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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浅歌,万事有我

第五章 浅歌,万事有我

书名:余生无你何以歌作者名:西小洛本章字数:11889更新时间:2023-12-27 20:35:05

“你不知道,在烟花的映衬下,那两个人有多美。我看见了,心里却不是羡慕,而是嫉妒,因为那其中有一个人是我喜欢的,我喜欢的人亲了别人,如果我还能说羡慕,那我自己都觉得假。”

青釉一脸可笑地说。

因为照顾母亲,浅歌最近上班的精神状态不是很好。

因为宣璐的关系,浅歌的直属上司没有因此教训浅歌,反而很关心地问浅歌需不需要请假休息。

周嫣嫣看到这一幕,忍不住嘟嘴:“有关系就是不一样啊。”

上司听到抱怨声,扭头训斥周嫣嫣:“周嫣嫣,就你最闲!”

周嫣嫣白了上司一眼,继续去干自己的事。

下午快下班的时候,宣璐给浅歌发来微信:

——浅歌!去泡温泉吗?我请你!

浅歌正想拒绝,却看见宣璐又说:

——阿兰说你最近精神状态很不好,我带你出去放松一下。

浅歌愣了一下,精神状态不好都影响到工作了,自己还算个职场新人,这么任性可不好。

浅歌想了想,回应宣璐:

——泡温泉可以,但是要AA制。

宣璐说:

——好的!

放松一下也好,浅歌揉了揉酸痛的脖子。

下班后,宣璐开车带浅歌去泡温泉,宣璐说:“我知道如果我带男朋友出来你会很不自在,所以今天我很识趣,甩了男朋友陪美人!”

浅歌笑笑:“委屈你家俞先生了。”

宣璐痛快地笑起来:“哈哈哈!为了你,不算什么!”

两人一路说笑着来到温泉山庄,这里也是宣家的产业之一。今天因为大小姐要带朋友过来,所以山庄没有接待其他客人。

偌大的温泉池里,浅歌享受着热气氤氲在脸上的舒适感,满足地说:“真舒服啊。”

宣璐坏笑着靠近浅歌,伸手在浅歌身上乱摸:“还有更舒服的你要不要试试啊!”

“别,哈哈哈!我怕痒!”浅歌笑着躲闪,直至避开宣璐一尺之远才罢休。

宣璐笑盈盈地看着浅歌,心里没来由地一阵温暖。宣璐从小锦衣玉食,没有什么朋友,能遇见浅歌,真是她的幸运啊。

“浅歌,我喜欢你。”宣璐笑嘻嘻地说。

浅歌默默地将头发往后一抹,说:“幸好你有男朋友,不然我会以为你喜欢女人。”

“讨厌啦!”宣璐朝浅歌游过去,浅歌立马跳出温泉,说,“不跟你闹了,我先去喝点茶。”

宣璐看着浅歌爬上岸,然后取下毛巾,准备穿衣服。

可就在取毛巾的那一刹那,一个刺目的东西像锐利的银针一样刺得宣璐眼睛发疼。

她像是着魔一样走到岸边,伸手擦了擦浅歌后腰上那一块熟悉的红色:“浅歌,你这是什么?”

浅歌回头,笑着穿好T恤:“这是胎记,擦不掉的。”

胎……记?

胎记!

宣璐猛然抬头盯着浅歌,瞳孔里忽然满是惊恐。

看到宣璐失态的样子,浅歌愣神问:“怎么了?璐璐。”

宣璐咽了咽口水,神色有些慌张,忙从温泉里爬起来,抓住浅歌的双肩,问:“胎记?什么时候有的?”

浅歌的肩膀被抓得有点疼,说:“胎记当然是从小就有的啊。”

“浅歌,浅歌你告诉我,你爸妈是你的亲生爸妈吗?”宣璐急了,急得两眼冒泪花。

浅歌摇摇头:“我……我父母是我养父母。”

“轰——”仿若世界瞬间崩塌!宣璐双腿一软,无力地跪了下去。

浅歌惊呼一声,连忙蹲下去扶着宣璐,担心地喊,“璐璐,你怎么了?怎么回事?”

宣璐如触电般地弹跳起来,避开浅歌,警惕地说:“你别碰我!”

浅歌一怔:“璐璐……”

宣璐指着温泉的出口,失常地喊道:“你走!马上走!快点!”

“璐璐……”

“别碰我!赶紧走!”宣璐咆哮着,瞳孔因为惊恐而微微颤抖。

浅歌伸出去的手立马缩了回来,她看见宣璐这个样子,却又不敢碰她,只好抓起自己的东西,慌慌张张地往温泉外面跑去。

离开温泉山庄前,浅歌给安久打了一个电话,说宣璐情绪不太对,让安久过来接她。

安久赶到山庄时,宣璐正失神地坐在换衣间。

她身上只穿了一件绣着玫瑰的紫色内衣,外套乱七八糟地堆在全身镜前,镜子里映着她婀娜的背影,在她的后腰上,有着和浅歌一模一样的胎记——那像月牙的红色胎记!

但是,世界上怎么可能有人在身体同一个位置有相同的胎记?她们两个人之见,必定有一个是假的。

“璐璐,你怎么了?”安久走到宣露身边,伸手搭在她的肩膀上。

宣璐长长的眼睫一合,落下一滴泪来。她伸手抱住安久的腰,低声啜泣:“安久,我好害怕……”

“发生什么事了?”安久对宣璐无尽温柔,抚摸着她的头发问。

宣璐呜呜咽咽地说:“不知道在害怕什么……但是就是害怕,害怕我努力了这么久得来的东西,有一天会悉数失去,那我该怎么办啊?”

“傻瓜,瞎想什么呢?是你的东西,怎么会悉数失去呢?”

听到这里,宣璐忍住抽泣,缓缓抬头盯着安久。

泪水滑满了她的脸颊,她哽咽一声,问:“安久,你会一直陪在我身边吗?”

安久帮宣璐擦去泪水,说:“当然了,当然会一直在你身边了。”

宣璐似乎得到了某种安慰,这才微微一笑。宣璐笑起来的时候,连脸上的泪花都显得十分动人。

看着宣璐的笑,安久一时间有些恍惚。

他所认识的宣璐,娇蛮又天真,能为自己想要的东西付出大非常的努力,哪怕用不被别人理解的手段,这一点,她可是和自己非常像的。

但是,宣璐还很傻,在一起这么久了,她还看不出他是在利用她。

宣璐不理浅歌了。

虽然宣璐和浅歌并没有什么直接的工作对接,但毕竟在同一家公司,总会低头不见抬头见。

宣璐碰到浅歌,总是当成什么也没看见,浅歌跟她打招呼,她也从不回应。

浅歌不知道怎么回事,这一切就好像变回了她们互不相识的时候。

虽然和宣璐相处时,她浑身上下总透露着一种自己不能靠得太近的气息,但是在浅歌心里,早就把宣璐当成朋友对待了。

自己的朋友忽然间不理自己了,浅歌多多少少都会有些难过。

中午,浅歌正要去吃午餐,手机忽然收到了安久的微信信息:

——有空吗?我在楼下餐厅等你。

楼下餐厅?浅歌紧张地回应:

——有什么事吗?

安久平静地说:

——别担心,我只是想问问你关于宣璐的事情。

浅歌思索了一会儿,决定下楼去见安久。

楼下餐厅每天中午都是上班族的天地,座无虚席。

安久和浅歌的位置在最角落,两个人对坐着,桌上只有两杯冒着热气的咖啡。

“事情就是这样,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这两天她老是躲着我。”浅歌说。

安久问:“那你们在泡温泉的时候,都发生了什么事呢?”

浅歌想了想,说:“她……问起过我的父母……”

“问你父母做什么?”

“我不知道。”浅歌摇了摇头。

安久皱起眉头,又问:“你再想想,还有什么被你忽略了?”

浅歌的眼神为之一动,低低地垂下头,语气波澜不惊:“我真的不太清楚,一开始我们都还挺开心,后来她看到我身上的胎记,又问起我的父母,就成了现在这个样子了。”

“胎记?什么胎记?”

浅歌握着咖啡杯的手紧了紧:“就是胎记,我出身时带的胎记。”

安久脑海中闪过一幅画面,突然变了脸色,说:“是啊,我都忘了,浅歌身上是有胎记的。对,宣璐也有,就在她的后腰上,是红色的月牙,我看到这个胎记的时候就觉得眼熟,原来……原来是跟你身上的胎记一模一样……”

安久小时候曾无意发现浅歌身上的胎记,后来,也在宣璐身上看到过一模一样的,只是那时的他并没有想到这一点。

见安久如此说,浅歌慢慢抬起眼皮,问:“一模一样的胎记?”

“嗯,宣璐身上有红色的月牙胎记,浅歌,这个胎记,你一定不会陌生吧?”安久盯着浅歌的眼睛。

浅歌愣了愣,一模一样的胎记……

对于浅歌而言,胎记是证明她真实身份的唯一证据,如果这世上有和她一模一样胎记的人……难道、难道宣璐跟她有什么血缘关系吗?

“我知道你想到哪儿去了。”安久的神色变得严肃起来,提醒浅歌,“浅歌,宣璐会这么回避你,其中总是有缘由的。”

“我不知道其中有什么缘由。”浅歌端着咖啡杯喝了一口咖啡,咖啡杯在她手中因为紧张而微微颤抖。

“浅歌。”安久抓住浅歌的手,温暖的温度透过皮肤传导到浅歌的血肉里,才让浅歌的心情慢慢地平稳下来。

安久说:“你先不要想太多,你弄不明白的事情,我去帮你办。”

“你要做什么?”浅歌抬头问。

安久笑笑:“放心,不会让你为难,也不会让宣璐为难,你们都会没事的。”

即便如此,浅歌的心脏还是“咚咚咚”不安地跳个不停,就连安久什么时候走的都不知道。

等浅歌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快要上班了。

她赶紧整理好自己的情绪,这才往宣氏的楼上走去,她刚一离开餐厅,周嫣嫣也从里面走了出来。

望着浅歌的背影,周嫣嫣感叹道:“哇,差一点错过今天的好戏啊,要是宣璐能看到今天的戏就好了。”

说完,她笑了笑,手中手机上镶钻的手机壳在阳光下散发出刺眼的光芒。

宣璐收到周嫣嫣发来的照片时,是下午的上班时间。周嫣嫣是匿名发的,但是宣璐不关心是谁发的,只关心照片上的内容。

照片上,安久握着浅歌的手,眼神温柔得能滴出水来。

这种温柔,宣璐也感受过,但现在看着安久对别的人也这么温柔,她忽然觉得,之前安久对她的一切温柔都是假的。

下午下班的时候,安久像往常一样来接宣璐,宣璐却在看到浅歌从公司出来的时候,约浅歌一起回去。

“我们不顺路。”浅歌茫然地看了宣璐一眼。

“我们先送你回去,走嘛。”宣璐拽着浅歌的手,近似强制地将她塞进了后车座。

浅歌没有拒绝,任由宣璐将她塞进车里。安久默默地瞥她一眼,也什么都没说,照样帮宣璐开车门,然后自己上车后帮宣璐系好安全带。

浅歌沉默地坐在后面,看着宣璐在副驾驶座上帮安久剥橘子,并体贴地喂进他嘴里。

“浅歌,怎么最近没有看到夏空来接你?”宣璐懒洋洋地问。

浅歌愣了愣,说:“啊……他……他忙着呢。”

“这样可不好呀,浅歌,男人再忙,也要找机会让他对你好,不然,他就要去对别的女人好了。”宣璐笑起来。

浅歌垂下眼眸,没有回答。

开车的安久脸上虽然没有什么表情,但眼神里已经透露出了丝丝的不悦。

宣璐继续旁若无人地说:“你看,像安久这样天天都来接我下班,他才没有时间去外面和别的女人见面,我们的感情才会长久呀。”

浅歌心一惊,心脏突突地跳着。

安久也在那一刻神色有变,握着方向盘的力道不由得加大:“璐璐,说什么呢?夏空不是那样的人。”

宣璐对安久笑起来,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那你是吗?”

安久拧眉,将车停在路边,对浅歌说:“浅歌,抱歉,你先下车,要麻烦你自己回去了。”

浅歌知道安久的意思,说:“没事,谢谢。”

说完,她就打开车门下车。

宣璐却不高兴了,所有情绪都写在了脸上:“怎么了?怕在浅歌面前露出不好的形象?”

安久道:“璐璐,你知道吗?我七岁时就认识浅歌了。”

宣璐知道安久的过去,但是不知道安久的过去里有浅歌,她怔了怔,旋即还是被自己的情绪压下去:“那又怎样?你是想告诉我,你们认识得比我早?”

“我想告诉你的是,浅歌是我生命中很重要的人,但是那种重要跟你不冲突。你们也是很要好的朋友,我不希望你们之间存在什么误会。”安久并不打算把认识浅歌的事情继续隐瞒下去。

宣璐双眼通红,质问:“就算你们之前关系很好,就算她对你很重要,你直接跟我说就好了,我又不会把你怎么样?为什么要背着我去跟她约会?还在我的公司楼下!”

安久静静地说:“我找她,是因为那天去温泉山庄看到你情绪不对,所以想问问她那天你们发生了什么事。我握着她的手安慰她,是因为她知道了你们两个身上有一模一样的月形胎记,也许能因此得知自己的真实身份,她情绪激动,我才这样安慰她的,除了握了她手,我跟她什么也没做过,清清白白的,不像你想的那样。”

一模一样的胎记……

胎记……

宣璐垂在腿上的手握成拳头,整个身体都在瑟瑟发抖。

“璐璐?”安久见宣璐状态不对,伸出手去想触摸她,宣璐却冷冷地推开他的手,问,“安久,如果我和浅歌只能选一个,你会选谁?”

“别问这样的傻问题。”安久仍旧试图安抚宣璐。

宣璐又问:“如果有一天我一无所有,你还会陪在我身边吗?”

安久微微一怔,宣璐的神色冷漠又悲哀,眼神里面充满了期盼。安久于心不忍,说:“璐璐,无论如何,我都不会离开你的。”

得到这样一个答案,宣璐总算是安心了,她欣慰地笑笑:“听你这样说,就好了。”

说完,她又垂着头,黯然地说:“我们回家吧。”

“好。”安久仍有些不放心,开车的时候总会偏头看一眼宣璐。

宣璐扭头望着窗外的风景,心绪却没有放在风景上。

无论是浅歌和安久之间的关系,还是浅歌身上那一块胎记,对宣璐而言,都是致命的威胁。

浅歌,对不起,宣氏不能留你了。

夜沉沉的,像是盖上了一层厚厚的蓝布。星辰躲在云层后面,月亮也散发着昏暗的光芒,一切都显得低沉而又死寂。

医院里,夏空在病房的沙发上打瞌睡,姜母已经醒了过来,安静地躺着。

浅歌轻轻地推门进来,姜母抬头看了一眼,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浅歌看了一眼夏空,对姜母点点头,放慢脚步走到病床边,低声问:“妈,还好吗?”

姜母微笑着:“好多了,今晚有护士在就可以了,你和小夏都不用陪着我。你们白天都还要上班,太辛苦了。”

看见姜母脸上渐渐透着红晕,气色明显好转不少,浅歌点点头:“好,我明白。”

说完,她转身走向夏空,把他滑到膝盖上的毯子往上拉了一点。细小的动作惊扰到了夏空,夏空一个激灵,睁开疲倦的双眼。

“浅歌。”

“醒了的话,咱们就回去吧。”浅歌微笑。

夏空望了姜母一眼,姜母对他挥挥手:“快回去休息,今天晚上芳姨这里有护士照顾。”

夏空又看向浅歌,浅歌冲他微笑着点点头,两人便一起往回走。

这个时辰还不算太晚,但是人烟已经变得稀少起来。冬日的B城夜晚只有寒风在一阵阵呼啸,吹得人的脸颊发疼。

走了很长一段路,浅歌都没有说话。夏空微微张口,口腔里喷出腾腾的白雾:“怎么了,心情不好?”

在夏空面前,浅歌不用隐藏自己的情绪,她点点头:“嗯。”

夏空嘴角带笑,手从口袋里伸出来,递到浅歌面前,浅歌微愣,只见夏空的手心里多了一块糖。

“吃颗糖,心情就会变甜。”

浅歌没忍住笑了一声,从夏空手心里拿过那颗糖,说:“谢了。”

夏空也笑得更深了,梨涡浅浅地印在他的嘴角,像是盛了陈年的酒酿那么醉人。

从医院回家,会走过一条不长不短的街道,能一直陪着浅歌走下去,是夏空最大的幸福。

“夏空,如果你没了现在的工作,你会想去做什么?”夜色下,浅歌试探地问。

夏空笑道:“我最喜欢拍旅途的风景了,如果可以,做一个旅行摄影师,也是很不错的。这样的话,就不像在影楼一样,翻来覆去地按照模板给别人拍艺术照。”

“真好,如果是那样的话,我一定会恭喜夏空的。”浅歌对着夏空盈盈笑道,转瞬眼神又变得黯淡,“如果我没了现在的工作,我却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了。”

夏空疑惑地问:“你想辞职吗?浅歌。”

浅歌摇摇头:“也不是,我只是想,假若我不做这份工作,我还能做什么?”

夏空笑道:“没关系,就算你没有现在这份工作,你也能知道自己想要什么。知道自己想要什么,还怕找不到好的工作吗?”

“如此,就好了……”浅歌的头垂得更深,如墨的黑发遮盖住了她半张脸,可是夏空还是可以清晰地看见浅歌脸上淡淡的悲伤。

夏空皱起眉,望着灰蒙蒙的夜空发呆。

浅歌啊,如果你离开了宣氏,我才要祝福你呢。

那个地方,并没有给你带来快乐。

虽然浅歌问夏空如果没了宣氏的工作会怎样,但她其实并没有辞职的打算。

但是第二天,浅歌就收到了人事递来的辞退信,辞退信上说得很清楚,经过综合的评判标准,姜浅歌不适合做市场部的工作,因此进行劝退,而因此给姜浅歌造成的损失,宣氏集团会全部承担。

浅歌知道,这不是什么委婉的劝退,就是赤裸裸的辞退,而要求辞退她的那个人,一定是宣璐。

浅歌没有任何辩解,只是默默地收拾着自己的东西。

周嫣嫣坐在位置上一边抹着指甲油,一边嘲讽:“所以说嘛,宣氏是留不得狐狸精的。啧啧,真不要脸,居然把主意打到大小姐男朋友的身上。”

附近的同事都对着浅歌指指点点,窃窃私语。

浅歌沉默地将所有东西收拾在纸箱里,缓缓走向周嫣嫣。

周嫣嫣抬头,不屑道:“干吗?”

“你知道我跟安久见面的事。”是陈述句,不是提问。

周嫣嫣翻了个白眼:“敢做还怕被别人看见?”

“我并不怕。”浅歌冷冷地说,“我姜浅歌行得正坐得端,不像有的人,在背地里偷拍别人,然后悄悄地在上司面前告状,做一些见不得人的事。”

“你说谁呢?”周嫣嫣没好气地将指甲油拧好,站起来双手环胸,瞪着浅歌。

浅歌嘴角露出冷笑:“谁接我话我说谁啊。”

“姜浅歌,我再怎么样也不过是陈述事实,你勾引宣璐的男朋友,我可是有明确的证据!”周嫣嫣趾高气扬地说。

“原来真的是你拍了照片匿名发给宣璐的?”浅歌道,“我跟安久之间清清白白、坦坦荡荡,随便你信口雌黄,但你休想让我出丑。”

周嫣嫣哼道:“清清白白、坦坦荡荡?一口一个安久,你以为你是谁啊。”

“我谁也不是,我不过是还在穿开裆裤的时候就认识了安久,至于你,不长脑子地把一些事情抖搂给全公司的人知道,你还是先想一想怎么保住你在宣氏的工作吧。”浅歌撂完这句话,潇洒地转身捧起自己的收纳箱,大步流星地离开了宣氏。

周嫣嫣气得胸脯直起伏,最后只能对看热闹的同事们吼道:“看什么看?有什么好看的!”

同事们见主角散场,只好窸窸窣窣地回到座位继续做自己的事情。

浅歌被辞退后,请夏空、青釉、林方可吃了一顿饭。

吃饭的过程中,林方可和青釉怕触碰雷区,对视了很久才小心翼翼地问:“浅歌,你没事吧?”

浅歌轻松地笑笑:“没事啊。”

青釉和林方可不相信,又看向夏空:“夏空……”

夏空对着他们摇了摇头,示意他们不要问那么多。

但是,什么也不问,什么也不说,青釉和林方可的这顿饭吃得很不痛快。

“话说,你们有什么工作可以推荐给我吗?什么都可以。”浅歌看向青釉和林方可。

林方可率先挠挠脑袋,说:“这个……倒不是什么难事。”说着,他抬头看了一眼他们吃饭的这个商场。

这个商场整个都是林家的,林方可随便安排一下,浅歌就能进去上班了。但是,这里面似乎没有什么工作是适合浅歌的。

“要不,你围着商场转一圈儿,看哪里在招员工,然后你又觉得不错,就告诉我,我去说一声就可以了。”林方可说。

浅歌笑笑,豪爽地拍了一下林方可的肩膀:“认识土豪就是好啊,够义气!”

林方可却笑不出来,他总感觉浅歌的心里其实并没有那么痛快。再扭头看看青釉和夏空,他们也是气压低沉,根本就笑不出来。

唉,林方可在心里默默地叹了一口气。

不过唯一值得高兴的是,浅歌在当天就找到工作了——一家服装店的管培生。

服装店的店长知道林方可的身份,堂堂林少推荐过来的人,她怎么敢不要?于是,浅歌很顺利地就成了服装店的管培生,不过按规矩,她需要先从最底层的销售员做起。

“没关系,我可以。”浅歌斗志昂扬地说。

青釉扯了扯旁边林方可的袖子,低声说:“老林,我们先撤吧。”

“哇,你今天这么大方?”林方可脸上浮起笑。

青釉自然知道他话里的意思,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今天只是暂时的!走不走嘛?”

“走走走。”能和青釉单独离开,林方可当然乐意了。

“夏空,浅歌,我跟青釉有事就先离开了。”林方可对夏空和浅歌挥手。

夏空和浅歌点点头,林方可立时拉着青釉就跑开了。

“喂,林方可!”青釉抽回自己的手,瞪了他一眼,“我说跟你走,没说你可以拉我的手。”

林方可咧开嘴笑起来:“好嘛,不拉了。”

青釉递了一记白眼过去,闷声地走在前面。林方可笑眯眯地跟在青釉身后,眼神在一瞬间变得异常温柔。

办好入职登记的浅歌走出服装店,伸了个懒腰:“白天被辞退,晚上找到新工作,我真棒!”

夏空站在她身侧,问:“想去哪儿玩吗?”

浅歌摇了摇头,扭头看向夏空:“我们去医院看妈妈吧。”

“嗯。”夏空眯眼笑起来。

从商场出来后,街头绚烂的霓虹灯在不断闪烁着。又是晚上呢,为什么心情不好的时候总是晚上呢?

浅歌望着夜空,虽然笑着,但眼神已经逐渐变得苍凉。

“浅歌……”夏空驻足忍不住皱眉,“我知道,你并不开心。”

浅歌踮起脚,轻轻一个回旋,笑得很轻松:“夏空你说什么呢?我这么幸运,已经很开心了呀。”

夏空没有接话。

浅歌又一个回旋,往前面走了两步。

可是,再也忍不住了呢。

浅歌驻足,微微低着头,两只手垂在身体两侧,握成拳头,滚烫的眼泪控制不住地滑落下来。

夏空看着她渐渐颤抖的肩膀,心里没来由地跟着痛。

“我明明已经很努力了……”浅歌伸出手,用手背抹掉眼泪,声音沙哑地说,“明明已经很努力地控制自己不要掉眼泪,可是……

最终还是没有办法。”

“浅歌……”夏空喃喃地喊着浅歌的名字。

面前的少女忽然一个转身,眼角绽开的泪花儿在霓虹灯下闪着刺眼的光芒,她朝自己扑过来撞进他怀里,双手紧紧扯着他的衣服,埋头哭了起来:“夏空……我该怎么办……我已经没办法了啊……”

夏空心疼极了,用足以让她感受到安全与温暖的双臂将她紧紧圈在怀里,呢喃着安慰:“没事的,浅歌,万事有我,有我在,你什么都不要怕。哭出来就好了……就再也不会这样压抑了……”

少女在少年的怀里终于放声痛哭起来。

有一个人在身边,可以让自己不用故作坚强,真好。

街头众多汽车里,有一辆车开着微弱的双闪,车上,俞安久默默地注视着街头相拥的两个人,神色与其说是平静,不如说别人根本就猜不到他心里想的是什么。

就像暴风雨来临前的大海,宁静却又让人觉得不安。

浅歌在商场里做服装销售有好几天了,做这个不需要多学习什么,只要嘴甜、反应快,一天就能上手。

浅歌就是这样,她最大的一个优点就是适应新环境的能力强。

“姐姐看衣服吗?有喜欢的可以试噢,有需要也可以叫我,我叫浅歌。”迎面走进来的是一个四十多岁的女人,但她保养得当、气质优雅,看起来也不过三十几岁。

浅歌嘴甜,女人听得舒服,就进来多看了几件衣服。

“你们这里新款上货挺快呀。”女人拨弄着衣架上的几款新品,微笑着说。

看来是个老顾客?

浅歌迎上去,笑盈盈地说:“我们家设计师最近文思泉涌,设计的几款新品都备受女性的喜爱,姐姐你来得真巧,这些衣服都是今天才到货的。”

女人微笑着望了浅歌一眼,缓缓地注视眼前的姑娘。她有一双清澈而又灵动的大眼,眼尾的长睫毛微微卷翘,衬得她的眼睛多了一分娇媚,嘴角自然上扬,是典型的微笑唇。

再看自己,也是有着一模一样的微笑唇。

见浅歌长得与自己有几分相似,女人不由得多看了几眼。

“姐姐?”浅歌睁大眼睛,轻轻呼唤着出神的女人。

女人反应过来,才觉得失礼,说:“抱歉,我只是觉得你眼熟,所以多看了几眼。”

浅歌笑起来:“没关系的。”

女人随手提起几件衣服,说:“那就给我包这几件吧?”

浅歌大喜,忙手脚麻利地帮女人包衣服:“好的,姐姐你稍等。”

熟练地将衣服包装好,刷卡扣钱,浅歌将购物袋双手递给女人:“欢迎下次光临哦,姐姐。”

女人接过购物袋,对着浅歌笑了笑,然后缓缓地离开了服装店。

一直站在旁边看着的同事阿乐没忍住鼓起掌来:“浅歌,你太厉害了!这四件衣服加起来三万多哎!”

浅歌松了一口气,转回头,脸上露出一丝隐约的疲惫:“也许是碰到好说话的人了吧。”

阿乐摇摇头,走上去拉着浅歌的手,说:“不是好说话,这位宣太太是我们家的常客,但以往她买衣服从来不会这么大方,见到款式不好的也会挑剔一声。但是今天,她什么都没说,还兴致勃勃地买了四件!浅歌,你魅力太大了!”

浅歌尴尬地笑笑,魅力大吗?

她只是运气好而已。

唉,浅歌叹了一口气,还是继续工作吧。

不过,不知道为什么,自从那位宣太太见过浅歌以后就经常来这家店里买一些东西,跟宣太太见得多了,两个人也熟了起来。

浅歌从来不拒绝给自己面包的客人,所以,在得知宣太太是宣璐的母亲之后,她依旧如往常一样热情地对待宣太太。

只是,宣璐却不这么想。

宣璐似乎想将浅歌逼得无路可退,才肯罢休。

似乎是思考了很久,宣璐才拿着宣太太买的衣服找上了服装店,不由分说一把将衣服甩在浅歌的脸上,道:“自己看吧!你们卖的是什么衣服?”

店里的人见此,纷纷迎上来道歉。

浅歌将衣服抖了抖,铺开,发现袖子腋下的线头散开,破了一个指头大小的洞。

“RL也是比较知名的品牌了,你们就是这么对待你们老顾客的吗?我妈不介意,不代表我不介意!”宣璐语气咄咄逼人,目光就像胶水一样紧紧粘在浅歌身上。

浅歌平静道:“这个缝线是被人恶意挑断的。”

“什么?”宣璐几步走近浅歌,逼问,“你的意思是我故意挑断缝线来冤枉你?”

“我们家的衣服缝边整齐,但是这个洞的边沿明显有被利器剪断的痕迹,不是自然脱线造成的。”浅歌将衣服的口子递给宣璐看。

宣璐一把夺过来扔在脚下踩了踩,气急败坏地指着浅歌的鼻子,说:“姜浅歌,你不过是个卖衣服的,想推卸责任就明说,你这是什么态度?”

不知道为什么,在那一刻,浅歌感到的不是心寒,而是恶心。

她从来没像现在这样对宣璐感到恶心过。

“对不起,对不起,宣小姐,我们重新给您换好吗?”店长忙迎上来,试图平缓宣璐的情绪,但宣璐却推了她一把,店长的高跟鞋一崴,瞬间摔倒在了地上。

店员们都吓了一大跳,不敢上前。

宣璐誓不罢休:“我不要,你们已经破坏了本小姐的兴致!要么你们赔偿我的精神损失并公开道歉,要么就把这个没有服务水平的贱人给我开除!”

“不用。”浅歌冷冷道,“你想我走就明说,不过,我走了你就保证不来闹了吗?”

宣璐冷笑一声:“你走了,我高兴还来不及。”

浅歌懒得看宣璐,俯身扶起店长,抱歉地说:“抱歉啊店长,这是我的错。我这些日子的工资就不用发了,当成是对店里的赔偿吧。”

说完,浅歌取下工牌,换上自己的衣服,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商场。

浅歌觉得,自己上辈子一定是做了天大的坏事,所以才会有这一世的报应。

工作不过一个月,就又黄了。

看来,宣璐真的是不打算让她好过啊。

“浅歌,浅歌!”

浅歌坐在四合院里的懒人沙发上,享受着日光的沐浴,老远就听见了林方可的声音,还有“哒哒哒”的杂乱脚步声。

浅歌将盖在脸上的书本拿下来,抬眼就看见林方可冲进院子里的身影,后面还跟着跑得气喘吁吁的青釉。

“我都听说了!”林方可大口大口地喘气,站在浅歌面前。

浅歌云淡风轻地说:“又不是什么大事。”

“浅歌,回去吧,有我在没人敢对你怎么样。”林方可拍拍胸脯。

浅歌摇摇头:“宣璐是个不讲道理的人,她如果还在商场大吵大闹为难我,对商场的影响也不好。”

“那个宣璐!我要告诉老爸禁止宣璐去我们家商场!”林方可气愤地说。

“捣什么乱?你是傻子吗?”青釉在林方可背后骂了他一句,走过去坐在浅歌旁边,说,“我看啊,浅歌你还是来我们店吧,我的店就是我的家,我还不信宣璐敢来我家闹呢!”

浅歌叹了一口气:“我对瓷器一窍不通的。”

“一窍不通可以学呀。”青釉笑眯眯地说,“又不是什么难事,再说了,我爸爸确实也想招个员工陪我一起打理青釉坊,与其把机会留给别人,不如给你啊。”

“哎?这样也行啊,宣家不至于还来青釉的店里闹吧。”林方可也觉得这个主意不错。

浅歌想了想,手指有节奏地在书本上敲击,冬日的暖阳洒落在她的长睫上,她微微一合眼,睁开,眼中流动着清泉一样的波光。

“好。”浅歌迎着青釉的目光,道。

浅歌不信,世界这么大,宣璐还能翻天了不成。

浅歌来到青釉坊,青釉把有关瓷器的简单的基础知识讲解给了浅歌听,浅歌聪明,很快就听明白了。

再说,青釉坊是青釉当家,浅歌相当于青釉的助手,如果有特别不明白的专业知识,一般都由青釉出面应对,因此,浅歌在青釉坊做得还算得心应手。

青釉帮了浅歌一个大忙,浅歌是记在心里的。

于是,浅歌也想要帮帮青釉。

晚上,夏空在厨房做晚餐时,浅歌就鬼鬼祟祟地钻进厨房,装作热情的样子帮夏空打下手。

看到浅歌拙劣的演技,夏空没忍住笑了出来:“是不是有什么事需要我帮忙?”

浅歌不好意思地嘿嘿一笑,腿往旁边迈了一步,和夏空肩并肩站在一起。他们的身体之间距离十分近,在碰触与隔开间徘徊。

“夏空,你今年多大啦?”浅歌好像问了一个白痴问题。

当然,夏空知道这是一个白痴问题,于是,也白痴地回答:“和你一样大。”

浅歌点点头:“嗯!是不是该交女朋友啦?”

夏空一怔,白净的脸颊上飞快地跳出一抹红。他微微垂眼,问:“什么意思?”

浅歌神秘地说:“当然是想帮你介绍女朋友啊。”

夏空脸上的红晕瞬间消散,恢复了白净的样子,他说:“你是不是吃撑了没事做?”

“怎么会呢?”浅歌一本正经地说,“我是你最最最亲的人,理应要为你的终身大事考虑。我觉得你到了可以恋爱的年纪了,咱们附近就有一个妹子特别适合你。”

夏空懒得与浅歌搭腔,关了火,在围裙上擦擦手,往客厅走去。

“夏空,你听我说完嘛。”浅歌追上去,跟在夏空屁股后面转悠。

“你到底想说什么?”夏空解下围裙,坐在沙发上,双眼无神地注视着电视机的黑屏。

浅歌坐在他旁边,说:“你知道青釉喜欢你吧?”

夏空没有答话,只是目不转睛地盯着电视机。黑屏里,浅歌微微朝他前倾,靠他十分近。

“哎呀,你别不说话。”浅歌紧紧抓住夏空的手,以撒娇的口吻道,“你也觉得青釉很好,对不对嘛?”

夏空扭头,注视着浅歌。

浅歌展开笑颜:“夏空跟青釉天生一对,你要不要考虑?”

“你是真傻还是装傻?”夏空淡淡地问。

浅歌尴尬地抓抓脸:“我……我是认真的……”

夏空的眸子暗了暗,忽然道:“我也是认真的。”

说完,还没等浅歌反应过来,夏空将浅歌压倒。浅歌惊吓之余,用手撑着夏空的胸膛,可是,夏空仍旧轻松地俯下身子,准确无误地亲吻住了浅歌的双唇。

他们之间,宛如有电流在两个人身上散开,奇妙的感觉笼罩在这间小小的客厅里。

浅歌的双唇像是蜜糖,夏空原本只是想惩罚惩罚浅歌,却不知怎的,竟有些离不开了……

不仅有些离不开,甚至还有些迷恋。

而浅歌,大脑更是一片空白,连拒绝都在那一瞬忘得一干二净,她后来才明白当时的心情,有时候忘记了拒绝,只因本身不愿拒绝。

暧昧而又奇怪的氛围在小小的沙发上盘旋,浑身麻酥酥的感觉吞噬着这两个人的意识,鬼使神差地,夏空缓缓伸出手,握住了浅歌胸前的柔软。

男人宽厚的手握住自己的柔软,那种陌生的感觉迅速令浅歌清醒过来,她推着夏空胸膛的手猛一用力,将夏空与自己隔开。

夏空也清醒了过来,看见身下的浅歌正涨红着脸,惊魂未定地望着自己。

脑海里仿佛敲起了警钟,夏空懊恼地爬起来,坐在沙发上不吭声。浅歌默默地撑着沙发坐起来,像只小猫一样蜷缩在角落,到现在脑海还是一团乱。

沉默,沉默,还是沉默。

终于,夏空受不了这种沉默站了起来:“我去把汤盛了,给芳姨送过去。”

走到厨房门口的时候,夏空叹了一口气,悠悠地说:“浅歌啊,我总是怕你察觉不到我的心意,也总是怕我告诉了你我的心意后,你会躲避我。你不会的,对不对?”

浅歌身体一颤,抱着自己的双腿不知道该说什么。夏空等不到回答,又叹了一口气,才缓缓地走进厨房。

等夏空提着保温盒出来的时候,已经在客厅看不见浅歌了。夏空扭头望着浅歌紧闭的房门,眉头不由得皱了起来。

把自己的心意告诉她,到底是好是坏?

可是他管不了那么多了,瞒了十多年了,总要告诉她吧。

不可能藏一辈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