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赢

“电脑，给我一条到达敌人最多的地方的最近的路。”房间里响起云海千一不容驳斥的冷酷声音。念念气得差点就用花瓶去砸墙了。

暗王子们，作为这个城市最后的光和热，正义的伙伴，宇宙中的和平卫士，在今天晚上又一次出击了。

作为整个联盟里最没有地位、没有能力，甚至没有人权的存在，宇波念念一如既往地在王子殿下们背着火箭筒什么的出去杀人的时候，对着闪烁着画面的墙壁和房间里的豪华音响，独自嚼着爆米花，享受着这一场只有她一个人能够看到的实况转播。

墙上超大显示屏上的监控画面被分成了好几块，在云海千一的声音传来之后，其中的一块画面被放大到占满了整个屏幕。屏幕上的画面是各自行动的他们通过随身携带的摄像机，从每个人现在所处的地点传过来的实时画面，而紫川洲就是通过这些画面来分析他们所在的地方，下达下一个战略指令的。

其中某一个画面被放大，也就代表着此刻紫川洲思考的核心是这个画面中的这个人。而现在，他正在做出思考的就是云海千一所提的那个要求——是什么来着？

电脑，给我一条到达敌人最多的地方的最近的路？

而此刻出现在屏幕上的是一堵镶了钢板的墙。镜头方向变换了一下，看上去应该是云海千一转身在看他的左边——也是一堵镶了钢板的墙，他又转向了右边——还是镶了钢板的墙，也就是说他完全走到死胡同里来了。

念念吃着爆米花，翻白眼的同时听到紫川洲用无力的声音对对讲机那头的云海千一说：“喂……死人，我叫你在刚才那个路口左转，你硬要右转，瞧你走到死胡同里来了吧。你刚刚说什么来着？叫我给你一条最近的路，你都走到没路可以走了啦，老大！”

“所以才叫你给我想办法啊，不然叫你干吗？说相声给我调节心情吗？”

“哎呀呀，你有没有搞错啊！是你不听我的指挥，让自己走到了……喂，喂喂！”紫川洲愤怒地咆哮起来，对讲机那边却没了声音。

看起来是云海千一又一次“很不小心”地把对讲机关掉了，这种情况念念已经见得多了。那个叫云海千一的家伙与其说是队长，不如说是队伍里最不稳定的一号因素，他就是粥锅里的老鼠屎，人群中的人渣……

“去死啦，超级大坏蛋……”正自言自语地骂着，宇波念念就看到画面里火光四射，耳边传来一阵巨大的轰鸣声。

“你这个野人，变态，暴力狂！”轰鸣声后，紫川洲开始大声骂起来。而画面里——一堵刚刚被火药强行轰开的墙的后面，云海千一神情淡然地扛着还在冒烟的火箭筒，大步从墙体上的破洞里跨了过来。

他拍了拍身上的灰，对讲机又好像能用了一样，只听见他冲着对讲机说：“好了，电脑，找出最近的那条路。”

“不用找了，千一大爷。”紫川洲调出热量检测图，上面几个暗红色的小点正从四面八方集结过来，冲向一堵墙后面一个颜色更深的红点。

“他们已经全部朝你冲过来了，疯子社长大人，这就是你一直追求的结果吧。”紫川洲说完，将画面直接切到了另一个管道里的同一个位置，说：“命，千一被吸血鬼包围了，位置在C3区和D4区的交叉点上。”

“地图上不是说C3区和D4区之间没有交界吗？”佐藤命疑惑地问。

紫川洲叹了一口气，同时画面里的命似乎也点了下头，似乎意识到了什么，两个人几乎同时说了出来：“那个家伙又用了火箭筒吧！”

“哎……”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气，屏幕上佐藤命所在的画面开始摇晃起来。

紫川洲知道这是命已经开始行动了的象征。

“琉璃，支援D4区。女王和澈，依旧待在外围。”发出准确的命令，紫川洲忽然陷入了沉默。

“你好烦，电脑。”认定那个沉默的电脑和自己头痛的原因一样，念念开口说，“那个人真是让人头痛，是吧，讨厌死了。”

“呃……如果想和我搞好关系的话，”一个摄像头朝念念转了过来，这可以被视作紫川洲在瞪着你，“就不准再叫我电脑！”

其实什么佐藤命、紫川洲和云海千一都好讨厌！念念横了一眼那台对着她的摄像机，在心里怨念地想。

“好了。他们的主要火力现在都集中在D4区了。”看着主显示屏上布满了暗红色小点的D4区，紫川洲下达了命令，“现在，女王你和澈从G区通道悄悄地潜进去。那些女孩子应该在教堂深处的小房间里。你们能找到她们，为了给你们做掩护，我会在倒数100秒后切断整个教堂的电源。”

“电脑，什么叫做悄悄地潜进去啊。我千女王需要害怕那些小喽啰吗？我也要像那个神经病白化病人一样……”

“女王，算了啦。”

“澈……我都听你的……”

在紫川洲下达命令之后，对讲机的那头习惯性地传来了女王的咆哮声，以及紧随其后的恶心的情侣之间打情骂俏的声音，于是连这台超级电脑也仿佛死机了一会儿，才把画面转到D4区。

画面里的D4区……

念念嚼了一口爆米花，又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屏幕上的画面里，砖头和瓦片乱飞，在乱飞的瓦砾中还有吸血鬼惨叫着倒地的身影，以及乱跑的吸血鬼慌张惊恐的脸，当然混乱的画面中还有一个银色头发的家伙扛着重型武器拼命扫射、英勇无比……

“千一，你差点打到我了……”

“社长饶命啊！”

在琉璃和佐藤命凄凉的叫声的衬托下，念念将“英勇无比”这个词语换成了“神经病”“疯子”之类的词。

“千一，啊啊啊！”

“社长大人，我错了……我会好好喝牛奶的……”

电脑好像又死机了几秒钟，紫川洲才用虚弱的声音对D4区战斗着的三个人说：“为了方便女王潜入……”

“浑蛋，我才不是潜入呢！”

忽视掉女王的咆哮声，紫川洲艰难地继续对他们说：“我会在30秒后切断整个教堂的供电，29，28……”

“25……”

“千一，不要扫射了，没听洲说吗？要熄灯了，你真的会打到我的！”画面里传来佐藤命凄凉的叫声。

“社长，我可以站在你身边吗？呜呜呜……社长……汪……”那个叫琉璃的家伙已经彻底把自己当狗了吧！

“女王，你要跟紧我哦。黑暗里，我就是你引路的明灯。”

“澈，你就是我的唯一，我的光、我的热……”

“10……”紫川洲控制住自己想要死机的欲望，继续倒数着，“6，5……”

“千一，我过来……”

“命，你去那边……”

“3！”

“2！”

“1！”

陡然间墙上的画面陷入一片黑暗，枪声、刀剑撞击声还有什么东西被炸开的巨响不断冲击着念念的耳膜。

莫名地，她有点担心起来。

担心那些家伙会出事，担心那个高级吸血鬼佐藤命会过度变身而变成可怕的怪物，担心看不见的澈会受伤，担心女王太冲动，担心心太好的琉璃会为了大家而乱来，甚至……

念念苦恼地发现，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已经学会习惯性地担心所有人，甚至是那个叫云海千一的变态了。

不过黑暗只是短暂地出现，画面马上又重新亮了起来，房间里传来紫川洲松了一口气的呼吸声，因为墙面上代表着各个暗王子的分格画面里都有图像，这说明大家都没事。

一个分格画面里是满地的死去的吸血鬼。

一个分格画面里是一个三岔路口。

还有一个分格画面，念念想那应该是琉璃的，因为画面抖动着飞速前进，说明带着摄像机的人在飞速奔跑，那个速度只有琉璃才做得到。

还有两个画面里，漆黑的房子里是三四个躲起来的脏兮兮的少女和一个举着武器的神父模样的人。

“怪物，不要伤害这些孩子！”画面里的神父大叫着，脸上带着要与对方玉石俱焚的表情。

“喂，我们才不是来伤害她们的呢！”女王气势很足地说，好像神父得罪了她一样。

“你给我看清楚，我也是RH阴性血的少女哦！才不是什么怪物呢！我可是你们的救星啊！”女王叫嚣着，完全是一副“你惹到我了”的样子。

神父后退一步，把剑抱得更紧了。

“喂！”女王更向前了一步，神父和那些女生都害怕得发抖，“你没听见我说什么啊？我是救星！你以为那么一把破剑能伤到我啊。你们怕什么啊？我这么可爱的一少……”

“女王……”澈终于受不了了，跑过来拉开了女王，“我们是暗王子联盟。你们看过新闻吗？你们应该知道我们吧，我们真的是来救你们的！”

“时间不多了，市原拓司的攻击队还有10秒钟到达，大家赶快撤退啊！”紫川洲终于看不下去了，通过澈随身携带的喇叭对着画面里的人喊话。

“暗王子联盟……我听说过你们。”终于有一个RH阴性血的少女放下了戒备，澈高兴起来，刚要又说点什么，紫川洲就发出了报警声：“有人突袭，快撤离！”

轰鸣声毫无预告地就爆发了。只见一组全副武装的吸血鬼从天而降，出现在了澈和女王的身边。

“我来干掉他们！”女王大吼一声就要出手，突然另一个声音冲他喊道：“你的任务是保证她们安全，这些人交给我们！”

“你们……你们都没……”“没在这里”，女王是准备这样说的。

但就在此时，念念看到那个一直在抖动的画面里出现了人影，而那个被困在三岔路口的人的面前的墙体在迅速结冰。

突然，结冰了的墙面被人一拳打穿。

琉璃也已经赶到了女王他们所在的地方。

云海千一从洞里跨入少女们藏身的房间，慢悠悠地将他没说完的命令说完：“女王，矮子带他们离开。这里交给我、琉璃、还有……”

房间的天花板陡然碎裂，云海千一似乎笑了笑，话筒那边传来他愉快的喘气声。

“命，你好慢啊！”

佐藤命看了他一眼，黑色的翅膀在狭窄的房间里优雅地小幅度地扇动着。

“因为我要把最帅的出场机会让给你啊，社长。”

“好，战斗开始！女王，带着人走！”

命令声中，女王和澈带着少女们从房间里迅速撤离，而身在远方总部的念念看到画面里那些吸血鬼的脸上都露出了同一个表情，那就是恐惧和退缩。

暗王子是不可战胜的。莫名地，此刻念念觉得无比骄傲。

画面里再次硝烟弥漫，在轰鸣声和可怕的刀剑与肉体的撞击声中，不知不觉，念念发现她的眼睛居然有点湿润了，同时心里有一种小小的不满在慢慢扩大。

同样是RH阴性血的少女，同样是暗王子联盟中的一员，只有她一个人在关键时刻吃着爆米花看着墙壁上大屏幕里不断变换的画面，什么事都不能为大家做，好像被排挤到了一边一样。

“排挤”，这个词语出现在念念的大脑里，让她心情很不好。就好像那时候一样，姐姐制订了周密的计划来保护她，但即便是这样，她也是一个人被排挤在一边。没有人真正当她是伙伴，难道自己真的就这么没用，只能够干洗碗擦地这些事情吗？

念念陡然间觉得自己好失落。

“喂……你们！”突然话筒里传来紫川洲咬牙切齿的叫声。

念念抬头，发现暗王子们已经成功地执行完了任务，而此时天也已经亮了，极光都市的控制权又回到了人类政府的手中。

暗王子们开着车，在洒满阳光的大道上奔驰，他们本应该就这样一路奔驰回来，却在中途突然停了下来。

而让他们停下来的东西居然是……是一辆新闻采访车？

有没有搞错啊！

“他们为什么要停车啊？为什么要停车啊？这群人有没有‘我是怪物，是怪物哟’的概念啊！”画面外，联盟办公室里一直监控着整个行动的紫川洲已经陷入碎碎念的怨灵状态了。

“不要告诉我，他们还会下车接受访问哦，不要告诉我那群白痴真的白痴到这个地步哦！”紫川洲碎碎念着，画面里有着黑色玻璃的货车拉门却被人一把拉开了。

车外那个长得超级可爱的人类主持人拿着话筒，紧张地注视着缓缓从车厢里下来的某人，结结巴巴又语速非常快地说：“你们好，我是……我是电视台特攻组节目的主持人小茜啦！你们……请问你们是暗王子吗？”

“我们是啊！哈哈哈哈……哈哈哈……”琉璃超级傻的笑声通过对讲机很大声地传了过来。

紫川洲好像彻底死机了一样不愿意说什么了。

念念看着屏幕里的那些人，觉得头好痛哦。

“你们是暗王子！啊啊啊……啊啊！”叫小茜的主持人开始兴奋地大叫起来。而琉璃已经非常合作地跳到摄像机前面做V字形手势去了，一副“我终于上镜了，我是大明星”的样子。为什么自己会有这样一个姐夫呢？陡然间念念很为她死去的姐姐感到不值得。

“请问你们是才执行完任务吗？”女主持人终于恢复了平静，紧张地用话筒指着琉璃旁边的另一个人，问，“你……你就是暗王子的老大吧？”

那个被女主持人当成暗王子的老大的人，还能是谁啊？念念根本不用想就知道那个人是谁了啊！

“秘密。”云海千一很跩地答道，并且又补充道，“请叫我社长。”

“我讨厌这群人。”紫川洲叫了一声。

“那么你们这一次又执行了什么任务啊？”女主持人继续追问。

“秘密。”当然，云海千一的回答一如既往地很酷很强大。

女主持人有点绷不住了，很小心地再问：“听说你们又多了一个女队员是吗？”

“是啊，那就是我，脸蛋漂亮、身材完美的千女王大人！”千女王跳了出来，当然就跟连体婴一样，她身边紧跟着樱井澈，两个人还保持着那种绝对不适合示众的亲密姿态。

“我可是超级强大的女王，预言中最完美的女人，唯一的女战士！电视机前面的你一定已经看得流出口水了吧！但是我要告诉你们……”女王紧紧地抱住了樱井澈，大声地对着摄像机宣布道，“你们都没有希望了，我的心属于这个男人，不会再给任何人了，不会！”

紫川洲在女王说出第二个“不会”时，将整个监视屏幕都关掉了，并且向暗王子们发出了本次行动的最后一个命令：“你们都给我去死好了！”

面对眼前陡然出现的一面白色大屏幕的念念，却感到了一股突发的心痛。面前的那堵墙，那个屏幕就好像拦在她和暗王子之间的障碍一样，虽然大家在一起，却只有她不是伙伴。

我想成为大家的伙伴，念念全身僵硬地望着墙，脑海里陡然间闪过姐姐死去时的笑容。其实……

我不要姐姐为我牺牲，与其那样，我更想成为姐姐的伙伴，哪怕死都无所谓。

我想成为大家的伙伴，麻木地盯着墙面，念念感受到内心那个火热的念头已经快要让她受不了了。

“我们是世界上最幸福的情侣！我爱矮子……不不不……宇宙超级无敌预言师樱井澈殿下！”

“我也爱女王，女王我爱你！”

电视里闹哄哄地回放着早间特攻组的新闻，由于这还是记者第一次面对面地采访到暗王子们，所以这条新闻立刻就成为了日间电视台和夜间电视台共同的今日爆点。

所有的电视台几乎都在播放着这条新闻以及与这条新闻有关的其他新闻。

比如某个女性频道就做了一个女性专访：你觉得哪个暗王子最帅？

还有一个饮食频道居然做了一个专题节目：大家觉得这群暗王子们最爱的食物是什么？

“我好喜欢佐藤命大人哦，他好帅，好帅……啊！我要死了。”

“我喜欢琉璃，琉璃好可爱，金发碧眼，王子就应该长成那个样子啦！”

“千一君好酷的样子哦。感觉有点可怕哦，不过我喜欢……”

……

不断换台的电视里播出的都是一张张花痴少女的脸，念念忍不住怨恨地把遥控器摔在地上，低声喊道：“那个冰块一样的嗜糖男有什么好的啊！”

“你在说我吗？”冷不防地，一个冰冷的声音从念念的背后传来，她不用回头就知道是谁站在那里了。

“你有什么地方好吗？”压抑了一天的念念忍不住狠狠地说，“你的脑子是怎么想的啊，带着大家接受电视台的访问。你不知道这很危险吗？这有可能让行动功亏一篑吗？会……”

“啊？你是紫川洲的复读机吗？”云海千一白了她一眼，霸道地坐到她身边，同时指着很脏的桌子吩咐道，“去收拾桌子啦，你的工作不就是搞卫生吗？废物一样的存在是没有权力插手暗王子联盟的工作的。”

与此同时，琉璃走了过来坐到云海千一的身边，不一会儿女王和樱井澈也出现了，最后当佐藤命也在沙发上坐下，墙上的大屏幕打开，紫川洲的脸出现在屏幕上。

“好了，让我们来总结一下今天这次……超级……”紫川洲没说完，女王就笑着打断他，说：“成功，超级成功的行动哦！”

“我们要开总结会议了，女人，去睡啦。”云海千一冷冷地看了念念一眼，命令道。

“凭什么……”说到一半，念念突然停住了。她看着大家，看到佐藤命已经拿出卷成一长条的地图在桌子上打开，而紫川洲则在屏幕上打开了他总结出来的文字报告，琉璃全神贯注地等待着，女王和澈也神情严肃地盯着大家，每个人都已经进入了状态，那是一种叫做暗王子联盟的状态。

只有她……

念念的视线最后落在云海千一的身上，看到下完命令的他就跟完全遗忘了身边还有她这样一个人一样，开始主持会议。

“我们会被人类记者找到，说明下次行动要更加小心。但是……我并不认为上镜是件坏事，我想在极光都市里一定还有很多人想要战斗，如果让他们知道……”突然，云海千一发现念念一直在他身边未曾离去。

他停下来，表情古怪地盯着念念，或许是觉得这个一直没脑子的女孩子今天表现得更加没脑子了吧。

他皱了皱眉头，过了好久才问出来：“你怎么还不走？没吃饱吗？”

“你才没吃饱呢，你们全家都没吃饱！”想都没想就吼了出来，念念觉得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比云海千一更讨厌的人了。

云海千一沉默了一会儿。

大约三秒钟以后。

“你想死吧！”怒吼声让整个基地都颤抖了。

会有男生这样对一个弱女子吗？念念对这个叫云海千一的家伙彻底绝望了，她在绝望中大声喊了出来：“我也要参加会议啦！我也是暗王子联盟的一员不是吗？我也要参加行动，我也要跟你们一起出去，一起上电视，一起……”

“然后被当做食物被抓走是吧！”云海千一打断念念，嗖的一下站了起来。巨大的身高差，让念念好不容易鼓起来的那些勇气全部都消失了。

这个家伙真的好高，而且那一头齐腰的白色长发配合着他狼一样细长的眼睛和高挺的鼻梁，显示出一种漫画人物才有的压迫感。

“我不是你们中的一员吗？”云海千一的骇人气势让念念愤怒的语气变得柔软起来，还带上了点哽咽。念念死死地盯着云海千一，觉得内心无比委屈。

姐姐死去时的画面，那些一直被努力忘记的记忆，此刻在她脑海里不停地出现。

不要被丢在一边，为什么所有人都要把我丢在一边，我难道就真的这么没用吗？想着这些，念念忽然发现大家都不说话了，都在看着她。

原来，她刚刚已经把心里想的那些话都吼了出来。

“我难道就真的这么没用吗？我不是你们的伙伴吗？”

“事实证明任何组织都会有一两个累赘，所以……你是我们组织的一员。”云海千一看了她一眼，转身坐了下来，“但是你真的很没用。我们的会议继续进行，你去一边玩吧，女人。”

“你这个人……”念念狠狠地看着这个冷漠的男人，陡然间发泄似的大叫了一声，然后转过身冲回了她的房间。

我到底是什么？我到底为何会出现在这里。冲进房间，将自己埋进被子里，念念的大脑被洪水般冲进来的疑问占满。

这里几乎每个人都那么有用，那么英勇。连她的姐姐也做到了常人不可能做到的事，为什么只有她不能，念念想不明白。

如果我真的这么没用，那就把我跟其他的RH阴性血的少女一起藏到某个秘密的地点去，不要管我就好了啊。

不要管我啊，如果我这么普通的话，为什么要让我留在这里呢？念念看着房间里淡黄色的墙壁，听到她自己怦怦的心跳声。

“我不想一个人……”寂静中，她的喉咙里发出了她自己都认不出的伤心呼喊声。自始至终，她犯了那么多的错，任性地伤害了不应该伤害的人，其实她想要的不过是不被当做外人……她希望的不过是在这个世界上有一个人能够把她当做最重要的存在而已。

只要有一个人这样做就够了，只要有一个人这样做，我就安心了。念念对自己说，手不自觉地放到了心脏的位置上。

“姐姐，你为什么要抛下我一个人呢？为什么不和我在一起呢？”这时，念念听到门口传来轻微的敲门声。

“谁？”她轻声问。门外的人轻声回道：“是我，琉璃。”

“你进来吧。”想了想，念念说。琉璃轻轻地走了进来。

“念念，你没有生气吧？”

“我？生气？”念念冷笑着说，“我才不会为那个家伙生气呢！”

“念念……”黑暗中，念念感到琉璃走到了她的身边，就好像最友善最忠诚的狗。

这样的琉璃，让念念无法对他发脾气，只能本能地将手交给了他握着，感受到令人安心的温暖。

“千一是为你好，你知道我们都已经不是……”笨笨的琉璃找不到合适的词语，过了一会儿才说，“我们都有奇怪的能力，但是你不同。我们需要去战斗，但是你不需要。千一是为了你好，我知道的，我能感受到千一的用心。”

好想说，你已经完全变成那个家伙的狗了啊！但最终念念没有那么说，她摸着琉璃的手，心中缓缓升起的感情让她自己都搞不清楚。

那个家伙是怎么说来着？

“事实证明任何组织都会有一两个累赘，所以……你是我们组织的一员。”

那是什么意思啊？是承认我是伙伴还是说我笨啊？念念不明白，也好头痛去想明白。

“但是，这样会让我觉得我好没用，我是大家的累赘……”

“念念，怎么会呢？念念这个样子才是正常的人类应该有的样子啊。”琉璃傻傻地说，但这样的话在念念听来却是另一番滋味。

“姐夫不想变成这个样子吧？”眼前忽然闪过佐藤命越来越非人类的脸，念念忍不住摸了摸琉璃的脸，问，“起码琉璃你不想变成这个样子吧。”

“我……”琉璃迟疑了几秒，立刻笑起来，“没有啊！这个样子可以保护念念，可以跟随社长和命，可以帮到他们，我觉得很好啊。很好，真的！”

“琉璃，你真好。”念念忍不住笑了笑。

“念念，不要为我担心。”琉璃握住念念的手，说，“只要找到那个传说中的RH阴性血的少女，我们就都能变回正常的样子。不管是我还是千一，还是命，大家都能变回以前的样子，像正常人一样去上学，去生活，整个世界都能恢复正常，都能变回以前的样子。”

“那个女孩……”念念低下头，琉璃虽然笑得那么纯真，但她知道琉璃不想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不想变成怪物。

“如果我是那个女孩就好了。我真没用……”

“傻瓜，念念……你这样就很好了啊。”琉璃笑着将念念拉进他的怀里。就好像被一只忠心的大狗保护着，念念觉得琉璃就是她在这个世界上最后的亲人了。

过了好久，念念心情好了点，忍不住打趣起来：“你想变成正常人，那个谁谁谁还指不定就想这样嚣张下去呢！白头发，长得像妖怪一样，还天天穿那些动漫人物才会穿的紧身衣，我看他不知道多爽呢。”

“哈哈……念念，社长人很好啦！”琉璃笑起来，“不要对社长生气了啦，他人真的很好哦。”

“为什么呢？哪一点看得出他人好啊？”念念忍不住问，结果琉璃一下子就被彻底问住了。

过了好久，他才支支吾吾地说出来：“大家都那么信任社长，喜欢社长，所以社长一定是最好的人啊！”

“糟糕，姐夫你已经完全变成他的狗了！”念念叹了一口气，一副头痛的样子，琉璃傻笑了起来。

就在此时，念念房间外的控制室里却是非常严肃紧张的气氛。

控制室里，千女王紧盯着电脑屏幕对身边的樱井澈一字不差地报告着：“网络地址受阻，发邮件的人的网络地址显示……他的网络地址在挪威。”

就在刚刚，有一封新的邮件发到了紫川洲的信箱，邮件内容是市原拓司下一次行动的地点和时间。来信地址依旧不明，信上面的信息却准确得让人心寒。

“挪威？那一定是用了代理服务器。”樱井澈思考着，墨镜下他的眼睛紧闭着，看不见东西让他的思索和动作都慢了很多。

“帮我输入一条电脑命令，有点长，要不……”樱井澈思索着，说，“我来打，你帮我检查有没有错。”

“澈……”看到没有办法亲自操作电脑的澈，女王眉目间流露出难以掩饰的悲伤。

仿佛感受到了对方最微小的情绪波动，澈将头转向女王的方向，声音温柔无比：“傻瓜，谁能有我这样的福气，享受专人代打电脑服务啊？不用整天面对着电脑，被辐射什么的，我不知道多开心呢。”

“澈……”

“咳咳！”房间里响起了紫川洲的咳嗽声，“抱歉打扰二位了。不过，矮子你不用查了，我已经用最快的速度追查了发信人的所有信息，但是连我都没有办法查到任何信息。所以……”

“云海千一！这一次你要怎么办？我们要再次出动吗？”

紫川洲的声音通过对讲机传到了云海千一的耳朵里，和声音相配合着的画面，是极光都市美丽、浮华得好似幻境的夜景。

高楼顶端急速流动着的气流卷起云海千一的长发，他的目光也变得迷茫起来。

“千一，你觉不觉得这事有点蹊跷。”在他身后，佐藤命低沉的声音传来。流动的空气中，他几乎和夜色合二为一，如墨染的长发，深红的眼眸仿佛就是这夜的精华结晶而成的。

“事情的确有点蹊跷。”千一冷冷地回答着，视线却依旧被远方的城市吸引着，好像已经入迷。

“谁在帮我们？谁会帮我们？”言语里透露出难以掩饰的凄凉，佐藤命拨开一缕吹到脸上的长发，苦涩地笑起来，“这个城市里除了我们，还有人在战斗吗？”

“我不知道。”千一回过头来，望向命，对望中，两双年轻的眼睛里泛起同样的沧桑的意味来。他们已经经历了太多事情，太多从来都想不到的事，只有“被人帮助”一条，好像从来就没有发生过。

“我已经不相信别人了。命，你呢？”

抬起头，佐藤命苦笑着说：“我也不相信了。”

“但是我相信你！”云海千一突然说，随后就将视线再次投向了远方，“我还相信那些笨蛋，所以，如果有人告诉我们应该行动，我们就行动吧！”

“喂，你们两个，知不知道晚间新闻里市原拓司已经亲自对我们下了格杀令啊？”佐藤命和云海千一的耳机里同时传来了紫川洲的喊声，“两个家伙没事跑到楼顶上去装酷，不怕被人当成活靶子吗？这次是市原拓司亲口说我们是这个城市的最大威胁，这个时候，社长你真的要带着我们这群笨蛋去闯祸吗？”

“请你在说我们这群笨蛋的时候，改成那群笨蛋好吗？你是电脑，不是人类。”云海千一冷冷地说，好像他只是在表达一个大家都应该了解的真相一样，“你难道觉得我们不应该行动吗？如果你真的这样认为，你就不会把邮件内容告诉我们了吧。以你这么高的电脑配置，你会直接把它当做垃圾信息屏蔽掉的，对你的这点性能我还是有信心的。”

过了一会儿，紫川洲才有气无力地重新开口说：“有时候，我觉得还是不要被你表扬比较好呢。”

“洲，你知道千一是真的在夸你。”佐藤命忍不住笑了起来。

此时，对讲机里传来女王不爽的叫声：“我可不是笨蛋，其他人可以是，我可不能……哦……澈，你也不是，呜呜呜呜……”

听到女王的话，佐藤命笑得更加开心了。

“制订计划，今晚，我们照常行动。”做出简单的命令，云海千一一把拉下了耳机。

“总算安静了。”他郁闷地说，此时，佐藤命也拉下了耳机，走到了他身边。

“说真的，晚上的极光都市还挺好看的。”望着灯火辉煌的城市，佐藤命的声音仿佛来自遥远处的钟鸣。

“这个城市一直很美，以后会变得更美。”云海千一冷漠地说，但那冰冷的句子不知为何听到耳中却会让人忍不住有异常安心，甚至是鼓舞的感觉。

“说真的……”佐藤命此刻心中正有那异常的感觉，“如果不是你们，我可能已经无法坚持活下去了。”

“不，不会的。”云海千一想都没想就说。

“为什么？”佐藤命笑了起来。

“因为你是佐藤命啊。”再一次，他还是想都没想就说了。

“是啊。”佐藤命点点头，补上了一句，“我是云海千一唯一的朋友，这真的很了不起。”

“是很了不起。”云海千一几乎毫不犹豫就说出来了，一点也不觉得不好意思。

“你呀……”佐藤命摇了摇头，更大声地笑了起来。

“我们能够改变这个城市吧，命？”

“是的，我们能，千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