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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未眠•赛特斯(毁灭之神)

第七章 未眠•赛特斯(毁灭之神)

书名:岁月至此剧终作者名:陌安凉本章字数:4918更新时间:2023-12-27 20:35:10

夜之航最近很忙,似乎有几天我没看到他的身影了。隔了几天,夜之航让我带苏眠去一趟市中区的医院。

虽然感觉有些莫名其妙,但我还是照做了。

去的时候才知道原来夜之航竟然聘请外国专家来给苏眠看手,看看能不能有恢复的可能。

苏眠的眼眸似乎闪着希望的光。

不过专家给了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虽然有些渺茫,但这足够让苏眠抱着希望。

苏眠开心地蹦到夜之航的面前,露出难得的笑容:“谢谢你,夜之航。”

“不客气。”夜之航别有意味地看我一眼,道,“我只是不想林晚这辈子都活在愧疚里。”

听到这句话,我十分吃惊,因为从来没想过原因会是这个。

我也从来没想过,夜之航为了我竟然连我身旁的人也照顾到。

第一次,我认认真真地看着夜之航。

从第一眼的害怕,到后面接触几次的挑衅,再到后面情不自禁靠在他肩膀哭泣,他一直都包容着我。

哪怕踩碎他的尊严,把他气得跳脚,哪怕一次又一次地拒绝他,他仍旧充满了信心。

明明是那么不容易相处的人到最后反而却是在我身边留得最久,帮衬我最多的人。

这几天应该是把夜之航累惨了。他的衣服似乎是好几天没换,胡子也没刮,而且憔悴了许多,整个人几乎瘦了一圈。就算是这样的他,那抹嘴角绽放的笑意仍是如此迷人。

曾经他在我眼中就是一个纨绔子弟,现在的他却像个能担当重任的男子汉。

我一步一步走到他的面前,扬起头,看着他幽深的眼睛问道:“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为什么会爱我?我有什么值得你爱的?我一无所有,现在还是个左耳听不见的残疾人。”

夜之航却答非所问地回答道:“我认识你比你认识我的时间长。六年前,我就见到过你。”

六年前,林唯一失踪。

“你死死拉着我的手问我有没有见到林唯一,然后又去问别人。那天我跟了你一路。你给我留下的印象太深刻,所以很难忘记。第二次见你,是在你爸爸的婚礼上。你抱着林唯一在婚礼里,像是个迷路的孩子。那个时候起,我故意接近楚墨远,用另一种方式了解你。后来我才知道,一个执着的人爱上另一个执着的人注定是场劫难,尤其是两个人执着的东西不一样的时候。”

听了夜之航的话,我非常震动。原来那个时候,就注定了这场后来的故事。

而站在一旁的苏眠,有些震惊地看着我道:“你说……你的左耳听不到了?”

我点点头,道:“什么都不要问什么都不要说,我现在真的很好。”

三个人刚刚走出医院,我的电话便响了起来。接起电话才知道是公安局打来的,说关于林唯一的死他们又有了新发现,让我赶快去警察局。

看到我的脸色非常不好,苏眠和夜之航十分担心。

“夜之航,你能不能陪我去一趟警察局?”

夜之航有些诧异,却毫不犹豫地点头。

一路上我的心跟着摇晃的车身七上八下的。

当我赶到警察局的时候,发现伍媚居然也在,我的内心更是忐忑不安。

警察解释道,他们在办另一桩案子的时候,调出了那附近的监控录像,然后看到伍媚慌张的样子。于是有警察觉得很可疑,建议调查。结果调查的时候发现伍媚这个人躲了起来,找不到这个人。这样她就更加有嫌疑了。

今天他们才将伍媚找到,并带回了警察局审问,她的话颠三倒四,漏洞百出,十分可疑。或许是印证了一句话:善有善报,恶有恶报。

当初我拿着伍媚的手链没有交给警方是因为我知道林唯一的死肯定和她有什么关系。可是究竟是怎么回事已经不重要了,毕竟林唯一已经死去,更何况她还是爸爸的妻子。如果她真的是凶手,爸爸将会孑然一身。一报还一报。我还害死了她的孩子,就算再恨她,把她置于死地又能如何,林唯一已经回不来。

我肯放过伍媚一码,但是苍天不肯。

在警察的审问下,伍媚终于道出实情。

那天她去做了产检,然后正准备往回家的路上走,发现林唯一一直跟着她,哪怕她走进偏僻的地方,他也跟着。林唯一拉着她的袖子,问她为什么要打我们姐弟。

伍媚嫌弃地狠狠推开林唯一,却不料就在这个时候三楼阳台上的花盆被一只猫不小心碰掉,直接砸在林唯一的脑袋上,当场死亡。

“我根本就不是故意要害死他的,你们一定要相信我。一切真的只是个意外,发生太快。”

伍媚哭喊着说她没有一点责任,全怪那只猫,怪那户养花的人。当时她太害怕才慌不迭地选择逃跑。她以为这一切都没人知道。

就在这个时候,爸爸也赶来了。他看到我,首先变了脸色,气不打一处来,开口就质问道:“你这个害死我儿子的人怎么还有脸出现?”

看到眼前这个人,我只觉得左耳隐隐作痛,耳朵里嗡嗡作响。

我退到一边,看着他和警察交涉,之后他给了一大笔钱,然后将伍媚带走。伍媚眼泪汪汪地喊他“老公”,他的脸色也没有好到那儿去。虽然对伍媚还是很好,但是那种好却是一种客气的好。

那些话想必他是听到的,多多少少心里也有些介意。

我快速跟在爸爸的后面,红着眼睛,问他:“你到底还认不认我这个女儿?”

他头也不回地说道:“我从来就没认过你。我只有两个儿子,只是如今都死了。”

这句话又在我心上狠狠地剜了一刀,那种挖心剔骨之痛大抵也就是如此了。

我曾经那么努力想得到他的认同,练不喜欢的芭蕾舞,成绩总是全校第一名,可是无论如何也得不到他的爱。

为什么别人理所当然拥有的东西到我这里却只剩下奢侈?想要一个家,想要父爱这有什么错?

我绝望地看着那个扶着他老婆走远的人。他没有回头,丝毫不理会他身后有那么哀伤的眼神。我只觉得此时此刻,人几乎是摇摇欲坠。林唯一的死是我不能改变的,可是乞讨父爱我能够去争取,却不料被人无视被人践踏,被伤得体无完肤。

夜之航目睹这一切,急忙走过来扶着我,焦灼地安慰道:“你可以对林唯一执着,但是不能对对你无情的人执着。”

“夜之航……”我哭着抬起头,满脸泪痕地问他,“为什么我爸爸要这么绝情地对我?我努力了十几年,是块石头也会捂热,可是为什么偏偏他还无动于衷……”

“林晚,你不要强求。”

“可是你也在强求啊……为什么你还没有放弃……”

“因为我还没有把你放在手心捂上十几年。”

我紧紧抓着他的手臂,靠在他的肩膀上,失声痛哭,快到窒息。

只是我没能看到,夜之航的拳头渐渐握紧,眼里的怜惜渐渐染上一丝狠戾。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尽管缓慢,我还是在煎熬着等待过去过去。所有的生活都归于沉寂,我认真上课,利用空余时间打工挣生活费,芭蕾舞鞋烧了,不再跳舞。和夜之航的关系还不错,偶尔一起去吃饭,或者是沿着某条马路一直走。我发呆的时候,他陪我发呆。我笑的时候他也笑着,不再说过激的话,两个人像是好朋友一样相处,待在合适的位置。

一晃两个月过去,最开心的是楚墨远被提前释放。

我们一群人去接他的时候,看见他的样子都大吃一惊。楚墨远的样子变了许多,肤色被晒成小麦色,脸上的轮廓变得硬朗,眉宇间是逼人的英气。程紫安也去了,却没有再看我们一眼。

我走上去踮脚拍他的肩膀,笑着说道:“你还是有一点男人的嘛。”

“那是自然。”楚墨远摆出一副别扭的模样,怎么看都很可爱。

我看着这样的他,心情大好,问道:“你是不是在牢房里表现得特别好特别好?”

“哥们儿,我为了能早点出来见到你,当然必须表现特别好。”楚墨远依旧是笑着,可是我觉得那笑有几分虚无缥缈。

苏眠的眼神从来没有离开过楚墨远,她的眼睛还有点红,可是她什么话也没说。

这个时候程紫安慢慢走过来,扬起那张精致的脸直白地问道:“楚墨远,你还爱不爱我?”

如果是以前的楚墨远,他肯定早就笑烂了脸。可是现在,他低垂着头,许久都不说话。

程紫安厚着脸皮继续问道:“你要不要跟我在一起?”

对于程紫安的转变我很惊讶,但也在意料之中,可是我没想到楚墨远沉默良久后居然轻声说了一句“对不起”。

我毫不客气地踢他一脚,莫名其妙地问道:“你不是很爱她吗?还为她坐了这么长的牢。现在你期盼已久的机会来了你却拒绝。你是不是有毛病啊?”

楚墨远没有反驳,说道:“对啊,我就是有毛病。”

程紫安有些生气地问道:“你不是一直爱我吗?”

楚墨远淡淡地回答道:“现在不爱了,坐牢会让一个人成长,会让一个人知道他究竟想要什么。”

程紫安怎么也没料到会是这样,气得跺跺脚,转身跑开。

楚墨远向前走了几步,站在面前,背影寂寥而萧索。没有人看到他眼中那无尽的哀伤。

楚墨远出狱后一直没有去上学,他说家里人打算将他送去国外留学。他们全家会搬迁去国外,现在他爸爸正在处理楚家的公司,一时半会儿还走不了。

苏眠是最不开心的那个人,她打算不再像以前一样,只是默默喜欢着楚墨远,她想做些什么。

她照着网上的食谱,借了食堂的厨房,经常给楚墨远做些小点心带到他们家。不过她通常见不到楚墨远的人。

苏眠向我诉苦,可怜兮兮地问我是不是楚墨远故意躲着她。

我安慰她说楚墨远应该不是那样的人,肯定是有什么事情绊住他。

但是我没想到这件事情很大很大,让人猝不及防。

给楚墨远打电话,通常五次能接通一次就不错了。楚墨远越来越神秘,我以为只是出狱后他的情绪有些不好,却不想另有隐情。

三个月后的一天,我正在打扫寝室,正在上网的苏眠突然惊叫出声:“不好了!林晚,你们家出事了!”

我赶忙丢下扫把奔到她面前。

苏眠指着电脑屏幕,惊声说道:“你快看新闻!”

屏幕上映入眼帘的粗体字新闻标题是:“惊!林氏集团破产!”

那篇新闻中,爸爸的名字被频繁提起,他怎么起家,怎么经营公司,包括以前的家庭背景全部都被扒了出来。连妈妈的过去也都挖了出来,更过分的是记者居然连林唯一傻掉都没放过。

看着那些报道,我气得浑身发抖。

“林晚,你冷静点。”

那些过往被活生生扒开,鲜血淋漓。

我扭头跑出寝室,急匆匆赶往林家。打爸爸的电话永远都是机械的声音。我生怕他会想不开,有什么三长两短。曾经那么骄傲的他怎么能容忍如此巨大的失败。

当我赶到林家的时候,爸爸和伍媚被围得水泄不通,许多都是要债的人。他们声声追讨着,高声喊着“还钱”。不少人还在用非常难听的话辱骂着爸爸。

他们两个人提着的箱子被哄抢,衣服四散开来,被踩踏。箱子里什么值钱的东西都没有,几个保安奔过来维持秩序,爸爸趁此机会,拉着伍媚跌跌撞撞地落荒而逃,背影如此狼狈。

曾经那么意气风发的他如今却沦落到这步田地。或许,我应该庆幸他和伍媚有这样的结局,可是我的心里依旧如此苦涩,担心着爸爸以后要怎么办。

我悄悄尾随他们,看到他们俩走进了一栋看上去很破旧的楼房。林家所有的资产都被处置了,什么都没有剩下。这么多年来似乎只是一场梦。

我闷闷不乐地回到寝室,这个时候夜之航刚好打电话来。

大概是我的情绪太低沉,夜之航什么也没问,只是让我下楼,说去兜风。

夜之航开的是那辆曾经被我泼过水的敞篷车。

看到这辆车,我突然心里在发笑,想起那个时候他被泼得那般狼狈。

夜之航似乎也是想到了那次交锋,耸耸鼻子,有些不自在地说道:“从来没有人让我栽过跟头,尤其是女生。”

我坐在副驾驶座上,扭过头回答道:“我除了让你栽过跟头,就没有让其他人栽过跟头。”

“林晚,系好安全带,做好准备!因为接下来的游戏非常疯狂非常刺激!”夜之航突然说。

等我坐好,夜之航猛踩油门,车突然极速蹿了出去。

跑车在马路上左蹿右蹿,速度飞快,两旁的风景呼啸着后退。

城市道路上,夜之航的速度已经开到了一百,越来越快,越来越快。红色的指针不断往右滑着,车子已经驶出市区。我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耳边都是咋咋呼呼的风声。我想喊夜之航开慢点,可是刚张嘴,风全部灌进嘴巴。

在那风中,夜之航突然出声问道:“你怕不怕死?”

我没回答,但是一颗心却是悬着。

我也问自己,怕死吗?

真实的内心告诉我,怕。因为现在的我离死亡很近。这是一条盘山公路,右边是悬崖峭壁。速度这么快,我生怕有什么闪失。如果这样,我和夜之航肯定会死无全尸。

在真正面临死亡的时候,我才知道活着是如此美好。

夜之航再度大声问道:“林晚,你怕死吗?”

“怕!”

这次我毫不犹豫地喊了出来。

夜之航的唇边渐渐溢出淡淡的笑意。车速渐渐慢下来,凉风吹过我的发。此时的夜很安静,能听见蛐蛐的叫声。

我一颗悬着的心也随着黑夜沉寂下来。

我坐在副驾驶座上抬头看着满天的星光,心里是一片前所未有的辽阔。

每天都局限于那片狭隘的空间,似乎连人都变狭隘了,忘记了其实这个世间还有如此美好的东西。

“林晚,一个人的执着不是什么错。若是这执着将自己捆绑住,那就是错。”夜之航握着方向盘,看着车前方幽远地说。

我微微一愣,扭头看着他好看的侧颜,终于有所领悟。

执着不是错,但太过执着痛苦的不只是一个人。就好像我如此执着于得到爸爸的认同,反而更加让他厌恶。

所有的一切,不如顺其自然。

我想,这就是夜之航此举的目的。

那天晚上,我们很晚才回去。我觉得那时候的夜之航似乎在发着淡淡的光,让人挪不开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