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举手之劳

　　唐唐带来半袋子面，她把面袋子找出来，从面袋子取出些面，准备发点面做些馍馍。馍馍肯定大家稀罕，做好了，自己几个人换换口味，再带上几个去看看罗婆婆。

　　馍馍蒸好了，还是开花馍馍。

　　唐唐找块干净的笼布，包了六个又大又圆热气腾腾的馍馍。她跟屋里的大林嫂说：“大林嫂，锅上蒸好馍馍了，等石大哥回来，就能取出来吃。我去一道弯看看罗婆婆。”

　　大林嫂点点头，唐唐捧了馍馍往一道弯走。刚拐了弯。远远地就看见有个人牵着头驴，在往这头走。

　　驴车后面托着沉甸甸的麻袋。那驴不知道怎么回事，就是不走。红脸男人用个藤缠的鞭子使劲抽，一边抽一边吼：“你个倔驴，今天闹脾气了？走，赶紧走！”

　　“我还得赶时间呢。你个倔死驴！”

　　鞭子抽在驴身上，啪啪作响。驴走一步，就又停下来了。

　　唐唐本来是不想管闲事的，不过她觉得那驴被打得可怜。她看向驴的眼睛，驴的眼里有些无法言说的痛苦。

　　动物的眼睛也会传递情感的。

　　唐唐停了下来，问那男人：“大叔，你别打了。我问你，这驴平时也是这脾气吗？”

　　那男人一脸焦急，他摇摇头：“我这驴，平时挺听话的，跑多远也行。今天不知道怎么了，就是不走。我还赶着给人送东西呢，再不走，就赶不及了。”

　　唐唐说：“它平时不这样，今天一定是有什么特殊情况了。你别急，我帮你看看。”

　　那大叔有点不相信：这么个小姑娘，能看出个什么？他的驴，难道她比他还懂？

　　唐唐说：“我帮你看看，你也没什么损失。”那大叔想想，也是。

　　唐唐让大叔拉着驴走，驴走了一步，又停下来了。唐唐眼尖，她发现，驴不走，是因为它的右前蹄落下后，再不肯动脚。

　　一定是它的右前蹄出了问题。

　　唐唐顺着驴头清清摸驴毛，摸了七八下。这下才蹲下身子，将驴的右前蹄顺着抬了起来。

　　驴蹄抬了起来，唐唐一看，就大概猜到了，这驴应该是得了蹄心漏。

　　蹄心漏学名叫称化脓性蹄炎，是由坏死厌氧丝杆菌引起的。得了蹄心漏的驴这条腿疼痛难忍，所以不肯下蹄行走。

　　唐唐问大叔：“大叔，你带了刀没有？”

　　唐唐身上只有那把手术剪，手术剪能戳个洞，修这个驴蹄不行。驴蹄得先将下面坚硬的角质层修掉，露出病灶部分才行。

　　大叔明显楞了下，他答：“我带了把砍刀。”

　　唐唐说：“砍刀也行，驴蹄子里发炎了，应该是长了个大血泡，你把砍刀拿过来，过来帮忙。”

　　那大叔迟迟疑疑：“我这驴蹄子应该没问题啊，我刚刚看过。我前两个月刚叫人修了蹄的。”

　　唐唐看看他：“大叔，上次修蹄好好的不代表现在还是好好的，现在当务之急是把驴蹄戳开，把血放出来。放出来，你的驴蹄子没那么痛，就能走路了。”

　　唐唐有点不高兴，她可是专业的兽医。大叔不信她的话，这不是质疑她的专业能力吗？

　　唐唐接着说：“我还真不是吓唬你，你别看这蹄子外边没事，里面都溃疡了，你再不放血泡，你的驴不光不能走路，只怕过一两天就得发烧倒下。它这应该是急性的，不赶紧治疗，腿保不住，说不定驴也保不住！”

　　唐唐这么一说，那大叔赶紧就将砍刀拿过来了。

　　唐唐将馍馍放在路边的树杈上，这才指挥着大叔两个人一起用砍刀修驴蹄子。

　　没有支撑，找了个大石头垫在驴蹄下。唐唐指挥着大叔用砍刀修驴蹄子。砍刀修驴蹄子不太顺手。修了一会儿，驴蹄中间露出血丝来。

　　唐唐说：“差不多了。”

　　她让大叔用手固定好驴蹄，她用手术剪的尖端对准出血丝的部位，然后，用砍刀背面砍手术剪。一连砍了五六下，驴蹄子中间破了个小洞，一股子黑黑的带着浓烈腥臭味的粘稠状血就从那个小洞口喷涌而出了。

　　唐唐心疼自己的手术剪。就这么一个手术剪，现在当粗使的工具用了。手术剪要这么用，用不了多久就废了。

　　大叔看那汩汩而出的黑血，目瞪口呆:“姑娘，你是怎么知道驴蹄里有血泡的？”

　　他也看过驴蹄，他可是什么都没看出来啊。

　　唐唐摘路边的大片树叶，用树叶将手术剪上溅的血擦干净，再用大树叶将手术剪细心包起来。收到随身带的小袋子里。

　　小袋子就挂在腰间。衣服上没有口袋，唐唐习惯了随身带着她的手术剪，所以做了个袋子挂在腰间。她倒是想做两个口袋贴在衣服上，不过这边的人衣服上都没口袋。她怕别人用另类的眼光看她。

　　唐唐回大叔的话：“我是专门给动物看病的兽医。我当然懂。”

　　那黑血流了好一会儿，才止住。驴蹄里的化了脓的血水有多臭，一般的人真想象不出。那臭味，顺风都飘了好几里路。

　　唐唐等黑血流尽，跟大叔要了点布头将那小洞堵住了，这下，唐唐才叫大叔将驴放开。

　　再叫大叔牵着驴走两步。驴此时脚没开始那么疼了，也能走路了。大叔连声道谢，说没有唐唐，他这袋子货就不能按时送去了。

　　大叔问唐唐：“姑娘，你看，给你多少铜板合适？”

　　唐唐摆摆手：“我就是帮你放了血，也没完成整个治疗。你不用给我铜板。不过，你今天把货送到后，必须得把驴送到修驴蹄的地方，让他帮你继续治疗。得放药封闭驴蹄洞口。还得给驴吃点消炎的药。”

　　唐唐习惯性地想说出那些她熟悉的西药名，硫酸铜溶液，来苏儿水洗碘酊，松馏油涂布，高锰酸钾粉……想想这儿根本没这些药品，就闭嘴了。

　　大叔急着送货，连声道了谢要走，走的时候特意问唐唐：“姑娘，你好厉害。你叫什么名字？家住哪的？我好改天去谢谢你。”

　　唐唐说：“大叔你别客气。我只是暂住在这，过段时间就走了。”

　　唐唐不想说出自己的名字。她也不会长留在这儿，等大林嫂出了月子，清清长大点，身子强壮些了，她会带清清走的。

　　再说这就是举手之劳而已，她也没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