

“三分钟前我问你有什么作战计划，你跟我说没有。”佐藤命在他身边说，吃着一袋子红色的东西。

云海千一抬起头来，直接就看到了星星。

“我从没有想过我能在地下30米的地方直接看到星星。”

“喂！”佐藤命一把将那包红色的东西丢到云海千一的手里，不爽地说，“不可以这样转移话题的，千一！”

“和紫川洲告别的那天，他对我说，”云海千一回过头来，望向佐藤命，“他要我相信他，如果他还活着就一定会配合我任何的作战计划。而且他要我相信他的智商绝对比我们要高，我们能想到的事情，他都会想到。”

“所以你的意思是……”佐藤命走上起来，一边用眼神示意云海千一吃掉那袋子里红色的东西，一边说，“只要他还活着，他就一定会知道我们明天打算做什么而来配合我们。”

“是的。”云海千一皱了一下眉头，终于把那袋子红色的东西送到了嘴边，尝了一口，他的眉头皱得更紧了，说：“怎么没有放糖呢？”

“哪有人在血袋里放糖的啊？”佐藤命没好气地说，“我还以为你不用吃糖了呢，如果你要吃糖的话，就和血分开吃，这样你才会营养均衡啊，社长。”

“我讨厌这样，越来越麻烦了。我只喜欢吃糖！”

“我都不知道要怎么接话了，你明明最讨厌吃糖好不好，突然说你最喜欢吃糖，谁信啊？你的脸长得一点都不像最喜欢吃糖的那种人啊，千一！”

“你对我还是不够信任啊，副社长。”云海千一低下头来，看上去还真有点委屈的样子。

佐藤命无奈地翻了个白眼，不过很快他的表情就严肃了起来，声音也低了好多。

“那么千一……如果紫川洲真的死掉了呢？”佐藤命也不愿意这样想，但是眼前这焦黑的、30多米深的大坑可是用炸弹炸出来的啊。

“如果他死掉了呢？我们又将怎样……”

“你相信他死掉了吗？”云海千一忽然问，将手中空了的血袋丢到一边，他抹了一把嘴巴，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了一只超大的棒棒糖吃了起来。

佐藤命看了他一眼，无奈得直翻白眼，却微笑着说：“我不相信，千一。我不相信洲会死，他已经死过一回了，这一次不会那么容易！”

“我和你一样，我也相信他不会死，所以，我们的计划绝对会成功。他比我们都聪明，他会知道我在想什么，也会知道你在想什么，他会配合我们，让我们彻底地改变这个世界。”

“你真的这么想？”佐藤命抬头望向云海千一，云海千一狠狠地点了一下头。

“错了！”佐藤命突然说。

云海千一愣了一下，转过头来望向他，显得格外惊讶。

“他可能知道你怎么想，却一定不知道我在想什么。”

“你在想什么？”云海千一很认真地问。佐藤命突然笑了起来，说：“我在想什么你也不知道吗？哎呀，千一，你不知道我从见到你的那一刻起就好想吃掉你啊，想得不行。你闻上去好香啊，比任何吸血鬼都要香啊，馋死我了。”

“不准你吃掉社长！”角落里突然传来一个叫声，琉璃不知道从哪个地方钻了出来，挡在佐藤命的面前，皱了皱鼻子才说，“副社长，不准你吃社长，不……”

“拜托！”佐藤命更加大声地笑了起来，“千一，快救救琉璃吧，他真的要变成狗了哦。”

“琉璃是谁？”云海千一冷冷地说，瞪了冲出来保护他的琉璃一眼，“这里不是只有狗狗吗？”

“社长……副社长……”琉璃愣了一下，突然搞明白过来，睁大了眼睛，一副要哭出来的样子问，“你们难道是在说笑话吗？”

“哎呀，狗叫声好奇怪啊。”千一故意说，琉璃立刻受伤地呜呜叫了起来。

“好了，琉璃……哈哈……”佐藤命摸着琉璃的头让他安静下来，看着琉璃纯净的大眼睛，他忍不住说，“等一切战斗都结束了，琉璃就可以变成人了，变成真正的人，真好。”

“对啊，念念可以让我变成人。”想到这些琉璃也笑了起来，忽然他想到了什么，转过头来，“那么社长和副社长呢？”

天命真女的RH阴性血液可以拯救所有人，包括这个城市，却唯独不能拯救天使、女王和死神。

樱井澈的预言此时就好像一条横亘在佐藤命和云海千一面前的命运之桥，其他人都在桥的那边，而命和千一却永远都无法走过那座桥。

“我们……”佐藤命望着云海千一笑了起来。

等一切结束，他将成为这个世界上最后的吸血鬼，而他将失去食物，唯一的食物将只有他的朋友们。

“狗狗，你需要思考的问题只有骨头。”云海千一认真地对琉璃说，立刻换来了对方好一阵儿撒娇般的呜咽声。

云海千一看到下水道里有一双明亮的眼睛正窥视着他。

他低下头，不想面对，但是他想到了明天的决战，他或许能赢，但也或许会彻底输掉。所以……

或许，今晚就是他最后的一夜了。

想到这里，云海千一告别了佐藤命，向下水道里那双害怕地盯着他的眼睛走去。看到他离开，佐藤命久久不能把视线移开。

“那个是……”琉璃也望向千一望过的方向，抬起脚要跟过去，“是念念，糟糕，我还没有好好地和念念说话呢。”

佐藤命一把抓住了想要过去的琉璃，琉璃不解地看向他。

“让念念和千一单独待一会儿吧。”

“念念和社长？”琉璃不解地继续望向那边，“为什么？”

佐藤命的脸上露出复杂的表情，再次温柔地摸了摸琉璃的头才说：“因为今晚，每个人都会想和自己最爱的人在一起。”

“最爱的人……”琉璃好像明白过来了，表情突然变得很失落。

“我已经没有最爱的人了。”过了好久，黑暗中的琉璃失落地说。

“我也没有了，但后来又有了。”佐藤命笑着说。

“后来又有了？是谁？”琉璃再次振作起来，随后就再次被佐藤命当做狗一样地摸了摸头。

“你们啊，你们所有人，所有人！”

“所有人……”琉璃的眼中泛起异样的光芒，好像天上的星星落在了里面。

“我也爱你，命，我爱所有人。”

念念发现自己在跑，是从看到云海千一朝自己走过来的那一刻起。她开始拼命奔跑，好像后面追着她的是一个怪物一样。

……

从某种角度上来说，在后面追着她的人确实是一个怪物，而且是吃人的怪物。想到这点，念念忽然就停了下来。她害怕云海千一会误会她的逃跑是因为害怕他，她害怕伤害云海千一，哪怕是非常微小的事情。

她才停下来，一个人就将她用力地抱住了。

“刹车不及时啊！”云海千一懊恼地说，却把她抱得更紧了。

如果是以前，念念一定会大声地骂他：“抱就是抱，占便宜就是占便宜，什么刹车不及时……这是什么烂理由啊！”

不过，这一次念念想这样说时却怎么都没有说出来。云海千一的身体非常冰冷，冷得好像从未温暖过，连带着被他拥抱着的她也瑟瑟发抖起来。

“真是让人不爽啊。”云海千一松开念念，一脸的不愉快，声音拖沓着，显得很不高兴地说，“作为一个男人，会让他怀里的女人发抖，抖得还那么厉害，我真是失败啊。”

“才不是那样的！”念念连忙开口说，“我没有……”

“没有发抖吗？你明明在发抖。”云海千一立刻打断了她，一副“你少骗我”的样子。

“不是的啦！”念念想要解释，她不想让云海千一再因为她受到任何伤害了，“我永远都不会害怕你……”

“啊，不要把话说得这么绝对哦。”云海千一再次打断她，板着脸一本正经地对念念说，“我不能保证我不会吃掉你。说实话，光是闻到你的味道，我就已经在脑海里想出了上百种不同的饮料制作方法，加上糖，所有的血都是美味啦。”

“你……”这一次念念终于恢复了常态，恶狠狠地朝他望过去，“你脑子里就只有糖，浑蛋！”

“哼……这就对了。”云海千一笑起来，看着他的笑容，一股热流涌上心头，念念再一次不争气地在这个男人面前流下了眼泪。

“你觉得很好玩是吗？玩弄我？调戏我……明知道是我杀了你的弟弟，明知道我是那个没有早早苏醒而害得你们受了那么多不应该受的伤害的没用的女人，还要这样对我，你觉得很好玩吗？很好玩吗？”

低下头，弯下腰，云海千一迫使自己能够面对面地仔细打量眼前这个哭泣的女孩。她说得一点都没错，他或许应该恨她，应该讨厌她，应该把她吃掉……

但是他却用手指擦掉了她的眼泪，盯着她，眼神温柔。

“我有那样想过，真的……真的……很讨厌你……真的……真的……”

念念抬起头来，含着泪望向云海千一。等待着他的裁决，惩罚我吧，念念觉得任何事只要是他要对她做的都是可以的，都是被允许的。

“可是……在那样想着的同时，我更加讨厌自己，憎恨自己……”云海千一凝视着她，仿佛这个世界上此刻只有她是需要关注的。

“因为是我错过了一次次的机会，明明已经知道他不再是原来的不二了，明明知道他最需要的是我来帮他解脱这罪恶的生命，我却没有那样做。”

“这不是你的错，不是！”念念忽然抱紧了千一，大哭着说，“不是你的错，你也没有办法！”

一直压在她身上的东西仿佛在这一刻变成洪水决堤而来，将她彻底淹没。姐姐死去前的表情，那么多为了她的存活而牺牲的同学和无辜的人，还有千一……因为她而变成了吸血鬼的千一。

“不是你的错！其实你只是想救更多的人，你只是想让世界可以变回原来的样子，你没有办法同时做到那么多的事，你没有办法战胜自己的心魔，因为你是人，你有感情！千一，你没有办法那么做是因为你有感情，你是人！”

念念紧紧地抱住千一，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就把一大堆话哭着吼了出来。

等她说完，过了很久，千一都没有说什么。

就在她已经对从千一那里得到任何怜悯和温柔完全绝望时，没有温度的手再次拂过她的长发，抚摩着她，好像她是一个脆弱的、需要保护的洋娃娃一样。

“念念，这也是我要对你说的。”云海千一的声音缓缓响起，“我不怪你，念念，我从来都没有责怪过你。”

“为什么要对我这么温柔，为什么……”念念哽咽得说不下去了，她只觉得整个世界在这一刻都变得好美丽，美丽得让人会忍不住哭泣。

“为什么……我会喜欢上你，你这个超级大怪人，超级……”

“你喜欢我吗？”云海千一冷冷地问，脸上却最终绷不住笑了起来。

“你……”念念咬着牙，她现在非常非常肯定、非常非常肯定……

“你是坏人！”

“我是，而且我是吸血鬼——天使！”说完，云海千一拉住念念的手，向前走去。

“喂喂喂！你带我去哪里？带我……”念念惊恐地叫着，心里一半是甜蜜一半是……想死的感觉。你知道一个一米九几的人一步的距离是一个一米五几的人两三步的距离吗？如果不知道的话，念念可以告诉你这是真理啊，真理！

云海千一却完全不知道这条真理，他拉着念念，以他的速度向前快步走着，念念觉得自己都快要被拖成他身后的风筝了，双脚几乎是脚背着地在被拖行着。

但与此同时，那种感觉……她忽然意识到这还是她第一次被一个男生拉着手往前走。被云海千一紧紧握住手，拖行着，就好像她是他的女朋友一样。

是吗？这种感觉就是吗？

念念忍不住在被拖行的痛苦中抬头看拖着她的家伙。几乎落地的银色长发，完美的长眉和漂亮卷曲的银色睫毛，湛蓝的大眼睛好像蓝宝石，高挺的鼻梁，以及像最健美的男模特一般的身材。

不知道是变异的功效还是原本底子就很好的原因，现在的云海千一美得让人震惊。有这样帅气的男朋友，如果这是在学校，现在的情节是一个懵懂无知的少女来到一所贵族学校，那该多么浪漫啊。

这样想着，一股淡淡的忧伤不经意地缠上了念念的心头。

吸血鬼，人类……极光都市。

这些词语就好像冰凌让她的心逐渐封冻，忽然一阵风刮过来，念念从忧伤的河流中抬起头来，发现她已经被云海千一带出了下水道，来到了一片开阔的地上。

离开阔地不远的地方仿佛有繁星落在了平原上，那里就是美丽又忧伤的极光都市。

云海千一安静地看着前方，很久之后开口对念念说：“我和弟弟一直住在最贫穷的贫民窟里。他经常会在晚上看着远方高楼林立的城市对我说‘哥哥，我们以后一定要买高楼，高到可以看到海，可以看到整个城市’。所以……”

低下头来，他的长发瀑布般垂下来，丝滑的感觉划过念念的面颊，好像被情人抚摩一样。

“我最喜欢站在城市最高的楼上面，眺望远方，这好像成为了我的一种病，但是我并不为此而恐惧。”

“你喜欢……”念念看着他，身体里就好像有另一个人帮她准备好了该说的话，此时此刻她只想和他在一起，做他想做的事，完成一切他想完成的东西。

“那么我就喜欢。我想和你一起站在最高的楼顶上眺望这座城市，我想你拉着我、带着我，让我成为唯一一个和你在那么高的地方一起看这座城市的人。”望着云海千一，念念就那样毫无畏惧地说了出来。

云海千一咧开嘴，露出一颗尖尖的牙齿，甜甜地笑了起来，像一个得到了一切的孩子。

“好吧，而且……”他用一只手就轻易地举起了念念，将她放在了自己的怀里。看着怀里的人，他笑得得意扬扬，背后传来微妙的声音，一只巨大的翅膀缓缓地在他背后出现、展开，在黑夜里好像突然绽放的昙花般美丽。

“而且我现在有了更好的上楼工具，比任何电梯都要完美，还不用提防大厦保安。”云海千一露出一个念念见过的最帅的微笑，张开翅膀飞向天际。

“老天啊！”急速上升的感觉让念念尖叫了起来，也让云海千一大笑起来。

“没关系，我抱着你！”

“你会松手吗？”

“我不会，永远不会！”

身下的城市在夜色中闪着光。今晚空气里的水分含量很大，导致当那些光穿过很厚很厚的空气被念念捕捉到的时候，变得模糊成了一片，好像隔着很厚的被打湿了的玻璃。

整个城市在这样的夜色中，仿佛玻璃制成的，闪闪发光又迷离朦胧。

夜晚略带寒意的风打在念念身上，让她忍不住收紧了衣服，于是立刻有人将她抱紧，虽然那个怀抱比这样的夜晚还要寒冷，她的心却是异常温暖。

“好美。”她望着身下的城市说，身后的人似乎点了点头，因为他瀑布般的长发在她的面颊旁边动了一下。

“是好美，一直如此，不知道……明天，它会变成什么样子。”云海千一幽幽地说。

念念低下头来，忽然想到了什么一样，开口问：“千一，你真的觉得我的味道很好闻吗？”

“嗯……”云海千一继续望着远方，将答案缓缓地从口里说出来，“你的味道，就好像柠檬草和草莓软糖的混合，对我而言，那是致命的诱惑。”

“那么……你是不是很想吃我。”念念望着他，好希望答案是别的什么，可是云海千一立刻就坦白地点了一下头。

“那么……”在这样美好的夜晚其实是不应该感到如此难过的，可是念念还是觉得难过，为了她人生第一次的相爱，为了这个在这样的夜晚拥抱着她的男人，“你是不是很难受，和我在一起会让你难受吗？”

“是的。”答案再次是肯定的，念念低下头，觉得眼眶温热，滋味一点也不好受。

“和你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想吃掉你，都很想、很想……”云海千一低下头来，念念看到了她见过的最讨厌的坏笑，听到他说，“否则，你觉得是什么原因让我没有吻你呢？”

“你好讨厌啊！”念念忍不住叫了出来，但叫出来之后心里一片悲凉。

“明天之后……”念念将视线再次移向那座梦幻而美丽的城市，才终于有能力问出来，“我们将怎样？”

“我们……”云海千一没有做出回答，而是低下头亲了亲念念的额头。他的吻冰凉，一点都不如念念曾经从小说或者别的什么东西上看到的那样炙热和充满激情，那么凉，似乎还带着忧伤。

“我们……”他又一次说，又一次没有给出答案。

“我们……”在城市的另一角，一片长满野草的荒废工地上，千女王采了一大把不知名的野草和野花，在草地的一边回过头来对樱井澈大叫，“等这个城市变好了，晚上一起到我最喜欢的摊子去吃消夜好吗？”

“好啊！”樱井澈蹲坐在草地的另一边，空气里湿度很大，风速却很慢，他无法弄清楚周围的状况，于是安静地坐着成了最好的选择。

“我最喜欢吃那家店子的桃子馅馒头了，透明的馒头皮，咬下去会流出水来的桃子馅，光看着都会流口水。”

“呵呵。”

听到樱井澈只是笑了一下，女王忽然感到不对，连忙风风火火地跑了过来，把怀里的花都丢到一边，拉起他的手说：“对不起啊，澈，我又说错话了。”

“傻瓜，你以为我还没有习惯你的间歇性神经大条吗？”樱井澈宠溺地伸出手，找到女王的脸揉了两下。

女王嫣然一笑，蹲下来，将自己高大的身体团进樱井澈并不宽阔的怀抱里，让他像抱着一个洋娃娃一样抱着她。

“澈……念念的血液可以改变除了我和千一、命之外的所有人，那么你在战斗结束后会变成正常人吗？”

“我……”樱井澈仿佛陷入了深思，女王立刻紧张起来。

“你会那样做吗？你会……”女王的声音变得微弱了很多，才问，“离开我这个喷火怪物吗？”

“啊，喷火怪物！这个词我一定要写进我的日记，太贴切了，太贴切了啦！”樱井澈立刻大叫起来。

“我恨你啊！”女王不爽地使劲捶打他的胸口，两个人笑成了一团。

但是很快，女王就笑不出来了。她再次安静下来，温顺地躺在樱井澈的怀里，问他：“你会那样做吗？”

“我……你希望我那样做吗？离开你？”樱井澈含笑问。

“我希望……”女王偷偷地攥紧了樱井澈胸口的衣服，才小声地说出来，“我希望你变成正常人，我希望你能过普通人的生活，因为我知道那是我们每个人的梦想，是我们每个人都渴望的事。可是……我……我真糟糕，我离不开你，我好害怕，好害怕那个全部是人类、只有我一个人是怪物的世界，我好害怕。”

“傻瓜，我怎么会让你一个人孤独地活着呢？就算杀了我，我也绝对不允许那样的世界存在。因为……”

樱井澈的声音在清澈的夜空下传到草地上的每一个角落里。

“因为你的世界也就是我的世界。我们在一起，我们发过誓的，我们会永远在一起。”

“澈……”女王让自己的头在他的怀里埋得更深，钻进他怀抱的深处，那里就好像家一样温暖。

“我爱……”

话没来得及说完，恰好此时，樱井澈又开口了。

“再说了，你怎么会是世界上唯一的怪物呢？还有两个有翅膀的家伙在你前面挡着呢。命就算了，某人还即将变成世界上最后一只吸血鬼呢！还有啊，我怎么就能变成正常人类了？我只会变成瞎子阿炳那样的非正常人类好吧！你这么说是什么意思啊？你想甩掉我吗？被你甩掉了我该怎么办啊？去大街上乞讨吗？可怜可怜我这个瞎眼的矮子帅哥吧，大家……”

“呜呜呜……我怎么这么可怜啊，你这个不负责任的女人，呜呜呜……”

“澈……”女王甜笑着的表情僵硬了，而抱着她的樱井澈还在那里“哭诉”着。

“你不会是看中了命或者那个白头男中的一个吧，我早就看出你想穿高跟鞋想到要疯了，不过你居然会为高跟鞋抛弃我，还真是不负责任啊……呜呜呜……”

“樱井澈！”

“我讨厌你啦，你不能丢下我哦，如果你丢下我，我会带着孩子上电视台哭诉的……”

“喂，孩子又是哪里来的啊？”

“呜呜呜……你管我！”

“喂！矮子，你完全去了另一个剧组好不好，我哪里说过我要抛弃你了啊，矮子！”

“啊啊啊……你又叫你的男朋友矮子了，呜呜呜……”

“明明你自己都说自己是矮子……我真是被打败了……”

……

草地上的争吵还在继续，好像永远都不会完结一样。

就好像天空中的星辰不曾陨落，每天早上醒过来的太阳不会缺席一样。所有的一切看上去都像是不会改变，永远都不会改变。

琉璃在下水道中一块相对干燥的地方喝着他最讨厌的牛奶，明天就要决战，为此就算见到牛奶都要吐了，他还在努力地强行给自己灌着那种液体。

佐藤命在他身边不远处练习着最简单的挥刀动作。喝完一罐子牛奶，琉璃转过头去，认真地看着佐藤命挥刀，好像一个在场边观摩着偶像动作的小粉丝一样。

“怎么？”佐藤命停下手里的动作，突然转过头来问。

琉璃吓了一跳，好像正在做什么不好的事情时被人抓住了一样。

“没什么。”他慌乱地说。佐藤命皱了下眉头，笑着瞧着他：“琉璃，你知道你最不擅长的就是说谎，明白吗？”

“我……”琉璃的神情黯淡了下来。

“琉璃，不要说谎。”佐藤命的脸上浮现出邪恶的微笑，紧接着补了一句，“狗狗是不会说谎的哦。”

“我没有说谎啦……呜，我不是真的狗啦！”琉璃有点生气地鼓着腮。

“哈哈……”佐藤命开心地大笑起来，走到琉璃的身边坐下。对于这个暗王子联盟最早的成员，他心里有一种别样的感情。

和紫川洲、云海千一不同，琉璃是第一个被他们找到，并拉入组织的人。在找到琉璃、并救了琉璃之后，暗王子联盟才算真正成立了，那种解不开道不明的兄弟情才第一次那么深地烙进他们彼此的心里。

原来一个人可以和另一个人在茫茫人海中相遇，然后便互托生死，患难与共。原来人和人之间真的可以这样，是琉璃让佐藤命相信了这点，开始接受其他人，没有条件地拥抱其他人。

这一切的开端都是琉璃，起码佐藤命是这样想的。

“琉璃，你是我们这群剑道社的家伙找到的第一个暗王子……”他想讲点什么，在这个特别的夜晚。

随后，琉璃就认真地抬起头来说了一句话，把佐藤命之前想到的、还为此乱感动了一把的那些都推翻了。

“你们最先找到的人不是矮子哥吗？”

啊！还有樱井澈，樱井澈才是第一人，佐藤命刚才完全把他忽略掉了啊！这……这……

佐藤命陡然间无言以对了，内心那种激动感伤的情绪也陡然间烟消云散了。

“哦，是还有矮子。”

“嗯，第一个加入你们的是矮子，然后才是我，然后矮子找来了女王。”琉璃认真地说。

怀着一股报复的邪念，佐藤命也适时地打断了琉璃，补充道：“喂，你忘了念念啦，念念。”

“啊，我居然忘了念念，啊啊啊！”琉璃受伤地低下了头，佐藤命突然觉得自己是不是太过分了。

于是他拍了拍琉璃的肩膀说：“嗯……我们有的时候都会算错人的，大家都一样啊。”

如果是云海千一一定会在这个时候怒吼一句：一样你个头呢，忘记矮子和忘记念念根本是两码事好不好？你小子想……（此处省略一万字）。

不过对象换成琉璃，就变成……

琉璃认真地点了点头，接着抬起头，用他的大眼睛看着佐藤命，说：“嗯，谢谢命。”

为什么要谢我啊，此时此刻连命都忍不住在内心自我“吐槽”起来。不过还好琉璃太单纯，真的没有发现佐藤命那些阴暗的心理活动。

他看着命，硕大的显得单纯过头的眼睛眨着，想了很久后终于问了出来：“命，矮子哥说念念的血可以让我们都变回正常人类，除了你、社长还有女王，是吗？”

“嗯……是的。”佐藤命点点头，心情终于又恢复到和这个夜晚相适应的状态了。

“那么我是不是也会变成正常人？”琉璃继续很直接地问。

佐藤命转过头看着他，忽然非常有兴趣知道他的答案——是选择变回正常人，还是选择让暗王子联盟继续存在下去？

“你想变回正常人吗？”

“我……”迟疑了一下，琉璃回答，“我想，我还想要去学校，我想保护念念。”

“那么，等这一切结束了，你就可以实现愿望了啊。”佐藤命温和地笑起来，没有伤心和遗憾，能够看到朋友实现愿望，那种感觉是温暖而恬静的。

“可是我不想离开你们。”琉璃转过头来，眼中似乎泛着泪光。

“可是我们变不回去了，我们将……”佐藤命抬眼看了一下这个黑洞洞、潮湿肮脏的下水道，对琉璃说，“我们永远属于黑暗的世界，属于地下，只有你和澈可以……”

“我想和你们在一起，因为我觉得你们也需要我，对吗？”琉璃望着佐藤命，这一次他看上去是真的快要哭出来了。

佐藤命忽然觉得，难道一定要弄清楚答案吗？在这个夜里，一定要把时间花在寻找答案上吗？

明天他们就要踏上决战的战场，答案或许将不再重要，这样的夜晚……

只要把心里话说出来就好了啊。

“我需要你，我们都互相需要。”

我们都互相需要。

明天就是决战的日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