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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不完美的我们

第九章 不完美的我们

书名:同学少年都不坏作者名:慕夏本章字数:12510更新时间:2023-12-27 20:35:12

1

乔子舜发动车子,朝着他记忆里沈梨家的方向驶去。

哪怕是这种场合沈梨也记得让乔禄坐副驾驶位,她坐在后座上一直给沈天佑发消息安抚他,问他情况。

乔子舜看两人都十分焦急,便问:“出了什么事,需要我帮忙吗?”

沈梨抽空回答:“小猴子以前待过的动物园找来了,应该是个不怎么正规的动物园,他们现在想把小猴子抢走。”

“抢走?入室抢?报警了吗?”

乔子舜问了一下情况,乔禄不知道哪根筋不对劲就要刺他:“该不会是你通风报信的吧?你知道是哪个动物园。”

乔禄和乔子舜两人长得像,但放在一块却能看出差异:乔子舜是自信到冷漠的脸,乔禄面相看着也很冷,但就是有一股少年稚气。

乔子舜不知道如何跟弟弟解释,他之前跟着沈梨去小动物救

助站,乔禄就像是被入侵领地的幼豹,暴躁不安。他不知道该如何将自己的善意传达给乔禄。

乔子舜只能淡淡地回答:“没有,你想多了。”乔子舜明白这个时候的乔禄在怒气中,不想跟他起冲突。

此时,沈天佑似乎在微信里面说了什么重大情况,沈梨更焦虑了,直接发语音告诉沈天佑:“你不要抵抗,让他们带走!”

“怎么了?”

沈梨急得快哭出来:“他们把门撞开了!”

乔子舜诧异:“你们还没报警?”

沈梨有苦难言:“猴子本来就是他们动物园的,我们没理由报警啊!”

乔禄的反应却不同:“门已经撞开了?你说什么,什么叫‘不要抵抗,让他们带走’?你让他们把小猴子带走?”他逼视沈梨,似乎要她更改自己的话。

沈梨一脸通红,眼睛里横着几条血丝:“那你让我怎么办?那是我亲弟弟,对方是一群人,你总不能要我让我弟弟誓死守住小猴子吧?他……他还是个小孩子!”

“那至少……”

“乔禄!”乔子舜听明白了,他打断弟弟的话,“是我我也不会让你那样做的!”

乔子舜的真情流露来得太突然,此时的氛围又那样紧张,让乔禄完全没有领会到哥哥的意思,他冷哼:“说得好听!”

乔子舜尽量解释:“是真的,我不想你涉险。不管怎么说你都是我弟弟,包括我去小动物救助站也不是想拿来嘲讽你,我只是想了解你。我想了解你!”

不说小动物救助站还好,一说乔禄就更生气了:“你想了解我还换个调查方向?你这种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人什么时候还学会粉饰太平这一招了?”

沈梨心里急躁,本来就因为家里正在发生的事烦得不行,还遇上乔禄不依不饶,她更烦躁了:“乔禄,差不多得了,别把每个人都想得那么不堪,他是你哥哥,偶尔做点哥哥该做的事很奇怪吗?”

“哦。”乔禄应一声,阴阳怪气,“你们俩现在倒是沆瀣一气了!”

沈梨气炸了:“你不就是想让他们认错吗?不就是想让他们理解你做的事情吗?他们现在认错了,让步了,你这么不依不饶又是干什么?什么公主病,还要人求着你供着你不成?”

乔禄对着沈梨咆哮:“沈梨!关你什么事?”

车停了,沈梨没再理会正在组织语言还击的乔禄,撂下一句:“你们爱怎么样怎么样吧,我不管了!”车门一甩,她把那

两兄弟丢在车里,急匆匆地跑开。

沈梨以为学校离家近,又有乔子舜的车代步,减少了过来的时间,那家里的状况不一定那么糟糕。但她忘了那群人踩点踩了那么久,又曾经上门拜访,摸清了家里的结构,只要找准时间,一定一击必中。

所以当她回到家门前,却见四周都安安静静的,她的心脏狂跳,一时间竟然有些不敢走近。

沈梨害怕见到一个凌乱的家,从乔子舜的车上下来就是一种既焦虑又惧怕的状态。乔子舜从后赶超,率先走在她前面。

门虚掩着,链条状的门扣被暴力撞裂,“尸体”躺在门口的地板上。

沈梨心口一紧,门都这样了,那沈天佑呢?

乔子舜觉得危险,想把她往后挡,沈梨却突然冲出他的防护圈,一个猛子往里扎。

乔子舜看着沈梨的背影:“喂,小心啊!”

沈梨像扫荡一般,视线粗略地在房间里刮过,客厅、餐厅、厨房,然后冲向沈天佑的房间,门砰地被推开:“天佑?”

沈天佑窝在床上,瑟缩着抬头看沈梨一眼,眼睛迸发出光彩,带着哭腔朝她扑过去:“姐姐——”

沈天佑跪在床头,抱着沈梨的腰,委屈如流水一般倾泻:

“他们把小猴子抢走了……对不起,是我没有守好家……”

“一句对不起就够了?”

听到乔禄的质问,沈天佑越发愧疚,他哭得肩头耸动,一句为自己辩白的话都没脸说,反让沈梨更心疼:“他一个初中生,你要他怎么去跟人家拼?”

乔禄不搭理一脸不赞同的乔子舜,自顾自地说:“拼命不敢指望,拖延时间还是做得到的吧?我知道你的意思,你养小猴子本来就是用来整蛊沈天佑的,现在你跟他关系好,小猴子当然不重要了……”

“乔禄!”乔子舜打断他,“你别怄气了,我会帮你的,我们一起想办法解决问题好吗?”

乔禄根本听不进去:“如果不是她让沈天佑放弃抵抗,现在至于这样吗?”

沈梨是愧疚的,但乔禄的不依不饶让她心烦,心里的邪火压过愧疚:“如果不是你隐瞒小猴子的来历,现在至于这样吗?”

两人对上了,沈天佑处于情绪中,一开口就被她的姐姐示意“闭嘴,我来解决”,乔子舜倒是想劝架,但他一开口就遭到乔禄的强烈反驳:“前十几年不记得你是哥哥,现在扮什么好哥哥?我的事不要你管,你给我滚开!”

“‘布丁’只是只猴子!”

“‘布丁’只是只猴子?它就算是只猪,在我心里也是一只比你更重要的猪!”

闻言乔子舜闭上了嘴,走到门口去拍门被撞开的痕迹。

“咔嚓。”

照相机的音效声在两人唇枪舌剑的间隙里清脆响起,终于有一个人冷静下来问:“你在干吗?”

乔子舜回答沈天佑:“保留证据,然后想办法解决问题。”

声音不大,却让两个争论不休的人尴尬。沈梨忽然意识到争

下去没什么意义,主动过来询问乔子舜想怎么解决。

乔禄一个人被丢在客厅里,邪火上蹿:“谁要你解决?我自己会想办法。”

沈梨听着这句话来气,却被乔子舜拉住:“你能解决那很好,我帮你解决也不是什么大问题,这是我该做的,不是吗?”

想发火的人最烦什么?重拳出击后,人家软绵绵接住了,没有丝毫损伤,倒衬得你的火大是在无理取闹。

乔禄甚至怀疑这是乔子舜想要气死他的新招数,但难听的话没再说出,他硬邦邦地撂下一句“随便你”就推门离开。

乔子舜变了,还是又冷又臭的自负模样,说出来的话却让乔禄困惑。

乔子舜是被劳动改造过,还是被天使大姐感化过?突然变得

这样温和无攻击性,他可以相信一次吗?

2

乔禄离开之后,乔子舜替补上场,但他比乔禄靠谱得多,拍照留下门被人暴力突破的证据,又拿了监控录像和他们的车牌号码,叫上沈梨一起去派出所立案。

沈梨去之前是这样安抚沈天佑的:“大把实证在手里,小猴子很快就能回来了,你不要内疚了。”

晚上八点半,沈梨才从派出所离开,回到家,她应付了沈爸沈妈的问话,回了自己的房间。

沈梨盘腿坐在床上,拿着小猴子的被子深深叹气。

“姐——”沈天佑推开门,探着脑袋进来,眼巴巴地问,“怎么样了?”

怎么样?

派出所的民警听了他们的描述,又看了照片和监控,都挺亢奋的,觉得是个大案子,便要求他们一一详细说明。于是两人从头说起,包括小猴子原本是从动物园逃出来的,又说动物园曾经登门,不过没带走小猴子,现在直接上门抢走小猴子……

话没说完,民警的表情变得勉强:“入室抢猴子确实挺不对的,但你们家除了猴子什么都没丢,猴子又是人家的,这样下来

就算你们要追究,也只能是把人找出来赔礼道歉,恐怕够不上立案标准。”

两人来派出所原本是信心十足,听到这话心凉了一半。沈梨赶紧补充说,动物园的人为了达到目的进行了踩点和跟踪,甚至骚扰过她弟弟。

民警听后觉得情节挺严重的,建议道:“如果是这样的情况,那我们可以把人找出来,然后让他们做出相应赔偿。我想,你们的初衷是想把小猴子带回去,但这一点只怕做不到,毕竟猴子是人家的。”

毕竟猴子是人家的。

沈梨听了这句话当时心就凉透了,现在看着弟弟充满希冀的目光,怎么也说不出让他受打击的话。

沈天佑心思重且敏感,一下就明白过来了,自己造成的后果,恐怕没有办法弥补了。

他靠着沈梨床边的墙壁往下缩,团坐在地上,垂着头,不说一句话,三五秒钟之后,他发出鼻音浓重的抽气声。

沈梨听到这声音僵硬了半秒,她把手举在半空中,半晌,她叹着气把手放到沈天佑的头上,沈天佑毛刺刺的头发摸起来并没有那么硬,顺着抚下去反而有嫩芽一般的柔软感:“算啦,人没事就行。”

“可是……对不起……”沈天佑抬起头,目光中有些愧疚。

沈梨能想象得到沈天佑在愧疚什么,无非是他的无能为力和胆小,可是他才多大?又有什么能力去和一群能把门扣都撞坏的人争抢小猴子呢?即便是没有守好小猴子,沈天佑也不应该受到责备。

沈梨安抚道:“天佑,不怪你,不是你的错,你尽力了,姐姐知道。”

姐姐。这两个字脱口而出,沈梨仿佛连灵魂都被震荡。

她是沈天佑的姐姐。

这段日子以来,沈梨第一次心甘情愿地承认自己是沈天佑的姐姐。

沈梨眼前的沈天佑和四五岁幼儿园时期的沈天佑重合,那个会奶声奶气叫她姐姐的小胖墩,那个看见她放学会冲过来把她抱住的“小炮弹”……她是个姐姐。责任原来不是被人念叨出来的,沈梨看着沈天佑仍旧愧疚的脸,她觉得自己想明白了。

他们是姐弟,不是死敌。亲人之间的关系就是这么矛盾,你会讨厌他,也会心疼他,时间和距离斩不断血脉,接触到体温的刹那,曾经的芥蒂都已放下。

沈梨绽开一个深具说服力的笑容:“休息吧,这些事情姐姐会解决的。”

你解决不了的问题,我为你一一处理。

第一天失利。

第二天,沈梨放学时见到了在校门口等她的乔子舜。她以为乔子舜昨天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了,以至于今天再看见他时,她心里有种莫名的暖流在流淌,她问:“你怎么又来了?”

沈梨说完就觉得自己有点忘恩负义,怎么说人家也是来帮忙的,这样说话太不给面子了。

乔子舜完全没介意她的话,淡淡地回答:“我总要把事情彻底解决,为我那个不肖弟弟。”

沈梨怔了怔,她知道乔子舜是个骄傲的人,热脸贴冷屁股多难啊,乔禄骂得那样难听,他却还选择继续帮弟弟解决问题。沈梨忽然说:“我对你有些改观了,没想到你竟然是个好哥哥。”

此时,沈梨来微信消息了,屏幕亮起,显示消息来自“弟弟”,乔子舜朝着屏幕努嘴,说:“彼此彼此。”

沈梨脸上一红,很快调整表情,问:“那么乔二哥哥,报警都没用了,现在怎么办?”

“周天神佛,反求诸己。”

沈梨头上显示出三个问号:“什么意思?”

乔子舜指着她的手机说:“求人不如求己,怎么说你也是个有几万粉丝的微博博主,把事情闹大很难吗?”

他们有证据在手,视频为证,完全可以把事情在微博上发布出去,届时动物园迫于舆论压力,怎么敢不把小猴子还回来?

乔子舜鼓劲般拍掌两下,说:“行动起来吧,你去写长微博,我去联系自媒体,问问我那几个朋友,看怎么才能让事情对我们有利。”

沈梨下意识准备执行他的指令,捕捉到关键词,她又停顿了一下:“你联系自媒体?你知道自媒体是什么?”

乔子舜白她一眼,他又不是食古不化的老年人,微博不会用,百度总是会的,查他们的微博号,弄个小号关注一下,这能有多难?

沈梨憋着笑看他,称赞道:“乔二哥哥,你还会为了了解乔禄去做功课,真是越来越称职了。只可惜你弟弟他把你的好心当成驴肝肺。”

乔子舜原本有些不自在,看沈梨还在生乔禄的气,忍不住说:“一时气话,他会明白的。”

沈梨呛他:“你什么时候这么好说话了?干活吧你!”

两人分头合作,先跟乔子舜沟通好的几个粉丝多的微博博主联系,商量该怎么从舆论方面营造气势。

这一次他们势在必得。

很快沈梨发布的长微博引起了“轩然大波”,这朵浪花也许

连微博热搜都上不了,但在沈梨的粉丝们和爱护小动物的人士眼里,这是一件激起群愤的大事。

民警认为不能立案,网友却认为动物园的人不可以用跟踪、锯防盗窗、破门而入这样的方式夺回一只猴子。哪怕这原本是属于他们的猴子,这样强取豪夺的行为和土匪强盗有什么两样?破门而入和入室抢劫有什么两样?

他们不能让小猴子就这样跟沈梨分开,也不能让小猴子待在“土匪”手里!他们手敲键盘,四处寻觅,找到动物园的官方微博并在他们微博下口诛笔伐。

然而那家动物园虱子多了不痒,债多了不愁,见大家都顺藤摸过来了,索性开启了微博直播,让小猴子在直播里表演节目。

动物园的行为激怒了沈梨,却吸引了一波不明白事情经过、单纯被直播吸引来的粉丝。这些粉丝与支持沈梨的粉丝形成相互抗争的力量。更要命的是对方拿出了证明小猴子是他们动物园所有的证书!

证书一出,网友们动摇了。不知哪里来的“正义人士”,抓着沈梨的微博从头至尾审阅了一遍,截取她在照料小猴子时的一些“甜蜜抱怨”当成证据,斥责她养不好小猴子,只是想借着小猴子出名。

沈梨和乔子舜一致认为这些都是动物园弄出来的,不会有网

友相信他们。然而,事实是不少人临阵倒戈,变成了动物园的拥护者。

半个小时内,沈梨和乔禄的漫画被打一百多个负评,评论下面一片骂声,而动物园的微博直播观看人数不断攀升,一面倒的形势几乎成了定局。几日的辛苦完全得不到相应的回报,他们把小猴子接回家的可能性越来越小。

沈梨还在敲键盘回击,咖啡店外夜色已浓,乔子舜按住她的手,劝道:“先回家吧。”

乔子舜把沈梨送到家门口,车子熄火,沈梨却久久没有解开安全带下车。她无意识般扯着安全带,忽然从后视镜里看乔子舜的眼睛:“小猴子回不来了,是吗?”

乔子舜没跟她对视,车外的路灯沉默地亮着,没有谁敢轻易许诺。

沈梨等不来回应,解下安全带,拿着东西下了车。

车门“砰”的一声关上,沈梨噌噌往小花园的台阶上跑。

乔子舜侧身,趴在副驾驶的车窗下喊她:“我们再试试啊,一定会有办法的!”

还能有什么办法?网络是他们能走的最后一条路了。

“你别放弃好吗?沈梨,别放弃小猴子。”

沈梨没回头,她背对着乔子舜点头,脸上早已泪流满面。

就像沈天佑无法挡住几个身强力壮的成年人,沈梨也没办法操控舆论,令一群成年人低头。琉璃般透明的世界,他们把一切想象成“Easy模式”,久攻不下才发现这里的难度是“Hard”。

人生常常是“Hard”模式吗?

3

不,当沈梨进了家门才知道,还有一个比“Hard”更难的模式叫“Nightmare”。

三堂会审。

沈爸和沈天佑分别坐在沙发一端,沈妈端坐中间。她叫住想溜进房间的沈梨,沈梨再不情愿,也只能往客厅挪。

沈天佑坐在左侧单人沙发上,形同鹌鹑,完全不给沈梨任何提示。沈梨抬头看两位大家长的脸色,分辨不出他们的心情达到怎样的糟糕程度,于是乖乖认错:“对不起,我错了。”

沈妈声音威严,问:“错哪儿了?”

最近沈梨做错的事情太多,于是挑了一个情节不严重的,对沈妈说:“迟到?”

沈妈瞪她一眼,沈梨缩缩脖子,改了说辞:“作业没交?”

沈妈瞪她的眼神跟刀子似的,快要剜掉她几块肉:“沈梨,你胆子也太肥了!”

沈梨垂着头,不动如松,准备聆听训示,沈妈却说:“家里出了那么大的事,小猴子被人带走了,你竟然瞒着我们?”

沈梨惊慌地抬头,对着沈天佑喊:“不是叫你别说吗?你这个叛徒!”

沈天佑振振有词:“不是你说我解决不了的问题你来解决吗?你解决不了的问题,为什么不让爸妈解决?”

沈梨让沈天佑配合着瞒下来,是觉得沈爸沈妈都认为猴子是动物园的,说不定还觉得人家带走了正好,她要想把小猴子捞回来就得尽快尽早,于是教唆沈天佑一起哄骗沈爸沈妈,说小猴子被乔禄带回家了。没想到她这段时间的烦恼和忙碌被沈天佑看懂了,他琢磨了几天,终于选择把事情告知家长,让沈爸沈妈来解决这件事。

“爸妈?”沈梨脸上和心里都写着怀疑。

沈爸却忽然笑了:“你以为我们是要训你一顿?”

沈梨疑惑道:“不是吗?”

沈爸示意沈梨过来,打开她的笔记本电脑,查看她的“战场”,随口回答:“当然是啊!”

沈妈把女儿挤到一边,凑到电脑面前看她的“战斗记录”,一边发出啧啧声。

摸不着头脑的沈梨发问:“您们二位到底想干什么呀?”

沈妈瞥她一眼,像是讽刺她没有眼力见儿:“还不明白吗?这件事我和你爸接管了。”

接管了?

沈梨大惊:“您的意思是,您帮我把小猴子要回来?”

“怎么,还不相信我们?”

沈梨连连点头:“信!需要我做什么吗?”

沈妈一副你说废话的模样,将一沓纸扔到沈梨的怀里:“当然需要啦!”沈妈忽然变脸,“需要你去把你没做的试卷统统给我补齐!你胆子肥了,作业都不写!”

沈梨觍着脸笑,想替自己说两句找补一下,通向小花园的门忽然被剧烈敲击,沈梨下意识问:“谁?”

这样凶悍,让沈梨怀疑来者不善。

门外不回答,只一个劲地敲门,直到被沈梨问烦了,那边才回答:“沈梨,是我,乔禄。”

乔禄?乔禄大半夜怎么来了?

乔禄那天虽然发飙走了,私底下却一直没有停止为小猴子奔波。他眼看着沈梨和乔子舜他们的计划落空,报警无门,网络求助被泼污水,他忽然想起他的相机里曾经录过一个音频,确切来说是视频。

有一次,乔建良决定自驾去临市旅行,打破了乔禄早就计划

好的假期活动,乔禄生闷气便拿着相机不跟家里任何人交流。途中,他们报了一个一日团,其中有个项目是去动物园观看马戏团表演。当时乔禄把相机遗忘在第一排,录下了游客离开后动物园的工作人员虐打动物的声音,也是因为那段音频,乔禄收留了逃出来的小猴子。

如今,小猴子被动物园的人带走,这段音频正好能证明动物园不会善待小猴子,也不会善待其他小动物。他们可以凭借这段音频要回小猴子!

这样一想,乔禄偷偷溜回家,拿走了相机,又四处找技术人员看能不能复原被他删除的视频。终于,这天下午他有了收获,视频复原了!

听完乔禄的话,沈梨立马拿着U盘往电脑上插:“我现在把它发到微博上去!”

“等等。”沈爸压住了沈梨,“你怎么证明这段视频里的录音是真的?”

乔禄的一腔热血被沈爸的话浇冷了:“叔叔说的没错,我这里只有音频,因为相机是扣着放的,画面没能录下来。他们要是抵死不认,或者倒打一耙,我们也拿他们没办法。”

沈天佑看着一屋子的人陷入难关,不禁吼了起来:“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到底要怎么办?我就不信他们只虐待过小猴子!”

沈天佑前半句发牢骚,后半句却提醒了大家。

沈梨醒悟过来,说:“对,他们肯定不仅只虐待过小猴子,只要我们能找出其他证据,就能把他们动物园一起推翻!”

“说得好!”沈爸称赞道,“沈梨、沈天佑、乔禄,你们给我听好了!”

三个孩子眼睛瞪大,精神奕奕,仿佛是阵前被点名的士兵,正等待他们的将军发布命令。

沈爸意气风发地说:“没做完试卷的去把试卷做完,做完了试卷的都给我去睡觉!”

三个小孩齐声:“没劲!”

沈爸冲他们眨眼:“会有需要你们效力的时候!”

小葵花动物园最近很烦恼,因为他们动物园创收了。

马戏团原来是他们动物园里无功无过的一个部门,是与旅行团建立合作之后才弄出来的野路子马戏团,后来传出了一些虐待小动物的坏名声,又有小动物不明死亡,许多人拒绝观看马戏团表演,让马戏团的员工很烦恼。

但自从那只逃走的“明星猴”被找回来后,一切都改变了。

没人来动物园看马戏团表演,他们就开直播,小猴子稍微做一些表演,打赏就跟亚马孙河流域的暴雨一样哗哗而来。

于是动物园就更烦恼了,因为马戏团的员工心大了,个个都想开直播,个个都想自立门户。烦得不行的时候,把小猴子捧红的那家人找上门来,堵在门口闹着非要看小猴子。

沈梨带着沈天佑、乔禄、乔子舜、沈爸、沈妈以及乔建良,一行人堵在动物园门口,好声好气地跟人家交流,无奈对方心里有鬼叫来了许多人助阵。

沈梨与他们打口水仗,不生气、不离开、不和解,也不让人走。而另一边趁着所有工作人员都在打嘴仗,没人注意的时候,乔子舜偷偷溜进了动物园马戏团禁止游客进入的区域。

至于为什么是乔子舜溜进去而不是其他人,乔建良表示:你是哥哥。

被一顶大帽子盖在头上的乔子舜,不仅不生气,还乐颠乐颠地潜伏进去了。乔子舜转了两圈没找到小猴子,正烦得不行,一转头就发现工作人员正在隐蔽的小屋子里处理一头老虎的尸体。

且不说老虎的死因是什么,他们现在把老虎的皮毛剥下来,又想拆虎骨的架势,乔子舜瞬间就明白他们的意图:他们想用老虎的尸体再发一笔财!

乔子舜将一切都录下来,悄悄地按原路返回。

那天晚上八点,一场风波在网络上逐渐成形,比起一只猴子,人们更关注一个动物园把老虎抽筋剥骨!

这条视频发出之后,更多的声音出现了,他们用图片、视频来证明动物园虐待动物的事实。

这次反转是沈梨发出小猴子被带走的求助微博之后的第三次反转,大家已经开始对动物园的事感到厌烦,直到看到老虎被剥皮的视频,他们彻底愤怒了。那条微博瞬间上了微博热搜,“小葵花动物园”也成了热搜词语。

周日早上,沈梨起床的第一个举动就是拿起手机刷微博,当她看见国家林业总局转发微博,并表态要严肃追究“小葵花动物园”时,她的大脑就像同时开了五十四个“橘子洲烟花节”!

“啊——小猴子可以回家啦!”

沈梨把所有人都闹醒,包括昨天开了四个小时车的沈爸。所有人都拿着手机当“低头族”,包括正在做饭的沈妈也是一手拿着锅铲,一手拿着手机。关于动物园现状的每一条讯息都能让他们兴奋。

乔禄被迫与他父亲建立联系。没办法,乔建良昨天留在临市,他掌握了动物园动态的第一手讯息!

于是来蹭饭的乔子舜、来转播的乔禄在沈家的客厅里奇怪而融洽地相处。

乔禄对坐在他对面的乔子舜仍旧带着不满,说:“他干吗非打我电话,你的手机呢?”

“他”指的是乔建良,“你”说的是乔子舜。

乔子舜一脸理所当然的样子:“我手机累了,昨天帮你录那么久的视频,今天需要休息。”

沈梨对乔子舜一本正经瞎说的行为无话可说,跳过劝和这个程序,直接要求乔禄:“赶紧给你爸打电话啊!”

乔禄耍滑头,拨通之后就点了扬声器,把手机搁在餐桌上,让大家一起听。

“好消息,林业局的人发现‘小葵花动物园’的执照过期了,发在网上的是假证。”

乔建良的一手“报道”引起他们的振奋,消息接二连三地传来:“他们还存在偷税漏税行为。有员工站出来举报说,动物园会把死掉的老虎皮毛、牙齿、骨头拿去卖掉。”

所有人都屏息盯着那只喋喋不休的手机,传出来的消息令他们激动的同时也让他们愤怒。小猴子不是第一个受害者,有更多没能逃出魔掌的动物在马戏团丧命,有的能曝光,有的却早已被抽筋剥皮,尸骨无存。

乔禄的手机在那一整天里只有两个状态,通话或者充电。

从清晨到日暮,一切终于尘埃落定。“小葵花动物园”被责令关停,动物们被移交给有资格的其他动物园,触犯法律的“小葵花动物园”相关人员将会被追究法律责任……

“那小猴子呢?您什么时候带它回来?”

沈梨兴冲冲追问,沈天佑和她一样最关注这个问题。

有人不乐意了:“总要让人休息一下吧?回来要开两个小时车呢!”

乔建良的腿好了没多久,今天还在动物园奔波了一天,休息一晚再回来,也不过分。

沈梨和沈天佑同时将目光投向乔子舜,说:“有道理。”

乔子舜一脸兴味:“看我干什么,这话又不是我说的。”他的视线往乔禄那儿飘。

一桌的人将视线集中在乔禄身上,乔禄怪别扭的,凶道:“看什么看!我是关心小猴子!”

众人起哄:“哦——”

电话里再度传来声音:“听我说,听我说,小猴子……”

“叔叔!您跟小猴子先在临市休息一晚吧,乔禄担心你们呢!”沈梨说完又是一阵善意的哄笑,乔禄脸红红的,不知道是开心还是生气。

电波完好无损地传播乔建良的情绪,他叹气:“孩子们,小猴子现在不能回来。”

一整天的兴奋让所有人以为乔建良只是在玩一个欲扬先抑的游戏。

“叔叔您别闹了!”

“爸,您就别吓唬您小儿子了。”

虽然乔建良很难开口,但还是得说:“我没有开玩笑,小猴子不能回来,我们得把它送走。”

一室的难以置信凝结成冰,在座的每个人都不敢开口说话,怕一开口就打破了这层薄冰。然而总有人要打破这层冰:“我们得把小猴子送走。”

“我不同意!”

“为什么?”

沈梨虽然有气,但还是能讲道理的模样;沈天佑满脸通红,不知道该怎么说出一句完整的话;乔禄气得头上快冒烟,已经听不进任何意见。

乔禄质问手机那头的乔建良:“你答应过我,你说你会把小猴子带回来的!”

答应过的事情,怎么可以不算数?

沈梨也冲着为难的沈爸沈妈嚷嚷:“你们说过能帮我们解决的!会把小猴子带回来的!”

成年人都被问住了,人无完人,虽然他们总想给孩子最好的,给孩子想要的,但世界上没有童话,他们并不像他们展示出来的那样全能。

沈妈试着劝说:“我们没有收养小猴子的资格,它应该受到更好的照顾,你们也希望小猴子过得更好,对不对?”

事实谁不明白,但谁也不想承认,一旦承认了,就代表他们和小猴子再无瓜葛。

可不可以任性?

可不可以不接受?

这间房子里到处是小猴子生活过的痕迹,记忆和习惯都因为小猴子而改变。沈天佑的寂寞、沈梨的不忿、乔禄的理想、家庭成员的关系……那些细微到无人发现,却又万分重要的东西,因为小猴子而改变。如果它只是一只普通的宠物,他们当然愿意放它去过更合适它的生活,可它不是,小猴子是他们的家人!

乔禄对着电话冲他的父亲下达最后一个指令:“你要是不把小猴子带回来,我就再也不回家了!你看着办吧!”

十几年做个懂事的乖小孩,这一次可不可以耍无赖?

承载过太多期待,这一次能不能换父母给他们满意的答案?

乔建良的为难在空气中流淌,在他还没有做出选择安慰儿子或勒令儿子不要任性的决定时,电量告竭的手机帮他做出选择,手机发出几声警告后彻底关机。

显示通话结束的手机静静地看着这一室沉重,这间屋子里的所有人都明白事情到这里截止,抗议或者耍无赖都不能挽回什

么。故事不会总是大团圆结局,哪怕有再多的不情愿,小猴子也与他们再无瓜葛。

4

一年后。

沈天佑再也不能以自己病弱为由不去学校,沈梨被几所美院录取,只等高考成绩下来,按文化成绩填志愿。而乔禄呢,他记恨乔建良没能带回小猴子,不肯搬回家住,在学校宿舍一直住到高考结束。

乔禄和沈梨一起合作的漫画因为高三而暂时停止,沈天佑接手打理日常微博。粉丝们都知道小猴子被送走的事,虽然明白猴子是国家二级保护动物,私人不能饲养,但是看见出现在微博里的“猕猴桃”——沈天佑养的第一只猫,还是有人嘀咕,说他们喜新厌旧。

爱情都不能保证忠贞不贰,更何况养宠物?

对于这样的说辞,沈梨和乔禄都没有辩解,只是在毕业狂欢派对玩通宵之后洗澡换身新衣,在沈天佑兴奋的吆喝声里,坐车前往机场。

沈梨死活说自己家的车只能坐四个人,强行把乔禄推进乔子舜的车。乔禄耍心机坐到车后座,紧接着乔子尧打开车门坐在他

的旁边,乔禄瞬间吃瘪。

车子驶离市区,上了机场高速,乔子尧终于不再关注乔子舜开车,将注意力转向自己最小的弟弟:“考得怎么样?”

乔禄臭着脸不回答,乔子舜从后视镜里看一眼,说:“大哥你这就不对了,考完就问成绩,你都不让人兴奋两天。”

乔子尧其实并不冷,相处久了就能发现他其实是呆,并不是故意哪壶不开提哪壶的。

乔禄冲着乔子舜翻白眼,带着点小骄傲:“反正属于‘985工程’、‘211工程’院校的农业大学是跑不了的。”

乔禄经过一年的高考备战摧残,还是想当兽医,所有的高考模拟志愿填的都是农业大学。虽然这在“市状元”眼里根本不够看,他也做好了被两个哥哥吐槽的准备,却意外收获乔子尧的一句“不错”。

乔禄没有笑,只是原本臭着的脸臭不下去了。

另一辆车上,一家四口欢声笑语。两姐弟的关系在沈梨去集训班期间达到一个和谐的顶点,等她回家之后又开始吵吵闹闹的日常。沈爸沈妈对此见怪不怪,没再想着偏帮谁,反而像看好戏一样,看他们收拾彼此。

两辆车在机场停车场停下,他们今天要接一位重要人物。

国外到达的闸口被拿着横幅、举着相机的小姑娘们团团围

住,水泄不通。机场的安保人员竭力维持一条能供人行走的通道,但在百来号人的挪动下,通道越变越窄。

沈天佑赞叹:“这么大场面啊!”

沈梨压着他的头,像按着一只小鸡仔一样:“那当然,你也不看看是接谁!”

一行人往里走,但始终与闸口隔着人墙。沈爸小心护着沈妈,沈梨沈天佑居中,乔家三个少年紧随其后。

乔子舜时不时凑过来搭话:“你知道来的是谁?”

沈梨刚想回答,此时百来号小姑娘齐声发出尖叫声,把她的答案淹没在声浪里。

小姑娘们期待的人并没有出来,只是虚晃一枪。

机场的广播响起,伴着广播声,十几位乘客从闸口出来,其中就有乔禄的父亲乔建良。

乔建良作为一个颇具童心的中年人,从来没有被几百号人接机的经历,看到小姑娘们组成人墙站在通道两侧,他就像阅兵一样,冲着左边的人挥手,看起来像是在说“同志们辛苦了”。

某个小姑娘不乐意了,她是来接她的偶像的,当即冲乔建良翻白眼:“大叔,你自作多情什么呀!我们又不是来接你的!”

乔建良也不气,指着站在人墙之外的家人说:“小姑娘,你自作多情什么,我是给我儿子挥手!欸,麻烦你们让让,路都堵

死了!”

乔建良推着行李车破开人墙,走到儿子们面前,觍着脸说:“兴师动众来接我,我多不好意思啊!”

乔家的三个儿子没好意思让老父亲心酸,沈天佑一个箭步冲过去,弯着腰与行李车上的宠物航空箱打招呼:“谁接你啊,大家都是来接小猴子的!快把它放出来!”

沈妈觉得不妥:“天佑,去停车场再把它放出来吧,这里人太多了。”

廖叔推着放着好几个航空箱的行李车从乔建良身后冒出来,笑着说:“不碍事的,它接受了训练,不会被人群吓到的。”

廖叔把车子移交给来帮忙的乔子舜、乔子尧,走到乔禄面前,说:“我总算对得起你的托付了。”

原来当时“小葵花动物园”被责令关停,他们的动物太多,只能被分散送往好几个动物园,而一些年代久远的动物园根本没有那么大的接收能力。

乔建良看中了这一点,便去和接管的动物园磨,想让他们将小猴子和其他的猴子交给他来饲养,他提供场地和食物。可是对方不愿意,饲养猴子除了场地和食物,还需要具有相关资格的兽医,这一点乔建良提供不了。

乔建良从没有那么迫切地想为自己的儿子做些什么,不为乔

禄的那句威胁,而是为儿子与小猴子之间的情谊。

乔建良在临市待了半个月,从乔子舜那得知廖叔和他的小动物救助站,他灵机一动,想出了解决办法。

乔建良出资建了一个更大的小动物救助站,再借助廖叔的资格证将小猴子和它的同伴带回来。接受林业局的审核时,对方见到廖叔收养的狗狗,提出也许能让这些健康的狗狗和聪明的小猴子成为人们的“新帮手”。

于是从国外受训回来的狗狗和小猴子,即将以“安慰犬”的身份出现在收容所、老人院和儿童医院。

小猴子被廖叔放出来,沈天佑首先冲过去安抚坐了十几个小时飞机的“猴大王”。“猴大王”哼哼唧唧地在他怀里赖了一会儿,毅然地投向沈梨的怀抱。

沈天佑错愕:“为什么?‘猴大王’不喜欢我了吗?”

“猴大王”连后脑勺都不想给他看,埋在沈梨怀里尽情撒娇,沈梨嘲笑他:“一定是‘猴大王’知道你在它离开之后有了别的猫,他生气了!”

把“猕猴桃”接回来养的沈天佑欲哭无泪:“什么时候猴也有狗鼻子了?”

大家发出善意的笑声,机场的人越来越多,几个大人下令离开机场。乔子舜和乔子尧推着行李车走在前面,沈家四口抱着小

猴子走在中间,不知道该跟乔建良说什么的乔禄被丢在最后。

从机场大厅出来,天蓝得就像被洗过,离开机场空调之后,燥热重新将他们环绕。

乔建良说话算话了。乔禄犹豫着不知道该怎么做开场白。

乔建良看着自己的儿子,一改之前老小孩的模样,问:“儿子,小猴子我接回来了,你能搬回家了吗?”

乔禄松了一口气,但仍然立场不变:“搬什么搬?再过两个月我就去上大学了!”说完这话,他抛下乔建良,投入争抢小猴子的队伍。

乔建良站在原地愣了愣,还是乔子舜走过来提醒了他一句,说:“早搬回去了,高考结束的第一天就搬回去了。”

乔建良顿了两秒,笑了:“一群臭小子!”

哪里有完美小孩?

你告诉我,如果他成绩好、能赚钱、从不犯错,那还要家长干什么?

哪里有完美家长?

你告诉我,第一次当父母谁还没犯过错?

不完美的家长,不完美的小孩,所有的不完美拼成一个圆满的家。

学着包容吧,学着沟通吧。

他不完美,所以不能满足你所有想要的,但一定给你他能给的最好的。

你不完美,所以不能九门学科都满分,名次不高,你尽力了,他也说开心。

就算不乖,就算耍赖,没关系,这世上一定有人希望你虽然不完美但仍然能够开心地度过这一生。

别怕不完美,别怕做个不完美小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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