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当爱情失去了温度

当爱情失去了温度，当你不再需要我，我们之间还剩下什么？

——周慕

2014年12月

01

迷迷糊糊间，周慕觉得自己似乎被什么压住了，高热的温度以及呼吸困难的恐慌让她忍不住挣扎起来，然而下一秒，她被更紧地缠住了。

紧密的桎梏，皮肤相贴的亲密感，还有规律的跳动声……这些陌生的感觉刺激着她的感知，在一阵短暂的茫然后，她终于彻底清醒过来。

房间里很昏暗，遮光窗帘拉得密不透风，只有床头灯散发出昏暗的光芒，一时间周慕有种分不清白天黑夜的感觉。

入眼的环境很陌生，房间很大，但哪怕只是粗粗一看，也能看出主人的品味。

然而周慕却没有时间欣赏这些，脑海中骤然回想起的情节让她差点儿从床上跳了起来。

昨天晚上，她又和徐璈吵架了，对方终于和她说了分手。

然后她就跑到市中心来了，还去酒吧喝了酒，结果居然不知不觉地就喝多了……

最后的记忆似乎是她坐在沙发上……可是之后呢？周慕痛苦地捂住了直到现在还在隐隐作痛的脑袋。

年轻男人伸手揽上自己肩膀的画面一闪而过，周慕差点儿跳了起来。

想到经常在小说电视中看到的情节，周慕顿时觉得欲哭无泪。

她僵硬地看向自己，身上虽然穿着衣服，但是那件宽松的白色衬衫明显不是自己的。她更加僵硬地看向缠在自己腰间的那条明显是男人的手臂，周慕眼中的挣扎更加明显了。

不会是……真的……吧？

她深吸了口气，视线慢慢上移，在看到床头那只明显和房间风格不同的粉色麋鹿玩偶时，不知道为什么，周慕突然有了一种奇怪的感觉。

在看清床上并不是那个时髦的年轻男人，而是另一张熟悉的却也英俊逼人的脸后，周慕顿时松了一口气。可是下一秒，一种更为复杂的情绪却让她的神经再次紧绷起来，周慕忍不住伸腿，一脚将旁边的人踹了下去。

“唔……好痛！”睡梦中被踹下去的人嘟嘟囔囔地呻吟着，好半晌才清醒过来，詹卓煕看了看自己的处境，又抬头看了一眼床上正抱着被子瞪着自己的女生，忍不住怒道：“周慕，你疯了吗？”

周慕瞪着眼前明显一副还没睡醒样子的詹卓煕，裹着被子站到了他的面前，咄咄逼人地问道：“你才疯了！我问你，你……你干了什么？这是哪里？为什么我会在这里？我们……我们有没有……”周慕问不下去了，只要想到那个暧昧的词汇，她的大脑就开始充血。

“什么我干什么，你能不能别每次都恩将仇报？你说说这是我第几次被你踹下床了……”詹卓煕捂着自己的腰从地上爬了起来，伸手抹了一把脸，努力让自己清醒地说道：“你自己好好想清楚你昨晚干什么了！我好心把你这个酒鬼从酒吧扛出来，伺候你穿伺候你睡，刚刚睡着居然还要被你踹醒，你自己说你到底想干什么？你到底知不知道‘知恩图报’四个字怎么写啊？”

“什么叫伺候我穿伺候我睡啊？”听到这句容易让人浮想联翩的话，周慕觉得自己快要疯了。

“你知不知道听重点啊？现在的重点是这个吗？再说了，你吐得满身都是，我不帮你换掉那些脏兮兮的衣服，难道要让你一身脏污地躺到我的床上吗？”詹卓煕一脸冷凝地看着她，眼中跳跃着怒火却明显不是那么一回事。它在提醒着周慕，不要再惹他了，这家伙已经快要爆发了。

“那……那也没必要睡一张床上啊！”她还是忍不住小声地嘟囔道。

“呵呵，如果不是某个酒鬼一晚上都在折腾要这个要那个的，你以为我愿意和一个酒鬼睡在一起？”詹卓煕毫不留情地冷笑道。

他语气中的嫌弃那么明显，刚刚还在为自己被占了便宜而深深恼怒的周慕，这个时候变得内疚起来。

这么说起来，好像确实是自己不对。

“那个……对不起啦。”周慕心不甘情不愿地道歉，明明每次都是自己比较吃亏，可是为什么到了最后，却好像每次都是自己的错，“不对，我之前明明在酒吧的，为什么现在会在这里？”她伸手指了指眼前的房间。

“这里是我家。至于你为什么会在这里，算你运气好，我有个哥们儿在酒吧打工，他之前在我的微信上看到过我们一起在海边拍的照片，昨天晚上他看到你一个人睡在楼梯下的小沙发上，就打了电话向我确认。如果不是我及时赶到，说不定你已经被陌生男人扛走，指不定现在出了什么事情！”

想到昨晚酒吧的那个年轻男人，周慕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那……那……”那也没必要带我来你家啊！

“他打电话的时候已经凌晨了，而且那个时候也不可能回学校了，你应该庆幸我昨晚不是在学校睡的！”像是看出了她在想什么，詹卓煕没好气地打断她。

说着，他径自打开一旁的衣柜，开始换起了衣服。

“呃……谢谢你。”

“免了，我只希望下次再也别给你踹我下床的机会。”詹卓煕显然还在记恨着上次周慕将他从病床上推下去的事情。

“还有……”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詹卓煕变了脸色，一脸狰狞地看着周慕。

周慕被他这样的眼神吓了一跳，下意识往被窝里缩了缩。下一秒就听到詹卓煕咬牙切齿地说：“周慕，你现在能耐了是吧，还学会一个人跑去泡吧了……”

“对不起。”

周慕再次道歉，虽然詹卓煕一副恨不能咬死她的模样，周慕却莫名地觉得安心。

“算了！听你道歉都已经听到耳朵长茧了。”詹卓煕不在意地说着，快速脱掉了身上的家居服，从柜子里抽出一件套头衫套上。

虽然只是短短几秒钟的时间，但是男生线条流畅的背部还是让周慕闪了闪神。室内很昏暗，但是在台灯的照射下，他的背部像是被打上了一层光影。

“怎么样？”转身见周慕正盯着自己发呆，某人不仅一点儿都不觉得不好意思，还厚颜地做了一个大力士的表情，沾沾自喜地邀功道，“我身材不错吧！”

“能要点儿脸吗？”气氛顿时被破坏，周慕轻笑着反驳道。

直到这个时候她才彻底放下心来，可随之而来的是比刚才更深的沮丧。

想起昨天晚上的事情，她真的觉得自己蠢极了。只是因为徐璈一句分手就要死要活，借酒浇愁什么的，如果昨晚没有詹卓煕，如果昨晚真的出了什么事情，她一定会后悔死的。

詹卓煕换好衣服，又去洗手间换了裤子，出来却见周慕正低着头一动不动地坐在床上。

他忍不住叹了口气，整理好自己的外套，才在床边坐下，轻声问道：“你跟徐璈……是不是又出什么问题了？”

“我们分手了。”周慕捏着自己的手指，低声回答。

詹卓煕许久都没开口，周慕尴尬地等待着，半晌，她站了起来，伸了个懒腰，自嘲般地说道：“其实这样也好，最近这段时间天天吵架，我也挺累的。”

那一刻詹卓煕脸上的表情很复杂，像是感伤，又像是带了几分……庆幸？他看着她，像是在衡量她那句话的真假。

半晌，他总是带笑的双眸再次被浓雾笼罩，他看向周慕，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周慕，其实我……”

“对了，我的衣服还有手机和钱包呢？”

两人几乎同时出口说道。

“手机和钱包在抽屉。”詹卓煕指了指她面前的床头柜，叹了口气，犹豫了几秒钟，还是决定先去阳台取了她的衣服。

手机刚开机，“嘀嘀嘀”的短信提示音便立刻响了起来。

周慕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机，里面基本上都是徐璈发来的信息。追问自己去哪里了，为什么没回宿舍。内容没什么新意，和昨晚的几乎大同小异。

只是看了几条，她便再无兴致。既然已经说出了分手，那么自己去哪里又关他什么事？何必假惺惺地装作好像很关心她的样子呢？

她轻笑着放下了手机，却发现詹卓煕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走了进来，自己的衣服已经整齐地放在床边。詹卓煕此刻正坐在床边的凳子上，一脸认真地看着她。

他眼中的浓雾已经散去，双眸中闪耀着璀璨的光芒，被这样的视线盯着，周慕一时间也忍不住紧张起来，她不自觉地坐正了身体，哆嗦着问道：“怎……怎么了？”

詹卓煕深吸了一口气，闭了闭眼，半晌才郑重其事地对周慕说道：“周慕，其实我……”

“丁零零……”手机铃声在这个时候突兀地响了起来。

周慕看了看手机屏幕上徐璈的名字，并没有接起来。她期待地看着詹卓煕，追问道：“你什么……”

“我……”詹卓煕再次深吸了一口气，可是在看到手机屏幕上硕大的“徐璈”两个字时，他却像是被戳破的气球般泄了气，他苦笑着挥了挥手：“你先接电话吧！”

周慕犹豫地看着他，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如果现在不让他说完，自己就会错过什么重要的东西。

可是电话还在持续不断地响着，直到詹卓煕再次伸手指了指她的手机，周慕才不情不愿地接起了电话：“喂？”

“周慕，你跑哪里去了？你看到我的短信了吗？没事吧？昨天的事情是我错了，我不该赌气说分手的，以后再也不会这样了，你下次生气的时候打我也好骂我也好，就是别这样不声不响地跑掉……我很担心你！”这是周慕第一次听到徐璈这么焦急的语气，也是第一次听到他用这么焦急的语气说出这些话来。

周慕不明白，只是一个晚上的时间，为什么徐璈的态度会转变得这么快。听他的语气，仿佛整个人都快要急疯了，甚至连声音都在颤抖。周慕忍不住想，难道在自己不在的这段时间，学校又发生了什么事情？

但是不可否认，原本的伤心和失望也因为对方语气中的担忧和焦灼而消失了。

昨晚所有的伤心、所有的失望，都因为他此刻的关怀而变得无关紧要。她暗自窃喜着：看，他还是在乎我的！

“我没事，出什么事情了吗？”说话间，她忍不住看了一眼詹卓煕，詹卓煕从她接通电话开始，便已经默不作声地走到了窗台边。

厚重的遮光窗帘被拉开，阳光从窗口照射进来，男生穿着大衣站在窗前，不知道为什么，无端地多了几分萧瑟，映衬着窗外大树的枯枝，越发显得苍凉。

周慕忍不住有些晃神，直到电话那端再次响起徐璈的声音，才将她的思绪拉了回来：“你现在在哪里？我去找你……”

“别！我……我现在在我表哥家，我们回学校后再联系吧！”周慕说着，下意识地看了看身旁的詹卓煕，急忙说道。

挂断电话后，周慕再次看向窗前的詹卓煕，对方还在看着窗外，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一时间，她也不知道该说点儿什么，于是干脆打开了手机，重新翻到了徐璈发来的短信。

她先前只看了最初的几条，之后的几乎都是徐璈的道歉了，一晚上的时间，从昨天晚上10点开始，一直到今天早上，中间几乎没有间断。

他一晚上没睡？周慕没想到一个简单的夜不归宿，会变得像现在这样严重。她忍不住疑惑地想，徐璈到底怎么了？他在担心什么？

周慕再抬头的时候，詹卓熙已经重新走回了床前，此时正若有所思地看着她。他眼中耀眼的那部分东西已经退尽，仿佛宝石蒙上了灰尘，双眸中再次蒙上浓雾，看不真切其中的情绪。

他看着周慕，淡淡地问道：“和好了？”

“也不算吧……”周慕干笑着，试图转移话题，“对了，你刚才……要和我说什么？”

可是气氛并没有因此而活跃起来，相反，詹卓煕的脸色更难看了。

“没什么。”詹卓煕脸上很快冰冷一片，突然站了起来，大步往外走去，“快点儿换好衣服吧！待会儿我送你回学校……”

02

除了詹卓煕，并没有人知道周慕和徐璈闹分手的事情。

那天周慕回到学校的时候，还被洛维狠狠嘲笑了。

原来，周慕当时离开后，徐璈也跟着她离开了，但并没有如周慕所预想的一般，在跟她提出分手以后回到他们吃饭的地方。

洛维和郝思嘉她们当然以为两人在一起，所以当晚上打周慕电话没人接的时候，洛维便自然地拨打了徐璈的电话。

不知道徐璈当时说了什么，总之根本没有人问周慕前一天晚上为什么没回来。

所以，当天周慕回到宿舍的时候，她们便一直追问：“老实交代，你们昨晚去哪里了？”

“昨天徐璈是怎么跟你道歉的，你们居然这么快就和好了？”

周慕在心中翻了个白眼，不过倒是想起了一个问题：“昨天学校有没有发生什么大事？”

“为什么这么问？没有啊……”洛维茫然地看着她，完全不知道她这突然的问题用意何在。

“真的没有？”周慕不信，那徐璈到底为什么这么奇怪？

“没有！”洛维斩钉截铁地说道，随即眼神一亮，一脸“我了解了”的表情说道：“喂，你不会是想转移话题吧？”

你想多了，我真的没有转移话题。

虽然一直没弄明白徐璈当时那么紧张的原因，但是这段时间，周慕和徐璈的交往却前所未有的美满和谐。

所有人都说他们俩现在太肉麻了，靠近他们10米以内的范围都能感受到粉红色的泡泡……

对此，周慕只是微笑。

很快就是圣诞节，那天徐璈还特别郑重地在家准备了烛光晚餐，还送了周慕一套她一直想要但是没有找到的原文书籍。晚上，两人还坐在他家地毯上看了一部特别感人的文艺电影。

两人在徐璈家享受了非常浪漫的二人世界，更让周慕惊喜的是，她甚至还在徐璈的房间看到了一幅熟悉的画。

穿着10号球服的少年朝前奔跑着，原本被墨水污染的部分增补了颜料，做成了光斑的效果，带着点儿朦胧和梦幻。

周慕难以置信地回头，看向身后的徐璈，嘴唇颤抖着问道：“这幅画怎么会……在你这里？”

徐璈这天晚上的心情很好，晚上两人还开了一瓶红酒，此刻他脸上带着红晕，眼中荡漾着柔波。他靠近周慕，将她圈在了自己的怀中：“幸好我那天把它捡回来了，否则这么好的作品就要被当成垃圾收走了。”

“你……”

“周慕，谢谢你的生日礼物，两份我都很喜欢！”

周慕的眼眶渐渐发热，在这段感情中，她一直以为徐璈只是被动地接受着自己的感情，当初他会答应和自己交往也只是因为寂寞，又或者觉得他的领地受到了威胁，才会答应和她交往。但是看到这幅画的瞬间，周慕顿时觉得自己这一年多以来的感情有了回报。

她并不是一个人在努力，徐璈也和她一样在努力维系着两人的关系。

两人紧紧靠在一起，享受着这难得的静谧。半晌，她还是忍不住问出了心中的问题：“徐璈，你是什么时候喜欢上我的？”

身后突然没了声音，周慕不安地等待着，心不知不觉又提了起来。

“到底什么时候啊？”

身后突然传来徐璈低低的笑声，周慕紧绷的神经瞬间放松，她回头看向身后的徐璈，有点儿恼羞地问道：“你笑什么？”

“没……只是想起一些事情……”徐璈说着，忍不住又低低地笑了出来。

“你到底笑什么呀？”周慕不满地瞪着他。

“我就是突然想起你那次跳水的事情了。”

“难道你那个时候就已经喜欢上我了？”周慕一脸“被我抓到了吧”的表情，两人都有意回避了事情的起因。

“怎么可能？”徐璈一脸不以为然的表情，“当时就是觉得这姑娘挺傻的……还有，你怎么那么肯定我不会游泳？”

周慕沉默了一会儿，才一脸认真地说道：“徐璈，其实我喜欢你很久了。”

“嗯！”

“嗯？”就这么简单？周慕顿时有些惊讶。

“你也是桐城大学毕业的吧？”

“咦？你知道？”周慕大惊失色，那……那他难道……认出我来了？她顿时紧张得手脚都不知道往哪里放了。

“猜的。”徐璈说着，露出一口大白牙。

周慕恨得牙痒痒的，松了口气的同时，却还是忍不住追问：“那你到底是什么时候喜欢上我的呀？”

“大概……”徐璈认真地想了想，随即将下巴抵在周慕的肩膀上，看着墙上的画轻声说道：“大概是看到那幅画的时候吧！”

是就是，不是就不是，什么叫大概啊！虽然不满徐璈的态度，但周慕的嘴角还是不自觉地勾了起来。

大约是那段时间太甜蜜、太幸福了，所以让周慕忍不住产生了一种错觉，仿佛从此以后她和徐璈便可以相敬如宾，再也没有了争吵。

可是她错了，而且还错得离谱。

虽然徐璈一再保证自己不会再和颜凉有任何牵扯，却怎么也想不到原本一直对詹卓煕穷追不舍的颜凉会突然调转方向，将矛头对准了徐璈。

周慕不知道在那短短的几天时间里到底发生了什么，当她从甜蜜的二人世界里回过神来的时候，突然发现颜凉已经彻底卸下了伪装。

颜凉开始毫不避讳地表现出她对周慕的不满，在宿舍，在教室，在任何地方……不管周慕说什么，几乎都会成为她发动攻击的借口。

“她有病啊！”周慕在颜凉又一次摔门而去的时候，看着洛维，莫名地说道。

洛维却叹了口气，一脸同情地走过来，拍了拍周慕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道：“体谅一下吧！失恋的人总是比较情绪化的，而且你现在和徐璈真的太肉麻了，难怪人家会看你不顺眼……”

周慕懒得在意洛维话里话外的羡慕嫉妒，洛维的羡慕完全是自找的，如果不是她始终不开窍，相信刘王毅一定会做得比他们现在还肉麻。

不过……

“她和谁失恋了？”

“我家詹帅啊！”洛维理所当然地把詹卓煕划入了自家的范围，反正只要是帅哥美女，几乎就没有逃过她的“魔爪”的。洛维说着，突然蹙起了眉头，一脸疑惑地看向周慕，问道：“哎，周慕！你说詹卓煕连颜凉这样的美女都看不上，他到底喜欢什么样的女生啊？”

周慕心脏猛地一跳，不知怎的突然想到了那天早上，詹卓煕一脸认真地看着她说：“周慕，其实我……”

“这个问题我……我怎么会知道啊，你去问詹卓煕本人啊！”她心虚地回答道。

还好，洛维向来粗神经，她并没有看出周慕的紧张，只是认真地点了点头：“也是，改天我让社长去问问好了……”

周慕这才想起，自己似乎有好一阵子没见到詹卓煕了，也不知道他这段时间在干什么。

“不过，你怎么知道詹卓煕拒绝颜凉了？”过了一会儿，周慕忍不住问道。

“哦，圣诞节那天你和徐璈去约会了。”洛维好像突然想起来似的，在自己床上盘腿坐了下来，“那天我不是没事做嘛，本来想约颜凉一起去逛街看看商场有没有活动的，结果她说约了詹卓煕，我心想难道他们已经成了？颜凉却说正打算今天向詹卓熙告白，结果晚上我和社长一起去外面吃了个饭回来后，却发现她坐在宿舍里，哭得妆都花掉了，这不是失恋是什么？”

看来詹卓煕是真的拒绝了她，周慕在心中叹了口气，突然有点儿同情她。

但是到了第二天，周慕的同情就转变成了憎恶。

03

第二天下课后，看到随手拿了两本书硬是要跟着自己一起去自习室的颜凉，周慕忍不住想：她是真的有病吧？

她都已经说了是和徐璈一起，颜凉却还要死皮赖脸地跟过来，是真的疯了吗？而且最可恨的是，只要想到眼前这个人有可能是易雅涵或者和易雅涵有关，周慕就说不出拒绝的话来。

此刻，坐在图书馆里，周慕看着从进来开始就凑到徐璈身边问东问西的颜凉，心中好不容易陷入沉睡的怪兽又开始有了复苏的迹象。

“徐师兄，这个题目怎么做啊？”颜凉刚刚接过徐璈递过来的铅笔，下一秒又凑了上去。

徐璈看了一眼周慕，又看了一眼颜凉手上的专业课题目，忍不住叹了口气回答道：“我学的是金融，你的题目太专业了，我也看不明白……要不你问周慕吧？”

“抱歉……”颜凉的脸上这才露出了几分尴尬，她们刚才上的是专业课，颜凉原本并没有来自习室的打算，只是因为这段时间周慕和徐璈基本上都单独行动，焦急的她才会临时决定跟了过来。

周慕看了看颜凉手中的《口译教程》，她不相信从国外回来的颜凉会连这点儿小问题都搞不定，没话找话罢了。

因为颜凉的存在，周慕也没什么心情自习了，一个小时不到，她便拉着徐璈站了起来，小声对颜凉说道：“你先自己看着，我和徐璈先走了，我们还有点儿事……”

“啊？反正我也没什么事情，我跟你们一起走吧。”颜凉露出一个自以为大方得体的笑容，开始收拾书本。

周慕心中憋了一口气，又不知道如何是好，最后还是快到校门口的时候，徐璈对颜凉摆了摆手：“我朋友在前面等我们，我们先走了，拜拜……”

颜凉这才依依不舍地和他们说了再见。

“她这是怎么了？”走出去老远，徐璈才看了一眼身后，对周慕说道。

“病了。”周慕面无表情地回答。

“嗯？”

“神经病！”

“不想让她过来，你别带她过来不就得了，又不想让人家跟着，又不会开口拒绝，这不像你。”徐璈忍俊不禁地说道。

“你不懂的……”周慕叹了口气。

“好吧，我是不懂！”徐璈完全不明白这种事情到底有什么好纠结的，不方便直接拒绝不就行了？女生就是复杂。

“要是我告诉你颜凉这是看上你了，你会不会特别激动？”周慕装作不在意地转移话题，轻笑着调侃徐璈。

“那必须，被美女看上，能不激动吗？”徐璈斜睨了她一眼，要笑不笑地回应道。

明明是玩笑的语气，周慕却突然不安起来：“你不会真的和颜凉好上吧？”

“又来！”徐璈叹了口气，脸上的笑容顿时退去，“咱们之前不是都说清楚了吗？”

“好吧，我错了！我就是有点儿紧张而已……”周慕叹了口气，随即打起精神，拉着徐璈进了旁边的一家甜品店。

周慕记得自己好像在哪本书上看过类似这样的一句话：“你所害怕的，最终都将成为现实。”

从颜凉突然将注意力从詹卓煕身上转移到徐璈身上开始，周慕便一直提防着对方。结果没想到，就是这样，颜凉居然还是找到了机会。

那个周末，薛闫海让周慕去他家，说是会带女朋友回去让她见见，周慕心想自己好像差不多一个月没见到薛闫海了，便答应了。

本来她还有点儿不放心，但是因为徐璈说他这个周末正好也要回家闭关赶作业，周慕想这样两个人应该碰不到面，于是也就放心了。

但是，第二天，当周慕早早地从薛闫海家回到宿舍，却发现颜凉不在，而洛维和郝思嘉都欲言又止地看着自己时，她立刻产生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发生什么事了？颜凉呢？”她放下从薛闫海家搜刮来的各种零食小吃，放在她们面前，故作镇定地问道。

两人推推搡搡，最终郝思嘉走了过来，问道：“周慕，你这两天和徐璈联系了吗？”

“昨天晚上我们通过电话，他说自己的作业已经完成得差不多了，我们约好待会儿一起去看个电影放松一下的。”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应该就没事了吧。”洛维这才松了口气，拍了拍自己的胸口。

周慕忍不住正色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就是……”郝思嘉还在迟疑着。

“就是昨天颜凉一晚上没有回来，我们刚才下楼却看到她和徐璈在一起，而且还很亲密。”火爆的洛维终于忍不住一口气说了下去。

周慕心中一寒，忍不住握紧了拳头：“你们在哪里看到他们的？”

洛维大概被她脸上的表情吓到了，过了一会儿，她才指了指湖边的方向说道：“在你经常去的那个湖边，但是都这么久了……”

他们说不定已经去别的地方了。

洛维的话还没说完，周慕已经冲了出去。她边往湖边的方向走去，边拨打徐璈的电话。

一遍，两遍……电话始终无人接听。

电话那端每传出一遍“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她的心就被凌迟一遍。周慕咬着牙，在心中一遍一遍祈求着：徐璈，不要让我失望……

然而，直到她在湖边看到那对坐在长凳上的人影，徐璈也没有接她的电话。

周慕仿佛听到了心中奏起的挽歌，她一步一步靠近那对依偎的身影，刚才一路的焦虑和紧张通通退去，最终都化作了茫然。

她只是想知道，在短短24个小时不到的时间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昨天和自己约好去看电影的人，今天就突然成了别人的依靠？

她走到了两人身后……

由上而下的角度让她可以清楚地看到两人的动作，包括两人十指相扣的双手，还有被徐璈握在右手中的手机。

原来他的手机并不是忘带了，周慕心中最后一丝希冀也被残忍地浇灭。

周慕静静地站着，看颜凉靠在徐璈的肩头，看她举起两人交握的手亲昵地晃了晃。

“为什么？”她想这样问，可是那一刻，明明张开了嘴，却无法发出任何声音。

她想要安静地转身离开，颜凉却像是感受到了什么似的，突然回头看向了周慕。

那一刻，她的眼中并无意外，周慕甚至从她的眼中看到了恶劣的笑意，但是她装作惊讶地叫了起来：“周慕……”

闻声，徐璈迅速回头。

四目相对的瞬间，他的眼中似乎闪过什么情绪，但只是一晃眼的工夫，却已经化为沉寂，仿佛一切只是周慕的错觉。

眼前这个人，仿佛比以往的任何时候都冷漠。

他漠然地看向面前的周慕，仿佛她只是不经意在自己面前飞过的一只小鸟，就和那地上的草，湖里的水，天上的云，树上的叶一般，激不起他一丝情绪。

周慕一直觉得，最彻骨的寒冷从来都不是暴雪肆虐的时候，而是一切归于平静后的死寂……就像她此刻的心情。

两人谁也没有开口，只有颜凉还在秀着演技：“对不起，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我……我……”

她说着就要将自己的手从徐璈手中抽出来，却被徐璈更加用力地扣住了，他将她的手指握得紧紧的，直到颜凉的手背出现了一圈红色的痕迹。

颜凉一脸为难地看向周慕，同时声音微弱地向徐璈抗议：“徐璈，你先放手，周慕看着呢……”

自始至终都没有人看向颜凉，也没有人开口。

周慕只是静静地看着徐璈，哪怕他眼中有一丝纠结，自己大概都会冲上去追问他是怎么回事……但是没有，什么都没有。

他的眼神太平静了，暴风雪后一切归于死寂般的平静。

最终周慕只是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便转身离去。

04

周慕以为自己会撕心裂肺，会歇斯底里，可是这些都没有发生，大约是已经提前透支了太多的精力，最终她只是安静地回到了宿舍。

洛维和郝思嘉都被她刚才狂奔而出的模样吓坏了，此刻见到她一脸平静地回来，才稍微松了口气。

洛维一直欲言又止地打量着周慕，过了一会儿，见她没什么反常，才凑过来，小声地问道：“见到徐璈了吗？”

“嗯。”

洛维顿时松了口气般大笑起来：“果然是我们误会了吧？我就说，他们不可能那样的，颜凉怎么可能是那样的人，哈哈哈……”

“他们现在在一起。”周慕平静地打断了洛维的话。

笑声戛然而止，洛维顿时瞪大了双眼看向周慕，似乎怀疑自己听错了。

“你说什么？”两人异口同声地问道。

“你们没听错。”

“他们……”洛维说着吞了吞口水，看了看郝思嘉，又看了看周慕：“真的在一起了？”

周慕没有回答，事实上，这个问题她也没有答案。

“她怎么可以这样？”郝思嘉一脸愤慨地说道。

“怎么会……”因为颜凉一直帮着洛维补习英语，所以颜凉和洛维的关系相对于和宿舍其他人也更亲近几分。

在洛维简单的思维中，颜凉一直都是开朗阳光的，她根本没有想过对方会做出这种事情来。

然而现实却让人不得不信，从第二天开始，颜凉便堂而皇之地跟着徐璈成双入对了。曾经属于周慕的位置现在已经被颜凉取代，她跟着徐璈一起去他们班上课，一起去自习室学习，一起去学生食堂，一起……

“徐璈真的跟颜凉交往了？”所有相识的人脑海中都产生了这个疑问，但是周慕此时的平静又显得过于诡异，他们不敢触及她的伤心事，便只能去问洛维和郝思嘉了。

周围骂声渐起……骂颜凉不要脸、抢自己室友的男朋友的居多，也有一部分在骂徐璈是个渣男，当然也有人表示，徐璈和颜凉在一起比较登对，俊男美女才应该在一起，而周慕，她实在太平凡了，根本配不上徐璈……

然而，哪怕是在骂声震天的情况下，颜凉也还是我行我素，该干吗干吗。就连洛维的愤怒、郝思嘉的讽刺，她也无动于衷，每天幸福甜蜜的模样，仿佛只要拥有了爱情就拥有了一切。

周慕不想见到颜凉，所以第二天她便搬去了薛闫海家，反正从薛闫海家到学校也就一个小时不到的路程。

薛闫海虽然对于她昨天还急着要回学校，今天却突然拖着行李箱要在自己家寄住一段时间表示好奇，但是也没多说什么。

他当即给周慕的辅导员打了电话，表明自己是周慕的表哥，这段时间因为家里有点儿事情，所以周慕这段时间不会留校。周慕学校的通讯录上家庭地址和联系电话本来就是填的薛闫海家的地址和电话，而且研究生管理本来就不如中学严格，所以辅导员也没多说什么便同意了。

周慕便在这个学期快要结束的时候，开始了走读上学的生活。

有课的时候周慕会去学校，下课后便立刻离开。众人只当她是因为受了情伤，又被最亲密的室友背叛，所以总是行色匆匆，却不知道周慕只是害怕——害怕有一天会对颜凉做出什么不可控制的事情来。

外表越平静，内心的躁动便越发明显，心中的凶兽早已在不知不觉的时候苏醒，比过往的任何一次都叫嚣得厉害。它在每个夜深人静的时候肆意撞击着囚禁它的牢笼，它在召唤着血液的献祭，等待着可以将敌人狠狠撕裂的机会……

最近周慕晚上经常做梦，一次次地梦到自己将颜凉推落悬崖的画面，可是每个梦境的最后，颜凉的脸都会变成易雅涵，她疯狂地笑着说道：“你还想再让我死一次吗？”

周慕每次惊醒的时候都是一身的冷汗，有时候会被上晚班回来的薛闫海发现，每每这个时候他都无奈地叹息，却还是会温柔地替她按摩头皮，并且絮叨着和周慕聊聊天，直到她再次睡着。

然而更多的时候，在午夜被惊醒后，她只能在黑暗中瞪大着双眼等待天明……

周慕这段时间一直觉得大家看自己的眼神怪怪的，但她一直以为是因为徐璈和颜凉的事情，大家才会关注自己，却不知道，在她不在的时间里，舆论的方向早已逆转。

这天中午放学后，周慕收拾好书包正准备回家，就被人叫住了。

郝思嘉欲言又止地看着她：“周慕，你又要回去了吗？”

“嗯。”周慕点了点头，今天下午他们没课，待在学校也没什么意思，而且她真不想再碰上颜凉了，“怎么了？”

“我有点儿事情想和你说……”

周慕想了想，薛闫海今天上白班，回去反正也没吃饭，于是说道：“我们去外面找个地方吃饭，边吃边聊吧！”

在餐厅点好菜后，郝思嘉喝了口水，问道：“你知道最近关于你和徐璈、颜凉的传闻吗？”

“什么？”周慕不解，最近这段时间她都没和那两人有过联系，按理来说，不应该有什么传闻才对。

“最近大家都在传你……”郝思嘉缓缓地说了起来。

传言中，大学时周慕就对徐璈有好感了，但当时徐璈和颜凉才是一对，周慕一直想要拆散两人，后来颜凉出了意外毁了容，不敢让徐璈知道，因而提出了分手，徐璈也因此转了学。

却没想到，周慕在这所学校重遇徐璈，进而对徐璈展开了猛烈的追求，徐璈被她烦得没办法，于是答应了和她交往。然而这个时候颜凉却回来了，徐璈动摇了，发现自己还爱着颜凉，可是只要徐璈一靠近颜凉，周慕便开始撒泼，让气氛很难堪。

两人很痛苦，但是不想伤害周慕，所以痛苦地决定不再联系……可是，这段时间下来，两人却发现怎么也放不下彼此，所以最终还是决定顶住压力在一起。

早在郝思嘉说到一半的时候，周慕便已经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她仿佛掉进了一个巨大的黑洞中，再也无法走出来。

“周慕，你别生气，我们都知道事情不是这样的，只是不知道谁乱传……”见她脸色苍白，一副大受打击的模样，郝思嘉连忙安慰道。

周慕当然知道这件事情是谁在传，果然，颜凉就是易雅涵，她真的是来报复自己的。

虽然这个所谓的传言语焉不详，很多地方都是模糊带过，但是一些关键的东西都还在，周慕甚至忍不住想：徐璈是不是都已经知道了？知道颜凉就是易雅涵，知道当年是自己害得他被舆论逼得转学……

周慕越想越觉得是这么回事，否则那天在湖边徐璈不至于连一个解释都不给自己，不至于眼神那么冷漠，不至于这么多天来都没有只言片语的解释……

想明白其中的关系，周慕顿时颤抖得更加厉害了。她的双手紧紧握成了拳头，哪怕是这样，她也控制不住地打寒战。

“周慕，你没事吧？你别吓我……”郝思嘉已经被她的样子吓到了。

“嘉嘉，对不起，我先走了。”周慕说完，梦游般地往外走去。

“你的包，包……”郝思嘉喊了好几句，周慕都没听到，最后她只能亲自提着包追了上来：“你真的没事吗？要不我送你回去吧……”

“真的没事。”周慕从她手中接过自己的包，挤出一个难看的笑容，朝她挥了挥手，往外走去。

走出大门的时候，刺目的阳光让周慕忍不住闭了闭眼。

她在门口站了一会儿，才往前走去。

某个瞬间，周慕打算去找徐璈，问他是不是都知道了。可是最终她发现，要面对面向他坦白自己过去所做的错事，她是没有勇气的。

不知道走了多久，眼前的景色变得完全陌生，周慕正打算穿过马路继续往前走的时候，却突然撞进了一个人的怀里。

与此同时，一辆大卡车在前方距离他们不到一米的地方呼啸而过。

“心不在焉的，想什么呢？”男生担忧的声音在头顶响起。

周慕抬头，就看到詹卓煕正一脸担忧地看着自己，他的呼吸有些急促，胸口正剧烈地起伏着。

她的视线渐渐模糊了。